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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在很多人眼里,简直不可思议,只有傻子才会做出的举动,就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研究生,原本可以安心地读书,继续他的梦想,他却出人意料地放弃了这个机会,单枪匹马来到了贫瘠的山区,站到了那群孩子的中间,成为勾勒孩子们梦想的导演。
“我愿做一滴水,我知道我很微小,当爱的阳光照射到我身上的时候,愿意无保留地反射给别人。”这是记在徐本禹日子中的一句话,让我不再去想海子的冷峻,也可以忘却拜伦的浪漫,甚至可以忽略泰戈尔的隽秀,但我不能不被这句话感动,多么朴实无华的追求啊,我不但看不到他的微小,相反,倒觉得他高大起来。
山区的生活是艰苦的,这种艰苦是难以想象的。没有电怎么办,没有水怎么办,我曾经为这样的问题困惑过,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世世代代山区的人们不都是挺过来了吗?从大学校园里挺身而出的志愿者们不也奉献着一腔热血吗?而关键时刻,我却成了缩头的乌龟,躲进了避风的港口。
一直以来,我都以小说家自居,以收集创作素材为由,到各个地方体验生活,我把自己当成某报社的记者,到处采访新闻和收集资料。看着电视中的徐本禹泪流满面,我在泪流满面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心存杂念愧疚起来。同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山区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在贫困中挣扎呢?
山区孩子们清澈的眼睛宛如山林里的溪水,明亮洁净。我在无意之中又记起了那个在街头擦皮鞋的男孩,我应该为他们真正的做点什么。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我想着徐本禹,也想着山里的孩子。我的脑海里形成了幻象,那群孩子在山坡上不停地奔跑着,像迷了路的羊羔,他们面前没有路。
我应该带领他们走出一条路来,我坐在台灯下,和着晕黄的灯光,写了一封信给大学的校长,我认真地想了很久,我知道我需要做什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7
我到派出所探望了小马,小马看上去颓废了许多,没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我友好地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将买来的羊毛衫递到他的手上,对他说:“冬天天冷,保重身体。”小马紧紧地握着毛衣,泪水不自觉地淌了下来,他随即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说:“谢谢,谢谢。”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家家户户好像都是喜事临门,人人眉笑眼开。小马却遭遇了变故,不但不能与妻儿团聚,反而失去了他们,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牢狱中黯然神伤。古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小马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可是任凭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有谁会投来怜悯的目光呢。
小镇上喜庆的氛围并没有因为小马的泪水受到丝毫影响,人们早已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腊月的寒意在人们喜庆的祝福声中消失得杳无踪迹,孩子们欢庆的笑脸如同一朵朵幸福的花儿绽放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给大地增添了活力和希望。
我固执地做出了一个令父母很失落的决定,我想留在凤凰镇上过新年。妈妈表示很不解,你外出已经半年了,怎么说也要回来过个年吧,外面到底有什么好,再说那里没有一个亲人。
我说,这里有我新交的朋友,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妈妈问,在你眼里,我们难道还没有那些人重要?
