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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沐素吗?玄墨看着画中的题名,想起了这女人在宫中的名字,刘暮。
柳沐素就是刘暮,也是柳凤玲的女儿,柳沐霖的姐姐,不能怪他想不到这其中的联系,这一家子长得一点共同点也没有,无论是柳凤玲,柳沐霖还是柳沐素,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外人绝对看不出他们是一家人。
细腻的描划,精心的着色,画中的柳沐霖和柳沐素好像被赋予了灵魂一样,很难想象是出自柳凤玲那个冷漠的女人之手,不过那丹青画法玄墨可是看过不少次,也只有柳凤玲那女人才有那个才华画得出,这是玄墨近段时间总结出来的结论,琴棋诗画那女人无一不通,堪比大文毫。
“吱——”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细微的声响让玄墨警觉起来,迅速从原路折了回去。
而刚从房间另一头进来的柳凤玲也就没看到那一瞬间闪过的身影,更不知道她埋藏多年的秘密已经被玄墨发现了。
秋溟山庄最近所有人都很忙,因为一年一度的扫墓仪式即将来临。柳氏一族百年前曾是圣岚王朝的名门望族,族中能人异士甚多,朝中为官者更是不在少数,势力极大。可惜随着柳氏一族势力的逐渐壮大,皇帝对其越来越忌惮,即使柳氏一族从来就不存在叛逆之心也屡次受到莫须有的罪名削权,而在发生了轰动一时的“柳氏血案”之后柳氏一族残余更是正式跟圣岚王朝决裂,从此隐居山林不过问任何政事。
你道玄墨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如果一整本柳氏族谱放在那里任你翻看,你会不清楚吗?
自玄墨那天窥探了柳凤玲的秘密,很多以前觉得奇怪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是合情合理。虽然口里没说出来,但柳凤玲应该是当他是柳家人吧,要不然这山庄也不会任他随便逛而没人阻止,说是叫他做个小厮,但重活从来没让他做过,纵容他的偷懒,除了不能出庄以外玄墨可以说不受任何限制,这些如果没有柳凤玲的首肯玄墨不可能过得那么舒适,或许别人看不出,但柳凤玲却是默默纵容自己,这一点玄墨很早就发觉了,这也为什么自己对于柳凤玲不时的刁难没太大反抗的原因。
“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就不肯退让一下,让姐姐的牌位回归?”柳沐霖撞开门,一室的琴声也随之被打断。
停下抚琴的手,柳凤玲面无表情,但玄墨可以感觉得出她那不溢于外的怒气。
“都那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柳家没有那个人。”仍然是那淡漠的语气。
“你怎么就那么硬心肠?姐姐是你的女儿你都那么狠心,你就那么冷血吗!”每一年都是同样的答案,同样的拒绝。
“再冷血也是你娘,你现在给我出去,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你问多少次也一样。”在没有察觉的角度里柳凤玲握紧了拳头。
“我会出去,是我错了,你根本不配当我们的娘。”红着眼,柳沐霖冲了出去。
……
“这样好吗?”玄墨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柳凤玲绝对不是柳沐霖口中那种人。
“嗯?”不知道玄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好吗?外-婆。”是时候挑开来说了,反正她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你知道了?”也不惊讶玄墨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柳凤玲只是无所谓地挑挑眉。
“嗯,猜得出。”当然没说那房间的事,玄墨还不想死在一个恼羞成怒的女人手上。
“你娘已经不是柳家人了,所以我不会让她的牌位进柳家寺庙。”这也柳沐霖一直纠缠的事,柳凤玲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个大概。
“嗯。”并不明白古代人对祖宗牌位之类的执着,在玄墨眼里看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自她恋上皇室中人开始她就不再是柳家人,我们柳氏一族不容许有跟皇族牵扯上关系的人存在,所以我废除了她的武功,既然她死都要跟在那男人身边,那柳家的任何东西她也不能带走。”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解释什么,柳凤玲一脸恍惚陷入回忆。
“位置不同罢了。”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玄墨只得出这个结论。所处的位置不同做的决断也不一样,玄墨并不觉得柳凤玲的做法有错。
