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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怔了怔,也点点头,的确,看这些人的模样,一时间是说不清话的了,不过,只要那父女俩平安,其他也算不了什么。
“陛下?”凤后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寻常,亲自动手拉开了床帐。
“把孩子抱过来给朕和凤后瞧瞧。”女皇看到凤后苍白的脸,被汗水润湿了长发的模样,心头一软,火气也不自觉地消去了不少,口气也柔和起来。
“奴才该死!”这话一出,顿时换了一群侍从磕头如捣蒜。
女皇脸色一沉,这下就算她再迟钝,也明白定然是孩子出了什么事了。
缓步来到那抱着孩子的侍从面前,一眼望过去,边上所有的人都把头垂得低低的。然而,下一瞬,她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立即变了脸色。
“陛下?”凌璇只觉得心头一条,慢慢走了过去。
女皇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最终竟然一甩衣袖,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出去。
这一下却把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凤后,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母皇?”苏含幽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还是打算先看看这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满怀期待的女皇变得如此心灰意冷。
可是,这一眼望过去……
“这、这是……”凌璇脚下一个踉跄,仿佛被一锤子当头砸得眼冒金星。
“妖怪、是妖怪!”苏含香猛地退了两步,手一挥,不小心带翻了边上的衣架,顿时噼里啪啦又倒了一地。
只见那侍从怀中的女婴,看轮廓虽然有因为不足月出生的瘦弱,但却十分秀美,只是……女婴的鼻梁以上部分,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洁白的平滑肌肤!
这个女孩,不是天生失明,而是根本没有眼睛!
苏含笑也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从前在电视上她不是没看到过畸形儿,不过依然比不上亲眼目睹来得有震撼力,连她这样有准备、也懂得这些知识的人都觉得恐怖,就别提这里的古人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凤后大声问道。
“凌总管,怎么办?”苏含笑转过头道。
“殿下以为呢?”凌璇也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间根本没有主意。
“立即将所有人封闭,另派人好好照顾父后,孩子……”苏含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就让这批人暂时照顾着,等母皇决断吧。”
“只能这样了。”凌璇点点头,眼神也坚定起来。
“含幽,你陪着父后吧,怎么说话你应该有数。”苏含笑又道。
苏含幽脸色惨白,闻言还是一点头。
这样的状况也只能如此处理,但凤后却不同于这些侍从下人,总要有人明确的交代的,她身为凤后亲女,这个说明的任务是责无旁贷了。
凤后冷静地看着一群侍卫将殿中所有的人带走,包括刘太医和裹在厚厚的襁褓中的婴儿,情知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但一来目前之时强撑着身体才没昏过去,有心无力,二来多年权势顶峰的生涯让他养成了极深的城府,就看女皇离去时的脸色,就知道这回麻烦大了,在弄清楚事实之前,他不会随意出手。
“请凤后好好休息,其他事情可以过后再说,臣等不打扰。”凌璇说了一句,不等他问话,赶紧告辞。
除了留下的苏含幽,苏含笑呵呵苏含香和默默地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怎么样?刚才女皇陛下……”梅若水迎上来,一脸的茫然。
“什么事都没有,母皇累了。”苏含笑打断道。
“哦。”梅若水应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今天的事,都记在心里。”凌璇显然也没有心思多说,立即想紫宸宫而去。
