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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为什么您没有报告摈河大街上的警察分局,离这儿只有几步路……”
“那么他们就全都会穿着制服冲到这里,把整座房子搅得天翻地理!……我已经对您说过了,张小仁太太……”
罗森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衔着烟斗。他望着二楼的窗子,感到那个时刻已经来到了,因为窗子里的人越来越骚动不安。可以听到有一扇门打开了,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高高的身影来到院子里,女门房碰碰探长的胳膊,带着祟敬的声调低声说道:“他就是张小仁先生……从前做过大使……”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他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不断地注视着他自己房间的那几扇窗子。
“他大概是被赶出来的……刚才也是……请过来些……好啊!这些人还在开留声机!……正好在张小仁家的楼上!”
三层楼有一扇小窗,灯光较暗。那扇窗关着,可以听到,更可以说可以猜想得到,留声机的乐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女门房有些神经质,她眼睛红红的,手指颤抖,神情呆板地向院子深处走去,指指一个小台阶和一扇微微打开的门。
“您去看吧,在左边……我不想再进去了……”
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家具擦得很亮。墙上糊着单色的糊墙纸。
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脑袋搁在他面前的散乱的纸堆中,他胸部中了一颗子弹。
罗森侧耳静听:女门房在门外等着,张小仁先生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广场上不时地有一辆公共汽车驰过,它带来的嘈杂声使随之而来的寂静更加深沉。
探长什么也没有碰。可是他已经可以肯定,办公室里没有凶器。他小口地抽着烟斗,向四周打量了三四分钟,便神情执拗地退出来了。
“怎么样?”女门房一直呆在门外,她低声问道。
“他死了,就这样!”
“刚才上面有人叫张小仁先生……”
上面那个套房里声音很嘈杂。门开关的声音。有一个人在急步跑动。
“她身体太虚弱了!”
“喂!”罗森搔搔自己的脖子嘟囔着说,“你总不是为了这件事要我来的吧。谁可能走进过这个办公室,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为什么问我?”
“对不起!从您的门房里,您应该看到房客们进进出出。”
“我本来是应该看到的!如果房东可以给我一个更合适一些的房间,灯光别这么暗就好了……我只不过可以听到一些脚步声,晚上可以看到一些人影子,有些脚步声我听得出是谁的……”
“六点钟以后您没有注意到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吗?”
“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的房客都来倒过垃圾……在我那个门房的左边……您看到那三个垃圾桶吗?七点钟以前是不准倒垃圾的……”
“没有人从拱门进来过吗?”
“我怎么知道呢?……看得出您对这个大楼的情况不了解……有二十八个房客……还不算库歇公司的,他们那儿的人来往不断……”
门廊里响起了脚步中。一个戴着一顶圆帽子的男人走进院子,往左边一拐,走到垃圾桶旁边拿起了一只空的垃圾筐。尽管灯光暗淡,他大概还是发现了罗森和女门房,因为他站停了一儿,随后问道:“没有我的东西吗?”
“没有,马冰先生……”
“他是登记局的公务员,他和他的妻子住在三层楼上。”
“他的垃圾筐怎么正巧在这儿?”
“所有的房客都是这样倒垃圾的……他们在外出的时候把垃圾筐带下来,回来的时候带回家去……您听到了吗?”
“什么?”
“好象育婴儿啼哭的声音……如果上面那两个人把她们那倒霉的留声机关掉就好了!……请注意,她们很清楚,张小仁的太太在生孩子……”
她快步向楼梯冲去,楼梯上有一个人正在走下来。
“怎么样,大夫?……是男孩吗?”
“一个姑娘。”
医生走出去了。可以听到他在发动他的汽车。
大楼恢复了它的日常生活。院子里黑糊糊的。拱门上亮着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灯泡。窗户里着灯光,一阵阵模糊不清的留声机放出的音乐。
死者独个儿在他的办公室里,脑袋搁在散乱文件之中。
突然三层楼发出一声尖叫,就象是一声绝望的召唤。可是女门房仿佛无动于衷,她一面推开她自己房间的门一面叹气说:“唉,又是那个疯子……”
突然她也叫了起来,因为有一只盘子被她一个孩子打碎了。在灯光下,罗森看到了女门房消瘦疲惫的脸庞,从她的形态很难估计出她有多大年纪。
“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所有那些手续什么时候开始进行?”她问道。
对面的香烟店还开着,几分钟似后,罗森走进了香烟店的电话间,他也轻声地在电话里说道:“是的……检察院……61号……就在宣武门大街拐角附近……叫人通知司法鉴定处……喂!……是的,我留在现场。”
他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机械地走进了拱门,最后站在院子中间,他脸色阴沉,耸起肩膀,因为他感到很冷。
各个窗户里的灯光开始逐个熄灭了。毛玻璃窗上死者的影子始终呈现在那儿。
一辆出租汽车在停口停下,不是检察院来的人。
一个年轻女子快步穿过院子,在身后留下一股香味,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148章 一个慷慨的男人
一连串意外造成了一个可笑的误会。这个少妇一看到尸体便猛然转身,发现了站在门框里的罗森的高大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把两个形象联系起来了:一方面是死人,另一方面是凶手。
她顿时瞪大眼睛,缩拢身子,手提包掉落在地,张开嘴巴呼救。
罗森来不及细说,他伸出胳膊抓住她,并用手捂住她的嘴。
“嘘!……您搞错了……我是警察局的……”
这个女人有点儿神经质,她一时还弄不清这几句话的意思,她拼命挣扎,想咬梅格雷,还用脚后跟踢他。
丝绸撕裂的声音:是连衣裙的背带。
她终于平静下来了。罗森重复着说:“别叫……我是警察局的,没有必要闹得把整幢房子的人都引来……”
这件凶杀案的特点就在于这种罕见的静谧。
这种平静,尸体周围的二十八个房客始终在过着和平时一样宁静的生活。
少妇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衫。
“您是他的*吗?’
