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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人类世界,无数生灵转瞬间灰飞烟灭。肉体在土壤中等待腐烂,残留下的灵魂再无依托的器皿,被适合用于遗忘的时间长河冲荡而去,徘徊旋转上下浮沉,与游鱼为伴同水草气泡纠缠,湍急的水流经历过漫长的旅程中将他们冲入了一切的归宿与结局回转,偶有孤魂机缘巧合未能跳入轮回因果,便随着浊混的水流继续前往,直至死亡。
这流淌着无数灵魂的肮脏河流,从人界起源,在恶魔的世界收尾。
天空永远阴沉晦暗,足以吸收一切温暖的光芒与活泼色调。水面上飘动着黯然浑厚的大雾,明明遮掩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并未隐藏,看到了所有的却都是假象。不过即使是在如巨大坟冢般的世界之中,也会有物体所必须的光铺射流盖,只不过是冷的罢了,如封存已久的宝剑陡然出鞘时的四射寒光,无数盘根错节的丑陋植物迎接冷光肆意伸展,生命力越是顽强,这些藤蔓植物的颜色便越发诡异,它们攀援着残垣断壁疯狂滋长,无人知晓这些破败的楼宇何时建起又如何沧桑至如今这副模样。
也许………………这里曾经住过卑微的人类也说不定。
可如今却是半妖魔们的天下了
尚未成型却已稍具灵气的乌色大鸟盘旋于浊水之上,将不幸漂流至此的灵魂吞噬以求果腹,这里是恶魔界最接近人类的地方,若想在浊河中觅食也仅能如此寻觅,虽然已被肮脏河水涤荡过的味道实在不好,但一心只求生存的半恶魔又怎会顾虑这些,练就一双比同伴更为敏锐的眼睛从河水中觅食果腹总比去死神那里冒死偷窃要安全得多。
一片黑色的羽毛被风卷带至浑浊的水面,沾湿了自身便再也无法飞起,值得飘荡的身不由己,终是不甘心的沉入冰冷的河水,在深墨色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一切都那么平常,不过是片羽毛罢了。
正怪叫着与同伴争食的乌鸦却突然拍打着翅膀四散奔逃,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半恶魔,生存于弱肉强食这一法则之中的他们又怎会嗅不出,那片羽绒的拥有者是何等生灵?
造物主赐予他们的求胜本能并未出错,在最后一只乌鸦踉踉跄跄的半飞半跳到墙角边时,一个巨大的魅影冲破云层低俯而下,携风而来划破了浓重的雾气,象征强大力量的骨翼微微合拢凌空停在了水面之上,展示出于人类相近的较好身形与及其娇媚的容貌。
这是一只真正的强大恶魔。
因恐惧而抖动翅膀的半恶魔躲藏到覆盖藤蔓的墙垣之后,却仍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探头出来张望——他们活得时间毕竟较短,尚无法明白这不合适宜的好奇是半恶魔最不应具有的殊荣,足以害死他们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生命。
“无聊啊…………无聊。”
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咏叹着,羽翎整齐的骨翼从身后舒展开拖带着身体悬浮于瘴气之中,无孔不入的浊气又合拢了来,将血焰色泽的瞳眸氤氲的有些湿气——若非雾气,恶魔的眼中又怎么会出现孤独的眼神?这种卑微如蚁蝼的人类才会具有的无聊感情,又怎会出现在恶魔心里?
他们甚至连心都没有。
可若拨开层层云雾的缭绕,恶魔眼中异样的晃动,如投石入湖的波澜般缓缓漾开,确是感到孤独时才会有的。
“是啊,我也一样呢。”从天云的一角传来了回应,虽然这只恶魔本来并不想说给什么人听,也不想要什么无聊的回应。
又一个黑色的魅影冲破云障滑翔至他身边,同样优美的停止了。
“棕发的,好久不见了。”黑色的骨翼与对方轻碰。
“是啊,好久不见。”
被称为‘棕发的’恶魔并未对这个模糊的称呼有所不满,他只是下意识的撩起自己的一缕发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发色,恶魔中少见的发色确实让他异常扎眼,也难怪对方会记得他,还会上前主动问候。
胆怯的躲匿于墙体之后的乌鸦们颤抖的越发厉害,在这种即便是恶魔界也算是荒僻又靠近讨厌人类的地方,竟同时出现了两只恶魔之中一位还拥有如此诡异的发色,不由得他们不暗生惶恐。更何况这两位强者之间的气氛又是如此微妙,,如两把出鞘的剑,随时会给对方以致命一击,哪怕他们此刻正状似融洽的谈笑风生。
恶魔之间是不会用友谊来联系彼此的,只有暂时的同盟和敌人。
“又感到无聊了?”