“宫里也许会变天,皇妹先回府吧。”苏含笑叹了口气,牵着梅若水的手返回东宫。
原地只留下苏含香一个人静静地站了许久,又回头望望身后华丽的碧霄宫,脸上却渐渐浮现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一个转身,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宫门,而是容贵君的住处。
苏含笑回头,隐约望见她的身影,脸上的沉重顿时化作了笑容。
“这样好吗?”梅若水皱眉道。
“坏人让别人去做,结果我们去收,有什么不好的?”苏含笑云淡风轻地道。
“你就这么肯定?”梅若水道。
“论计算,燕华的确是个中翘楚,但是人性这种东西,靠算计可是算不出来的。”苏含笑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地道,“秦月十年逃亡,百里青一生坎坷,对于人性,可看得通透得多。就连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只隐没在了风中。
那个黑暗中的笑罗刹,终究也该随风而去。
第二十一章 一触即发【二更】
回到东宫,一路都是沉默着的,不过明显可以看出来,宫中的气氛紧张了不少,不过倒是没有人慌乱。想想也是应该的,凤后突然早产,女皇又面无表情地从碧霄宫出来,有点儿心思的人脑筋都会活动开来。
什么阴谋啦、陷害啦、下毒啦等等等等,可谁能想到,女皇的模样根本就是另一回事呢。
进了东宫,苏含笑依旧没有多说什么,之时吩咐人叫来七弦,自己就在大堂等候。
“殿下?”正在御厨房检查食材的七弦一脸疑惑地走过来。
“今天以后,宫中也许会乱上一阵,不过也难说。”苏含笑说得非常模糊,又道,“总之,看好我们东宫的下人,外面的谣言一概不许理会,做好自己的事,没事也别出去了。还有,要是有谁敢在外头嚼一句舌头根子,也不用回禀了,直接打死了事!”
“是。”七弦只觉得心头一跳,赶紧答应下来。
这话苏含笑是当着不少人说的,边上的侍从都听得清清楚楚,许久没有在这位日渐宽和的太女口中听到如此严厉的惩罚,所有人都不禁有些胆寒。
“就这样,每个人都给我记住了!”苏含笑又警告了一遍,对于七弦的管理能力,她还是很信任的。
“殿下大婚之前,东宫的内事还是我做主,若是有人嫌小命太长了,可以试试我的剑够不够锋利!”梅若水紧跟着接了一句,冷厉的眼神一圈扫过,让与他对视的人都慌乱地低下头去。
直到两人并肩离去,沉凝的空气才缓缓散开了些。
“殿下和梅侧君的话大家也听到了,把这话传下去,要好似有谁明知故犯,我就先不客气了。”七弦淡淡地道,“从今天开始,没事不许出东宫,非要出去办事的,见了别宫的人,有事没事都给我离得远一些,免得惹祸上身,知道了吗?”
“是!”事关小命,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紧张模样。
“也别那么如临大敌,殿下的意思,只要我们不去参合什么,一切照旧即可。”七弦又安抚了一句。
不过,再怎么说,众人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再没人敢说笑打闹。
另一边,苏含笑和梅若水直接走进了百里青的房间。
“看你们的表情……”百里青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
“宫中要乱了。”苏含笑沉声道。
“殿下已经敲打过下面的人了吧?”百里青道。
“那当然。”苏含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暗卫也要行动起来了,不能给人抓住了小辫子。”梅若水道。
“这种事,自然有人冲在前头。”苏含笑说着,伸了个懒腰,拉过一把椅子坐。
“刚刚得到消息,穆王去见容贵君了。”百里青道。
“他们母女是巴不得女皇因此废后呢,容贵君就能名正言顺地执掌六宫了。”苏含笑不屑地撇了撇嘴。
“巨大的利益当头,很容易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危机。”百里青淡然道。
“含香毕竟还是嫩了点。”苏含笑忽的一笑。
“便是燕华,也不会放过此等天赐良机,他……除了年幼时被月压过一头,之后的人生,实在是太顺利了。”百里青道,“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谋士,就一定要先过失败那一关。”
“所以,其实我们是为他好呢。”苏含笑笑眯眯地道。
“没人会感谢你。”梅若水白了她一眼。
“没关系,本殿下一向施恩不望报。”苏含笑一板脸,一本正经地道。
梅若水没好气地一瞪她,都懒得说话了。
“总之,这几天大家都注意一点,就算东宫,也不是铁板一块。”百里青提醒道。
“放心,得意忘形可不是我的风格。”苏含笑轻轻一笑道,“看热闹吧。”
