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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她故去,接她担子的也定会是房启扬,这你可以放心,”夏初妆朝她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林秀的事,对你只会有好处,绝不会有坏处。。。。。。”
裴宁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眉已经抢先问了出来:“咦?夏姐,你家不是做书本生意的么?你怎么会知道木料石料的事?”
“知道便知道了,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夏初妆作势瞪了她一眼,沈眉便吐一吐舌头把视线重新凝在桌上那图纸上,丢了个眼神给裴宁要她继续“努力”。
“夏小姐,这些年来,裴宁蒙你多方相助,此次离开房家自立门户,也多承你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裴宁对沈眉摇摇头,笑了起来:“既然你不便相告,我绝不会相问。”
“裴宁,你真是好性子。”夏初妆微顿了一下,感慨道:“就这么信我?信我也就罢了,那个唐家来的账房,你就那么信她?不怕她将来。。。。。。”
“她是唐家的账房?”
“她是从唐家离开的,”裴宁并没有隐瞒沈眉她们,点头承认,又解释道:“不过她不是账房,也并不受唐洛书信任,以前是和我一起在厨房的。”
“虽说这样,还是多留个心眼。。。。。。”
“嗯,这是自然,”裴宁没有反驳沈眉和夏初妆,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我省得,不会让大家难做的。”
“呵呵,其实裴宁你一贯是个细致的人,自然是不用我多嘴的,”夏初妆点头肯定道:“再说,哪怕是为了你家夫郎,你大概也不太愿意信唐家吧。哎。。。我说了你也别介意,你本来就是外来的人,又是跟本地的人抢生意,任谁也不会就这么白白地让你抢,所以。。。你家夫郎的那点事啊,早晚是要被人拿来说事的,你自己也多留个心眼。。。。。。”
裴宁沉默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只。。。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都说万事开头难,裴宁的打算,是在年前让生意一直“惨淡”下去,到过了正月十五,几处一起开工来打个“反击战”。
因此过年那天上门拜年的一些熟人和邻里,面上多少都有些同情的样子,裴宁自己不甚在意,却担心舒景悦会难过,舒景悦好面子,不肯低人一头的性子她一直知道,现在被人用那样的目光看,就算知道不是真的,心里怕是也很不舒服。
“阿景,今天做什么吃的?我早点跟你一起去买菜吧?”
“啊?不用,你们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回来做就行了,哪里要你一个女人家去挑挑拣拣的。。。。。。再说你还是个外面跑的生意人。。。。。。”舒景悦连连摇头,一边把舒阳推给她:“你要没事就多教她一点东西,再不然带她出去逛逛也行,省得她越来越跟个闷葫芦似的。”
裴宁低头看着舒阳,见她被舒景悦这样说,眼里情绪却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心里也不免担心,轻叹了一声答应了下来,只伸手拉住他停了一下:“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能有什么事啊?你总说我想多,现在倒是你自己总乱想了,”舒景悦先是有点疑惑,想了想又半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哪里就有那样受不得气了?又不是什么贵家公子。。。。。。”
“呵呵,那好,我和小阳去买点心,顺便买几张油纸回来做花灯过几天挂,”裴宁见他真的没有不悦的样子,便舒心地笑了笑,一边招呼舒阳:“来,走吧,不然你小舅可要怪我了。。。。。。”
舒阳一面答应,一面朝舒景悦那里看去,不知是为了什么,竟是迟疑了一下,才伸手让裴宁拉着出了门。
“裴姨。。。她们有人说你就要赚大钱,带我们过好日子了,又有人说你赚不了钱。。。哪个才是真的啊?”
直到买了东西回来,裴宁对着她一直是笑意满满,她知道舒阳很懂事,但私心里一直希望她能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就像大多数跟她同龄的孩子一样,因此只笑着掐了掐她的脸:“你觉得呢?”