一道恼怒的目光射向罗森,同时她在寻找一枚别针,把断了的背带连起来。
“今晚您和他有约会吗?”
“八点钟在俱乐部……我们原来要在那儿吃晚饭,随后上剧场……”
“到了八点钟不见他去,您没有打电话给他吗?”
“打了!但是电话公司告诉我说,他的电话没有搁上。”
他们两人同时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电话听筒搁在一边,大概是这个人往前倒下时碰落的。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这天晚上,院子里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象在一口钟里那样嗡嗡发响。
女门房不愿看到尸体,她在门口叫道:“探长先生……分局的人来了……”
她不喜欢分局里那些人。一共来了四五个人,他们毫无顾忌地高声喧哗。有一个在讲一件趣闻,另外一个刚一进来便问:“尸体在哪儿?”
分局长不在,由他的秘书代替,罗森感到很高兴,因为他可以自由地发号施令了。
“让您那些人留在外面,我在等检察院的人。最好先别让房客们知道……”
秘书在办公室里查看,罗森又回头问那个少妇:“您叫什么名字?”
“尼娜……尼娜,不过大家都叫我尼娜……”
“您认识王库已经很久了吗?”
“也许有半年了……”
用不到向她多提问题,只要好好观察她就够了。她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姑娘,涉世不深。她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可是她的化妆方式,拿手提包和手套的姿态,打量别人时那种挑衅性的目光,都说明她是长期生活在音乐厅后台的。
“是舞女吗?”
“我原来在‘蓝色磨坊’工作……”
“现在呢?”
“我跟他在一起……”
她还没有来得及哭。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她对现实情况还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
“他和您一起生活吗?”
“不完全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不过,总之……”
“您的地址……”
‘朝阳大街……吉祥旅馆……”
分局秘书发表他的看法说:“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抢劫!”
“为什么?”
“请看!保险箱在他身后,没有锁上,可是死者的后背紧靠着保险箱,没法开门!”
尼娜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块小手帕,擦着鼻子。
不多一会儿,气氛变了。外面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随后是握手、提问、热烈的讨论。检察院的人来了。法医检查尸休,摄影师安置摄影器材。
对罗森来说,这是一个不舒服的时刻。讲了几句不得不讲的话以后,他便走进院子,双手插在口袋里,点燃烟斗,在黑暗中,他遇到了一个人,那是女门房。她不愿让那些陌生人在她的房子里到处乱钻,而对他们所做的事情不闻不问。
“怎样称呼您?”罗森客客气气地问她。
“布娜娜太太……那几位先生要留在这儿很久吗?……瞧!布娜娜太太房间里的灯灭了,大概要睡着了,可怜的……”
在察看整幢房子的时候,探长发现另外有一处灯光,一条奶油色的窗帘,窗帘后面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她象女门房一样,也是个小个子,很瘦,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一望而知,她正在发脾气。有时候,她直挺挺地对着一个在院子里望不见的人,突然她挥着胳膊向前走了几步,开始讲话。
“这是谁?”
“马丁太太……您刚才看到回来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您知道,就是那个把垃圾筐拿上去的那个人……登记局的公务员……”
“他们经常吵架吗?”
“他们并不吵架……只有她一个人在吼叫……男的根本不敢反口!”
办公室里有十来个人在忙着,罗森不时地向他们瞧上一跟。预审法官走到门口来呼唤女门房。
“除了王库先生,这里的事由谁负责?”
“经理刘菲先生,他住得不远。在葫芦岛岛上……”
“他有电话吗?”
“当然有……”
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在打电话。楼上,窗帘上马彬太太的影子不见了。这时却看到有一个不显眼的人走下楼梯,悄悄地穿过院子,走到街上去了。罗森认出了马丁先生的那顶圆帽子和他那件灰黄色大衣。
时间已经半夜。听留声机的年轻姑娘们也熄了灯。这幢大楼里,除了楼下办公室的灯以外,只有二楼马彬家的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前大使和接生婆正在象医院里一般的气氛中轻声交谈着。
尽管时间已晚,刘菲先生来到时,还是穿得笔挺,棕色的山羊胡子光溜溜的,手上戴着灰色的仿鹿皮手套。这个人四十岁上下,象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严肃的知识分子。
这个消息肯定使他感到奇怪,甚至使他吃惊。
可是,虽然他很激动,但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他叹了一口气说:“象他这样生活……”
“什么生活?”
第176章 一个慷慨的男人(2)
“我永远也不会说王库先生的坏话。再说,也没有什么坏话可以说。他完全有合由支配他的时闻……”
“等等!这儿的生意是不是王库先生亲自经营的?”
“稍许管管。生意是他创办的。可是一开始上了正轨以后,他就把所有的事交给我。以致有时候半个月见不到他一面。是啊,就说今天吧,我等他一直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