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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凝了一下说:“还是跟你一所学校。”
“这样啊……”她挖了一口饭塞进嘴里,不再阻止他。这样最好了,就这样吧,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时光选的是北方一座城市的学校。不在北京,北京学校的分太高,常晓春去不了。不过离北京很近,他们下了课没事可以坐车去玩,当天去当天回。
常晓春很高兴,每天憧憬着。
而时光,却变得沉默了。客厅里,阳台上,床边,他到处发呆。有时她叫他一声,他要很久才回过神来。
看他这样子,她真的相信了一句话:伤在你身,疼在我心。
看着她身心受到摧残,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在时光发呆的日子里,常晓春反倒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起来,仿佛她是个女鬼吸讽刺了他的精力。
她坚持给他做饭,陪他散步,带他去郊外。就像他曾为她做的那样,丝毫不知疲倦。
人就是这样,一旦觉得被需要,就会变得强大。
“我们去旅行吧。”路过一家旅行社时,常晓春对时光说。
上一次旅行计划搁浅,现在有时间了,一定要去一趟。到附近的古镇玩两天,不需要太多钱。
“去乌镇怎么样?”常晓春指着旅行社外面贴的宣传画。
时光说:“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吧。”
“不行,我们一定要节省。”
“没关系,我还存了点儿钱。”
“存了多少?”
“反正够我们长途旅行一次。”
“嗯,好吧。”
高中毕业的暑假可以说是人生最黄金的日子,值得好好儿旅行一次。至于钱,上了大学之后可以再赚,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们想去西藏或者新疆,为了挑一个好点儿的行程,常晓春拉着时光跑遍了市里的旅行社。
城市的边边角角都找过了,在一处靠近火车站的闹市中,他们被一块黑白色的莲花的标志吸引。那是一家叫“莲踪”的旅行社的徽标,门店开在寺庙旁。
一时好奇,常晓春走进去看了看,线路策划介绍给他们的都是些佛教名山的景点。她想那些地方时光都去了,没有必要再去。她感兴趣的是旅行社旁边的寺庙。寺庙是新建的,听说是本地一个富商送给家乡的礼物。
常晓春在寺庙里逛的进候,时光在旅行社听景点介绍。他觉得带常晓春去一些有灵性的地方或许对她的身体有帮助。
旅行社为了吸引顾客,辟了一块地方做求签区,顺便卖一些平安符。时光心思一动,问是否可以求一支签。
旅行社前台的小姐笑脸相迎,说当然可以,一次二十元。
时光付了钱,前台小姐亲切地为他掀开红布黄穗的帘幕。
眼前所见是一个榉木的神案,雕花,镶着朱黑的漆,仿白玉的观世音托着净瓶俯看前面的乌木香炉,缕缕青烟飘升化散,遮住她慈祥的容颜。求签简便立在香炉旁,静静地等待人来取它。
时光上了一炷香,诚心祷告之后,拿了求签筒,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晃动竹签,直到神意让一支签掉落在他脚下。
他捡起来看,是一支下下签。
下下签,也要解,人生无论多少难题都要面对。
他拿了签给坐在小红木桌旁的阿姨,阿姨看了,脸色一变,问他:“求什么?”
他说:“姻缘。”
做线路销售的几个小姑娘也跑过来看,听时光说求姻缘,窃窃私语说:“哎呀,人家有女朋友啦。”
阿姨对小姑娘们挥挥手:“边上去。”
把姑娘们赶走后,她从身后挂满木牌的板子上找到对应签号的木牌取下。时光拎着木牌上的红绳,念出上面的签文:“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这个意思就是啊……”
“我知道。”时光打断阿姨,放下木牌说了声谢稿便走了。
参与商是两位星宿的名称,一个位于西方,一个位于东方,一出不落,永不相见。
他走到旅行社门口,常晓春正靠在路边的椅子上边喝着水边等他。他看她一眼,心中像是遗落了什么,惶惶不安。
他又走了回去,掀开帘子,正好听阿姨在数落一个小姑娘说:“我不是让你把所有的下下签都挑出来吗,你怎么没挑干净?”