“我觉得裴姨可以赚大钱。。。。。。”
“哦?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你跟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们就越过越有钱,越过越好了,”舒阳有点调皮地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所以裴姨这次也肯定会赚钱的。。。。。。”
裴宁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把她托到背上背着:“呵呵,小马屁精。你可真会说话。。。。。。”
舒阳却没笑了,反倒忽而安静起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裴姨,你有钱了,将来就都给致远妹妹好了,我不会跟致远妹妹抢的,也不会跟你说的那个什么表小姐一样的。。。。。。”
“真的,”她趴在裴宁背上,虽说走得有点累了,却丝毫没有睡意,只微微低着头,靠在裴宁耳边说话:“你跟小舅说,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小阳,你小舅没有不喜欢你。。。。。。”
“嗯。。。”
“他这些天对致远在意地多些,是因为致远还小,一不小心就容易头疼脑热地生病,而你是半个大人了,不需要他再时时刻刻地顾着你了,知道么?”裴宁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却不得不微微板起脸来解释:“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高兴,就是因为觉得你小舅对你不好,所以在跟他生气?”
“我没有。。。。。。”舒阳见她板起了脸,反驳的声音竟染上了哭腔,眼眶也慢慢红起来:“就算小舅对我不好,我也不会生气的。。。。。。夫子说,是我娘亲读书读不好,小舅才会被卖掉的。。。。。。呜,你、你们都不告诉我。。。爷爷不说,小舅也不告诉我。。。。。。”
“小阳?”
裴宁一愣,倒是当真惊住了,没想到舒阳竟已经从周浅音那里得知了实情,难怪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
“我以前还说要跟娘一样对妹妹好,小舅他肯定不高兴了。。。说不定,还怕我以后也欺负妹妹。。。是不是?”
“傻孩子,当然不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你小舅都知道,”怔愣过后,心里便涌起满满的柔情,裴宁把她抱到身前,一手揽着她,一手替她擦了眼泪:“你小舅没告诉你,以后也都不想告诉你,就是因为他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你。。。。。。对我和阿景来说,你一直就是我们的孩子,是致远最好的姐姐。。。。。。”
“真的?”
“嗯,当然,”裴宁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安慰:“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你不是还跟巷子里的那些丫头约了出去玩么?”
“裴相公,我家姐姐昨天从山里过我们这儿来玩,拿了不少山里的野货来,虽说是冬天,可咱们也吃不了那么多,放久了也没了鲜味,你上我家拿点回来烧着尝尝鲜吧。。。。。。”门口站着的是巷东边王家大娘的偏房,正跟坐在院中剥豆子的舒景悦说话,一见裴宁从巷口过来,不由愣了一下,羞红了大半张脸:“哎,裴小姐也在家啊。。。。。。”
舒景悦也掉回头来,看到裴宁站在院门口朝他笑着,面上也不由露出一点笑意,朝那说话的男子迎上去几步:“多谢你了,王相公,不过你家里也是一大家子人,难得你姐姐送东西来,我怎么好要。。。。。。”
“哎,别推了,这有什么要紧的?你家舒阳平常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不也都想着我们家小茂么,还带着她学了几个字,我家妻主这几天都见着小茂就夸呢,”那王相公见他搭话,也改了刚开始有点拘谨的样子,慢慢熟络起来,看到裴宁身后不远处正是舒阳和几个小孩在玩耍,转头避开裴宁的视线,朝舒景悦腼腆地笑了笑:“不光小孩子高兴,还。。。唔,还连带着到我屋里歇了好几晚。。。。。。”
“咳。。。”
裴宁原本正听他们说话,听到这儿禁不住咳了一下,面上神情也有点怪异,舒景悦好不奇怪地朝她看了一眼,裴宁面上更是禁不住红了起来,朝他摆了摆手先进得屋里去:“我先回去看看,等饭得了再叫我吧。”
舒景悦没有拦她,等送走了王相公,又把米蒸下锅,菜切好放着,才回屋里去叫她:“裴宁,吃饭了。。。刚刚你那是干嘛呢?弄得人家王相公蛮尴尬的,以后说不定都不好意思再来串门了。”
裴宁正低头看着书,顺手接了他递来的茶杯,一口水刚喝进嘴里,又呛得咳了出来:“阿、阿景。。。你、你等会儿再跟我说话。。。。。。咳咳。。。。。。”
第六十二章人不如故
施恩和领情~
舒景悦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笑成这样,回想了一下,也没想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应了一声,上去帮她拍背顺气。
裴宁咳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气来,见他又是担心又是不解地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好笑,伸手拉了他坐到自己身边:“没事,我就是没想到你跟他聊家常还扯那些事。。。。。。”
“那些事?什么事?”舒景悦还是不解,疑惑道:“他就是说了点他家里的事,有什么不好么?那我下次不跟他搭话就是了。。。。。。”
“不是,没有。。。。。。”裴宁连连摇头,一边伸手揽住他的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他是人家偏房?”
