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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忘了,是他想要这个女人离开他的儿子。
“可以。”
得到他的口头承诺,苏暖站起来,朝他鞠了一个躬,由衷的道了一声“谢谢。”
他笑了:“这声谢谢听起来像是讽刺,我只是不希望他重复我跟他母亲的悲剧。”
“不会的。”
她的笃定让他好奇,问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您不是您的父亲,他也不是您。”苏暖回答。
他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挺有趣的,可惜命不好,不然倒是一件好事。”
苏暖摇摇头:“我不会嫁给您儿子的。”
“他长得不帅?条件不好?对你不好?”
苏暖摇摇头:“都不是,他的心伤太多,需要的是一个治愈系的人。我嘛…只会让他雪上加霜。”
最主要的她没说,她们性格不合。
他愣了一下,不由感慨:“这样评价他的人,你是第一个。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就算是私生子,也是含着金汤匙的,比不知道多少人都好命。明明羡慕着他所拥有的,却还要拿出身去一次次攻讦他。他比我争气的多,起码那些让他不爽的人,现在都爽不起来了。”
他说后半句时有些与有荣焉的自豪,像是苏景渊的手段继承了他一般。
但在苏暖看来,苏景渊根本没有一点像他。
但凡这个人当初能有勇气反对那段婚姻,能有魄力抗拒父亲的安排,苏景渊也不至于成为一辈子都脱不掉‘私生子’这张名牌的人。再有手段又如何?再有能力又如何?他这辈子,都改不掉自己母亲是父亲晴人的事实。
(29)万里羞辱
苏暖是在第二天才起程回1号院的。
临出勿念庄,她到了一个真正的名门淑媛。
一头酒红卷发,一身纯白连衣裙,裙摆直到脚踝,一双白色的平跟鱼嘴鞋,走起路来优雅轻稳。
她出现在这里,有随身的仆从,帮她拿着轻薄的外套,提着手提包。
连钟管家都对她有几分恭敬,这才是苏暖认定她是淑媛的原因。
擦肩而过时,两个人谁都没有去看对方。
她却对苏暖身后的严伯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严伯身体还是这样好。”
“董小姐。”严伯只是礼貌的问候了一句,多余的话半句都没有,就跟上苏暖上了车,解释道:“她是已过大少爷的未婚妻。”
严伯称呼她未董小姐,她还是未婚,大少爷去世十年之多,她还未婚…
如果这是真爱,苏暖会给她点赞的。但这根本与她无关,她不会闲着去打听这些事不关己的事。
严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
回到1号院,郭妈就拿着苏暖的手机迎上来,紧张道:“少爷从昨晚就一直打电话来,让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上下打量了苏暖好几遍,才问身后的严伯:“你们去老宅没发生什么吧?那位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他像一个爷爷一样慈祥。”她是故意把他说老的,因为那外貌的确很老。苏暖指着手机:“我去回电话,中午想吃什锦丸子。”
回到楼上,电话接通后,苏景渊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你胆子不小,单枪匹马就敢去见老头子。他拿拐杖敲你了没有?”
苏暖感觉好笑:“难道他总用拐杖敲你么?”
“嗯,每次见报都会挨敲。”
“…那是你该敲。”天天上那种娱乐头条不敲他敲谁?真幸福他还能挨敲,不像她,已经无牵无挂的,就剩下自己了。
人啊,有时候活的没心没肺,活的就剩下自己,反倒轻松了。苏暖心下感叹,就听他带着点犹豫的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你是指什么?”她心累的倒在床上,笑了起来:“你是指他老人家投诉华樱阿姨选了你,而抛弃了他么?其实很好笑啊,他老人家还把这种事记得那么清楚。”她听到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想我了?”
“谈不上想,就是觉得你不在有点不安。”她说的是实话。苏景渊刚走,她就被请到了勿念庄,感觉他一不在,这1号院就已经抵不住魑魅魍魉了…虽然他父亲不在这个行列。苏暖想了想,“算了,我困糊涂了瞎说的。”
“小丫头,你已经二十二岁了,怎么还能这么粘我?”他的声音七分笑意,三分无奈。
是啊,她已经二十二岁了。
是啊,二十二岁,怎么还能这么粘他呢?
苏暖咕咕哝哝的喊困,敷衍着就把他的电话挂了。
隔天,再隔天,他都没有回来。
第五天,杨万里来了。
这人本来就是稀客,又在苏景渊不在的情况下来访,就更是稀客中的稀客。
他在会客室,点名要见苏暖。
他从来都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男主在不在跟他见不见男主的晴人完全没关系,何况只是一个晴人。他看着苏暖推门进来,连招呼都没打,直白道:“你开个条件吧,怎样才能离开苏二。”
苏暖顿了下脚步,笑着走过去坐到沙发上:“你是哪位?”
“什么?”杨万里瞬间就被噎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来过这儿十七八回,你敢说你不认识我?”
“我真的不认识你。”
“……”杨万里被这几个人抽了一脸,颇有些讪讪道:“你还真敢说。”
苏暖一本正经,又问:“所以说,杨先生,你是谁?”
杨万里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西装靠坐回去:“你这个女人还真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真可笑。”
“我也觉得很可笑…”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轻嘲:“真可笑啊,我竟然来会客室会客,像这里的主人似的。”杨万里还在反应她这话的意思,她已经放下杯子起身:“我回去了,要拜访主人请下回。”
“你等一下”
苏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兄弟的地盘对兄弟的女人动手动脚,不太好吧?”
