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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遥后退了一步,他的手顺势滑到了她的小臂上。
她轻轻笑了笑,只觉得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找你拼命?”
“双羊尊也找回来了。”他微笑着说,目光璀璨若星,“你觉得够了么?”
可她不在乎,点漆般的眸子里,竟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如今拿着一份稳定的工资,工作惬意,每天不忙也不闲,那些热血,那些雄心,早就全没了。
展泽诚终于放开了她:“三年了,你还忘不掉么?”
有一种内在的张力逐渐在两人之间撑开,仿佛在淋漓尽致地展现他们之间的挣扎和对峙。
他的脸依然英俊,却陷入阴霾,唇角抿起如刀锋:“古人守孝也不过三年,你要我等多久?”
守孝三年……这句话真是提醒了她。
洛遥的手指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地蜷曲着,却仿佛突然被激怒了,手就这么抬起来,甩了一巴掌过去。
她的动作并不快,他也明明可以躲开,可他没有,连脸都没有偏过哪怕一寸一厘。清清脆脆的一声,她不知道自己打得有多重,可是路灯这么亮,她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颊上有淡淡的指印开始浮现出来。
掌心火辣辣的疼,洛遥忽然觉得很累,她认命一样看了眼不怒不喜的展泽诚,只是觉得无力,于是将头埋在围巾中,仿佛小小的鸵鸟。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眉梢微微一挑,似乎在强自克制:“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找你?”
她自然是知道的。他想重新开始么?就像分手时说的:“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么快,原来期限就到了。
她最后给的回答,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迫得他倾身靠近她,才听见那句话:“你简直是在做梦。”声音轻得像是雪花飘落,可是他确确实实地听清楚了,透着一股子狠厉劲儿,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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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一 双羊尊(8)
展泽诚的表情,或许更多的是失望,抑或是疲倦吧……他放开她的手腕,凝视着她的那双眸子深不见底,猛然就叫洛遥想起了那对黑色宝石袖扣。
洛遥亦一言不发,只是侧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北风卷得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展泽诚的最后那句话借着风势钻进她的耳中,许是因为她从心底不敢去听,于是只是成了一串破碎不堪的音符,零落在这个天地间。
他并没有再追上来。白洛遥回到家,将房门一锁,长长地吐了口气。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就着床边的灯光,又开始翻看从三年前就开始熟读的讲解稿,页边几乎翻烂了,看样子还得去再打印一份。可就这么破破烂烂的一本讲义,却仿佛是自己的圣经,睡前她总是要仔细地读上一遍。
“商晚期的贮酒器……造形简洁优美,采用线雕、浮雕手法……整个器物用快方法浇铸……”
“宋代哥釉瓷釉质莹润,通体釉面被粗深或者细浅的两种纹线交织切割,俗称金丝铁线……”
其实在学生时代做志愿者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每句话都记熟了。现在偶尔也会在接待重要来宾的时候说上几遍,可她真的不放心,就怕某天会全部忘记,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就像硕士论文答辩的那一次,就那么站在台上,明明PPT还能提示自己,可她真的忘了该说什么,台下全是教授,还有师弟师妹们,她皱着眉头,想下一句是什么,可是真的全忘了。
台下坐着的那些学者教授当中,本来该有一双如新月般细长而祥和的眼睛的,她会鼓励地望着自己,总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然后在她论文做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耐心地指导她:“这次素材的收集方向不对,我们重新梳理一遍。”
可她不在那里,她早一步在医院里,永远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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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二 李之谨(1)
二 李之谨
白洛遥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梦到了老师,或者是在迷迷糊糊中听清了展泽诚那句话,出了一身的冷汗。出了门,她跑到了楼道底下,又气喘吁吁地跑回去,半信半疑地推了推门。门岿然不动,她彻底放了心,去挤地铁。规律得像是一个运行了两年多的程序,从未变化过。
今天博物馆会来一批义务讲解员,网上报名和校园宣传是同步开始的,有很多学生来报名。她几乎兴高采烈地向馆长申请了这个面试的工作。馆长没二话,至今仍记着她当年扎着马尾辫来这里义务讲解的样子。头一天面试完,她就大着胆子问他:“馆长,我听说馆藏有很多珍品都是在博物馆后院里藏着啊,放外边的都是复制品,如果来这里工作了,是不是能看一看呢?”
来的学生什么专业都有,两轮下来,最后选定了十个。洛遥合上文件夹,微笑着说:“周末开始培训,培训期间就像修学分一样,要听完指定的讲座课程,才可以上岗。”
有个女生笑嘻嘻地举手:“请问,工作人员不用在外边等着排队进场吧?”
这叫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洛遥抿着嘴笑,点点头:“不用。”
送完学生出门,洛遥走下楼去李征远瓷器馆。
下楼梯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在李征远先生的塑像前站着,似乎在仔细地看李先生的生平简介。因为个子高,十分的显眼。他带着绒帽,穿着一件抓绒外套和仔裤,肩上是一个黑色的环保袋,简单却清爽的装扮。
她走过他的身侧,却被喊住了。
年轻人的声音十分的有礼貌:“你好,请问可以讲解下这里的藏品么?”
