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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原则有二:
1、 首先考虑个人意向,成绩优异者优先;
2、 其次考虑地域情况,各地学生应就近分配。
依照这两条原则,杜亚平无疑将被分配到沈阳工作,而李文怡很可能如愿以偿地得到深圳的工作机会。这张意向单,就是两人的判决书呀!并且这判决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可更改,除非李文怡申请到沈阳工作。但杜亚平自己都不愿意留在沈阳,又何必拖自己的爱人下水呢?杜亚平的打算是毕业后尽快跳槽出来,到上海或北京打工。也许会去深圳,但他是否真的有勇气在情人身边、让她目睹自己的挣扎呢?
或许,两人如果有机会私下里研究一下该怎样选择意向城市、盘算以下两人的未来就好了。但分配意向单已经传到杜亚平手里了,他也就不多思量,面无表情地写下了上海和北京。
但是,为什么不申请去深圳呢?反正上海、北京、深圳都去不了,索性填上深圳,告诉每个人他要和她在一起不好吗?然后呢?让大家看着他们被硬生生地拆散,让大家看着他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凄惨地被打发回老家吗?
但写上深圳,也许还有机会呀!如果两个人坚决要在一起,也许公司会考虑的,但两个人是否真的要终生厮守了呢?——他如果爱我,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当意向单传到李文怡手里的时候,浓妆也无法掩饰她面色的苍白了:
“我带回去,等王和周填好了给你送过来!”
她说着勉强笑了笑,匆匆地将意向单收起。她已知道杜亚平填了上海和北京,但她还是不敢亲眼去看。她觉得自己全身在发抖,对于他和她的将来,他们不是早就有清醒的认识吗?只不过他们已将那必然到来的别离淡忘了,在分别的相思中,在共处的耳鬓厮磨之时,他们已习惯将对方视为自己永远的伴侣了,他们的交流是无保留的,他们向对方倾注的情感是一个人一生中唯一的一份,以后也许还会有类似的情形,但那些恐怕都是复制品了!可是,这一张意向单却惊醒了在爱情中假寐的她,强迫她在幸福的时刻展望未来可怕的痛苦,而现在的幸福每增添一分,将来的痛苦也会增添一分啊!再说,别的同学看到他和她的工作意愿都不一致,该怎样看待他们呢?他为什么不过来站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让她心里有一点依靠呢?她来到这里,置身于男生中间,就是因为她和他是一体的,她认为自己是在他的生活环境中,陪他面对他的同学和朋友,倘若没有他,她见了这么多异性是一定要回避的。可是到现在他还没对她说过一句体贴的话,让她确信他依然爱她,此刻她心乱如麻,别的琐事她能撇开不想,可他的冷淡却始终让她觉得心底空荡荡的!
这时候,杜亚平正沉着脸看一份待选的毕业论文命题及毕业前的实习安排。本来,他曾打算选和李文怡相同的毕业论文课题,但李文怡的第二学位,也就是企业管理专业的实习课程安排在本部,也就是说,李文怡三月末就要搬到本部去住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原本默认的六月末的分手该提早到三月末了呢?其实,三月末或者六月末又有什么区别,这段感情不是迟早要结束吗?
他埋着头,提笔在自己的名字下写下了一个最简单的毕业论文命题。李文怡看得清他线条分明的下颚和耳下隆起的咀嚼肌。这时候郭放一直维持着和李文怡的交谈,也许是因为郭放认为自己有义务使朋友的情人不至于觉得受冷落吧!李文怡突然鼓起勇气,抓住郭放谈话中的一个停顿,一边礼貌的应和着:“是啊!”一边退到杜亚平身边,俯下身子,长发从面颊两侧垂落下来:“写什么呢?”
“论文课题!”他说。李文怡已经看清了,他选的是一个自己绝不会选的课题。她站直了身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杜亚平瞄了她一眼,她已不再看他了。
在有说有笑的同学们中长时间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流露出心中的冲突和痛苦是很难的。施鸣正招呼几个同学和他一起去领教学材料,这本是杜亚平份内的工作,但施鸣体谅到他和李文怡久别重逢,便想帮杜亚平将事情办妥。这时,杜亚平开口了:
“我去,我去!”