杨万里被扎到手了,松了她的手腕就忍不住道:“你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就你这样…”他上下打量她,不屑道“就你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除了干净之外,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我只是,想干净几年。】
苏暖脑海里又响起某年偷听到的,苏景渊的回答。心脏剧烈的跳了跳,她磨了磨牙,坐回沙发:“你有没有想过,你上过很多女人的同时,你也被很多女人上过?比起你,我觉得自己这个单调的‘1’是真的很干净。”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
这话的意思…说他被很多女人上过?是说他比她不如?说他脏?啊?杨万里觉得认知被刷新了,明明很生气,却下不了手去抽她。他拼命告诉自己,自己是来谈话的,不是来打人的,她是苏景渊的女人,打不得。
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避开她的眼神:“你开个条件,离开他。”
苏暖沉默了,坐了一会儿,才说:“首先,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说这些;其次,我觉得你很奇葩,拆离的父母未婚妻常有,原配小三也不少,做这种事的兄弟我还是第一次见,原因是什么?”
杨万里在她的注视下别开头:“你没有资格问。”
资格,又是资格!
苏暖当苏景渊晴人期间,最讨厌听到的的就是‘资格’二字!她瞬间好奇心跟耐心全无,“好吧,那我也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你还是回去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来找我拆离再说吧。”
“你跟他也这么说话?”他不可思议,印象里的苏暖不是恬静乖巧的女人么?怎么说话这样呛人?他看着她低眉喝茶,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压不住火气,抬手一挥:“你骗了他吧?你的温顺都是骗他的吧?”
红茶杯子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滚,茶水洒了她半身。苏暖看着淡黄色裙子上的一滩,眼瞳一缩,拍桌而起,拿起他的茶杯朝上一泼,冷冷道:“这里是1号院,除了苏景渊,我不会容忍任何人!”
她一身隐怒冷冷的出了门,杨万里都还没有回神,顶着满头满脸的茶水,目瞪口呆。
这里是1号院,除了苏景渊,我不会容忍任何人!
是不是跟一个人相处的多了,就会越来越像一个人?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苏景渊?
转瞬,他就将自己的感觉的否决了。
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会像苏景渊呢?一个被包x养的女人,哪里来的傲气?杨万里跌坐回沙发,顾不上狼狈的外观,只顾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但是刚才真的有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如同苏景渊一样的…冷漠…
(30)暖之一字
苏暖回到楼上,把苏景渊书房的半边都砸了。
自从某天看到过他这么做,从此她也就染上了这个毛病。生气的当时或者看不出来,但过后,就像酒的后劲一样,一股脑的疯狂的一阵,也就过去了。
她尽情放肆的作了半个小时,那股火气才恢复平稳燃烧。
脚下满地书本狼藉,她站在中间,一本本重新捡起,摆回书架上。
苏景渊的父亲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一个姓杨的要来做这种事?人家好歹姓苏,他一个外姓,没有血缘,再好的兄弟,来驱逐他的晴人,这行为也极其不恰当吧?他脑子秀逗么?
如果这个人说话好听点儿也就算了,偏偏说出的话听起来那么想让人抽他。
让她开条件,离开苏景渊。
苏暖捡书的动作一顿,嗤笑一声:“黄河管理员么,管的那么宽。”
她看看窗外,少了苏景渊镇宅,她还真是没有一刻安生过。来自他的父亲,来自他的朋友…一时间好像群魔乱舞,睡不好觉不说,连呆都不能好好发了么?
她度过了一个烙饼的夜晚。
隔天,杨万里就又来了。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没有了绝对的高傲,也变得有礼貌了。
“我姓杨,叫杨万里,是苏景渊的发小儿,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暖虽然没笑,但也没有摆黑脸,请他到客厅坐,也请他有话直说。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杨万里坐下,说:“夏灵暖回来了,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夏灵…暖?苏暖皱眉:“为什么?”
“我先跟你说说夏灵暖吧,她是苏景渊的初恋,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无法忘记,也一直爱的人,你应该感觉得到吧?”他指了指她,提示道:“你的名字。”
他的言下之意,他知道她的‘身份’是怎么回事,无形中也暗示她,自己跟苏景渊的关系有多亲密。他的话更想说明,她的‘暖’,不过是苏景渊用来思念初恋的,也想指出——她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这话其中的含义,想明白只需要一瞬间。
苏暖抬头看了看他,他的脸那样认真。她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因为杨万里的话。还是他所说的这个可能性。她暗示了几遍‘不爱就不会因为他的事牵动情绪。’眉头就舒展开来,“如果这是你的理由,请让当事人来跟我说。”
他盯着她的脸,已经恢复了他所熟悉的冷漠…他想了想,兀自往下说:“苏二的花心,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灵暖的不告而别,当初发生了一些事…但是她现在回来了,苏二就在三亚陪她,他们之间的误会应该很快就会解除了,我不想错过他安定下来的机会。他就快三十了,不能再胡来下去了…”
灵暖。
苏景渊。
小暖。
“我跟她像么?”她问。
“一点都不像。”他看向窗外,声音里那股欢脱忽然没了,变得悠悠:“你跟她一点儿都不像。她比你漂亮,比你有身材,比你温柔,比你可爱,比你…高贵。”
高贵?他又说这种让人手痒想要抽他嘴巴的话。
“呵。”苏暖冷笑,‘高贵’这个词让她一下子就没了那种在意到爆的感觉,因为怒火对象转移了。她舒了一口气,靠向沙发背,眼带鄙夷的看向杨万里:“晴人眼里出西施。你这种‘兄弟’做的还真豁得出去。如果我的存在,在你眼里是必须要肃清的麻烦,那么杨兄,你在为了谁开路?苏景渊?还是夏灵暖?”
原本只是顺着第六感瞎说,却被她说中了。
杨万里整个人都一僵,眉头皱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