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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她的好。
他看着蓝色的火焰,眼泪很快就出来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顿一点油水也没有亦被称为年夜饭的面条。
他拿出了画笔和颜料,对着《城市的眸子》准备进一步调整,但他傻傻地凝视了一段时间后却没有下笔。
他孤独地看着画上女子的眼神,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女模特,她现在又在何方呢?她是否也很孤独呢?
他知道此时这个世界上孤独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感觉有些冷了,大年三十是不应该冷的,于是他燃起了一小堆火。
他的身体内部很快有了热度。
他幸福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个寒假他是和学生们一起过的,他很欣慰地看到了学生们都有了长进。他感到这个寒假没有荒废。
寒假过后,他把那幅《城市的眸子》挂号寄到了主办单位。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同学们大都返校了,他们都带来了家乡的土特产,然后大侃特侃一顿,他们依然重复着过去的千篇一律的情节。
这样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人生就是在循环中反反复复地做着几件事。
元宵节大家都在吃着汤圆。马小爵和胡蝶也不例外。她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她心疼地看着他消瘦了不少。
他们都没有吃完自己碗中的元宵。
此时月亮正在当空朗照,一切都显得那么圆满。
她挽着他的手,他挽着她的手,他们一起走进了他们的画室。
这是新年的第一次,他们都在筋疲力尽中陶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大急促地找上画室来。
他告诉马小爵他家里的爷爷病了,电话是他们村上人打来的,他们叫他马上回去。
马小爵一下子感觉到事情不妙。他几乎腿脚哆嗦着把画室里的事草草安排了一下便欲动身。
他感觉头脑昏昏的,似乎有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在捉弄他,所以他对于胡蝶的安慰根本听不进去。
他连脸也没有洗就赶往火车站,临行前,胡蝶往他口袋里胡乱地塞了一些钱。
下了火车后,他找了一辆摩托车,不住地催促司机把车速加大。
司机不太敢照他的做,这是石子路和乡间小路,坑坑洼洼的,弄不好会出事故。
他赶回家中就懵了,家里聚集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爷爷躺在春凳上,整个身子被白布裹着,他一下子明白过来,眼前顿时一片黑雾,昏厥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不住地扇自己耳光。好几个女人过来制止他。
村上老人说,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马小爵再也没有亲人了。
是的,他再也不能为爷爷焐脚了。
生固欣然,死亦无憾。
花落还开,水流不断。
魂兮无我,谁与安息?
明月清风,不劳寻觅。
马小爵站在爷爷新垒的坟前,轻声地念诵着这首诗。他默默地注视着天堂上那一掬慈祥的笑容。
爷爷的笑容再次暖和了他的心。
同时也让他的鼻子发酸。
他还是哭了。
他的泪水洒在爷爷的坟头。生死阻隔了爷孙二人,马小爵此时只希望自己的泪水能永远陪伴着他老人家。
村里人告诉他,他的爷爷去年年底就被查出胃癌晚期,过年的时候都不能进食了,靠镇上的医生为他注射点药水维持生命,后来,连药水也不注射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天,想把钱省下来给孙子读书。
爷爷叫村上人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孙子,他说自己的孙子还小。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马小爵就跪在爷爷的坟前起不来了。
他哭。他只想把自己的眼泪留给爷爷。
他从来没有那样悲哀地哭过。
还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
连孝敬的机会都没有了。
马小爵从爷爷坟头回到家的时候,感觉爷爷仍然在他的身边。他轻轻地走到爷爷的床头,爷爷正在熟睡,他不忍心打扰爷爷的美梦。他又悄声地走了出来。
屋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打扫过。
空了。
一切都空了。
心也空了。
他在门槛前傻傻地坐着。
爷爷该回来了。
该回来了。
爷爷——爷爷回来。
村里有人建议他把自己的房子卖了,他将来可以在大城市发展,可是他不仅坚决不卖,而且号啕大哭了起来。哭得有些歇斯底里。
后来村上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卖房子的事了,他甚至想过将来有钱了要在这里盖一座纪念爷爷的“追思馆”,让自己的后辈们永远铭记爷爷的丰功伟绩。
他是这样想的。
他想自己的想法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一个星期后,马小爵带着伤心和落魄回到了学校,他知道大学是自己实现所有愿望的惟一出路。
他回到学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他后面似乎指指点点些什么。
他很气愤,但是他不能制止别人的行为和动作。
他去找胡蝶,他想倾诉。
他太需要倾诉了。
他想胡蝶可能是自己的惟一的亲人了,他是这么想的,他想得很实际。
他没有找到她,尽管他发疯地找遍了所有的角落。
团支部书记把一封信交给了他。
亲爱的小爵:
如果你还不认为我是个坏女人,请允许我再这样称呼你。
一切都是梦,我的梦终于醒了,只是没想到梦碎得这么快。
你走的那几天,我以前的男人来找我了。遇上那个男人是我一生的不幸。那时我刚初中毕业,没有考取重点高中,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读书,就放弃了上中专的想法。后来到上海打工,起先在一家餐馆做服务员,一天下来累得要死要活不说,还得遭受顾客的白眼,被扣工资是常有的事,晚上,我挤在一间有五六个人的阴暗的宿舍里,想哭也只能偷偷地流泪。我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不可能在上海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只好认命地在那家餐馆日复一日痛苦地煎熬着。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那个男人。