小姑娘抱怨:“我昨天眼睛都挑花了……”
“你根本没认真……哟,小伙子你怎么又回来了?”阿姨看到时光,立马换了笑脸问,“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时光不答,走到另一边的柜台前说:“我想买个平安符。”
阿姨喜笑颜开,跑到柜台后面,擦干净玻璃说:“随便挑。这些符都是大师加持过,有法力的。你想要哪一种啊?”
“最贵的那种。”时光说。
因为是给女孩子的,阿姨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所以卖了他一个白玉的弥勒,由某某寺的大师亲自开光。两千多块,如时光所愿是他们那里最贵的。
手中握着玉佛,走出旅行社,常晓春已不在树下,不知又被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吸引去了。
时光四处找了找。
一声尖锐地急刹车和随之而来的碰撞声,惊得路上的人们纷纷转头寻找声音来源。
“撞人啦!”有人大叫。
时光呼吸骤停,心跳加速,脚下控制不住地向人群围观的地方疯狂地奔跑。
“常晓春——”这一声呼喊几乎撕裂他的声带。他撞上路人摔了一跤,在别人的骂声下爬起来接着疯跑。
“让开!”撞开一个一个挡着的人,他挤进人群的核心。
白色的轿车下面,穿着蓝裙的女孩子侧趴着。
他的魂散了,扑上去,野蛮地一把拽起女孩:“常晓春,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女孩呻吟一声,抱住腿。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腿,那不是常晓春的腿,再往上看女孩的脸,也不是常晓春的脸。时光手上一松,女孩跌倒地上,委屈地哭起来。
“这人怎么搞的。”
“搞什么啊。”
路人纷纷指责他,他像听不到,站起来又把经过的人都撞一遍,离开了肇事地点。
“时光?”另一个蓝裙的女孩子站在人群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细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了啊?该不是以为被撞的那个是我吧。”
“不是你?”时光像是在对她确认。
她笑:“当然不是我,我过马路很小心的。”
他欣慰地抱住她说:“以后也要很小心,知道吗?”
她点头。刚才看到他为她担忧成那样,她顿时觉得为了这个人,一切都无所谓了,一切都值得了。
抱了常晓春一会儿,时光想起刚买的玉佛。身上口袋里都没有,一定是奔跑的时候掉了。他沿原路返回,在一棵树下找到断成两半的弥勒。
“好可惜啊。”常晓春捡起玉佛的肚子,时光拿着玉佛的头。
惶惶不安的感觉再度侵蚀了他。常晓春见时光面露愁容,抢过他手中的玉佛说:“正好我们一人一块。你戴佛头,我戴佛肚子,一看咱俩就是一对儿。”
时光撇撇嘴说:“白痴,这是在亵渎神灵。”
常晓春搓搓菩萨的脸:“那怎么办啊,好好儿的一块玉,能修吗?”
时光说:“不能了吧。”
最终,他们把断掉的玉佛送进了寺庙里,放在弥勒佛的佛案上,又拜拜才离开。
回到家之后,常晓春拿着最近收集的旅行社宣传单研究。时光洗了最近几天积攒下来的衣服,又擦了擦家具,拖了地板。这些活儿一向是时光做得比较多,常晓春也没在意。
晚上两个人吃了晚饭,看看电视,常晓春躺在时光臂弯里,昏昏欲睡。时光看她困了,把她抱上床,本来往常晓春的房间去,脚上顿了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常晓春害羞地撒娇说:“不要啦,我有点儿累啦。”
时光不语,只是单纯地抱着她。过了好久,常晓春已经微微睡着了,时光在她耳边说:“给我唱首歌吧。”
常晓春哼哼一声:“我好困。”
时光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你睡吧。”
静一会儿,他听到胸口传来小小的软绵绵的声音。
“The violets are scenting the woods; Maggie。 Displaying their charms to the bees。 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那些遥远的记忆随着她的歌声流淌进他的心里。
她坐在窗边低吟哼唱的侧脸,长发从肩头滑落,她扬起指尖轻轻拨到耳后。那时,她是恬然的,透明的,像放在窗台上的玻璃杯,装了半杯的清水,阳光安适地照在上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把握起。
“The chestnut bloom gleams thru the glade; Maggie。 A robin sang loud from a tree。 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那条黑暗的街道,她拦住他,用感冒还没好的嗓子大声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想知道的话就让我来喜欢你啊,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只要你敢!你敢吗?”
