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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太还在抱怨院子里一个业主，是开发商的朋友，把自家的房子拆了翻新，弄得绿化都被毁坏了许多。她正说到激愤处，周庆恩仿佛没听见一般淡淡开口了，“铭昶，佟晓露这孩子不错，会照顾人，懂医学，相貌也是难得，感情的事是可以培养的，如果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我觉得她很适合。”
周铭昶听见这话并没有惊讶。其实昨晚一晚辗转反侧，就是在想这个可能性，果然父亲开口了。
佟元江和佟元潮昨晚带来佟晓露，言语中几乎明白地暗示了希望两家结亲，这对他们的好处是，一旦结为亲戚，和周汉地产的合作就更加明朗化。可是父亲会考虑这个可能性，是因为一旦结亲，他就可以作为两家的代表来管理公司，推脱佟元潮进来插手就会更有理由。至于佟鑫，父亲可能根本就不放在顾虑范围内。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停下了筷子，周老太太和周庆霞惊愕地看着周庆恩，不曾料想他会这么明确地提出来。周老爷子放下筷子，缓缓地喝了一口茶，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只有周庆恩和周铭昶仍然不慌不忙地吃饭。
周庆恩没听到儿子有反应，也料到他没反应，又缓缓道：“你崔叔打听过了，佟鑫就是个纨绔子弟，在国外念书，拿了个没名堂的文凭，平日吃喝玩乐，玩物丧志，没什么出息。我把公司交给你，让他跟你一起干，最后还是你说了算。等过了眼下这个难关，咱们自有办法。”
周铭昶听着父亲的话，一字一字都像石头投进了他心里，他貌似不动声色地吃饭，平静淡然，心里却是暗流涌动，又复惊涛骇浪。父亲说的他昨夜都想到了，但就这么两个字：“好吧”，他在心里翻转了一夜，却怎么也不甘说出口。
周庆霞听了哥哥的话，惊得额头筋都绷起来了，急问道：“哥，公司出啥事了？不要紧吧？”
周老太太尚未反应过来，左看看，右瞧瞧，问女儿，“你说是出什么事了？”
周老爷子瞪了周老太太一眼，周老太太虽是一头雾水，却在老爷子如此犀利的眼光下乖乖闭上嘴巴。
周铭昶仍然在吃饭。周庆恩没有看儿子一眼，但手里的筷子明显放慢了。
他在等着儿子回应。
周铭昶知道父亲在等他的回答。
周老爷子静静坐着，忽然他开口了，语气极缓，“铭昶，这个女娃既然跟你合适，对咱家有好处，就听你爸的话，没错。我跟你奶奶结婚前没见过面，照样好好地过了一辈子。只要你好好地对人家，没有过不到一起的日子。”
周铭昶碗里的粥终于吃完了，他轻轻放下碗筷，看了看爷爷，向周庆恩道：“爸，就这么决定吧。”
周铭昶回家以后，跟周庆恩很少有对话，即便开口，也是彼此淡淡的几个字。在外人面前，他会开口叫一声“爸”，但在家里，在家人面前，这是他回家后第一次叫他“爸”。
两天以后，周汉地产和佟元江达成了合作意向，佟元江初步注资两亿，由佟鑫为代表，在周汉地产任副总经理，周铭昶正式为总经理。佟元潮和周汉地产签订长期合作伙伴协议。
当晚，并没有办庆功晚宴，而是办了周铭昶和佟晓露的订婚仪式。
当周铭昶给佟晓露戴上订婚戒指，所有人都欢呼鼓掌，这样一个举动，真的是双重意义的盟约达成的仪式。
佟元江、佟元潮和周庆恩三人坐在同一桌，互相笑望着，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
曲终人散，残杯剩盏，盛宴后的大厅一片狼藉。
周铭昶送走了亲朋好友，回过身来，易轩、雷默、任壮和几个好友都还坐在杯盘狼藉的桌旁等着。他招来服务员，另开了一个包间，豪爽道：“重新点菜，放开再喝，今晚都不醉不归！”
一片欢呼，便又挪进了包间，重整酒菜，重开宴席。
周铭昶才开了酒盖，表弟孟凡匆匆进来，笑道：“哥，要不是服务员说，我还找不着你了！”周铭昶招手道：“过来过来，你也一块坐下！”孟凡附耳过去，“哥，晓露姐还没走，在外面等你呢！”周铭昶问道：“她怎么没跟她妈一块走？”孟凡摇头道：“不知道，我本来也看她跟阿姨走了。”
周铭昶左手拾过酒杯，挨着倒酒，随口吩咐道：“那你送她回去，送去了再来！去吧！”孟凡还有点犹豫，周铭昶飞起膝盖踢了他一下，道：“赶紧去！哥在这儿等你！”
孟凡便小跑着去了。
