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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自有一套奇怪的心理,李文怡认为自己是在惩罚杜亚平,让他尝尝不能与她亲热的痛苦,也就冲淡了自己要他相伴的渴望。唯一劳她费神的是她拿不准,他是否在忍受着她施与他的惩罚,她有时看出他明显在痛苦着,有时又觉得他显得无所谓。烫伤腿后的几天,都是同学们帮她买饭,她也不再去教学楼自习,她想到他会四处寻找自己,但一定不会到她的寝室来拜访,因为她亲身体验过要到他的宿舍找他之前的犹疑和痛苦。日子慢慢地过去,她的心境也渐渐平和,再忆起她和他之间曾经的事情,好像是在怀念很久以前的往事了。她记不起他是否伤害过她,她只记得他的热烈而又疯狂的爱情,而那难忘的让人伤心的一晚,以她现在宽容而原谅的情怀回想,更像是她和他之间标识性的订盟时刻了。甚至正因为她认为他们已结为一体了,她才能坦然地想到他和她暂时不约会是有好处的。
自从那一晚以后,她好像有了某种安全感,不再是事事提心吊胆地害怕了。同时,她长这么大从未原谅过谁,因为从没有人真正伤害过她,她也就没有宽恕别人的机会。而她却认为自己经常伤害别人,她绝不会宽恕,也不能忘记自己曾给别人造成的每一次伤害,她觉得自己笨,不懂事儿,由于担心不经意间可能伤害到别人,她不大敢无拘无束地跟同学们相处。可是自从他陪伴她以来,她在他身上挑出了多少毛病啊,他莽撞,急躁,自私而且土气,总之,他不是一个理想的情人。但他确实是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更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且他还是个很受大家欢迎的同学。可是尽管他和她同学了三年,但如果没有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呢?了解一个人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儿,而发现别人和自己一样不是十全十美,不是能籍此增强自信吗?最后,当她宽容他的缺点,原谅他的过错时,她自己也变得成熟了。她觉得自己不用刻意追求,就能有一幅端庄持重的样子,叽叽喳喳的女伴们在她面前就像一群小女孩。过去,每天都为穿什么衣服发愁,搭来配去,总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有时竟为此将一天的好心情破坏了。而现在,她时常拿些平日不大穿的衣服套在身上就觉得蛮好。在寝室里,她更多的将头发挽在脑后,当她觉得自己这样颇有气质时,就真的显出一些女性的风韵来了。她觉得自己的脸蛋儿、额头露出来并不难看,而她的手、脚、身材,她身上的每一处可给人看的地方都背负了他太多的赞美了!
他这样夸我,是真的吗?她想。他是真的爱我吗,我的模样真的可爱吗?
还有一个使李文怡比杜亚平更容易忍受分离的原因,是因为腿伤,她不能去浴室洗澡,只好每天打点热水擦洗,她就觉得自己不干净。若和他在一起,他的一双手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那多难为情啊!所以,杜亚平受难的日子好像没了尽头。他吃得很少,也睡不安稳,精神一直处于某种虚弱的亢奋状态,不论是打球、下棋、打麻将或是做其它事儿,他一上手就不愿意停下来,他害怕无事可做时那种空虚不安的感觉,他希望自己被拖得疲倦不堪,再也没精力去想那个不值得为他害上神经衰弱的女人,他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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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和解(1)
屈雷郁蹒跚着走进了郭放的寝室,扑通一声坐在杜亚平身边,看了一会儿杜亚平面前的麻将牌,实在支持不住了,就一只手重重地搭在杜亚平肩上。
“亚平!”他酒气熏人,歪着头,强睁着眼睛,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干吗?”
“今天晚上咱们无家可归了!”
“为嘛?”
“李军的女朋友来了。”
“是吗?”郭放接了话头:“又一个对手被消灭了,哈!哈!哈!哈!”
李军打麻将时手气好得惊人,郭放想咒他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但廖明生觉得今天情场得意的杜亚平手气好得更让人害怕:“那可不一定,你看看杜亚平。”
杜亚平面前确实摆了一摞厚厚的菜票。屈雷郁见文传贵只装作没听见自己的话,就高声叫道:
“文传贵,还有你!”
“我X,我没地方睡觉!”文传贵叫起来:“我还没刷牙呢!”
