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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刺激生产,之所以一个品牌能维持十年,总是有它的原因。
我中有你,仅只这个名字,这独特的广告语,就能给吃面的人带来一种久违的温馨。通常吃泡面的人,都是孤独的,都向往这样的温馨。
超市卖泡面的货架在最里面,顺着货架一直走下去,终于看见大碗小碗的泡面一叠叠地放着。小小的过道上,弯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听见脚步声,男人直起身子打算让道。
慢慢地,我看清楚他的脸,这张面容,似曾相识。
方维正,一霎间,这个名字突显在我脑海中,依旧是深如泓潭的双眸,只是身形,比十年前略微显得高大。他穿着一件烟灰色棉布衬衣,深蓝色休闲长裤,手里拿着两盒“我中有你”泡面。
难道一直以来,他亦未能忘记这个牌子的泡面?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们正面相对半刻,在同一时间叫出彼此的名字。
“邱芸薇。”
“方维正。”
于我来说,半刻的迟疑,是因为怔住了,没想到会遇见他,更因为怕太快叫出口,从而让他知道,我有多么挂念他。
于他呢?也许是忘了我这样的一个人,慢慢在记忆中搜索,才回想起来。
“十年了,你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略微清瘦了。”他站在过道中与我聊天。
“可你却认不出我了。”我隐匿心底淡淡的失望。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我也未曾料到。”我笑了笑说。
何止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我以为今生今世我们都无缘再见。
“看来你过得不错。”我贪婪地盯着他的脸良久,迅而又发现自己的失态,掩饰地说笑,“再不是十年前的瘦竹竿。”
他笑了笑,“十年,可以改变许多事。”
是啊,人生再长,也不过十个十年,每一个十年,我们都会经历阵痛的改变。
十年,的确可以改变许多的事,可以让我们青春不再,可以让我们容颜渐老,然而,却改不了我一见他,甚至想到方维正三个字,就会显露的失态。
一晃,十年过去了。
“你也买泡面?”他问我。
我点点头。
“你仍然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泡面?”我指着他手里的“我中有你”问他。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迅速拿了十杯泡面放在购物推车里,与他一道去收银台结账。
“你买这么多泡面?”
“我习惯一次性买许多,一个人的时候,再泡来吃。”
“一个人吃泡面很孤独。”
“如果吃这种有两个面团的泡面,就会减轻一些孤独感。”我摇了摇手中的面。
“你还是像从前那样,有一脑子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们把十二杯泡面堆在收银台上,高高的像一座小山。
看着他把一杯杯泡面拿着给收银员扫描,我站在一旁,仿佛回到十年前。那时候刚下晚自习,在高中校园的小卖部里,方维正要请我吃雪糕。
那时的我们,同桌近一学期,关系已经不错。
“这是你最喜欢的娃娃头雪糕,为何不要?”他疑惑地问我。
我皱着眉摇摇头,“不想吃。”
“你是不是病了?”他紧张地问。
我想解释,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当时的年纪,我怎么好意思向一个男生解释这几天是月经期。关系再要好,也不行。
“谢谢,一共三十六元。”
收银员的一句话将我从回忆中惊醒。眼前是灯光明亮的小超市,收银台前,站着二十七岁的方维正与我。
十年之后,一样的两个人,只是换了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心态。
方维正抢着付账,在他打开钱夹的那一刻,我无意间瞥见他的钱夹中,嵌着一个女人的相片。由于太匆忙,无法看见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但那是女人,我确定。
这样的确定,让我心酸。虽然,我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心酸。
走出超市,我提着装满十杯泡面的大口袋走在他身边。他依旧比我高出一个头,这个比例,让女人感觉到安全,这个比例,没有因为岁月而改变。
“重不重?让我替你提一段?”一阵沉默后,他伸过手来,要替我提泡面。
我摇了摇头,手一缩,逃离他伸出的手,因为想起皮夹里的那张照片,更因为想起郭云天。
身边这个男人想减轻我负担的重量,但他能替我提多远?终归要承受重量一个人上路,何必去享受仅只一刻的轻松。
“你知不知道,这条路叫维正路。”稍顿后,我说。
“我就住在这条路上,怎会不知?”
“你住在这条路上?”我惊异地说。
“很奇怪吗?”
“只是觉得很巧合,方维正住在维正路。”我笑着说。
“当初来到这座城市,无意间发现这条路,于是就租房子住下,想不到一住就是两年。”
两年前,正是由杨娜如介绍郭云天给我认识的那段日子。我频繁出入顾西路的时候,方维正在维正路上徘徊,我们生活于同一个城市的平行街道上,却丝毫不知彼此的存在。
两条直线,因为平行,所以没有交点,那两颗心呢?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刻发现这条维正路?
“可惜我却直到今天才知道,有这样一条路的存在。”
“你也住在这儿附近?”
“我的男友住在与这条路平行的顾西路。”话落,我偷偷打量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多么希望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一阵的不知所措,或是稍微的一愣,但是,结果令我非常失望。
“不知他是不是那么巧,也叫顾西。”他轻松接过话题。
看他神色如常,我用笑声掩饰心中的失望,“不,他叫郭云天。”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忽然问我。
这个问题把我问倒,过得好吗?我问自己。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进入现在就职的公司,一呆便是五年,两年前的一个派对上,结识了身为医生的郭云天,经由杨娜如搓和,走在一起。
好还是不好?因为没有另一个生存状态与此作比较,让人回答不出。
他呢?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偷偷打量他的脸,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我要的答案,他只是如十年前一样,一贯温和的神情。
就在此刻,空中一声响雷,接着大滴大滴的雨落下来。
“下雨了!”我居然很开心,站在原地,不躲不避,抬头望着天空。雨点滴落在脸上的感觉,真是太妙!