女孩的声音像细小的浪花,开在他的沙滩上。
“The birds in the trees sang a song; Maggie; of happier transports to be。 When I first said I loved only you; Maggie。 And you said you loved only me……”
她唱着唱着,声音含进嘴巴,渐渐没了。
他把挡着她脸的头发别到她耳后,摸了摸她眼圈下面一小团灰,他知道她确实是累了,真的累了。
从来没睡这么熟过,常晓春梦到了爸爸。他从门外走进来,穿着他常穿的亚麻衬衫和西装裤子,手腕上戴着块大大的海鸥手表,他摸她的头说:“晓春,醒醒,快醒醒。”她闻到他手上墨水的味道。
“爸爸……”她在梦中呓语,蓦地醒来。
天还没亮,时光不在身边,她穿了拖鞋走到客厅,看到时光在收拾东西。那个黑色古老的行李箱里,放着一些衣服和一些纪念品,像他搬来时那样。
他看到她,有些惊讶,惊讶过后继续低头收拾箱子。
“你要去哪儿?”她问。
“不能告诉你。”他说。
她没想明白,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你是不是已经报了旅行社团了?现在就出发吗?怎么没告诉我?”
他把最后一本相册放进去,合上箱子,看着她说:“常晓春……”
她等着。
他竟说不下去,低头呼了几口气,复又抬起来看她:“常晓春,我们不能在一起。”
“呵呵——”常晓春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把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分成两边别到耳后,走过去歪着头看他,笑着说,“你傻了?你其实是想说,我们去旅行吧。是不是?”
“不是去旅行。”时光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离开你了。”
常晓春皱着眉,用力地理解着只有六个字组成的一句话。
“你要离开我?”她有那么一点儿明白,但脑子里还是像生了锈,转着转着就转不动了。
“我要离开你。”他重复。
常晓春终究是明白了。心里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眼睛先湿了,反应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在笑,她边笑她问:“为什么,因为那个誓言?”
他痛苦地把十指插进头发里,脑中的一根弦立时断了,喊着说:“是的没错!因为那个誓言!我不想看着你死,我宁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儿活着!”
“我不要!”
常晓春趁他不注意,抢过他的行李箱。
“我不要你走。”她把箱子护在身后说,“我不相信什么誓言。该来的总会来,没有那个誓言它也会来。如果我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就轻易离开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以怪我,恨我,都可以!”他烦燥地走前两步,“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行!”
“难道我现在死了吗?”常晓春把行李箱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怕你死!”他歇斯底里。
常晓春放软了姿态,抱住全身紧绷的时光说:“我知道你担心我,紧张我。可是你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有些是巧合,有些是你太担心把它夸大了。你不要老想着它就没事了。”
“我不可能不想,”时光捂住眼睛,“我一想起你……想起你那个样子,我就生不如死。”常晓春要说什么,被他挡住,他说,“难道你没发现吗,自从你认识我,就厄运连连。医院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对于女孩子来说,最残忍的伤害,都让你承受了。我不知道上帝还想怎么样,我不敢往下想。”
回想起曾经的伤痛,常晓春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说:“这不关上帝什么事。我既然选择走在这条路上,那不管我遇到什么都是我最初选择的结果,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去走别的路吧,”时光猛地推开她,“没有我,你会更幸福。”
“我不是地个意思!”常晓春急着要解释,却见时光抓住这个空当向门边走。她跳起来,飞奔到他面前,后背死死抵着门说,“我绝不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