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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额头,渐渐的沁出虚汗。我不忍看。
戴卫问他:〃痛吗?〃
他还是很高兴,他说,有一种很有效的止痛药,无论贴在身上哪里,全身的痛就可以止住,真的不痛。
说的那么轻松,好象从来都不曾被病痛折磨过。只是我们都知道,他的治疗会他有什么样的体验。吃不下东西,整夜整夜的因为疼痛,不能入眠。我的泪,是不自觉的淌下,我害怕他看到,转过脸,轻轻的,擦掉。我悄悄的走出病房。我无法面对他的笑容,其实,如果他忧伤一点,甚至哭,或者,我能好受一些。
廊上,看到高枫的父亲和母亲。
他的父亲,有一张深褐色的脸,沟壑纵横。他的母亲,满头的银丝在秋日的光中,一闪一闪。
〃没办法。真的是没办法。我们没有用。〃
她的母亲急急地对我辩解,仿佛是我,责怪他们不曾好好的照顾高枫。
〃一个月两万啊,实在是付不起啊。我没用,高血压,我做不了什么事情。我们家,就全靠了他爸爸。他没文化啊。几个月来,也只赚到了1千多……〃
一千多元钱,能做什么呢?一次CT的钱都不够啊。但是,其实,这或许也只是别人的一顿午餐。我看着眼泪,从高枫母亲的眼睛里,涌出来。我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多么
现实。一个月近两万的数字,对他们是天文数字。能借的地方,都借了;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家里的田,荒废了;家里房子的墙,快倒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的父母,在这里陪伴着他,每天晚上,舍不得花十元钱去租医院的床,在这样的秋日,搭几个凳子,就是一夜。
我感受到的是一位母亲揪心的疼痛和对现实的绝望。
高枫的母亲说,她从来不敢在儿子面前落泪,因为总是冲着她笑。然而每每看到日渐虚弱的儿子,她的眼泪都会禁不住的涌出来,然后背过脸去偷偷的擦掉。眼泪又有什么用呢,她也恨自己没有能力。
我开始慌乱的掏钱包,我没准备,我把仅有的2张一百元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跑回到病房。
那里,戴卫和高枫也在讨论着钱的话题。我看着他的眼睛就那样的黯然下去,他无奈的点着头,让我们帮他想办法。在那个有着很温暖阳光的中午,读着深藏在他深陷的
眼睛里无尽的悲哀,我的心在颤抖。看着家里人为自己到处奔波,束手无策时,高枫承受了怎样的精神压力!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枕下的cd掉在了地。他努力的弯腰,我抢先帮他捡起来。是那一张,有着一首《很爱很爱你》。
我们要离开了。
高枫依然笑着,和我们说再见。
我们走到门口,他又叫住我们,我们转过头,他说:〃要保重身体。〃
我们点头,我看到戴卫的眼睛里,也有些晶莹的光。
出门,戴卫也对着高枫的母亲掏空了钱包,他的母亲有着感激的笑。高枫这次的治疗,是同学的捐款,那么下次呢?