洛遥停下脚步,笑眯眯地说:“您需要讲解的话,可以在服务台租用讲解仪器。里面也有义务的讲解员。”她拿了对讲机,“我可以替您安排一下。”
他的语气很文雅,看了眼她的胸牌,才说:“算了,谢谢,我还赶时间。真不知道排队等着进馆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或许他是真的有急事,因为午休,此刻洛遥也不赶时间,迟疑了一下,很快地决定了:“您想了解什么?我可以带你转转。”
他的姿态随意而闲适,身上有很清爽的薄荷气味,这样的参观者,总是叫人心情愉悦的。
展区的入口处,是一面碎瓷墙。朝代变迁沉浮,从上至下,一个隔行便是一个朝代。纵然是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的碎瓷堆积而成,却总能追寻出每个时代特有的文化脉络。代表着宋的一栏,清淡如同雨过天晴的颜色,将上下五千年的瑰丽隔绝开,洛遥每次看到,总是心潮澎湃,仿佛见证了美学上的巅峰。
她指着那一横栏解释:“李先生很了不起,这里的馆藏中有好几件宋代的瓷器,全是他捐献的。一千多年了,其实能找到名窑的瓷片都是了不起的,而他捐献的藏品,比如那个哥窑的水洗,是完好无损的,非常珍贵。”
年轻男人打断了她:“看起来,你很喜欢宋瓷。”
她愣了愣,笑着指了指不远的地方,那是一尊清朝时期的巨大瓷瓶,珐琅彩,色彩缤纷而美妙,据说是融汇了西洋艺术的精华:“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吧,我并不喜欢那样五彩斑斓的器物。”
语气中带了一丝赌气,她想起有次和馆长争论,她坚持认为宋瓷才是中国艺术的巅峰文作,可是馆长摇头:“不对,比如乾隆时烧制的那尊著名的‘瓷母’,你觉得配色太繁复,不够好看。可它代表了当时的制瓷工艺,那种高难度的烧制,至今我们也不能说完全掌握了。”
“李征远老先生真是了不起的人。”洛遥有些欢快而调皮地感叹,“如果是我,有自己最珍爱的艺术品,我未必愿意捐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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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二 李之谨(2)
他愣了愣,妥帖地笑了笑,温和地说:“是很了不起。请你继续。”
她讲的时候,他会凑近了玻璃,仔细地看,然后点头。其实洛遥知道他有些地方没听懂,可是他表情认真,仿佛是好学的孩子。最后到了出口的地方,她习惯性地说:“我们的青铜器馆也是国内很有名的。”
他微微一笑:“这次来不及了,下次吧,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这么负责的工作人员。”
大厅的灯光远比展厅里要亮得多。他一把摘下了绒帽,露出一头短短的头发。他五官出奇的俊朗,洛遥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向她伸出手来:“我叫李之谨。”
洛遥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开玩笑地说:“下次来的话,记得在前台租借讲解仪器,或者预约讲解员。”
他愉悦地点头,然后说:“我知道了。”
易钦集团已经把相应的设备、广告牌派人送到了博物馆。为了不影响平时的工作和展览,少不得就要加班辛苦了。双羊尊也已经悄悄地运来了。老馆长连同A大的几名老教授正忙着拓下铭文,鉴定花纹,加班的时间比一般人还要长。
自然有专家来研究几件文物的摆放位置,射灯布置,空气湿度调节,周边文物的协调。洛遥是资历浅的小职员,也每天跑前跑后地忙碌。
说起来白洛遥的专业艰涩冷僻,宗教学,听起来都觉得冷清。恰好那年博物馆招人,她因为从研一起就一直在做志愿者,和博物馆的上上下下,早就熟得和自家人一般了。笔试过了,也不担心面试,就顺顺当当地进来了,一直工作到现在。
原来真的过去两三年了,洛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日期怔怔地发呆。
月底,月底……据说,在捐赠仪式上,展泽诚先生和他的母亲,易钦的董事长方流怡女士都会出席。林大姐这几天前前后后地在协调这个活动,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展泽诚现在是收藏界的红人,上一期的《收藏家》还刊登了他的专访。”
是么?洛遥去买《南方周末》的时候确实在报刊亭上见过那一期,有他的半身照。很不容易啊!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拍照了。她觉得很不舒服,那本杂志向来是以文物作为封面的,能和人搭上关系的也就兵马俑,他算什么?!唯利是图的商人?冷血,自私,只怕连什么是文物都不知道,还收藏?不就靠了几个钱么?
想到这里,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还没说话,就听到林大姐说:“咦,我们馆不是有订那本杂志吗?怎么没看到?”说着目光还往那个固定的放杂志报刊的架子上看了一眼。
洛遥有些心虚,其实她是早上见到的,看着心烦,和过期的杂志一起扔到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去了,于是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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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二 李之谨(3)
她忍不住抬起手来,一个一个数字地从台历本上点过去,距离三十号还有……一、二、三、四……还有七天。
那一晚他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没有半点防备心理。可这次不同,因为预知了时间,于是会胡思乱想……还剩七天了,他一定会来,他们还会见面么?要不要请病假?最让人绝望的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压下愈来愈强烈的焦虑感?
她真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强迫症,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读奥修的书,里面说,千万不要试图去抗争,它是你的一部分,你怎么能抗争得了呢?就让它自然地存在,然后你就会慢慢地弥补起心底的缺块,慢慢地,你就不会再焦虑,不会失眠,不会强迫自己。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就像此刻,手心里是空的,她只想做些什么……撕纸片么?或者再数一遍日期?是七天么?到底还是忍不住,手指轻颤着去点日历上的数字。洛遥的心底全是绝望,展泽诚……她恨这个名字,她知道,它正在越来越严重……
三年前她恨他,原来到现在,竟是愈来愈恨。
日历的旁边,是一张相片。照片里自己还扎着马尾,有些拘谨地跟在导师后边。那时候自己刚成为喻惠茹老师的学生,因为不熟悉,所以总觉得见导师很拘束。她还记得复试面试的时候,面前坐了五个老师,轮番发问。有一个问了中西方宗教对比的问题,很宽泛,以洛遥的理解,那样一个问题,几乎可以写上厚厚几本专业论述了。她只能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
她说西方的宗教比东方的强势太多,好高骛远。可是东方的又比西方的功利太多。所以说到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