“我不管!要么你就去跟他们两口子一起睡!郭放,我要到你床上睡觉了!”
“租金!”
“我X!”屈雷郁说着摸出皮夹扔给郭放:“你看着办吧!”随后就倒头大睡起来!
“好!”郭放将屈雷郁的钱包压在肘下;“赌本有了!”
“你得当心,他要吐了就加收十倍!”杜亚平说。
“我给他拿个盆来!”廖明生说着到卫生间拿了只脸盆放在床下正对屈雷郁头的位置。 “好,小廖,他的租金你替我收着!”郭放把屈雷郁的钱包交给廖明生。
因为床铺不够,这一场麻将就打了个通宵。郭放和杜亚平先是大赢,然后大输,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觉得奇怪透顶:
“你输正常,我老婆刚把我甩了,我怎么也输?”郭放说着打出一张四万。
“和了!”周魏峙摊开了牌。
“我X,又冲了!”郭放看了看周魏峙的牌:“清一色!一四七万,哎!自摸呀!现在别人都没有停,干嘛不自摸?”
第二天是周日,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杜亚平才找到张空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他回到605寝室,那套学生活动中心的组合音响已经组装好,屈雷郁正在唱歌,王敏穿戴整齐,半躺半坐在李军床上,用一条毯子盖住双腿。李军坐在床沿上抽烟,面前的椅子上摆着两只还盛有剩饭的搪瓷盆。
“什么呀,屈雷郁,跑调了!难听死了!”王敏说道。
李军见杜亚平回来了,想到该保持寝室的整洁,便匆匆扫了扫地,又端起两只搪瓷盆去卫生间洗。
“亚平,唱歌!”屈雷郁说。
“你唱吧!”杜亚平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
“杜亚平!”王敏用活泼的语调叫起来:“他们为什么叫你‘九段’呀?”她用女孩天真般的神气望着杜亚平,杜亚平笑了笑,没说话。他觉得她和自己太不熟了,再说,李军刚出去他就和他的女朋友搭讪未免有失厚道。屈雷郁忙打圆场,他向王敏详细解释了杜亚平绰号的有趣来历。但王敏觉得杜亚平并不十分和善,也不觉得他绰号的来历多么有趣,屈雷郁还没讲完,她就伸出小手,指若兰花轻轻一点:“屈雷郁,把水杯递给我!”她的语气并不婉转,但很嗲!
杜亚平匆匆洗漱,换了球衫和运动鞋,打算去北区食堂吃点小吃,然后到篮球场上消磨掉这个下午。他照例绕行经过李文怡窗下的那条路,尽管他早就要求自己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想她就去找她嘛,何苦绕着她兜圈子,看到她房间的窗户,想到她每天从这条小路走过就心跳不止。但极度的疲惫使他懒得改变自己的习惯——从哪条路走不都一样吗?远一点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他一直认为,真正的爱情,每个人一生中只能有一次,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像爱贺晶那样爱另一个女人了,可现在,他和李文怡之间发生的,又算是什么呢?他本打算在与李文怡的感情中,他不仅要做一个参与者,更要扮演一个领导者或支配者。他本应超然于情感之外,结果却深陷于情感中不能自拔:唉,真不能相信近一个月我和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儿,看来异性之间如果没什么特殊原因使他们互相敌视的话,那么只要给他们接触的机会,他们之间就可能产生爱情。爱情是这样一种诱人的东西,也许有人认为它高于一切,也许有人认为它一文不值,但每个人都不会放弃追求它,并享受它的机会,就像人们攫取金钱的欲望是贪得无厌一样。而且,就像巨大的财富也会被挥霍一空一样,坚贞的爱情同样也会消失。啊,爱情和金钱,一个是精神领域里最具诱惑力的,一个是物质社会中最具诱惑力的。老于世故的人们认识到世上万物中只有它们才能相互匹配,动辄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呢?世上金钱权充爱情或爱情委身于金钱的事儿还少吗?而无知幼稚的年青人不理解长辈的良苦用心,不正视世上的现实,更不懂得爱情的真谛。(年青人的初恋,就像饥饿的人的第一只馒头一样。首先,这人不能只靠一只馒头维持生命,其次,这只馒头的味道尽管永生难忘,但以后吃到的面包、蛋糕味道也不坏呀!)演绎了多少爱情故事供人们传唱啊!
