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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了多久,天黑了我就走人。”
官茵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心里明白,苏沐脱口而出的话,从来不假,深思熟虑后的言语,反倒未必是真。尽管如此,她还是失望。扭头走向马路,拦了辆出租车。苏沐两步上前,并不拦她,只是和她一起坐进了车里。
天下起小雨,雨点打在车窗上,看起来像把窗子划出了一道道长长的口子。雨若再大些,雨点会在车窗上跳舞,那倒好看了。可一直只是小雨,一下下割着车窗的玻璃。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开到钱塘江大桥的时候,雨完全停了,天也十足暗了,官茵忽然说要下车。离学校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但苏沐没说什么,随着她下车。这一路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官茵的脸冷若冰霜,仿佛也到了冬至。
她在前面走着,苏沐在后面跟着。两人上了钱塘江大桥桥头,官茵放慢了脚步。苏沐不走了,驻足点烟。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官茵柔和的声音。
苏沐喷了口烟,却只是哈出的热气,江风把烟头吹熄了。“钱塘江大桥。”
“废话。”官茵一支脚点地,回旋半圈,慢慢走向苏沐。“记得当年我们在这里的事吗?”
苏沐重新把烟点着,说:“记得。当年全画室的人在这里观潮,大家还对着潮水起誓,要一起考进美院。呵呵,那时候还对着向日葵起过誓吧。我们本不该对着那么短暂的东西起誓的。”
官茵手搭在栏杆上,一路走一路摸。“对着长久的东西起誓,又有什么用呢?”
苏沐心里扎了根刺。这刺老早就种下了,只是时不时要被人拨弄几下。
官茵接着说:“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她走到了苏沐身边,又接着往前走。苏沐转过身子对着她,江风太大,怕听不清她说话。
官茵说:“那一次,是圣诞节吧。我们几个人,也到这里来。”
“我记得,我们刚吃完羊肉火锅,都不怕冷。就你没吃,冷得要死。”
官茵不搭他的话,继续说:“我们互相送了圣诞礼物,你记得你送了我什么吗?”
苏沐笑了笑,说:“我给很多女孩送过礼物。”
官茵讨厌他的玩笑。她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走到苏沐身边,看着江面,说:“我不管你还记不记得你送了我什么,我却记得我送了你什么。”
昏暗的光线底下,看不出具体的模样,但苏沐只需看到轮廓,就知道是那个铁皮烟盒。烟已经要燃尽,他狠狠吸上两口,弹向江面。烟头亮着微弱的红光,扑向黑色江水,被吞噬了。
“嗯,谢谢你,可惜当年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恋爱。”
官茵大声地说:“当年你不知道,是你的错。后来我厚颜无耻不知好歹,就是我的错了!这样的感情,留着有什么用?我不要再错下去了!”说着便要把烟盒扔向江面。
苏沐猛地出手,一把将烟盒从她手里夺过。他背对着江面,大声喊道:“你我之间,没有你,和我,只有我们!”她愣了,又舒心了,仿佛自己刚要摧毁的美好,被人挽救了。
“如果你想了断,这份伤痛也不该由你来背。”苏沐捏着铁皮烟盒举到眼前,“这是我亲手丢掉的感情。说错的话,只是有!”说完他猛地把烟盒往脑后一甩。官茵顿时傻了。苏沐说:“我要亲手去把它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的话……”说着他已经转身扒在栏杆上,回头看了官茵一眼,说:“没有如果。” 。。
第六节
在恒谦看来,女人对于苏沐,已经不是缺与不缺的问题了。苏沐与女人的关系,也只存在于上床或者不上之间。无论阴晴寒暑,苏沐一旦有了生理冲动,只需活动拇指摁条短信,就会有个女人坐14个小时的火车前来灭火。那女人便是苏沐的女友,他对外称她为原配。其实苏沐根本不需要原配长途跋涉前来灭火,他的消防队员遍布学校,从大一到大四,集结起来,也不知能凑出个什么编制。