“噢!好啊!”施鸣笑着看了李文怡一眼。
“我也要走了,把这些带给王和周填!”李文怡笑着说。两人寒假后的第一次碰面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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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未来(1)
领到新学期的教材后,杜亚平并没和施鸣一起送给女生,他只想独自呆着。已是傍晚了,他避开熙熙攘攘涌向食堂的人流,走上了空旷无人的大运动场。行将隐没在树梢后的夕阳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枯黄的草坪上。在他头顶,拥挤在天空中厚重的云朵也被夕阳映照得绚烂多姿。极目远眺,在云端天际是一线清澈的蓝天。想到就要离开这个熟悉、美丽的地方,置身在城市的混浊的天幕下了,他不由得更加细心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想把看到的都深深留在记忆里,永不忘怀。暗红的夕阳沉下去了,树梢的阴影延伸到他的脚下,爬上他的膝头,很快就荫蔽到他的胸际,然后,周围的一切都暗下来了。寒气随之袭来,他觉得冷了,就慢慢地跑了起来,球场硬而且不平整,他怕伤了脚,便足尖点地,小步跑到矿渣跑道上,然后沿着跑道飞快地跑了起来,肢体牵动裹在身上厚厚的冬衣,很快身上就暖和了。最后,他冲刺了长长的一段,有意把跑道上的矿渣踏得沙沙作响,然后放松下来,听任惯性带着自己向前冲了很远,觉得腿上的肌肉都被牵扯痛了,才收住脚步。这时候,高大的、灰白色的体育馆的下半截已经浸在阴暗中,上半截沐浴着最后一点淡金色的阳光,他向体育馆走去,努力不去想和李文怡有关的事情,他提醒自己在体育馆里汗流浃背地打篮球是多么的痛快。但拐出大运动场时,他看到了那棵树,记起了自己的手摸在粗糙的树干上的感觉。那时,他一门心思想把她抱在怀里;那时,他只觉得得到她是不可能的事情;到如今,那时所期望的现在都得到了,可得到的这些对他有什么意义呢?现在的他和半年前的他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于是,黑暗中狡黠地闪烁着的大眼睛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在那醉人的秋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又一幕幕地展现出来了。那是他的恋爱呀,他尽管只想着索取,但他就真的一点也没有付出吗?他难道就从未梦想过他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吗?当他再三强调:她对自己无关紧要时,他不是像对待她一样残酷地对待自己吗?就譬如今天,他真的愿意两人的重逢就这样不尴不尬的收场吗?不,当然不!那是什么横亘在他和她之间,让他望而却步呢?是将来!是日渐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的未来。他害怕了,将来,他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凭什么来拥有她呢?但他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于是,肯定得不到的,尽管是他所爱的,他也要做出对其不屑一顾的姿态。一个人最要强的时候,往往是他最软弱的时候,不是吗?
对将来,杜亚平虽然害怕,但他并没有丧失信念,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抱负,但是要经过多少年的奋斗,他才具备拥有一个女人的力量呢?而现在他所爱的这个,到那时早已恋爱,结婚,为人之母了,她会生活幸福,她的家庭会很富有!
李文怡回到自己宿舍时,同班的女生们都已到了;大家分外亲热地互相问好,可言谈和眉眼间分明流露出这是最后一次的意味。李文怡着手处理去宿舍看杜亚平之前撇下的事儿,恍惚中,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事儿多得做不完,仿佛不待她完成这些琐碎的小事,生活的漩涡马上就要把她从这儿、从她的寝室、从她的校园里卷走一样。直到她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物件,安心地坐在书桌前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她选定了毕业论文的命题,在工作意向表里依次填上了深圳和上海,然后考虑了一阵儿一个多月后搬到本部去住的诸项事宜,接着又想象了一会儿深圳特区的景象。这些事情就在不久以前还让她激动不已,现在事到临头了,她反倒觉得稀松平常:这些不过是生活中注定的,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将一步步地走过去,就像面对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一样坦然!但有一桩和所有这些都没关系,却又像和所有这些都有关系的事儿,搅得她心慌意乱,那就是杜亚平呀!如果没有他,她会平静而且谦卑的——就像过去在父母、师长的教导下一样——告别自己的大学时代,离开校园,在一阵儿淡淡的惆怅之后开始新的生活。但现在,未来的生活要求她放弃的,还有他!她必须服从生活的安排,因为她必须自立、工作、为社会作贡献;那么他,她挚爱着人儿,就注定成为她生活中的匆匆过客吗?再说,未来的生活尽管充满诱惑力,但她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幸福呢?