就这样的,身边的生命显现出它的脆弱。痛苦的和时间赛跑。我们只有无力的悲伤。
这个世界不是童话,天使也会受伤。
10月份高枫已经住在了北大的病房。我不敢问为什么了,虽然那是我最钟爱的字眼。隐约的我知道,那是因为,药石已不能及。
bbs上,关于高枫的消息,铺天盖地。北青报开始登载《北大班长笑对癌症》。我看到报纸上,高枫穿着病号服,但笑得确实灿烂。
10月25日,高枫开始用氧气。
11月2日,高枫又开始不用氧气。
我在bbs上关注着他。我再没有去看他,这时候,谈话和情绪波动都是不好的影响。我只是想,高枫会不会想念那首《很爱很爱你》。
早上,醒来突然想去北大未明看看,打开网页,弹出一个消息框……〃高枫,一路走好!〃
是意料中,也是意料外。我看到那行标题的下面是〃高枫同学因肝癌转移至肺部导致呼吸衰竭,于11月9日凌晨不幸逝世。〃
简明,扼要的。但从此,意味着,一个生命,消失了,不见了。
我在未明搜索,我看到〃昨天晚上两点多,高枫突然发疯,一会打这个,一会打哪个,让其父母走开,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行了,然后一下子趴在小桌上去世了。 〃
这就是高枫的最后时刻。
面对死亡的来临,我不知道他内心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始终微笑着对每一个人,他从不愿意对别人说起自己的痛苦。生命最后的一瞬间他想的是什么?是不让父母经历那锥心刺骨的痛还是想保持自己临走的尊严?或者还会在脑海里飘过,那一首,很爱很爱你……
我泣不成声。我想,天堂里,会很温暖,很富足,没有疾病。
高枫的遗体告别仪式于11月11日上午11点在八宝山殡仪馆兰厅举行。
我惊讶于这个时间。11月11日,是光棍节。再加上11点,注定了高枫离去是那样的孤单。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谶语。
我没有勇气去参加最后的送行,我不敢和大家一起悲伤。我想给自己留一个假象,不要那么直接的面对不可挽回的事实。
我坐在宿舍,我看着表,我看到分针秒针指到了那个时刻。我想,现在高枫一定还在空中,冲着我微笑。他或许还会问,师妹,陪我去喝杯茶,好不好?
我静静地坐着,静静的凭吊。他的脸,在我的眼前闪烁着,阴晴不定。还是喜欢那个有着babyfat的笑脸。那么鲜活,那么灵动。
曾经的芥蒂,突然觉得很不重要。我想着他的母亲,现在,该有多么悲伤。我想,高枫看着父母的悲伤,一定也会很悲伤。他是长子,他一定很想让这个家,变得更美满和富足。
只是这一切,都远离了。远离了憧憬,但也远离了悲伤。
燕园的阳光很好,校园里走过意气风发的少年。而高枫走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当年的少年轻狂,一曲终了,波澜不惊。
Chapter 14帘卷风过
晚上的时候,一样的,继续打开了笔记本,高枫走了,这个世界没有改变。我依然在晚上精神抖擞。
保研的生活,是猪一样的生活。当然,除了吃喝,偶尔,也去逛街。周末,去了天津,回来,带了点小吃,于是,也带一点,去敲男生的宿舍。
海子看到我,有着欲言又止的味道。
我敏感的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点点排斥的味道,我不明白做错了什么,于是,我问海子:〃去不去外面坐坐?〃
他笑着说:〃你请客吗?〃
我说好呀。于是,一起下了楼。
买两杯咖啡,在Campus坐下来,我说:〃你说呀。〃
〃哎。〃海子盯着杯子,不安的移移身子,〃你和贾亦,在保研的时候,你,你对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又做了什么呢?
我冷笑的,问他:〃你听到的是,我做了什么呢?〃
他抬起头来,说:〃她说,她已经打通了各个环节。在最后,你冲进去说,凭什么,录取她不录取你。于是,你们两个,都没有被录取。〃
是这样吗?我回忆着,我当时是冲了进去,我当时是说,你们可以去询问教务。不过,大约也存了那个意思,这样的言论,也算是给我分析了心理。那么,就算是吧?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本不是太光彩的作弊,何以成了炫耀和博取同情的因由。
我沉吟着,我问他:〃那你可知道她用了假成绩单?〃
〃她用了假成绩单?〃 海子略略的有些吃惊,但是,转眼的,他说,〃她既然说打通了各个环节,必然是做了手脚,假成绩单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你明明知道自己也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去扯她一脚呢?〃
海子犹豫着说:〃Annie,有时候,你太要强了。其实,有的时候,嫉妒不是一件好事情。〃
其实我没有这样的针锋相对。我只是以为我还有机会,但是,好像结果也就是如此。因此,也不需要辩解什么了。可是,是嫉妒吗?