“位置不同吗?”多少年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理解自己冷言相对,柳凤玲第一次听过有人这样评价自己,而且这人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
“是不是柳家人又怎么样,她是你女儿。”虽然无法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但母女就母女,并不会因为一个姓氏而改变,要不然柳凤玲不会留着那些画。
是啊,她最宠的女儿,柳凤玲还清楚地记得那襁褓中的一笑,如今却早已化为尘土。
“下去吧。”柳凤玲感伤地转过头去,落寞的神情让人不忍,她也只是一介女子而已。
“嗯。”掩上门,玄墨不打扰她。
本想到树屋睡觉,却没到已有人早到一步。凌厉的剑风划破粗壮的树杆,满天的树叶飞舞四散,娴熟的剑招耍得活灵活现,如果不是使剑之人一脸面目狰狞,那画面可以称得上是美景。
兴许是看过玄墨走过来,柳沐霖收起了剑招,却堵在树屋楼梯口。
唉……这两母子是怎么回事,老的走了小的又来,他为什么要管这种事,想他在前世早就喂他们几颗子弹了事,但想是这么想,玄墨还是迎了上去,唉,自己的确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或许自遇到玄蔚并成为他儿子那一刻很多事都改变了,不过他倒不大讨厌这种感觉,或许这就活着的感觉……
“明天我带你离开这里。”确定玄墨是姐姐的儿子以后,柳沐霖早就决定不再让他留在这里,但他并不打算将玄墨给回玄蔚,那个夺走姐姐的男人。
早就习惯这些人的办事效率,玄墨也不奇怪他从哪里得到他的信息,但这并不表示他是一个好摆布的人。
“不。”玄墨很直接地拒绝。
“你想留在那老太婆身边?当个小厮?”柳沐霖不相信柳凤玲会对玄墨好,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如此狠心的人,他不认为玄墨在这里会受得很好的照料。
“不。”玄墨从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
“你想回到那男人身边?”他恨那个男人,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姐姐不会那么早死,也不会落得个死后都没法入族名的下场。
“嗯。”这是迟早的事。
“那男人不配做你父亲,六年来他甚至不知道有你这个儿子。”柳沐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是这样,玄墨也是这样,如斯地相信那个男人。
“因为我是玄墨。”没有玄蔚,他只是一缕漂泊异世的孤魂,而不是现在的玄墨,一个被赋予了名字真正活着的玄墨。
望着面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孩子,柳沐霖不知道该说什么,姐姐的儿子,自己的外甥,但同时也是那男人的儿子。
“跟上来。”推开愣在一旁的柳沐霖,玄墨走到上次发现的入口前面,掰开已经有些松动的假树皮。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洞口?”柳沐霖看着玄墨的动作不禁惊叫,他记得当年做这树屋的时候明明没的。
没理会柳沐霖的大惊小怪,玄墨率先了去,柳沐霖也只好跟上。
直到看到那一室的光明和满墙的挂画,柳沐霖真正的呆了。轻轻抚上那有些年份的画纸,柳沐霖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
自己第一次学会了耍飞针的得意,跟姐姐一起荡秋千的快乐,成年冠礼上的拘束……这些连自己都没注意过的事情却一张一张地显现在画纸上。
滴-滴-滴……泪水不断从柳沐霖眼眶中流出。
“柳凤玲真如你所说的如此冷血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真能进得了后宫吗?如果没有柳凤玲的插手,柳沐素就能真正成为刘暮而没人发现吗?”宫中记载梅妃的娘家是历代从商的富贵之家,要做到让所有的人相信要费多少力,如果说这当中没有柳凤玲的一份力他怎么都不相信,而且废了柳沐素的武功究竟是为了柳家还是为了不让后宫之人不怀疑还是一个问题。
“柳凤玲是柳氏一族的家主,她有她的责任。”这也是为什么玄墨不认为柳凤玲有做错的原因,无论是玄蔚,还是柳凤玲,他们担负的都不是一个人的命,柳氏一族百年来隐居山林,离开祸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的爱情而暴露是行踪,即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女儿,这是对全族人的责任。
“我明白,我怎会不明白,我知道她的责任,但我以为她不爱我们的,我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我怎能这么想……”拳头一下一下地捶在墙壁上,柳沐霖哭红了双眼。