14。和解(2)
杜亚平想得出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照例要抬头看一眼的地方,他习惯性地抬头,竟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李文怡:真是怪事,十天以来第一次,我有点儿忘了她的时候,她偏偏出现在我的面前。唉,我不是一直这样吗,每当我过于专注地追寻什么时,总是不能如愿,而一旦放手,我追寻的往往就会出现在我眼前!噢,难怪今天凌晨我输掉了半个月的饭费,但郭放为什么也输呢?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无疑有好处,它们消弱了杜亚平乍见李文怡时心理上受到的冲击,使他不至于过分激动。而杜亚平的疲倦也使他无力去做一些以他固有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做出的冲动的行为。他做了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做的事儿,他踏上草坪,慢慢地走到她所在的阳台下面,他并不羞涩,更重要的是,尽管他看出李文怡一直没有发现他,他并不窘迫,也没有生气——否则,他会认为李文怡假装没看到他而愤愤地拂袖而去的。
“李……”
这一天的天气极好,王静和周晓芳一早就去市区逛街了。李文怡因为腿伤还未痊愈,独自一人呆在寝室里。深秋时节,下午在房间里久坐会觉得阴冷,李文怡就在阳台上晒太阳,刚刚洗了个砀山梨,依在阳台的护身栏上,边啃皮边吃,同时眺望着天际的白云,但又似看非看,照她的说法,正想他呢!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看到楼下站在树丛边的他,李文怡的牙还咬在梨肉里,嘴已经咧着笑开了。她本能地将嘴边的梨推高点掩住双唇,已经被晚秋的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蛋儿更羞得像火烧般绚烂了。
杜亚平见她一味地傻笑,也不说话,自己也想不出一句话来说,不由也笑了。两个人相望了片刻,杜亚平轻轻挥挥手,飘飘然走开了。
李文怡赶忙连皮带肉啃下一大块梨来,吐在手心里,她想叫他,但他离得远了,她又从不会高声讲话的,也就罢了。再说,她叫他,该跟他谈点什么呢?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呢!她洗好手,回屋里坐了。想着刚才温馨隽永的一刻,心里踏实而舒坦: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杜亚平随便吃了点东西,在脑海里慢慢勾勒着他的水乡女孩儿用梨掩口而笑的情景,想把这一瞬间永远地记下来,但他却总也描摹不出她当时的神态。唉,我真笨,当时为什么不找点儿话说呢?不过,不说也好,话一多就把当时的气氛破坏了!杜亚平想着想着心神荡漾起来。我不说话可以,但我为什么要转身走开呢?我可以在那里一直站下去嘛!哎,我真是不可救药了!不过我现在也可以去找她呀!我们之间一切都没变!杜亚平想着想着情绪激昂起来:就算有什么变化,难道我会害怕面对一个女孩吗?
室外太阳暖烘烘地晒着,光线明亮澄澈,寝室里却幽暗凉爽。李文怡的房间里布置得整洁精致,但对于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的杜亚平来说,供女孩行动自如的空间就显得过于狭小了,他一头撞响了高悬着的风铃,当他留神头上,猫腰躲过纵横交错的纸鹤和幸运星时,又差点带翻一只纸币叠成的大菠萝。他不敢再动,仿佛一只进了珠宝店的狗熊,生怕一转身就打坏了什么贵重东西。
李文怡是个不通待客之道的女孩儿,她觉得两人如前世姻缘,今生再续,他来了就足够了,至于他们在一起该做些什么,她怎么知道又怎么想得到呢?而杜亚平虽然想拥抱、亲吻她,但又不敢去做,两人也就怔怔的相对,不知如何开场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4。和解(3)
“一个人?”
“嗯!”
“可以坐吗?”
“坐吧!”李文怡伸手指了指床上,杜亚平见床单平整得仿佛刚刚浆洗过,便轻轻地提过一把椅子,轰然坐在屋子中间,就像一座飞来的小山,将屋子中央的空地都占满了。李文怡后退几步,依着桌子站着,随手拿起一只大绒毛狗抱在身前,这一动作让杜亚平感到她还提防着他呢?
“你怎么看到我的?”这是李文怡想出的第一句话,杜亚平听了心里就骂她一声弱智,经过时就看到了呗,呸,有什么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