“恩,我每天都很无聊。”恶魔的眼瞳中浮现了什么,彼此相视一笑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与自己一样,脚下的河水无风起波,寥寥无几的孤魂扭曲脸孔变成丑恶的模样被水流冲去,黑暗中的半恶魔看着食物飘远,终是忍不住哀叫了一声。
不会忍耐,便是死亡的所求。
仅仅是压抑在喉咙中的声音,这只半恶魔却还未倾吐尽便被瞬间秒杀,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有何动作,于是也不知是谁出手杀死了这微不足道的生命,地上仅留下了一滩血水和几片残破的羽毛,深郁紫色的藤蔓植物满足的伸出触角吸收着血液所带来的养分,躲匿在它后面的其余弱小生命收敛翅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除了恐惧,还有一种莫名的振奋——
若这就是成为恶魔后所具有的力量,它们就算再痛苦也一定要生存下去!
也许是在成为恶魔前,甚至连半恶魔都不是的时候,这两者恶魔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一步步在残酷的现实中生存强大起来,终于成为了现在这般模样。
从一开始的‘要活下去’直到现在的‘好无聊啊’,跨越了人类难以想象的漫长。
对于恶魔,却进入弹指一挥间般,不值一提。
“很无聊么?”黑发的恶魔咧嘴而笑,用于吞噬灵魂的嘴唇似用鲜血涂抹般的红艳,魅惑,“那么……”
“那么…………”棕色长发自由散漫的漂浮于空中,勾勒出脸庞的轮廓,“可以吗?”
“你何时胆小起来了,又不是没做过……”
“恩,那么准备好一起冲破死神警戒线去人界吧,同盟。”
“你去哪个时间段?我想去19世纪走走。”兴致盎然的极目望向烟云之外的人类世界,期待着即将遇到怎样有趣的事与……灵魂。
棕发恶魔看了看自己的同盟,也是同样对这次行程充满了期望与好奇,即便在恶魔之中也是过分阴柔的面容上浮现了惑人心神的表情,柔唇轻挑似笑非笑:
“我么……也许是二十一世纪吧。”
浓雾更郁,空气中半恶魔的血气以弥散殆尽,氤氲着两对象征强大力量的骨翼,同时伸展扇动涌起旋转的劲风,轻而易举的穿透令人压抑的天幕屏障,羽翎刮散无数暗浊的朦胧,长发卷荡起飘渺云雾,两只恶魔渐飞渐远,终是消失在了灰暗的天宇之中。
水中魂依旧在发出绝望的低号,水波荡起潺潺声响。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失去的生命却无法重来。
一滩血渐渐被诡异的植物吸收干净,生存的另一法则便是不能浪费任何有用处的东西。
这便是恶魔界的葬礼。
比赛会让原本冷静无比的人变得从未有过的无知和迷茫。
爱情让幸福掷地有声,那么,依附于爱情却缺失了幸福而来的我,又算什么?
娟秀美丽的脸孔被扑上日暮云霞炽热的颜色,点缀上庸俗的假钻,嘴唇也涂抹成病态的妖娆,被化妆师飞舞的手指抚弄上一番,想成为主角的人却可悲的成为了小丑。
“14号,一会儿广播会通知你上场,不要把妆弄花了。”
化妆室冷漠而机械的化妆完毕,冷漠而机械的通知着,转身离开了狭小的隔间留女孩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熬过比赛前的漫长时光。
铃木百璇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仍保持着刚刚被那双冰冷的手触碰时的僵硬姿势,她的小提琴被摆放在一旁,孤寂得无法鸣响。平日最爱穿的素白棉布裙被人从地上捡起,听到沙沙的声音女孩才漾开一抹笑意,对于来人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不抱任何诧异:
“梦烬,你来了。”
“主人。”凭空出现的人乍看之下毫无特殊之处,若有些引人注目的地方,也是因为他眉宇间男子所不具有的魅惑。这样一个少年,却毕恭毕敬的屈身称呼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为主人。
他们之间谁都没有觉得不妥。
“等一下,青年小提琴大赛便要开始了,我是14号。”
“恭喜主人,马上就能见到您的父亲了,可喜可贺。”
女孩的回答却是嗤笑一声,从口袋中找出一支烟,点燃,在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灭。
棕色长发的仆人并未言语,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柔弱又执拗的主人用她自己的方式进行发泄,在认识他之前她是这样的,在认识他之后,她依旧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那么长的时间?就因为他跟我有血缘关系?就因为他是我父亲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才不配!”
