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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肺活量的地方,要求一口气吹出数值。可军乐队吹黑管的李书民,参军前就会吹唢呐,吹唢呐有个吹长音的技巧,就是在嘴里换气,他把这技巧用在吹肺活量的仪器上,可把负责检查的年轻医生吓坏了,只见数值一个劲儿地往上窜,心想:不是仪器坏了,就是遇上了肺活量的超人了。。。。。。。
太阳照在常诚的脑袋上,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常诚被从窗外照进来且正好照在他头上的阳光扎醒了。抬头一看都快中午了。自从学校停课以来,他都是睡到不得不起床才起来的。忽然操场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常诚一骨碌从铺上爬了起来,三把二把濑洗了一下,穿着背心裤衩,光着脚丫就跑了出去,南方酷热的夏天让孩子们感到挺方便。
跑到操场一看,只见军乐队的叔叔们在“吵架”。而家属和孩子们都远远地站在操场边儿上的山坡上看着。平时看上去那么朝气蓬勃、热情、幽默、有修养的叔叔们,今天不知怎么了,个个如好斗的公鸡,吵得面红耳赤。
“资反路线,不仅是在文化艺术领域有表现,在军内就是也有表现嘛。”“军队历来是听党指挥的,按你的说法那是党指挥错了?”“别急着扣帽子,我是说军队执行了一条资反路线,军衔制就是培养名利思想,‘大练武’就是培养白专典型,你说这不是资反路线是什么?”“太绝对了吧?难道军人不会打仗,工人不会开机器,农民不会种田就是正确路线?”“十七年的教育路线如果全是错误的,那又怎么解释我们的原子弹爆炸成功?”“幼稚啊,苏修就是典型的卫星上天、红旗落地啊!”。。。。。。
常诚听不明白,他看见了燕子姐姐,心想:她们高年级的懂得多,不是还帮我们写过大字报吗?她爸爸又是队长,问问她吧。于是他拽了拽燕子的衣角:“燕子姐姐,他们这是怎么了?”燕子回头一瞧是常诚,嘴角一撇:“这就是大辩论。”“大辩论?为什么要大辩论?”常诚还是不明白。“这是中央号召的。开展‘四大’。”燕子不屑地白了常诚一眼。“什么是‘四大’?”常诚打破砂锅。“‘四大’就是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现在是‘文化大革命’,全国都在开展‘四大’呢。你该干嘛干嘛去。你不懂。”说完,燕子又扭头兴趣盎然地看“吵架”了。常诚悻悻然地离开了操场。
他的不明白太多了,从取消军衔到批判“三家村”,到“文化大革命”到现在的“四大”,弄得连学都不用上了,怎么现在一切都搞颠倒了,凡是他感觉好的东西,一觉醒来可能都变坏了,就说从小看了那么多激动人心的电影,今天这个是“毒草”,明天那个又成“毒草”,弄得不知哪部是“香花”了?而现如今宣扬的、提倡的、进行着的事又是这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诚觉得十分困惑。
他无聊地来到“黑山”上,独自一人坐在山坡上,茫然的看着远方。“嘿!”肩膀上挨了一巴掌,他回头一看,是小丽。“发什么呆呢?”小丽挨着他坐下了。“没事,无聊。”常诚简单地说。“哎,明天咱们回学校去看看吧?听说发《毛主席语录》,还发纪念章呢。”“谁说的?学校发通知了?”“听小龙说的,他说学校不发通知了,但谁去都可以领。”“行啊,一起去看看吧。”常诚没多大热情地答道。“哎,你听说没有?现在外面的红卫兵已经分成二派了。一派叫‘毛泽东思想红卫兵’,一派叫‘毛泽东主义红卫兵’,简称‘思想兵’、‘主义兵’。工人也分成了二派,一派叫‘工人造反队’,一派叫工人赤卫队’,简称‘造反队’、‘赤卫队’。你看着吧,不久咱们大院儿也会分成二派的。”小丽喋喋不休地说着。听到这儿,常诚仿佛受到了刺激:“别胡说,咱们大院儿可不会。”“谁说不会?听我妈妈说,上面有精神,这次运动部队也不能例外,部队的文体单位、大专院校,和军以上机关都是‘四大’单位,你没见今天的‘大辩论’的样子呀,多可怕。我只是在想,咱们院要是也分成二派,如果咱们的爸妈不是一派的,那我们怎么在一起玩呀?”常诚和小丽都沉默了。