20。未来(2)
第二天上课时,李文怡把女生们填好的工作意向单和论文题目压在手里,等到晚上才去男生宿舍交给施鸣,她也就能以此为借口顺便去看看杜亚平。但不知怎么,施鸣竟和她长谈起来,话题一个接一个,害得她寻不到脱身的机会。施鸣寝室的门是开着的,杜亚平在走廊上经过时听到她的声音,就向寝室里看了一眼,恰好李文怡觉得走廊里的走动声很像他,转脸向走廊看,两人四目相视,李文怡笑了。她本就是来找他的,见到他自然高兴,同时她和施鸣的交谈也很让她愉快,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如果杜亚平也参加他们的谈话该有多好啊!
“嗨!”她首先打招呼。
“嗨!”他的脸上立刻堆满了亲切的笑容,然后抬手在肩侧挥了挥,转身走开了。他后悔自己向施鸣的寝室看了一眼,他觉得他和她这样的碰面很不自然,好像他蓄意调查她的行踪似的。同时,也许是因为走廊里太暗,而施鸣的寝室里又太亮的缘故,他觉得施鸣寝室里的李文怡如宝石般光彩夺目。如果他和她素未谋面的话,他一定会惊叹于她身上兼有高贵和活泼的那种气质,并对这陌生的女孩倾慕不已。可现在,她是属于他的,但他们的未来啊,也许正像眼下一个在明亮的光线下谈笑,一个在阴暗的角落里隐忍一样泾渭分明吧!
李文怡走进杜亚平的寝室时,他已经和郭放开始下棋了。李文怡便挨着杜亚平坐下来。郭放旁观这对情侣的情形,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出了些问题,在这方面,郭放是有切身体会的:他们是老夫老妻了,总耗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郭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文怡聊上几句,以免她干坐着无聊。杜亚平起初不想搭理她,但她坐在他身边隐忍、顺从,并不因他的冷淡而产生抵触情绪,好像只要能坐在他身边,她就很满足了似的。这样过了一会儿,杜亚平的心软了,对她的态度也温存起来。
棋至中盘时,李军、王敏、屈雷郁、赵金坤、张国松一行人陆陆续续走进了房间。男生们都喝多了,王敏的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李军从床下拖出功放和音响,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接好VCD和话筒,音乐声便响起来了。李军和王敏先唱了一首《在雨中》,歌到中途,当大家鼓掌喝彩时,他竟抱着王敏在房间里中规中矩地跳起舞来。接着,李军又唱了首《最爱你的人是我》,然后,其他的人争着唱起来了。
杜亚平因为跟李军有芥蒂,对他的活动一概不参与。郭放则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喧哗声吵得他没法想棋。他尤其看不上几个人为一只麦克风争来抢去的样子。李文怡则受到歌者们制造的热烈气氛的感染,也显得很兴奋,很快乐。照她的架势,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拿起麦克风露一手呢!棋局结束了,郭放慢慢站起身来,踱到房间中央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见没自己参与的机会便离开了房间。现在只剩杜亚平和李文怡在欣赏歌者们的表演了。两人一时无话。杜亚平便逗半躺在床上的屈雷郁说话,但他酒劲上来了,已经昏昏沉沉了。王敏注意到了这一对孤独的情人,对比自己和李文怡在昨天下午的不同境遇,她显得很开心——而且骄傲。这一下,李文怡立刻觉得不舒服了,她垂下眼睑,不再看屏幕。然后应杜亚平的提议,两人出了宿舍,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 。 想看书来
20。未来(3)
天气很冷,而且两人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李文怡说:
“跟我说说话嘛!”
“嗯!”杜亚平应声道,并抱抱她问:“冷吗?”
“还好!”李文怡答道,然后,两人又沉默了。
她和他在一起总该有点话说说呀,可她就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