一桌人不是同学，便是老友，彼此熟稔，一场婚宴吃完，还能再续一场，都是兴致极高。有的本已喝了不少，这会子一放开，立即就有几个喝亢奋了，众人话多嗓门大，吵吵闹闹，气氛空前热火。
易轩和雷默坐在周铭昶身旁，初时不觉得，喝着喝着，就觉得周铭昶今夜活跃过了头，灌这个，灌那个，灌不下了就骂人，灌下去了自己也陪一杯。
易轩和雷默看不下去，冲起来帮他挡酒，挡到后来也喝多了。
趁着众人乱纷纷的，易轩低声问周铭昶，“这订婚也太突然了，早上通知我们，晚上仪式就办了，你说实话，你没想好吧？”
周铭昶听得清楚，却装作迷糊，惫赖的脸上还带着笑，“什么，你说啥呢？”
雷默一旁侧耳听着，伸手一勒他的脖子，低声喝道：“装傻呢？问你怎么没声没息就订婚了！你跟那个什么露什么时候谈的？我俩咋不知道？”
周铭昶被勒住了脖子，一时众人都看过来，嘻嘻而笑，雷默又觉得当着众人面，不方便让他坦白，也不给他面子，又嘿嘿笑着装没事松了手。
一箱子白酒喝光的时候，也不过十一点钟，一大班人马已是人仰马翻。
周铭昶已经有点站不稳，半仰在椅子里，指着任壮，谆谆告诫着，“你要好好看着修车行，我不在那儿了，但我的心还在那儿，你要好好帮雷默，你就是我们的顶梁柱，知道吗？”
搁在桌边的手机响起来，周铭昶继续说个没玩，易轩在旁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拉过周铭昶，道：“先接电话接电话！”
周铭昶随手按了接听，附到耳朵旁，不耐烦道：“喂，哪位？”
“是我。”那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回答，只是两个字，周铭昶微一错愕，忽然便知道是谁。
他愣了下，情绪立时回到冰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应了一声，便一时无语。
那边依然轻柔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好像很吵。”
周铭昶瞧了瞧在猜骰子的几个，“我和几个朋友。”
那边轻轻叹息了一声，又道：“我现在在浮云市，可能会待几天，你，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易轩见周铭昶接电话的语气和神色有异，凑过来想偷听，耳朵几乎已经附上来，周铭昶推开他，说道：“我明天给你回电话吧。”立时挂掉了。
易轩问道：“谁呀？”周铭昶笑笑，道：“你又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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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前尘旧爱
第二天晚上，足足在办公室忙到十点，周铭昶似乎是忘了时间，直到表弟孟凡过来敲门，叫他回家。
孟凡大四刚刚毕业，周庆恩就安排这个唯一的外甥到公司锻炼，他也顺便充任了周铭昶的司机，反正周铭昶一直都不肯配司机，而小表弟又乐得代劳。
整了整衣服，他把文件归置到档案夹，把包丢给表弟。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大厅响起来。周铭昶掏出一看，才想起昨晚的电话，他答应今天回电话的。
那边在一声轻轻的“喂”之后，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今天给我回电话吗？”依旧温柔的语调，略微有一丝抱怨。
周铭昶道：“今天事情太多了，才刚刚忙完。”
“哦，”这一声哦拖了好长，然后问道：“那你现在有时间了吗？我在潇湘门的WAIT酒吧。”
周铭昶瞧了表弟一眼，想想明天还有一堆工作，也许，此刻确是见面的好机会，很晚了，可以像久未谋面的故人，客气地聊聊天，可以不必待很久。
他爽快道：“好。我过来。”
周铭昶让孟凡把自己送到潇湘门，让他先回去，孟凡哪里肯，顺便把车停到酒吧门口，自己竟也找同学逛去了。
酒吧的灯光迷离，他走进去，寥寥几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依偎在窗边的她。
她，张萌，他中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也是他的初恋女友。