一想起刚刚发生的“大辩论”,常诚心里就很伤心,平时那么团结和睦的一群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要是按小丽的说法,非分成二派,那以后还怎么排练、怎么演出啊?简直无法想像。去他的“四大”吧!——常诚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第二天,小丽和常诚相约着来到学校。一进校门儿,他俩就愣住了。学校完全变样了。人来人往;所有的教室都住上人了,课桌板凳都被拼成了床,有的干脆就在地上铺上了席子。——原来学校已经变成了红卫兵“大串联”的接待站了。他俩来到了教务处,只见一群穿着各式军装,扎着武装带的红卫兵在忙碌着。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常诚,你怎么来了?”常诚定睛一看:“啊!是欧菲亚啊。”只见欧菲亚也是一身红卫兵打扮,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呢。“你怎么也在这儿?我们是来领《语录》的。”“噢,待会儿我给你们拿。我们现在天天在这儿帮忙,累死了。我们现在天天在干革命,你们这些小家伙在干嘛呢?”欧菲亚以标准的红卫兵姿式——双手叉腰,和他俩说着话。话音未落,还没忘对常诚的习惯动作——用手捋捋他的脑袋。因为小丽在旁边儿,常诚不耐烦地挥开了她的手。见她胳膊上也戴着红卫兵袖章,想起小丽说的:“你不是还没毕业吗?怎么你也参加红卫兵了?你是‘思想兵’还是‘主义兵’啊?”欧菲亚再次捋捋常诚的脑袋说:“哟!你还知道‘思想兵’、‘主义兵’呐?我是‘主义兵’。‘思想兵’以工农子弟为主;‘主义兵’以部队子女和文艺界子女为主。要不是停课,我们早该上中学了,我们院儿比我大点儿的都参加‘主义兵’,我也跟着参加了。过几天,我们也要去串联了,我们准备去海南岛,现在只要是红卫兵串联,坐车坐船吃饭都不要钱。”是吗?听到这儿,常诚来劲儿了,出去玩不要钱?有这好事儿?“我们也能去吗?”“得了吧。你个小家伙想什么呢?我们大人是去干革命,你们小孩儿还是先参加红小兵吧。”“谁?谁是大人?谁是小孩儿呀?”“哈哈哈”欧菲亚转身跑开了,一会儿她拿着两本《毛主席语录》和两个毛主席像章回来了:“给,拿好了,早点儿回家吧。我还忙着呐。再见,两位小朋友!”
常诚和小丽把像章别在衣服上,拿着《语录》又转到了曾经的少先队大队部。这里原本是多么圣洁的地方啊:每次到这里,常诚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入队时神圣的场面。可当常诚和小丽来到这里,俩人不由得目瞪口呆了——只见,房门洞开,窒内一片狼藉;原先整齐的书籍散落一地,原先亮晶晶的队号被满是污垢的堆在角落里,队鼓被戳破了,几条红领巾污秽不堪地丢在书籍旁边。。。。。。
当常诚拉开仍然插在旗架上的大队旗时,他的心仿佛被重重地击了一拳。如果说原先的一切困惑是被机关枪扫射的话,那么这一刻,就仿佛一颗手榴弹在胸中爆炸了,“轰”——大队旗正中绣着红星火炬的地方,赫然被墨汁刷上了一个大大漆黑的“修”字。常诚和小丽彻底懵了。
整个城市的大街人行道旁,都被苇席和铁丝圈成了大字报墙。
军乐队大院儿里的操场,也被用苇席和铁丝圈了起来。上面也贴满了大字报。
在家闲着没事儿,只能琢磨着怎么玩了。弹弓破坏性太大,在连续碎了几块儿窗玻璃后,已被薛副队长明令禁止了。最近,不知谁先发明的,用一截两头通的竹管,在竹管的两头分别用浸泡了水的纸堵上,或是用同样大小的野果豆子堵上,再用一根竹棍儿(粗细要正好等于竹管空心的大小),使劲儿一捅,“叭”声音清脆,指哪儿打哪儿。孩子们叫它“叭叭筒”。由于制作简便,材料伸手可得,加上杀伤力又不大,还便于携带;因此,一经问世,立刻风靡整个大院儿,几乎人手一筒。
这天,常家三兄弟,每人揣着一只“叭叭筒”,兜里各自装了一兜野果豆子,边走边打,边打边玩地到了大字报墙。两个弟弟还没上学,不认识字,自顾自地玩着;常诚按理已经上二年级了,认识些字了,尽管认不全,还是像模像样地背着手浏览起了大字报:
《红色江山不能变色》——题目挺大。
《紧跟“中央 ”的号令》——马屁之作。
《刘少奇是中国最后的赫鲁晓夫吗?》——哟,这标题挺吓人,常诚低头一看,署名:李书民。
