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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娃娃身上的礼服。而她自己,仍旧穿着那一成不变的白色睡裙。
有一次他无意间打开了她的衣柜,一时间呆在了那里。大大的柜橱里,居然只挂了几件款式一模一样的睡衣,再也没有其它的色彩。
很多时候,殷以商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也很懊糟——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人呢?我怎么会认识她这样的女人呢?
是啊。我怎么会认识她这样的女人呢?
殷以商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思绪,便顺理成章地飘回了初遇的那一天里。
那些日子,家纺商城里的生意很是冷清。殷以商大手一挥: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把那些做家纺用的边角料全部摆到花车上,推到店门口低价促销掉,先赚点人气再说。当然,促销的消息是先从报刊电视和网络这种种媒体之上同时散发出去的。
就这样,他看到了她。
这怕是她几个月来唯一一次白天出门吧。这么微薄的机会,却被他撞到,并且为之吸引,这不能不说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血娃娃(6) 既是天意,还有什么可抱怨呢?这样去想,便又坦然。
之后,他似乎迷恋上了这种追忆。他习惯性地开始收集与她相处的每一点滴快乐与美妙的时刻,而将那些冷遇,统统赶出脑海里。这样,当他回味,他也是幸福的,温暖的。他会觉得他的爱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神奇。如此如此,无法抗拒。
他曾经设想过她应该是一个受过伤害的女人,他应该替她请个心理医生。而最终的结果是,他为她,催眠了自己。
6
他与她的关系,终究还是与外面的世界扯上了联系。
那是一则报道,说是据可靠消息,最近失踪案件中的孩子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在失踪时,都带着一只会流血的娃娃。
血娃娃?
殷以商读到这里,一个激零,一股寒意弥漫了全身。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她的家门,敲了半天,却没人响应。
突然想起,是深夜了吧,她应该在快餐店才对。
到了店里,却被告知她刚刚离去。刚想追出,却突然返身,问起:那位小姐今天买了些什么?
7
桌上、地上、沙发上,铺满了便当,浅凝哼着催眠曲,仔细地将方便筷一一摆好。
九十九份便当呵,这将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好在快餐店的老板讲信用,从不对她偷工减料。
好在,这般的疲累,也总该有个结束。
吃吧吃吧,乖乖地吃饱,好上路。
她轻轻地哼着,面色忧郁。
嘻嘻哈哈的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摇篮里推得满满当当的血娃娃逐一站起,排成整齐的队列走到各自的餐盒面前。
吃吧吃吧,乖乖地吃饱,妈妈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她轻声吟唱着,却掉下泪来。
8
好不容易砸开门,殷以商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血娃娃(7) 浅凝的屋里,已是零乱不堪。早些天卖出的那些血娃娃,不知何时又全部回到了这里,被浅凝排列出奇怪的队伍。每一只娃娃的面前,都放着一份食物。而那个苍白忧郁的女人,正垂着泪,象一个温柔而贫寒的母亲一样,在照顾“孩子”们进食。
娃娃们一动不动,夜,令人发狂地静着,浅凝轻飘的歌声便更显诡异。
浅凝,你……你怎么了?
殷以商打着寒颤,却终于问出了口。
浅凝停了下来,淡淡看了他一眼。
九十九只,花费了我三年的时间啊。今天最后一个客人收到了她的娃娃。这都要感谢你的成全。
我?我怎么了?
是你的那个帖子,让我一直冷清的血娃娃生意热销了起来。要不是你,九十九个符合条件的买主,我该要等到什么时候?
浅凝,你在说什么?