原配每次来看苏沐,只是因为想念。大学三年她有了攒火车票的爱好。她时不时就要把那几十张往返两地的火车票陈列出来,对苏沐展示一下自己维持这份感情的功不可没。
冬至后的第三天便是平安夜,原配出现在苏沐的房间。每当这段时候,官茵是死也不会来的。恒谦不知其中缘由,只道是官茵正在生理期。
平安夜的这天,苏沐关了手机。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和原配的世界。早在两天前他就已经收齐了那诸多女子送来的祝福苹果,尽管那时候还不到平安夜,在他的生活里,节日他是可以自己定的。
苏沐在男女方面有无数经验,若依此以为他该是个顶有情调的人,那便错了。他总认为情调是太过锋利的武器,年轻女子本就肤浅,若再以情调一催,岂非过于轻而易举。为了增加挑战,他甚至破坏起自己的扮相,不想竟成了另一种随意的潇洒。总之原配是不会嫌弃的,她如何都依他,依着他邋遢。
他们来到了羊汤馆,这是一个很没有情调的地方。店员的脸永远泛着油光,老板也从不穿西装。坐定下来,看到桌上灶炉的开关上竟落了一坨肥腻腻的膏肉。原配并不反感,她总依着他,依着他不喜欢情调,依着他不陪自己去放烟花,尽管她已经为了他很久以前的一句话等了整整三个寒假。原配就是这么一个适为人妻的女子,苏沐永远也不会抛弃她。
大厅里有六张桌子,两张空着。火锅已经端上来了,里面的羊汤鲜美可口。苏沐顶喜欢喝汤,他觉得汤有家的味道。他完全不记得曾经一家三口吃饭的模样,也不记得父母谁会熬汤。喝汤是他上了大学才学会的,从此着了迷似的恋汤。尽管他也曾和父亲与继母一起喝汤,那种感觉始终非如所盼。
原配拿过苏沐的碗,盛满了汤,送到他面前。“多喝点汤,就不会感冒了。瞧你,冬至那天大降温,你也不多穿点。要学会照顾自己呀!”原配的声音并不比颜面逊色,一听就能感觉出地道东方女性的诱人味道。
这第一碗汤里必然只能是汤,肉末葱条必须一律清光。只有原配才了解苏沐的这个习惯,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时,苏沐总不让她们动手,反倒让她们觉得他有些绅士风度了。
锅上热气腾腾,两人相对而坐,开了两瓶啤酒,隔着烟气,彼此朦胧。苏沐想着,这个女人,要和我过一辈子,也算美好。忽然他的头皮一紧,脸色大变。他从来都是平静镇定的,唯独在这种情况下会露出如此不稳重的紧张表情。他听到了恒谦的声音。
“我上洗手间。”苏沐起身离座,疾步向外走去。怎料已经晚了,恒谦携着官茵走了进来,看到苏沐,大声招呼:“苏沐啊!怎么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儿过平安夜啊!”原配闻声转头望去,看到恒谦倒不要紧,看到了官茵,顿时血灌瞳仁。官茵见了她本觉得心虚,转念一想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你怎么也来这么没情调的地方过平安夜了。”苏沐虽然慌张,好歹先稳住了情绪客套两句。
“最近不大富裕,将就点算了。再说了,这点苦都吃不了,哪能当我女朋友啊?”吃羊汤火锅竟成了吃苦。恒谦说完冲官茵做了个鬼脸,官茵讪讪一笑,哪里有心思和他顽皮。
苏沐双手搓着,琢磨着想邀他们一桌坐下,又怕原配介意;不邀的话,他俩始终还是坐在附近,还会显得自己小气。原配和官茵这两个女人一会了面,苏沐连平日的魄力也没有了。倒是原配开了口:“恒谦啊,来一块儿坐一块儿坐。”说着话,起身坐到苏沐旁边的位子去了。恒谦乐呵呵地应着,拉着官茵坐下。
让这两个女人坐在一张桌上,这简直就是苏沐的噩梦。也有可能是美梦呢? 。 想看书来
第七节
苏沐幻想过一个一夫二妻的和谐画面。追逐太阳,冲破云层,宽阔的海面上豁然而现一个三角形的孤岛,岛上种满了向日葵,他和两个心爱的女人住在那里,彼此间没有占有没有背叛,相互深爱相互信任。三口之家打破了二人世界点对点的平淡枯燥,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交流回路,那本就是最为稳定的几何图形,这也有利于婚姻生活的稳定牢固。从高空远远俯瞰,那孤岛泛起粉红色的亮光,无数爱的气泡在三点之间涌动穿梭,那是高尚的情感,爱的回路!
