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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等着小雨告诉我她家的电话号码,听筒那边的人换成了李浩君,“哎,林南啊,过年好啊!你架子好大啊,还得我给你拜年!”
“哦哟!李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老在百忙之中还有时间接我的电话。”我心里纳闷,怎么这个李浩君大年三十的不用回家么?怪不得小雨不回家了,原来李浩君可以陪她。
“好了,别贫了,不跟你多说了,邱峰打你电话打不通,托我一定要坚持不懈地打给你,然后给你拜个年,他说,你是他得力助手,得罪不得呐!”
我呵呵地笑,“好了好了,你们俩甜蜜去吧,过完年见!”放下电话,我才想起来,我没问小雨要她们家电话号码。
一直忙活到凌晨两点,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才休息。躺在床上,我又开始想念袁满了。偷偷打开手机,忐忑地盼望有留言或者短信,可一无所获。我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闭上眼睛,想着明天要去爷爷那边,堂哥堂姐的孩子一大串,我,又是一如既往的一个人。
家里人都说我有出息,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年纪轻轻折腾出那么多名堂来,我早就成了弟弟妹妹侄儿外甥们的光辉榜样,堂兄们每次跟侄儿侄女提起我,就会说:“跟你小姑学,以后好好读书!”小姑有什么好学的?小姑这么多苦你们知道么?
爷爷家里好多的人,我愈发想念袁满了。袁满,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手机总是关机?为什么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袁满,你不想我么?
年初二,外婆家里照样是一大群人,小姨问起我可否定下结婚的对象时,我实在熬不住心里的苦,落寞地说:“爱情这东西顶没劲,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了一丁点儿破事儿来回折腾,到了最后还没有结果,还把自己弄得要死要活的。和谁还不是过一辈子?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
小姨拿了桔子给我,说:“南南,你可不能这样,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不能对自己不负责任呐!”
表弟听见,坐到我身边搂住我,说:“姐,你失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我看看表弟,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可我,还一直把他当孩子。“哟,翅膀硬了,敢教训你姐了?”
“不敢不敢。我姐这么好,还能没人要?我就不信了!谁惹你了?我叫上几个兄弟抄家伙灭了他!”
我怜爱地揉了揉表弟的一头寸发。是啊,表弟他已经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可是,即使我受委屈,能让表弟带着一帮小兄弟去揍袁满一顿?根本不可能啊! “得了,你的好心姐领了,还是留着力气写你的毕业论文吧!”
外婆一直笑眯眯地望着我,看不够地看。她盼着抱重外孙呢。
初三早上,袁满终于来了电话。
“林南,实在对不起,我这几天忙昏了头了,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今天才看见,着急了吧?”
袁满,你找了一个多么蹩脚的借口为自己开脱啊!你手机没电了,你忙,你难道就不会记得打个电话给我么?不过,袁满,我愿意相信你,不管你说出的理由是多么牵强。“嗯,着急了。你别光顾着工作,注意身体。”听见袁满的声音,我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塞住了,说出的话都有点发颤。
“年过得好么?”
“挺好的,一会儿去大哥那边。”
“哦,你好好玩,我不跟你多说了,老板叫我了。”
袁满,你不是说过,我回家以后会每天给我打电话么?可怎么才打了一个就急匆匆地走了?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忙得连我都不顾么?
本来以为袁满打来电话,我的心情会好很多,谁想却比先前更糟了。一整天我心事重重,连高中同学打电话来,我都半天想不起对方是谁。年初四高中同学聚会,在“惠友”。自从我们高中毕业,每年春节都在这里聚聚,这家饭店倒也真的长盛不衰,五六年过去了,还这么生意兴隆。全班同学到场的还不到一半,余下的一半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其他城市不能回家。大家说起我们班长现在远在深圳海关的时候,我又想到了袁满。他也是回不成家呀,他也是远在异乡呀。可是,他想家么?他想我么?