“嗯,王家大姐家里正夫年纪比她还要大上两三岁,听说这两年都不怎么出来走动了,王家大姐在外头行走做生意,大相公也没有办法跟着,身边没人伺候,就讨了王小相公做偏房,后来赚了钱回扬州,当然也就带回来了。”
裴宁一愣,这些行走商人在外面一趟就是一两年,家里正夫不能跟出去,买个小侍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没有多少钱的,也会花钱租个小侍在身边伺候。
这种事若是在话本小说里,那也就是一段连风流韵事都算不上的小事,她前世读的宋元话本里比比皆是,但现在到了现实中,却难免有些不适应。在她的观念中,出门经商是为了赚钱让家人过得更好,可这出门一趟就收了偏房带回来,恐怕再赚了多少银两,家里正室都很难高兴了。
“裴宁。。。你不喜欢我跟王相公在一处说话?”
“不是,你若是觉得他人好,跟你处得来,就不妨多走动些,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舒景悦见她若有所思地不言不语,便迟疑着问了一句,裴宁知道他心思敏感,忙摇头否认,安抚下他。看舒景悦还是有点不信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无奈承认:“我只是觉得,王家大姐这样,对她家正夫是不是不太好。。。。。。”
“嗯。。。。。。裴宁,你。。。你真是心善。。。。。。不过她家夫郎年纪大了,又没什么精神伺候她,她娶了这偏房,也没丢开大相公不管,已经算不错了。。。。。。”
舒景悦靠在她肩上,声音有点低,也听得出有点犹豫,话说到这个点上,他又是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裴宁自忖也能猜到他的一些心思,只低头把他拥到身前细细看着。舒景悦其实比她要小了两岁,只是在这个世界,男子通常都在十六七岁成亲,超过双十年华还不嫁人,就显得太奇怪了。他们成亲的时候,他虽然不过二十有三,却一直觉得自己“老”了。
“阿景。。。。。。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裴宁低头亲在他眼角,甚至轻轻舔了舔那里的细纹,刻意闹得他红了脸,才扳着他的脸转向自己:“说的是,衣服不妨年年翻新,可是身边相处的人,却是处得越久越有感情。。。我觉得这话说得极好,好比我和你,处了这些年,只觉得你越发得好,却怎么也不会腻。。。。。。”
舒景悦被她揽着,听了这话自然是闹了个大红脸,埋在她颈边不动,隔了许久才低声道:“其实王家大相公也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就总是不想动弹了,我腿脚上都是老病,到了他的年纪,说不准还不如他。。。。。。指不定哪天,就像周大夫说得那样瘫了。。。。。。”
“胡说!”他把头埋着,裴宁能感受到他说话的气息时而急促,时而迟疑,心里也疼得像是被人用针一寸寸扎了,反应过来,一伸手便搂紧了他:“胡说,以前叫你吃了许多苦,我悔都来不及,可现在日子也好过了,咱们好好地养着,定是会好的,你怎么偏还说这话来叫我难过。”
“我没,裴宁。。。我就是、就是有点怕。。。。。。从前日子那样不好,我也都可以过,现在只一想到要是瘫了,怕要连累你一辈子,心里就毛毛的。。。。。。”舒景悦忙着摇头,反手抱住她的手臂,整个人窝进她怀里:“你性子好,待人又厚道,我倒是不怕你丢下我呢。。。就怕,唔,就怕往后还要害你吃苦受累啊。。。。。。”
裴宁没有想到这几句话竟会勾得他想到那么远,见他眼泪掉下来湿了面颊,又是欢喜他跟自己交心,又是心疼他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