原配的话打断了他的构想:“你不是要去洗手间么?怎么不去了?”苏沐猛然觉得,原配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他哪里敢去,他若不在,也不知原配和官茵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原配又说:“恒谦一来,你连洗手间也不上了么?”说完咯咯直笑,银铃般的笑声。
苏沐无奈,只好去了。站在洗手间里发呆,耳边回荡着原配的笑,那哪里是银铃,分明是锒铛。站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便出了洗手间。回来时发现,原配已经成功地把酱汁汤水之类的东西“不小心”地泼到了官茵身上。原配一边道着歉一边起身,拿了桌上的纸巾过去给官茵擦拭。那纸巾也先浸了酒。
官茵脸色煞白,恒谦连声说着不打紧。苏沐伸手搭在原配的肩上,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对于这两个女人,他是从来不叫名字的。一旦叫了名字,那即表示疏远,不消再说什么,就已经形成了十足的威慑。原配的气焰顿时灭了,而官茵竟有些感动。席上只有恒谦不知所以地展露笑颜。
苏沐向老板要了一大包纸巾,递给恒谦,然后回座位坐下,说:“要不恒谦你先带她回去?”未及恒谦开口,原配说道:“别啊!人家才刚开始吃的,你就要赶人家走啊?犯了错的是我,你要赶,就赶我走好了。”苏沐微笑地看了她一眼,她没往苏沐眼睛上瞧。
恒谦边给官茵清洁着边说:“没事没事,不要紧的。平安夜嘛,大家热闹团聚。这么点苦都吃不了,那还怎么做我女朋友,是不是啊官茵?”他把脸凑到官茵眼皮底下,滑稽的表情把她逗笑了。苏沐点起一支烟,他已经感冒了两天,这时候的烟并不会让他的喉咙好受,但他就是习惯性地想用烟驱一驱眼下的不适。
原配没话找话道:“哎,恒谦你会抽烟么?”恒谦自然不会,她又问:“你女朋友会么?”官茵冷冷地说:“不会。”原配轻蔑地横了她一眼,说:“我问的是恒谦呀。”语气温柔缓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其中的锋芒。恒谦只顾吃,并不在意,随口回答:“我都不会,她怎么可能会啊。”待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了,他抬起头来问原配:“你打算在杭州住几天啊?”苏沐接过话茬:“她大后天就回去了,学校还有课。”
原配舀了勺辣酱到苏沐碗里,说:“谁说的?我不要回去了。”苏沐只是笑,恒谦也陪着乐。原配只是把辣酱舀到苏沐碗里,说:“怎么,你这么想我回去?”粘粘的声音似乎带着甜味,“我回去以后,你好去和哪个小女子私会?”
恒谦不知就里,杵着筷子玩笑道:“嫂子这话问得好,苏沐尽爱拈花惹草了!”虽是玩笑话,却也属实。苏沐的碗里盛了半碗的辣酱,原配拿起汤勺往他碗里舀汤,红油泛滥,好似一碗血汁。
“那恒谦你可要小心了,好好的女友,可别叫苏沐偷了去。”
苏沐再次叫了一声原配的名字。她便安静了,开始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女人是可怕的,因为她知道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可怕。曾经的威胁永远也烙在心里,不管是否已经没有威胁,只是想要把对方消灭。原配的眼神已经变了,没有丝毫温顺,布着血丝,像狮子。三年来他们处在不同的生活环境,苏沐不知道原配在这三年里有了什么样的改变,是不是变得已经偏离自己当初对她的了解很远很远了。
这顿饭,大概只有恒谦吃得安心顺畅。有他在场,官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原配已经半醉,起身去了洗手间。官茵也站了起来。苏沐知道这两头母狮要找一个僻静的战场去厮杀。他连忙喊道:“官茵!”官茵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苏沐旋即缓缓接语:“这的洗手间很小的,等她出来了你再去吧。”官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却不敢直视于她。她委屈到了极点,差点哭了出来。
从刚才到现在,官茵一直在苦苦搜索着苏沐一丝一毫能让她舒心的细节。他每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每一次目光与自己对视时的停留,都让她体内的温度忽而冰封忽而炎爆。他眼看着她受尽了委屈,却还那样残忍地喊了她的名字。她绝望了。看着桌上的羊肉卷冒着冷冻的雾气,官茵只想撇开一切地用它裹紧自己的身体,冰彻每一根神经,跳到热烈的火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