聚餐结束,大家张罗着去卡拉OK,我很疲惫,心里很烦,没有去。同学们都奇怪,林南平时是最爱玩的一个,怎么今天突然没兴致了?我给他们看我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他们才不再打问,放我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杨拓打来电话说,大学同学聚会订在年初七,是休假的最后一天,杨拓问我是不是提前一天回去。我说好吧,大家聚一次不容易,去就去吧,你帮我买票吧,到时候我跟着你走就是。杨拓说林南你怎么了?身体不好还是心情不好?我说我没事儿,但身体和心情都不好。杨拓沉默了几秒钟,说好吧,我买好了票,初五晚上给你打电话。
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也不去管司机开的是哪条路。
回到家里,我万分疲惫地脱下外套,妈妈迎了上来――爸又出去应酬了,他总忙。见到妈妈,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寂寞再也忍不住,我“哇”地哭开了。自从上学以后,除开中考考砸了以为自己考不上重点高中那次,我这是第二次在妈面前放声痛哭。
哭够了,哭累了,妈帮我擦擦眼泪,说:“南南,谁给你气受了?”
我像个小小孩似的靠在妈妈怀里,抽抽搭搭地说:“没、没谁给、给我气受,是、是我、我自己有、有病。”
“怎么了?告诉妈,妈打他去!”在我妈眼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宝贝。
“妈,你还记得袁满么?当初我和他分开,是因为误会啊!我还是喜欢他啊!可是,可是他有女朋友了,已经在一起三年了,都、都要结婚了。我、我不甘心呐!他、他喜欢的是我啊!”
妈摸着我的头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儿啊,妈告诉你,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你强求不得啊!人呐,怎么也争不过命啊!注定了不是你的,你就是得不到。”
“那、那我怎么办呐?”
“唉,”妈叹了口气,“南南,听妈说,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妈相信,我女儿这么善良,老天爷肯定会给她好报的。你可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一个算了,你是妈生的,妈想看着你幸福啊。”
听见妈这么一说,我心里更难受了,哭得更加厉害,到了后来,几乎泣不成声了。
我正在妈怀里乱七八糟地哭,我爸回来了。我爸比我妈惯着我,我说什么是什么,这一看见女儿哭成这样,那还了得?连鞋都没脱,我爸跑进客厅,“乖女儿,怎么了这是?啊?谁欺负你了?”
听见大门响的时候,本来我都收敛一些了,快要不哭的时候,爸这么一着急,我又哭开了。从妈妈怀里钻出来,又扑进了爸爸怀里,哭得比刚才还厉害,“爸!袁满他不要我了!!”
“好,好,爸知道了,南南你别哭了,看看,眼睛都哭肿了。”我爸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越哄我哭得越厉害。
“让她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点儿。”我妈说。
于是我爸就抱着我,任我在他怀里哭,任我揉皱了他的西装他的领带。实在哭得累了,我从爸怀里爬出来,红肿着眼睛一指他的领带,“我要这个擦眼泪。”
我爸立刻把脖子上的真丝领带解下来给我,“只要你不哭,啊,爸什么都给你。”
我终于不哭了,我爸我妈同时松了一口气。我没用我爸的领带擦眼泪,把它还给了我爸。“南南,你和那个袁满,不是早就分开了么?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我爸替我抹眼泪,一边拉着我的手。
我把刚才对我妈说的话又对我爸说了一遍,爸听完以后点点头,“你给咱爷俩儿做点东西吃吧,刚才我光说话喝酒了,什么也没吃。”我爸跟我妈说。
妈去厨房烧饭,爸才对我说:“南南,爸是男人,爸告诉你,男人很多时候都不会找自己最喜欢的人结婚,而是会找一个最合适自己的结婚。或者这个人能帮着他完成他的事业,或者这个人能照顾他的家庭,大多数男人是不肯把爱情搁在第一位的,你懂么?”
“爸,我觉得我是像你的,也就是说,你和你刚才说的那些‘大多数’男人是不一样的。”
爸笑,摸我的头发,“爸是过来人,你说你阴差阳错的,委屈,谁没有过阴差阳错啊?爸年轻的时候,谈的第一个女朋友,闹了别扭,好面子不肯去认错,于是写封信过去,约好哪天哪天的晚上八点在中山广场见面。后来我去等,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等来,这段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后来啊,过了很多年,大家又聚在一起,我跟她问起那封信的事儿,她告诉我,她接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三天了。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她来找我我都不在。”
“你和我妈不是挺好么?”