连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不过天空依旧积攒着厚厚的云层,凛冽的风也说明了,雨停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雨还在后头。
秦月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从窗口望出去,虽然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但翻滚的乌云中,还隐隐夹杂着雷电的闪光,看来最迟到明天,还会有一场暴风雨。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秦月当做没听到,显然,外面的人也没期待他会回应,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自顾推门进来了。
“什么事?”秦月回过头来。
“喝药!”梅心板着脸将一个托盘放在桌上。
相处这几日,他已经略微摸清了秦月的底线,在不越过这个限度的前提下,杀人魔王也不是随便见人就杀的。
“干嘛?”秦月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那碗散发着苦涩味道的漆黑液体上。
“只是几味防寒的草药,加上姜水熬的。”梅心解释道,“怎么都淋了大半天的雨,又是这季节,回来之后因为那位大小姐的关系,没有及时换下湿透的衣服,再不驱驱寒气的话……”
“我没那么体弱。”秦月冷冷地说了一句,又别过头去。
梅心一脸无奈地抓抓头发,上前两步,“砰”的关上了窗户。
秦月一挑眉,审视地望着他。
“天冷,别再继续吹风了,要是你怕有毒……”梅心拿起一只空的茶杯,将药碗里的东西倒出小半杯,一饮而尽,随即道,“我先喝给你看。”
秦月怔了怔,尤其看那张漂亮的小脸因为又苦又辣的关系皱成一团,不禁莞尔。
“这行了吧?”梅心端着碗送到他跟前。
秦月想说并不是怕他下毒什么的,不过话到口边,还是咽了回去,接过碗,几口喝了个干净。
防风、麻黄、桂枝、紫苏叶、香薰、生姜、白芷,倒的确是治疗风寒的散了。
梅心呲牙咧嘴地将一起拿进的糖往嘴里塞——就看秦月喝得面不改色的样子也知道他对药味根本没所谓。
“梅心,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秦月忽然道。
“嗯?”梅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不禁笑了起来,“其实吧,不仅仅是太女殿下要我来,宫主也有私信。”
“梅若水?”秦月道。
“公子不是我们宫主的朋友吗?”梅心一句反问,很是理所当然。
秦月顿时沉默了。
朋友,梅若水是这么想的吗?可是,对他来说,朋友是个多遥远地词汇……
便是百里青,也更像是亲人的感觉。
“柳公子在吗?”忽然间,院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慕秋白夫君身边的小侍从,因为入秦时同坐一辆马车,他还有些印象。
“怎么了?”梅心打开房门,探出头去。
“我家夫人有请柳公子,不知道现在方便吗?”门外的小侍从脆生生地道。
“这……”梅心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去。
“我这就过去。”秦月点点头,站起身来。
“公子这边请。”小侍从道。
“梅心,你就不必跟着了。”秦月淡淡地说了一句,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跟在那小侍从身后。
今晚的幕府似乎格外安静,一路走去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公子,就是这里,请您自己进去。”小侍从停在书房门口,行了一礼。
秦月冷淡地一点头,既然是专程等候的,自然也无需故作客套,直接就推开了门。
“公子请坐。”书案后的慕秋白抬起头来,温和地笑了笑。
秦月反手关了门,大大方方地上前。
书房里的角落烧着火盆,温暖如春。
秦月直接将斗篷脱下来,搭在架子上,毫不介怀地显露出腰间两柄宝剑。
“请。”慕秋白亲自动手倒了茶,推了一杯过去。
“谢谢。”秦月道了谢,却明显没有碰茶杯的意思。
“你很小心。”慕秋白点了点头,似乎也在评估着他,隔了许久,还是直接道,“昨天晚上,城外发生了些事。”
“我知道。”秦月很直白地道,“是我做的,幕大人打算如何?”
“我已经辞官了,可当不起这声‘大人’。”慕秋白苦笑了一下,随即道,“今天早上,太守大人来过,虽然没有直说什么,但是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