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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常诚终于见到了接兵部队的张晓军。许指导员把常诚和俞力叫到办公室后,就在张晓军对面坐下了。常诚和俞力都发现了,两个军人,军装是一样的,可兜不一样:一个是四个兜;一个是两个兜,裤子也是一个蓝,一个绿。
张晓军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是这次接兵部队的排长。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顺便谈谈你们的入伍动机。”俞力抢着回答:“我叫俞力。我还有个弟弟。爸爸是海军军官,妈妈是机关干部。我想当兵,我爱大海。”他看了一眼张晓军的蓝裤子“我更爱蓝天,我只想早一天成为保卫祖国的战士,手握一杆钢枪,身披万道霞光,站在边防线上。。。。。。”“行了行了,让你谈谈入伍动机,你倒背起歌词来了?”许指导员不耐烦地打断了俞力。“你怎么知道当兵就一定会在边防线上?”张晓军问道。“我想,大概。”
“好了,该你了。”张晓军转向了常诚。常诚急忙回答道:“我叫常诚。我还有两个弟弟。爸爸原来也是军人,军乐队的,现在是工人,妈妈也是工人。我从小是在部队大院儿长大的,我对部队有着特殊的感情,我想当兵,我特别想当兵,只要能让我当兵,无论让我干什么,我保证是个好战士。我爱好文学,我会吹号,我还会打快板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张晓军合上了笔记本:“好了,你们都谈了,我也想谈两句。让你们谈谈入伍动机,可你们仅仅是表了表决心。用你们老师的话讲,这是没有切题。当然,为什么想当兵?这个问题也不是一句话二句话能说清楚的,我之所以问你们这个问题,就是想考考你们的综合概括能力。好了,今天初次见面,你们做好两手准备,听候祖国的挑选。无论是直接地保卫祖国还是间接地保卫祖国,我相信你们都会正确对待的。。。。。。”
出了门儿,俞力朝常诚一吐舌头:“我爸说,今天可是关键,叫目测面试,可惜,演砸了。”自从经过了目测面试,常诚觉得日子更难熬了。未卜的命运仿佛故意姗姗来迟。可他不知道一场大悲大喜的结局正在悄悄接近。。。。。。
几天后,课间休息的时候,俞力慌慌张张地来找常诚:“我爸说:这二天在定兵,发入伍通知就在这二天了。咱们去找找许指导员?”“走!”常诚拉着俞力往军宣队跑。到了办公室一看,几个老师正在写喜报。见他们找许指导员,一个老师问:“你们谁叫俞力?”“我!”俞力赶紧回答。“噢,你可以收拾一下回家了,我们马上就上你家报喜去。”话音未落,俞力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常诚急忙问:“那我呢?有常诚的吗?许指导员呢?”“许指导员出去了。没有常诚的通知。”常诚的心中仿佛爆炸了一颗原子弹,那翻卷着升腾的“蘑菇云”,此时完全笼罩了常诚的大脑。。。。。。
上课铃响了,常诚他们班这节是体育课,他晕晕乎乎地来到操场。看着俞力手忙脚乱地挟着书包跑到校门,看门儿的校工还不让他出门儿,非要班主任的出门儿条。正在俞力急赤白脸地和校工解释的时候,报喜的队伍出发了,这才给俞力解了围。俞力向校工打了个“飞吻”,挟着书包,狗撵兔子般地跑了。老师和同学见常诚神情恍惚,脸色刹白。不知何因,以为他生病了,就劝他回教室休息,常诚木呆呆地回到了教室。一直到放学,都没见到许指导员。常诚感到自己不但是病了,简直都快死了。。。。。。
第二天,爸爸下班儿才发现,常诚没有上学,在家躺了一天,急忙问:“怎么啦?”常诚把憋了一个多月的喜悦、焦急、苦恼烦闷连同眼泪、鼻涕一古脑地全倒给了爸爸。爸爸听罢哈哈大笑:“好小子!保密还保得挺好嘛。没什么,你才多大呀,不是还没到十八呢吗?想当兵,今后有的是机会。起来吧,别躺着了,没当上兵也得有个战士样。男子汉,得拿得起,放得下。《真是乐死人》那支歌怎么唱来着?不是当了三年才当上兵吗?世上的事儿没那么顺利的,只有真是烦死人,才会有真是乐死人。”话音未落,忽听得外面锣鼓喧天,二个弟弟大呼小叫地跑进屋喊:“哥!哥!快起来!你批准了!报喜的来了!”命运简直太会捉弄人了,刚才还在地狱里挣扎的常诚,忽然觉得飘上了天堂。。。。。。