“快过来。”方维正躲进屋檐下喊我。
我原地不动,仍旧站在大雨中。
“还记得十年前吗?我们就是这样淋雨的。”我笑着大声对他说。
“可现在是十年后了,再像孩子似的站在街头淋雨,别人会以为我们有神经病。”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打算拉我去屋檐下躲雨。
“只是过了十年,有那么大的区别吗?”我望着他说,面颊不断的滴落水珠,没有人能分辨出那是泪还是雨。
他望着我,并不回答。
稍顿后,他问我,“淋雨会很开心吗?”
我点点头,“十年前,有个男孩教会我,觉得沉闷,觉得有压力,那么在雨中从一数到一千,就可以雨过天晴,见到彩虹。”
他拂了拂我淋湿的头发,与我并肩站在雨中,“那好,我陪你。”
就这样,在七月的维正路街头,方维正与我,在大雨中伫立。
“一、二、三……”我们决定像十年前那样,在雨中数满一千,再说再见,各自踏上归程。
“你们就这样在暴雨中数满一千?”杨娜如不敢置信地睁大一双美眸。
我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把被子裹得更紧。这是夏天,一点也不觉冷,但我需要紧裹的被子给我力量。
“难得十年后再相逢,方维正还能陪你一起疯。”
“这与时间无关。”我的声音因为感冒而变得沙哑。
“那与什么有关。”
“回忆。”
“回忆?”杨娜如皱了皱眉。
是啊,回忆。那个时候,我在读高二,一次数学测验的失败让我闷闷不乐,再想想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两年后的高考,感觉肩上压力重重,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开怀,亦无法专心于学业。
方维正在那个学期刚刚成为我的同桌,虽然同学一年,我们却并不熟稔,就算同桌,之间的交流,也不过是因为我忘性大不见了橡皮找他借。
那段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日子,我更是寡言少语。
之后紧接着的一次单元测验,很不幸,我又拿了一个很低的分数。
代数学课的徐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谈话,问我究竟是怎么了,接连两次都获得很差的成绩。
我只是低着头不做声。怎么了?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那样,女孩子一到高中,便成了强弩之末,成绩就不行了。但,这个缘由又怎能开口。
走出办公室,只觉得委屈万分。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生平第一次,多丢人!我每天认真听课,认真温习,却为何总是做不对习题?
外面是闷闷的天,仿佛马上就要下暴雨,而我的心,何尝不是闷得将要下起雨来。
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落下泪。
“邱芸薇,你怎么了?”迎面走来方维正,他的手里端着刚从食堂打来的饭。
“没什么?”我慌张地擦干脸上的泪水。
“刚才徐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测验总不及格,他问我为什么。”我小声说。
“我也总觉得你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他与我一道在路上缓步行走。
“高二的数学课,仿佛一下子难了许多,总是考不好,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我皱着眉头,很伤心地说。
“是不是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也许你没用对方法,那些习题其实并不难。”
“你的成绩好,当然觉得不难。”
方维正温和一笑,并不反驳。
这个时候,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降下来,大颗大颗的,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
“快跑!”我对他说。
“反正跑到宿舍,身上也会淋湿。”他不慌不忙。
“那怎么办。”
“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减轻压力。”
“会有什么方法?”
“你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数着一、二、三,一直数到一千。”
“有效吗?”我有些许怀疑地问。
“相信我。”
我于是照着他的办法,一、二、三地一直数下去。放下所有包袱,什么也不去想,只听到耳边大雨滴落的声音,鼻子里嗅着泥土的清香。
“九百九十九、一千。”数完所有的数字,我睁开眼睛。
对面站着他,含笑望着我。路上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时而向我们投来注目礼。
“你怎么也站在这里淋雨?”望着他碗里泡满雨水的饭菜,我有些内疚地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他莞尔一笑。
我点点头,“是像好了一点点。”
“嗯,小心感冒,快回宿舍洗个澡,然后就雨过天晴了。”
“会吗?”我不相信地问。
“当然会,还会有彩虹。”他笑着说,我看着他的脸,就像已经看见彩虹。
我与方维正在雨中告别,回宿舍洗澡换衣,仿佛得到一次新生。
在回教室上课的路上,居然看到天边果真挂着一抹彩虹。
雨过天晴,会有彩虹。方维正没有骗我。
以后的几天,方维正带着浓重的鼻音给我讲解习题。原本在那天,他就有轻微的感冒,陪着我淋了约摸一小时的雨,病自然就越来越重。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他吸吸鼻子,笑着说,“没什么,本来我就已经感冒了。”
方维正讲解数学习题,比徐老师更有条理,一问他,他便知道何处是难点。他并不告诉我怎样做这道题,只告诉我用来思考的方法。
在他的帮助下,课本与参考资料上的习题,对我展开笑脸。
再一次的测验,我终于进入二十名之内。
“谢谢你。”捧着测验卷,我由衷地说。
“谢谢那场暴雨吧!”他笑着说。
相隔十年,所有的事都渐渐模糊,只有与方维正之间的对白,他那温和的笑容,在脑海里还是那般清晰。仿佛这十年,是重叠的,或是一跃而过的。
那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喜欢方维正的呢?
“娜如,你还记得当年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我忽然抬起头问她。
“什么话?”杨娜如茫然地摇摇头。
“记得是在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你忽然对我说,方维正可能喜欢我。”
“十年前的事,谁又记得清楚。”杨娜如正在看电视里一档娱乐节目,心不在焉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