“对啊,如果这么想就对了!我要是总想着,丢了初恋的女朋友多可惜多可惜,那不是难受一辈子啊?我就想着,如果没这场误会,我还遇不上你妈呢,我要遇不上你妈,哪来的你这么好的儿子?”我爸一直管我叫“儿子”,也不知道他是希望我是个男孩还是我本来就象个男孩。“南南,什么事儿看开点儿,没有过不去的桥,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那么长,多少好小伙子等着你去挑呢,你着什么急啊?”
这个时候,我真想留在爸妈身边不走了,我想,这个世界上真正能给我宽慰的,也许只有爸爸妈妈吧。
“来,来,吃饭吃饭!”妈在一眨眼功夫就弄了两个菜出来,我和爸一人拿起一只饭碗,比着看谁吃的多。
袁满,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多好的小伙子我都不要,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结果,多少时间我都肯等。袁满,等我回去,你能否给我一个惊喜呢?能否告诉我你的选择呢?袁满,我这个从不轻易流泪的人,居然为你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你都知道么?
“南南,什么时候走?”
“喔,我们大学同学初七聚会,我和杨拓初六回去,他今天买票去了。”
我妈放心下来,“有杨拓照顾你,我就放心了,那孩子稳当。”
“切,我才不用他照顾,我自己照顾自己!爸,妈,我‘五一’再回来啊。”我又离开家,还是开心一点,免得父母为我担忧吧。
初六一大早,杨拓来我家接我,我们坐大巴去机场。我都说了不带东西走,可我妈还是把箱子里塞满了土特产交给了杨拓,说是让我俩带回去分给同事,让雷震凯也吃点家乡味。
“叔叔阿姨,别送了,我们‘五一’还回来呐!回去吧!”杨拓领着我上了出租车,直奔巴士站。
“哎,小雨最近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自从年三十晚上通了一个电话,我们就再没联系,我是到处拜年到处吃饭,加上心烦意乱,忘了给她打电话,而她,我估计是一有机会就和李浩君在一起,也忘了给我打电话吧?
下了飞机,杨拓把我送回住处,拐弯抹角地问我袁满和我是不是有联系。我在杨拓面前虽然自在,可总是不能象在我爸妈面前一样放声痛哭。我心里一酸,委屈地说:“这么多天,就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啊?!”杨拓扔下箱子,“就一个?唔……他肯定挺忙的吧?他知道你今天回来么?我们明天同学聚会,他肯定去呀!”
我摇头。“可能他是忙吧,忙得都快把我忘了。”
“唉,林南,袁满他一有时间肯定给你打电话的,他肯定是抽不开身。别多想了,咱俩找高仓蹭饭去啊。”
我心里盼着杨拓给袁满找理由,我愿意相信一切一切的借口。好吧,袁满很忙,他没时间。好吧,我出去玩,我去找雷震凯,让他请我吃饭。
“换身衣服么?还是就这么走?先上街逛逛吧,过完年,你不买几套衣服?”杨拓指着我一身厚厚的红色滑雪装问。
“就这样吧。”从有暖气的家里到了没有暖气的屋子,我一时间习惯不过来,还是多穿点好。
这里昨天刚刚下过雪,整个城市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子,再不是冬天那种灰蒙蒙的萧瑟。这场不小的雪,好像把全世界的欢乐都集中在了这个城市――天是蓝的,那种梦一般的蓝色;地是银的,那种故事里才有的银白。这个城市一夜间变得犹如童话一般。
我穿得象一个红色的球,被杨拓牵着在白色的路面上滚,心情霍然间好了很多。我喜欢雪,因为只有雪才能让我感觉到家乡的味道。左看看,右看看,我看到了街边卖小吃的小贩,于是我快活地跑过去,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杨拓,你要么?”
杨拓一撇嘴,“这糖葫芦能吃么?别闹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