她却不去回答,只剥落了身上的睡衣,再次,向他展露了雪白了胴体。
不……不要,浅凝,我不要我们再这样下去。我……
她却并不理会,轻轻拿起餐桌上早已放好的一柄尖刀,向自己小腹上划去。
啊——
殷以商轻呼出声,却是来不及了。
一滴、两滴鲜血冒出,却瞬间凝在了伤处。没等他多想,她又将刀向下深深按去,“哗啦”一下,是血肉分离的声音。
殷以商忍不住想闭眼,却眼睁睁地看到她小腹处的皮肉已被翻开,显露出一个大大的窟窿。鲜血,似中了盅术般,从那个巨大的洞口仓皇逃离。
守着我,不要惊动孩子们。她说,只需一刻钟,我就会醒来。
她忍着巨痛,咬牙向他说道。
千万别报警,求你。电脑桌上,有你的一封信。当你看完,我就会醒来,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殷以商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言语,双膝一软,跌倒在她身旁,正好接住了她温暖腥热的身体。
血娃娃(8) 9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殷以商终于再度有了意识。他看着地上大片的血迹和怀里血迹斑斑的女子,忍不住想吐。泪,毫不自知地倾泄出来。
摸索地爬到电脑桌旁,展开信。他第一次看到浅凝清浅的字体。
五年前的某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一个被强暴而生下的所谓孽种。我是一个没有爱情的女人,我只剩她,我的孩子。而我最终,却将她也弄丢。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绝望与心痛。
是的,我可以再去随便寻找一个男人,重新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可是,这对我没有用,任谁,也比不上我那可爱聪明的女儿,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幸而,我找到了它,古老的寻魂术。它教我学会了制作巫蛊娃娃,并将她们送到条件相符的孩子们手里。它告诉我,巫蛊娃娃会为我带来九十九个女童的灵魂。在此期间,我必须尽量减少与外人的接触。而第一个主动找到我的男人,便是巫神派来成全我的男人。只有和他,我才能孕育一个新的载体,与九十九个灵魂一起,重新寻回我早夭的孩子。我要她重回我的腹中,重新经历十月的孕育,将她带回我身边。
殷以商,那天当你敲开我的门,我就知道,你便是巫神赐给我的那个人。我本应感恩戴德,可是,请原谅我对你始终冷漠。因为我不能爱上你,在巫毒的教义里,只有唯一的,彻底的,义无反顾的爱,才是寻魂术的索引。任何其它的爱恋,都会让我前功尽弃。不仅我的孩子不再愿意回来,就连我自己,也将堕入轮回之外。
当我再次醒来,请原谅我不再记得你,所以,现在请你,就当一切都未发生过那样,安静地离开。
10
看完这封信,她就会醒来。只要一刻钟,她就会醒来。
殷以商喃喃念着,疑惑地盯着地上浅凝的尸体。
你说过,我看完这封信,你就会醒来。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痴痴地等着。看着白天过去,黑夜再度降临。也终究没有等到她再次站起。
血娃娃(9) 他将那封信揉碎,扔进一旁的垃圾筒里,却在那里发现了一张试孕纸。那上面隐约的红线告诉他,用过它的那个女人,已经有了身孕。
门窗紧闭,他却感受到一股越来越彻骨的寒意,终是抱住头,鸣鸣地哭了。
他多么希望她马上可以好生生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他面前。重新那么飘逸脱俗地活着。哪怕她依然对他很冷很坏,他都不会介意。他会努力地重新让她认识自己,了解自己,接受自己。他会好好地去爱她身体里那个小小的生命。他相信,那也是他的孩子,是他前世就走失了的孩子。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可是,他又笑了。他一直以为她是冷血是病态是个疯子。却原来,她也是爱过的啊,甚至比他的爱更浓烈更悲壮。就这样一爱,便让她付出了生命。
终是抵不住崩溃,他咆哮一声,冲出门去。
于是,那个清冷的夜里。偶尔晚归的人们便在街上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又哭又笑地跌撞前行。
他笑得那么凄惨,却又哭得,那么狼狈。
死尸香水(1) 有些东西,不去注意,便看不见,但,它一直都在那,一直在。
死尸香水
荷西
1
好多天来,崔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每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有一次他竟然梦见陈菲躺在停尸房里,身上盖了白布,周围都是些和她一样的盖着白布的死尸。但梦中,她忽然掀开白布,自己坐了起来,下床,然后走,一边走,一边吐出舌头来,做出窒息而死的恐怖样子来。
崔浩惊醒来,满身冷汗,抬头来,就看见陈菲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今晚演出,要化死亡金属妆,脸上涂满了颜色,眼窝乌青,嘴唇猩红,脸擦得青白。看见崔浩醒来,她回头对他笑,调皮地吐了舌头。
这一笑不要紧,把崔浩又吓了个激灵,她的妆容和她吐舌头的样子,竟然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陈菲坐过来安慰他,问,崔浩,你怎么了?她的手放在崔浩手上,却感到他的一阵战栗。
是不是做噩梦了?陈菲拿手背帮他擦了汗,然后倒了杯水给他。
陈菲靠近自己时,崔浩闻到一种扑鼻而来的恶臭,就像是,死尸的味道。
崔浩赶紧捂住鼻子问,你身上什么味?