常诚以惊人的速度穿好衣裤,还在扣衣扣呢,许指导员、班主任徐老师、工宣队唐师傅等一干人马已经进了家门儿。许指导员和爸爸寒暄了几句后,对常诚说:“怎么样?闹情绪了?还是真病了?这可不好,遇到点儿风浪就蔫了?像特种兵吗?告诉你,为了你,我在武装部蘑菇了二天,加上接兵部队也坚决要你,这才让武装部在最后二个名额上做了让步。到部队可要好好干,别让我失望,要给三中挣脸呵。”班主任徐老师也拉着常诚的手说:“我说的嘛,他俞力能去?我们班的常诚为什么就不行了?这下好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老师代表全班同学祝贺你。可惜我们班少了一个好班长,不过,部队将一个好战士了。”。。。。。。
在众人的祝贺、祝福、嘱咐中常诚真正体会到了激动过度是个什么滋味儿——真是乐死人。年初还在羡慕楼上的阿勇呢,没想到年底幸运之神就降临在他身上,让他这么快就实现了理想。尽管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大悲大喜,但最终他还是穿上了这身梦寐以求的而且是心仪已久的空军军装。
待报喜的人们、祝贺的邻居都走了之后,爸爸坐在了常诚的对面:“小诚啊,爸爸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自从,痛不欲生地脱下穿了二十几年的军装后,我就以为这辈子再与部队无缘了。没想到,短短二年,二年呵,我们家又有人穿上这身军装了。苍天有眼啊,部队和咱家有缘啊。有首诗怎么说来着:‘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呐。不说了,到了部队一定要好好干,别辜负了许指导员、家里和许许多多人的期望。无论干什么事儿,处处抢在前边儿;有个什么任务,哪怕是出个公差,大点儿声‘我去’。拿出你们小时候打仗、打架的劲头来,可别再摸枪走火呵,我还是那句话‘鲁莽不等于勇敢!逞能不是英雄!’记住,一个真正的好兵有三个标准:一、保证完成任务;二、想方设法地完成好任务;三、想方设法地出色地完成好任务。
那天晚上,全家都没睡。
尽管比其它战友晚了二天,常诚终于还是穿上了那身崭新的、上绿下蓝的、压出很深皱褶的空军军装,心里那个美啊简直无法描述。此时的常诚心里已经被巨大的幸福感充填得容不下任何其它的想法了,根本没有想过前面的路会有多么艰苦,将要肩负什么样的责任,将要面对怎样严峻的任务。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从小经常看到的军乐队排练演出的场景——威武雄壮、威风凛凛、气吞山河。这股甜美劲儿直到头戴羊皮冬帽,脚蹬羊毛大头鞋,南极企鹅一样地坐在了西去军列“闷罐车”的地板上,才慢慢稀释、淡化、消退。
当所有各个区的新兵,在货运火车站集结完毕时,一支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乐队奏起了《解放军进行曲》,常诚一眼就看到是爸爸在指挥。
登车前,一位不是接兵部队的军人代表市革委会和“工总司”司令王洪文宣读了一封《祝贺信》。。。。。。
常诚因为个子矮,排在整个队列的最后。凑巧听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军人的对话:“不是秘密接兵吗?市革委会知道不奇怪,工总司怎么也来凑热闹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二家差不多就是一家了,这个王洪文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呐。”“部队的事情他也敢插手?不就是送封祝贺信吗?”“那可不一样。”“现在还有什么可奇怪的事吗?怪事儿太多,见怪不怪吧。”。。。。。。
在《欢送进行曲》的乐曲声中,军列缓缓驰出站台。张晓军排长开始了他的讲话:“同志们!”一声“同志们!”使所有新兵的耳朵竖了起来。在这些新兵的耳中,听惯了“同学们”的称为,乍一声“同志们”还很不习惯,但细一琢磨,一种长大成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一声情理之中,但却意料之外的“同志们”把所有新兵的身份带进了一个全新的、神圣的境界。