我笑着说,我会抽空回家看你们二老的。
妈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们,我们心里可装着你呢。
我说,我心里装着理想呢。
妈妈说,我们也不勉强你,你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出门再外,别忘了保重身体。
妈妈的一句话差点让我热泪盈眶。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其实妈妈不一定了解我的真实想法,我是想真正融入这一群外地人的生活,况且梅梅还专程从杭州赶过来陪我欢度新年呢。对于我而言,有梅梅的日子,似乎什么都不缺。
梅梅的到来无形中增加了我的乐趣,使我的天空变得分外明朗。从幼年到现在,二十多个新年,我们都是陪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过来的,一想到新年里看不到他们,心里难免不是个滋味,梅梅也有同样的伤感,她现在根本无暇回去,一来路途遥远,行程极不方便,二来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看着身边不少同学纷纷往家赶,这种失落油然而生。我于是陪她逛街、爬山、讲故事,来排遣内心的失落,她也理解我的煞费苦心;她也向我讲述这段日子来的点点滴滴,我时而为她欢呼,时而替她惋惜。我们就这样默契地分享着属于我们的每一秒。
还有两天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我买了大大小小的两蛇皮袋年货运到了老舒的家门口,老舒正坐在门口忙着用镊子拔鸡毛呢。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旧式西服,这西服记得他曾经提起过,那是他结婚时穿的,已经有二十多年的灿烂历史了。年轻的时候老舒要显得瘦弱一些,现在看上去有点紧凑,纽扣所剩无几了,里面的毛衣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仿佛在和腊月的寒冷叫劲。
我把年货放到屋子里,引来老舒的一阵抱怨:“小陈啊,你太见外了。每次都带来东西,把我们当外人了。我们的年货早买的差不多了。”
厨房内,地上放了一摊食物。那是预备新年的菜肴,除了老舒手中的老母鸡外,猪肉、牛肉、羊肉、香肠、鲢鱼还有土豆、辣椒、萝卜、青菜各类蔬菜让人眼花缭乱,跟个地摊似的。灶具上的铝锅里正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整个屋内暖烘烘的。“那可是煨的猪蹄啊。”老舒喜形于色,说完将拔光毛的公鸡放在砧板上。
入秋以来,纺织厂的生意一直十分红火,夏萍很少有休假的机会,就连年关了,还要不停地加班,家里家外的活儿就落到了老舒的身上。老舒看上去有点疲惫,头发也许是被风儿吹过的缘故,凌乱不堪,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怕是猪毛、鸡毛拔多了吧?”我笑道。
我们都笑了起来。梅梅也是个厨房的好手,在学校的时候,她经常亲自下橱,弄出一两个有四川特色的菜来,味道并不辣,是为了将就我的口味。这次,我对梅梅说:“你们都是四川人,现在可要做正宗四川风味的菜啊。”
梅梅信心十足地说:“没问题!”
我的任务便是写对联了。对联是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也寓意着千家万户对未来生活的一种祝愿、一种憧憬,写什么好呢,这是摆在我面前的一大难题啊,我可不比一百年前的那些秀才们,对联、祝词信手拈来。我找来一份旧报纸,将报纸的二十四版从头看到尾,想寻找一些激发灵感的线索,无功而返,上面尽是国家、国际要闻,还有娱乐、体育之类的,不过最令我惊喜地是,我的《扬州三部曲》竟然还在连载之中。我将报纸拿在手里,看着看着不觉得热泪盈眶。我问梅梅:“连载还没有结束?”
梅梅拿过报纸一看,笑道:“都是好几个月前的报纸了,你翻它干嘛?”
我说:“写对联呢。”
梅梅停下手中的活,看了我一眼:“你当你是秀才啊,还自己编?”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灵感。”我失望地说。
梅梅用手指摁了摁我的脑门,说道:“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街上不是有现成的吗,抄几副回来就可以了。”
我挠挠头,觉得有道理,便一阵小跑上街抄对联了。
8
去年的春节令老舒终生难忘。当时失去儿子刚不久,他重新回到了小镇上,生活几乎失去了任何色彩,他甚至找不出让他活下去的理由。起初他动过到寺庙里做和尚的念头,过年那几天,他一样荤菜都没买,只是简单地烧了一两份能够充饥的饭菜,吃完了再烧,烧好的全部吃完,然后再烧,再全部吃完,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来了。看着别人一家幸福的生活,他有点不服气,难道老天在惩罚他吗,不行,我要活下去,咬紧牙关活下去,这是老舒不断鼓励自己的话。这些年来吃过的苦还少吗,这么多的苦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可是一想到儿子的音容笑貌已经化成了永恒的记忆,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不由地淌下泪水来。