他是一家商贸公司的老板,每次来我们餐馆的时候,出手十分绰阔,还时不时给我们这些服务员一些小费。老板喜欢他,服务员们也喜欢他,其实大家只不过喜欢他手里的钞票,至于他人品如何,有什么来历,我们根本懒得理会。
不久以后,我发现那个男人对我特别注意,时常兴致盎然地拉着我问这问那,我本不想理会他,但是饭店老板非让我使出浑身解数,抓住这颗摇钱树,我只好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应酬他。
有一次,他把我和其他几个服务员喊出去郊游,也就是在那次的餐桌上,我多饮了几杯,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男人玷污了。我撕破了对方的衣服,砸了他的手机和手表,我使劲地哭,哭得天昏地暗……
他后来把我抱在怀里,我没有反抗,我知道我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他告诉我他有了自己的家室,他和自己的妻子生活得很不幸福。他决不是一个背弃信义的男人,他要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担责任。
我就这样被连哄带骗地成了他的情人。
他还为我买了一套房子,每逢周末的时候,他过来看我,顺便满足自己的私欲。我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属于这套房子。可是我总感觉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于是报名去了成人高中补习班。
后来,我怀孕了,我坚决不要,可是在一个剽悍的男人面前,我的话那么微不足道……
生孩子那天,我痛得死去活来,医生只好为我做了剖腹产,是个男婴,他兴奋得几天内没有睡觉,因为他的妻子只为他生了个女儿。
后来我考取了江南师范大学,我们之间达成协议,从此一刀两断,孩子归他,而我把房
子卖掉了。
那天那个男人找来了,他说他破产了,要我还他房子的钱款,我不同意,他就在我们系领导办公室大闹了一番,还到处煽风点火,全系的学生都知道了,知道我是被人包过的“二奶”,是有个孩子的厚颜无耻的“二奶”。
我已经声败名裂,实在没什么脸面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小爵,真的对不起,我欺骗和连累了你。但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我一直都在用心地爱你。遇上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那段美好的时光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和幸福。为了你,我宁愿放弃生命。可是我知道,即使放弃生命也无法弥补自己对你的伤害了。
安妮宝贝说:“爱情是烟花,带来暂时的温暖和安慰。华丽只在瞬间。繁华过后,如梦无痕。”我终于相信,爱情和幸福对我来说都是转瞬即逝的幻梦。而我曾经那么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为了得到你的爱,我做了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卑鄙。我追恨莫及。
前方是什么样的路,我不知道,我只能选择离开,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你。
小爵,相信我。你是个有前途的画家,不要轻易背弃自己的理想。
只希望你尽快地把我这个肮脏的女人从记忆中抹去,我不值得你伤心和思念。
再见了,我的小爵。
永远爱你的蝶
马小爵四处奔跑,他不相信现实生活和电影是一样的。
但,这是生活,不是电影。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既然已经来到,他只能接受。
然而,他疯狂地需要他的胡蝶。她是他不可缺少又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她的感情是纯洁的,她对自己的爱也是纯洁的,那是任何东西无法代替的纯洁。
他打胡蝶的手机。关机。
他拨胡蝶家的电话。无人接听。
他不停地打,他拼命地打。
他把话筒摔碎了。
他又一次向辅导员请了假,他第二天乘车赶到胡蝶的家门前,邻居告诉他,这家人一个星期前变卖了房产,搬走了。
走了。
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上海,他从火车站找到了南京路,又从南京路走到了外滩,他就那样麻木地走着,像一个梦游的人,他穿过黄浦江的地下隧道来到了世纪大道,他沿着世纪大道又往前走。
他每天都那样不知疲倦地走着。
他的脚底磨破了,他还是要走,上海,不可能盛得下她的梦。
他口袋里只剩下五十元钱的时候,开始露宿街头、喝自来水和啃馒头。他心中只有一个姑娘和一个梦,那是他的姑娘,那是他的梦。
他想把上海找遍,实际上他不可能找得遍。上海那么大,不说找一个人,就是找一架波音747飞机也绝非简单。
当他口袋里只剩下两块三毛钱的时候,他在黄浦江边的护栏前驻足了好一阵。
他望着平静的江水发呆。他甚至有了想跳下去的念头。
他抑郁悲伤,不能自已。
他的热泪随着江水向东流去。他想起了诗人海子的诗句:麦地,神秘的质问者呵。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他最终没有在上海找到自己的姑娘和自己的梦。
他身无分文,只好爬上火车回到了江城。
他找到了黑人。他希望黑人能助他一臂之力。但是不可能,黑人没有回天之术。
他仍然不死心,他指望着胡蝶会在悄然间走近他的跟前。他甚至想起了练习瑜珈。
他渴望触摸她的呼吸和气息。他需要那些美好而匀称的来自天然的混合物。
但是他只有自己的气息,没有对方的气息。
那是他的幻梦。
那些人一看见他还是在背后议论。这个世界人太多,嘴也太多,他逃离不了七嘴八舌。
有的甚至当着他的面议论,这其中包括贾耀威,那天他是亲耳听见的,贾耀威在团支部书记面前发牢骚:“我们班怎么会出了这么一对狗男女,这不,先进班级评选被刷了。”
马小爵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气急不过,拎起放在画室门边的一桶污水就往对方的身上泼去,对方在变成落汤鸡后咬牙切齿。
好半天,他抖落了身上的脏水,大声对着走廊吼叫:“老子今天豁出去了,连‘二爷’、‘二奶’也欺负到咱头上来了!”
马小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对着对方就是一拳和几脚,他把命真的豁出去了。
在相互厮打中,贾耀威牺牲了一副眼镜,眼睛被打乌了一大块,嘴角和头部都流出了鲜血。马小爵损失更为惨重,他是空着肚皮上“战场”的,几个回合后便败下阵来。他被揍得头破血流。
“我不会放过你这个狗东西的。”贾耀威临收“战场”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