“我们的长途行军从现在就开始了。我想提醒大家时刻牢记的是,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再也不是一名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更不是还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孩子,你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士,是一名军人了。需要强调的是,行军途中,保密是第一重要的。沿途不得寄信,或寄明信片,更不能打电话,不能向任何人暴露我们的行程。尤其作为加入我们这支部队的战士,保密意识将贯穿于你的整个部队生涯,以至于你的一生,简而言之,就是从现在开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还沉浸在称为变化的激动之中的新兵们,听到张排长的这番话,猛然意识到了,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是个军人了,从称为到身份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军人的威武、神圣已经被责任、神秘而取代,新兵们开始严肃地考虑如何履行自己的义务了。
张排长望着一张张稚气未脱但已渐渐严肃起来的面庞,继续说道:“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咱们部队是个什么部队?部队到底在哪儿?我只能告诉大家,咱们部队的代号是‘9538’,至于在哪儿?换句话说,咱们此次行军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我郑重地告诉大家,都听清了:火车坐到没有铁路的地方,换汽车,汽车坐到没有公路的地方,就到了。其它的就别打听了,解散!”话音落了好久,都没人吱声。新兵们靠着车帮,坐在背包上,神情严肃,显然是被张排长这番既严肃,又神秘的讲话镇住了,只听见车轮在铁轨上单调的响声。直到有人喊了声“苏州到了!”大家才纷纷扑向“闷罐”那仅有的八个小窗口。
那个从登上军列就暗暗流泪的高个子新兵张富民,没有像其他新兵那样去看热闹,悄悄地从挎包中抽出一本地图,默默地寻找铁路到哪儿才算没了。被激情燃烧得浑身发烫的常诚,顺手把皮帽子挂在车窗边儿的钩子上。心里挺看不起还没离开家门儿多远就哭哭啼啼的张富民,心想:一看就是个小市民家庭出来的,这哪儿象个战士?壮士出征,应该豪情万丈才是,当年王昭君出塞、和亲远嫁,恐怕也没他这样。。。。。。
心里在鄙视着他,可他手中的地图却又像磁石般吸引着常诚。他往前凑了凑:“哎,查什么呢?”“我看看铁路到哪儿才算完。”“查到了吗?”“乌鲁木齐!”话音未落,“哇”的一声他就哭出了声。趴在窗口看热闹的人们,一听动静不对,纷纷回过头来“怎么啦?怎么啦?”“乌鲁木齐!乌鲁木齐啊!哇”张富民哭得更厉害了。
张排长闻声也赶了过来:“怎么啦?”班长陈小培:“报告排长,他查地图,铁路到乌鲁木齐没了,他就哭了。”“乌鲁木齐怎么啦?瞧你这点儿出息?”张排长话音未落,一声惊呼“谁的帽子?”常诚一抬头,挂在窗口边儿上的皮帽子不见了,他扑到窗口一看,列车正在缓缓驶离站台,他的皮帽子就滚落在站台上,迎送列车打旗的车站值班员捡起帽子,朝着列车,用手中的绿旗划着圆圈儿。“我的帽子!”常诚悲怆地叫道,不争气的眼泪喷涌而出。张排长再也顾不上为乌鲁木齐而哭泣的张富民了,转而怒气冲天地转向为帽子而哭泣的常诚了。
“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有点儿兵的样子吗?你把帽子放哪儿不行,干嘛把帽子挂那儿?你知道吗?丢失装备,是事故!事故?懂吗?你知道我们要到哪儿去吗?到了地方,把你脑袋冻掉了,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掉的。你还以为你是孩子啊?有父母喊着叫着拉着拽着啊?你以为这身军装就那么容易穿啊?你是战士,是准备去冲锋陷阵的战士,是要去保卫祖国的战士,连自己都管不好,连自己的装备都管不好,你去保卫谁呀?”张排长连珠炮般的训斥,根本不给常诚半点儿喘息解释的机会。
军列驶出车站十来分钟后,缓缓停了下来。从尾车上下来几个首长模样的军人,挨个车厢询问:“哪个车厢掉帽子了?”张排长马上报告:“报告,是我们车厢。”“怎么搞的?”“挂在窗口,被人碰掉的。”“马上整顿,防止此类事故再次发生。另外,我们马上和苏州站军代处联系,看看这几天能不能送上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