直到夏萍的出现,老舒的生活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机。这个因忍受不了前夫的虐待而背井离乡在外飘荡的苦命女人,在老舒的临时住所里拨开了各自的乌云,日子一天天明朗起来。
除夕之夜,鞭炮声不绝于耳。五彩缤纷的烟火点缀着漆黑的天空,耀眼的光芒此刻竞相绽放,在黑夜里留下最绚丽的一瞬间,我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
我们都站在门口,话题从烟火谈开了。这是孩子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将预先买好的烟火放在距离门口三、四米的平地上,老舒说:“小陈,点火吧。”我看了看灯光下他们的脸庞有点模糊,不过我知道他们的眼神是多么期待,即将闪耀的火光在夜的怀抱中划过最绚丽的火光。
我蹲在地上,擦亮手里的火柴,火柴随即化成一小团红火把我的脸庞照亮,我的脸绷得紧紧地,我将这一小团红火朝烟火靠近,火芯立刻“哧哧哧”地燃烧起来,我退回到了梅梅的身边,我刚定下心来,一道亮光呼啸而起,窜向夜空,像是流星划空而过。梅梅兴奋地鼓起掌来:“太美了!”我们完全沉浸在烟火的精彩表演之中,每次烟火腾空而起的瞬间,我都能捕捉到老舒的脸上凝重的皱纹,那是他曾经走过的一道道乡间小路,在黑夜里忽隐忽现。“这一切又让我回到了过去,想起了童年。”我说,小时候,爸爸在除夕之夜也是这么陪我放烟火的。
我们回到了屋内,开始了年夜饭,夏萍用盛满佳肴的大小碗盘占据了桌子的大部分空间。我笑着说:“这里只有我不是四川人,却闻不到麻辣味,是不是特意照顾我啊?”
梅梅说:“你应该尝试一点麻辣味。”
老舒拿来一瓶麻辣酱,用筷子蘸了一下放进嘴里,说:“这可是四川正宗的麻辣酱,想吃辣的可以用这个。”
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小碗,碗里装了一点麻辣酱,老舒对我放心不下:“小陈,吃得消吗?”
我说:“没问题!我现在需要多练习吃一点辣,以适应你们四川人的口味。说不定我要到你们四川去工作生活一段时间,不吃辣怎么可以呢?”
老舒和夏萍感到不解,“到四川去工作?”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我很认真地告诉他们,“前一段时间我写了一封信给大学的校长,提出了到西部地区支教的申请,并且我特别提出希望到四川去。我想校长会及时地联系我,并且帮我安排好一切的。”
“你真的决定了吗?那里的条件很艰苦的。”夏萍问道。
“我知道,”我缓吸了一口气,大家都停下了筷子,把目光聚到了我的身上,“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决定去那里,那里的孩子需要正规的教育,需要我们帮助他们。说实话,前段时间知道了徐本禹的事迹之后,我感到不安,也感到惭愧。于是我跟梅梅商量了一下,决定到西部贫困地区教两年书,力所能及地帮帮那些渴望读书的孩子们。”
一提到孩子,老舒的脸抽搐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老舒想起了他死去的孩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两眼戚戚,不到情深之处何以如此动情呢?“孩子是希望,一定要好好培养。”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不能像我一样,养了个儿子,二十年后还是两手空空。”
原本温情的除夕之夜由此变得沉重起来,大家的心里沉甸甸的,就像刚刚失去了亲人。我们想安慰老舒两句却欲言又止,这种灵魂上的伤痕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抚平的。老舒将酒杯斟满,一饮而尽。在男人心情失落的时候,酒往往是最好的朋友。老舒接着又将酒杯斟满,众人连忙劝住他,夏萍说:“难得大家在一起过年,是天大的缘分,应该高兴才对,还是少喝点酒为好。”我说:“你会感到幸福的,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梅梅说:“大叔,要是你觉得难过的话,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吧,我跟你儿子差不多大,也是四川人,我知道你们在外生活挺不容易的,又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要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话,你就认我做干女儿吧。”
梅梅的一席话使老舒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连忙接上梅梅的话,说:“梅梅是你的干女儿,我就是你的干女婿,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望你的。”老舒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