将这一段话用尽全身的力气咬出口来,女孩看着仆人血色的眼瞳,在比赛的前几刻钟令人猝不及防的崩溃了,眼泪说来就来,立刻弄花了她脸上厚厚的妆容,横七竖八的泪痕遍布,毁掉了原本便不精致的艺术品,将清秀的脸糟蹋的惨不忍睹。
少年轻叹一口气,拿起湿巾和卸妆液抚拭着她的脸,一边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即便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在您出生前便离开了您的母亲还很不负责任的丢下一句‘如果我们的孩子在小提琴上获得成就的话,我就会回来。’您不也是为了他而奋斗了那么久么?不能半途而废啊……只差一点点,再差一点点,他就会牵着你的手说:‘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了。作为评委的他会牵起您的手,向全世界宣布您是他的女儿……”
“恩……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好可笑,妈妈……她也是一样……全身心都为了一个冷酷的男人而活,就像无助的苍耳一样,求他怜悯。”
“好了好了,现在请让我为您上装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铃木突然抓住了自己仆人的手,哀求的看着他:
“梦烬,你今天也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少年闻声轻笑,用冰冷的指尖整理她凌乱的长发,抬起她尖尖的下颚正视那双弥漫水气的眼瞳,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着:
“自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要守护您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您的生命当中。也就是……今天。”
女孩张合了一下去除妆容后异常苍白的嘴唇,却什么也没能倾吐出来。
“梦烬这个名字是您为我起的,只属于您一个人的梦烬,今天要离开您了,期限满了,契约结束了。”
勾眉,描目,清秀的脸孔在他手下娇艳起来,却并不过分的妖娆,更重要的是——此时的铃木百璇像极了她父母唯一的合影上她母亲的模样,那时的铃木妈妈还很年轻,很快乐,不似现在这般憔悴无力。
那是一个为爱而不顾一切的女子,她二十二岁时结识了这个注定要在她生命中烙印下一辈子痕迹的男人,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失去了他。他们连婚都没有结,那个男人也不必为百璇的降生负什么责任。于是这个女人二十四岁后的时光,就都活在那句残酷的话上了:“
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在小提琴上有所成就,我就会回来。”
但,‘获得成就’这个词未免太过笼统,又该是……怎样的成就呢?
只不过是用于搪塞的借口罢了,她的母亲却对此深信不疑。
铃木百璇也是同样,自欺欺人的相信着,努力着,她不敢去找真正的结果没因为那毫无疑问会毁了她,和她那脆弱如黄花般的母亲。
“现在有请13号山田小姐入场,请14号选手做好准备。”
在广播宣报的同一刻,少年放好了眉笔,满意的笑道:“好了,该去了。”
铃木百璇猛地起身,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对方,希望他能再次给予自己什么令人安心的承诺,少年却仿佛没看见一般,体贴的为她打开了小隔间的门:“请吧,不然的话会迟到了哦。”
这是他对她最后的告别。
女孩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猛地抓起小提琴一阵风般的跑过了他,向黑暗中笼罩着的后台跑去。
“啧,第16位主人的故事也要结束了啊。”棕发少年用手指绕起自己独特的长发,目送那深蓝色的礼服消失在拐角处,确认她不会在突然折返回来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轻咳一声再次开口时已是极具活力与元气的女孩子的嗓音:
“龙崎樱乃!你到底还来不来听这场小提琴比赛啊?都进行到一半了!”
优雅风度立刻抛到了一边。
良久,电话那边的胆小女生才弱弱的开口:“对对不起啊,朋香…………奶奶她突然让我去柿木中学看网球比赛,所以我不能去了……对不起……”
棕发少年的脸上是平静,语气却提高了八度很生气的感觉:“喂!我连票都买好了啊!还有……樱乃你在哪里啊?好吵的感觉……”依稀听到有人在讨论什么东西式握拍的声音……
“啊,我在地铁上……好了,一会再打给你好吗?”
“等比赛结束后再联系吧。”
“恩!”
刚刚摁断通话,广播那边已经宣布14号选手入场,小坂田朋香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