陈菲笑了,是一种很特别的香水,很贵的价钱才买来的,据说是从死人身上提炼的。今晚,我要出演的是个女人自杀后变成了女鬼,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所以,连死尸香水都洒了点。怎么了,逼真么?我只洒了一滴。
崔浩的脸变了色,不说一句话,任凭她尖叫不断,死拖着她去了洗手间。两个人都裸着,他站在花洒下帮她洗澡,冲掉脸上的诡异色彩和身体的恐怖味道。终于,她的脸恢复了素白,身体换上了玫瑰浴露的香味。
皮肤的揉搓中,好像又来了欲望,两个人在花洒下亲吻,崔浩抱着她回到床上,抵死缠绵了一番。
事后,崔浩在陈菲的耳边呢喃地恳求,亲爱的,今天晚上辞演吧,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怕你会出事。
傻孩子。陈菲拿手指刮他的鼻子,你是不是爱上了我?你说你爱我,我就不去了。
崔浩没有再说话,他的脸僵硬又难看。7年来,他还没有对一个女人说过爱,陈菲是他7年间最喜欢的女友,即使如此,他也很难将那个爱字说出口。
陈菲掩饰了失望,强笑着哄他,好,我不去。你刚才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
死尸香水(2) 崔浩紧拉着她的右手,十指交错,听话地睡着了。
2
还是做梦。不过这次是美梦。
崔浩梦见他站在碧蓝的海平面上,陈菲穿着洁白衣裙,抱了一捧百合花向他走来,如他初见她时那般模样,处女般的静谧与芬芳。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美梦,然后,他听见了那个令他窒息的难以相信的消息。
陈菲死了。
在太平间里,他看见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在3个小时前还和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女人,竟然死了。崔浩颤抖的手掀开白布,闻见那恶臭的死尸的味道,那个女孩,脸上化着死亡妆容,脖子里,是条勒痕。
陈菲死于演出意外,她出演的角色有一场戏是上吊自杀,结果道具忽然不可控制的出了问题,只不过1分钟的时间,陈菲就丢掉了生命。
恍惚间,崔浩突然看见陈菲死尸吐了舌头窒息难过的情景,这情景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崔浩难过地蹲在地上捶自己的胸口,那里真的很疼,很疼,就像当年失去红果一般,来不及拉住她,来不及说对不起。
3
岁月中那些难以回首,不忍想起的隐秘忽然间就从记忆的角落里争先恐后的出来,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地侵占了崔浩的大脑,画面一个个浮现,清晰无比。
7年前,崔浩还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19岁男孩,初恋,是一个叫红果的女孩。那个女孩来自云南,因为紫外线强烈的缘故,脸蛋晒得红扑扑的,真的很象一棵熟透了的红果。她的身材高挑饱满,长发总是编了麻花辫放在胸前,喜欢穿傣族的传统长裙,包裹着美好的臀部。每次崔浩看见她,就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和紧张。
他们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一起上课,看电影,去图书馆。她的手,是崔浩拉过的最柔软的手,她的嘴唇,是崔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