我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有一些混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我仿佛是去寻求正义的,但是我也知道,我的内心也有着自己愤懑的一角,也是自私的,或者,也可以称作为嫉妒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的同学为什么能够将作了手脚看作GPA一般的光明正大,然后反过来的,责问我,为什么不顾及同学的情面。
我本以为我的息事宁人会让贾亦感激,但,仿佛是错了。
很多人有着天然的同情心和先入为主的思维。尤其在这个没有是非标准的世界里。
于是,我觉得自己还是太稚嫩,随意的同情心会让自己很失败,我说:〃如果,我在系教务,存了心的,想寻她的不是,她至少也会记过,甚至是开除的。这,你知道吗?〃
〃你不会的。〃 海子说得飞快。
是呀。我不会的。只是,我真希望我会。
于是,我们只是喝着咖啡,没什么语言。不想再提这恼人的事情。我想,有人在鄙夷我的〃嫉妒〃的同时,也有人会在一旁窃笑,倒不是因为支持我,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能够阻止别人做一件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且,不必自己动手,这个感觉很好。
开始聊天津的麻花和包子。
顺便的,也聊其他人的保研。方正和计算中心,软件所和人口所,保送的也有半数以上。也有一些在打算考研,每日里,背着沉重的包,去图书馆。
其实,我一直在想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时候,真的需要考虑一下,别人会用什么样的手腕,哪怕你不喜欢。
圣诞节,罗杰斯,然后去哈根达斯,最后去斯卡拉。很闹腾的一个夜晚。雪,纷纷扬扬地飘。
〃Annie,你想我了吗?〃接起了一个电话,有些熟稔又有些陌生的语气。那种调侃的,半真半假的味道。
〃山贼?圣诞好。〃
圣诞,让一切宁静和祥和。我在电话这段满脸的微笑。
〃多几个字好不好?我考,我可是越洋长途。〃
〃你在哪里?〃
〃Tokoyo;我在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可是,我还没有向他问候,我暗暗的笑,我问:〃你在那里做什么?难道是飘洋过海去追日本的mm?〃
〃拜托,山贼会有这么无聊吗?来和鬼子比赛编程的。你不懂的。〃
不想争辩为什么不懂,只知道,这样的一个圣诞夜,有着这样一份祝福,心中很温暖。我说:〃山贼;东京的mm漂亮吗?〃
〃我考,你是lustbine不成?不问问我有没有吃饱,居然只关心东京的mm。〃电话那端,是夸张的愤怒。
〃我知道你一定吃的很好,所以代你关心一下你身边的mm。〃
〃别担心。〃
电话那端,突然变得宁静了,我把脸贴到了窗户上,我看到窗外的雪片片飘落。很宁静。
我说:〃圣诞快乐。〃
山贼说:〃Merry Christmas。〃
于是我们挂了电话。空气里有一种糖丝的味道。
圣诞节以后是元旦,然后回家,过年,于是就到了情人节。
情人节,在上海的街头,有雨。
也幸亏有了雨,遮去了一些些热切的气氛,否则,走在街头,会尴尬,毕竟也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呢,虽然身边有着父母。
赶着回学校,晚上,就上了火车。
大唐的一群年轻的工程师嬉笑着分着巧克力,之所以知道是大唐,是因为偷听了他们的笑闹,我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牵引的。
我的猫咪蜷缩在身边,慵懒地叫,不时地打一个滚,很惬意的样子。比较乖,我不害怕它会乱跑。
这节车厢不拥挤,大约都是拿着条子的乘客,都在下铺或者中铺,很干净,不拥挤。沏一杯水,翻看一位女子的小说,轻轻的笔调,看的人很沉静,带着bobo的气息。
不时地,有着戴卫的message。
他问我:上车了吗?
他说:I love you。
他说:你现在再做什么呢?
我微笑的,一条一条的回。又要见到他了,我也是期待的。只是,我找不到那种焦虑,我的思念是淡淡的悠长,却不是撕心裂肺的。
过了10点就熄灯了,渐渐地,能听清余下的音响。还是那几位大唐的出行者在喧哗。听着,是4个男生和一个mm吧,有mm的地方总会让人兴奋一点点。
我在黑暗中,打开笔记本,写一点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