突然,一张大字报的标题让他汗毛倒竖——《黑尖子常友良狗胆包天!》“小军、小江,快来!”常诚急得声音都变了。两个弟弟哼哈二将般地跑来:“大哥怎么了?”“你们快看!这是写咱爸的大字报!”常诚一指大字报。“写的什么?”“骂咱爸狗胆包天!”常诚两眼喷火。“撕了它!”常军说着就要动手。“不行!要是被人发现了,那问题可严重了。”常诚还有点儿头脑,遇事儿有点儿大哥样。“那怎么办?就让它这么贴着?”常军不答应了。“给我打!”常诚说着就掏出了“叭叭筒”。“叭!叭!叭!叭!”这三兄弟就像清朝官兵打土枪一样,装一发打一发;不一会儿这张大字报就成筛子了。打完了,三兄弟仍不解气,看看还有剩余的“弹药”,便对着其它大字报一通狂击。。。。。。
下午大院儿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通知所有孩子到操场集合!胖胖的薛副队长背着手在三四十个孩子们面前来回走着:“这是谁干的?我跟你们五分钟自己站出来!”常诚低着头,心里暗笑:这架势怎么有点儿像鬼子进庄,“皇军”训话?“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这是反对‘文化大革命’,是破坏‘四大’。你们知道后果吗?说!谁干的?”薛副队长想用大帽子把孩子们震住,可收效甚微;见孩子们还是没人承认,于是他又换了一种语气说:“我也知道,你们停课了,没事儿可干,无事就会生非,知道吗?没事儿就应该找点儿事干嘛。不过,没事儿找事儿干,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干的,有的事儿能干,有的事儿就不能干,有的事儿干了你长本事,有的事儿你干了就要坏事,像这种事就不能干,这种事干了就是犯罪,弄不好还会连累你们的爸爸妈妈。知道吗?小祖宗们。现在我勒令你们,马上交出你们所有的“叭叭筒”,就地没收,马上销毁。”
孩子们听完薛副队长这像绕口令一般的训话,乖乖地交出每人的“叭叭筒”;不一会儿,就在薛副队长面前堆了一堆,薛副队长穿着皮鞋的脚“咔咔”地剁碎了。销毁了这些“非法武器”,薛副队长又说:“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干的,下不为例,再有发现,我绝不轻饶!尤其是常家三兄弟。都记住了吗?解散!”好家伙!常诚擦着汗回到家,才发现两个弟弟没跟他一起回家。回过头去找弟弟,只见常军拉着常江,鬼鬼祟祟地从车棚出来,常诚刚要问他们干什么?常军朝哥哥做出个鬼脸儿,伸出手心儿里攥着的二个气门芯儿。不一会儿,就听见薛副队长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车棚里传出:“这又是谁干的?”
原来,训完话,薛副队长想起要出去办点儿事儿,进车棚一推自行车,发现气门芯被拔了,再一检查二个气门芯都不见了。这次薛副队长没再集合孩子们——公事可以公办,私事就不好办了。薛副队长还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心说:这帮小王八蛋,真把我当鬼子汉奸了,还跟我玩起‘小兵张嘎’式的小把戏了呢,不过,现在这形势,连大人都晕头转向的,谁还顾得上这帮孩子呀,罢了。
晚饭时,饭桌上,常诚忍不住问爸爸:“爸,什么叫‘勒令’呀?”“勒令就是比命令不要严肃的命令!”继而一想:“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常诚只好原原本本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如实招来。爸爸听罢,哈哈大笑,奶奶和妈妈也一起大笑不已,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爸爸拿筷子指着他们:“你们这三个臭小子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奶奶也笑着数落他们:“难怪老话说,三岁随猫,五岁随狗,七岁八岁人嫌狗不待见。这岁数正是讨人厌的岁数呀。”爸爸听到这儿,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次运动,按上面的说法,就是要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爆发革命。革命嘛,就不是请客吃饭,就不是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