他恍惚了一下，是多少年没见了，好几年了吧，他也懒得去计算了。
走到她对面坐下，张萌看到他来，缓缓坐起身，绽开一个甜甜的笑，但笑容终是有几分收敛，问候道：“你来啦！”
周铭昶在对面坐下，见桌上有一壶水果茶，两个桃子大的玻璃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去，又倒了一杯。他忙得都不知道渴了，又不打算久坐，就凑合着喝果茶吧。
张萌瞧着他，即使他没有开口，她也不以为杵，就是静静地瞧着他，又把身子缩回到软软的沙发中去。
周铭昶环顾一周，倒是个挺有情调的酒吧，有个白衣姑娘在墙角弹着舒缓悠扬的曲子。
他把视线放回到张萌身上，她似乎没有变化，只是化了雅致的妆，女人味在她身上愈发浓烈张扬。
“你怎么回来了？”周铭昶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句话开场最合适。
张萌又坐起来，撩了撩长发，一股淡淡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在空气中漂浮而来，当然周铭昶搞不到那么清。
“我妈生病了，我回来看她，我想把她带到香港去，那边医疗条件更好。”她似乎无奈地倾诉道。
周铭昶原本想关心下是什么病情，但又觉得没有必要问那么多，“哦，过两天就走了？”
“嗯，”张萌点点头，修长的睫毛眨了眨，“三天后吧。”
周铭昶哦了一声，又朝窗外看了看，外面的路灯昏暗，有年轻的身影路过，笑得分外畅快的样子。
张萌顺着他的眼光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特别的人，脸色便有些不悦道：“你着急走吗？”
周铭昶转回头来，道：“没有啊！”
“那为什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柔声曼语中已经带了几分嗔怪。
周铭昶听到“老是”两个字，有点恍然，不欲谈论这个，问道：“晚上约我出来有事吗？”
“没有，叙叙旧不可以吗？”话语中有一点点娇纵，因为他至少始终是好脾气的。
周铭昶没有回答，微微笑了笑。
张萌等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吭声，又问道：“我给了你电话号码，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周铭昶反问道：“你已经结婚了，我给你打电话干嘛？”
张萌盯着他，嘴角忽然一弯，泛起一抹笑，嗔道：“我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股醋味，是吗？”
周铭昶呼了口气，端过果茶放在唇边，道：“没有，我不想打扰你生活。”
张萌望着他，眼光迷离，“我还是觉得有，是不是？你，还是真的真的爱过我的，是不是？”
周铭昶一笑，“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啊，我想知道，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张萌俯身在桌上，整个身子往前倾，精致的脸离他愈发得近，红唇微抿，近在眼前。
周铭昶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轻轻哼了一声，又笑了笑。
“真的不愿意说吗？”
“都过去了。”他调整了坐姿，只好回答她一句。
张萌看着他，定定的，笑容褪去，脸色渐渐恢复冷然，“你从来没有全心全意爱过我，是不是？”
周铭昶躲开她的眼光，道：“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十一点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走。”她张口回拒，窝回到沙发里。这一点点的刁蛮，也是和安真心挺相像的，可能女生都是这样的吧。
张萌见周铭昶看着自己有些怔怔的，故意不理他，伸手招了招，向服务员又要了一杯咖啡。
她的脸在光影中有些模糊，黑色的眸子和红色的唇却愈发凸显。端着咖啡抿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