多少次在树屋睡着了,醒了却发现身上盖着薄被,多少次嚷着要什么东西,第二天都有人捧上,多少次和姐姐躲起来不练武还在那里嘲笑庄里的防卫差庆幸没被发现……这些他都没想过为什么,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或许自己真的不配当她儿子。
看着那个陷入后悔当中的男人,玄墨只能说他迟钝,很多事情只要理智地思考就能得出结论,却非要感情用事,到头来还不是后悔,他对这对母子挺无言的,一个心里关心口里却不说,一个自以为是地妄自菲薄,最后还要他这个连母子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解决。
“柳凤玲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有机会去补救,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玄墨不得不给他一点提醒,没办法,这人太蠢了。
听到玄墨的话,柳沐霖心神为之一振,是啊,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是该尽孝的时候了,连同姐姐的份……
圣岚·幼年 第二十七章 离开
“柳沐霖,你究竟想干什么?”一向优雅的柳凤玲难得地大吼,因为柳沐霖已经围着她转悠了大半天,圣人都要被惹火了。
“娘,你看还要不要添点茶水,我看那茶都快冷了。”柳沐霖笑得一脸谄媚。
“你!”
“算了,你下去换一壶上来吧。”柳凤玲彻底无奈,这种情况在今天早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一会儿说添衣,一会儿又说捶腿,不让他干就在那里自哀自怜,好像全世界都负了他一样,如果不是看他眼神清明,柳凤玲都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是,我马上去。”柳沐霖一副标准的小二相,看得一旁的玄墨心里不知笑翻了多少次,真没想到柳沐霖是一个如此有创意的人,用这种方法去补救。
“你,给我过来。”冒火地望着玄墨,柳凤玲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说,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无辜”地搔搔头,玄墨眼神那个纯洁啊……柳凤玲当然不信。
“看来你是不想离开了?”反怒为笑,柳凤玲气定神闲地说中玄墨的软肋。
“切。”这女人这么快就恢复了理智。
“当然是对舅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家人嘛,还是和睦为好,是不是呀,外婆?”言下之意,大家都是一家人了,现在又帮你解决了儿子的问题,怎么说对于这个外孙也要关照一下,当然最好就是放他离开。
“哦,原来我这个外孙如此为我着想呀,让我不舍得放手呢。”并不恼怒玄墨的干预,但柳凤玲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你困不了我多久。”此时玄墨也不跟她装,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离开这里只是迟早的事,有她的放行当然好,没她的允许他一样能离开,只是困难一点而已,这两个月以来他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悠闲,该做的他没少准备。
“你可以留在这里。”虽然之前是戏谑着跟他说,但柳凤玲是的确想留下这个孩子,皇宫的争权夺势她再清楚不过,作为她唯一的外孙,柳凤玲不并不想让他回到那种环境,这次坠下山崖来到这里是意外,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下次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远,而且她也不想让玄墨呆在那男人身边,在这一点上,柳凤玲跟柳沐霖一样的厌恶玄蔚。
“我不属于这里。”并不讨厌这里的环境,也不讨厌这里的人,但不在玄蔚身边就没有意义,这是玄墨不知不觉形成的观念。
……两人默默对峙着。
“每年回来一次。”明白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柳凤玲作出让步,自己对这个外孙是喜欢的,并不想就这样就断绝了联系。
“嗯。”答应了柳凤玲的要求,也间接承认了玄墨对这些“亲人”的认同,无关血缘,只是记得他们对自己的好。
“拿去吧。”柳凤玲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名册递过去。
玄墨大略地翻了下,“什么意思?”
“这是秋溟山庄安插的各地的暗线和我们的产业,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们,我柳凤玲的外孙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对于自己人,只要不危害得柳氏一族的安危利益,柳凤玲是非常护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