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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勇怕别人识出他屈尊做了太医的跟班,早避到车中去了。
“早!”,云映绿回应有点慢,她一时没办法从震惊中恢复自如。什么时候,当今第一才女与当今第一才子变得如此友好了?
两人都没穿官服,也不是寻带的家居装,长衫、锦裙,看上去象是去哪里做客似的!
“初听昨晚看到一本好书,心潮澎湃得一夜没合眼,急欲想与人分享这份快乐。想想普天之下,能真正懂这份快乐的人只有杜子彬大人了。初听也就不避嫌,趁去虞右相府贺喜之
际,弯道杜大人府中,借着清晨习习凉风,与杜大人尽兴畅谈一番,真是快哉。””
祁初听象是真的很兴奋,看着云映绿的双眸灼灼生辉。
云映绿淡然一笑,文人的情感真的很丰富,为一本书都能开心成这样。
杜子彬迎风站立,惊喜抬眸,漂亮的剑眉入鬓,双瞳异样的璨亮,“.那本书,本宫寻觅很久了,今日听祁大人说起,真让本官惊喜万分。祁大人不亏是当今第一才女,学识丰富
、博览之广,让本官钦佩。,”
“杜大人过奖了。””祁初听掩着嘴,娇声轻笑,她指指云映绿,又看向杜子彬,眼儿闪闪发亮,““杜大人和云太医原来是隔壁邻居呀,真让人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云映绿不解地问。
“你看你们两个同朝为官、年岁相当,住得这么近,可以经常吟风弄月,玩尽天下风雅之事。而我和爹爹虽也是同朝为官,可他整天说的都是些枯燥的国事,来往的也是些俗人。
与杜大人有云太医这样的芳邻,初听怎么能不羡慕呢?””
祁初听说这话时,虽说面皮纹丝不动,可眼波流转,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让听得人不禁心中一荡。
“听祁大人这样一说,本官确是很幸运。””杜子彬脸儿一红,深深地瞅了眼云映绿。
“云太医,你今日还要进宫吗?”
“难道今天不要上班?””云映绿眨眨眼,昨天没有人通知她今天是什么特别节日呀!
祁初听笑道:““本官刚刚不是说要去虞相府贺喜吗?今天虞元帅大婚,皇上说今日不必上朝了,百官都去虞府祝贺去了。云太医也和我们一同过去吧!,”
虞晋轩今天大婚!!
云映绿神情震惊得象被什么吓住了,“我有事先走,不和你们聊了。,”她急急地跨上马车,催着车夫加快速度。
她答应在虞晋轩大婚这天,陪着虞曼菱的,这两天一乱,她竟然给忘了。
马车越过杜子彬和祁初听向街头驶去,风刮起丰帘,她看见杜子彬礼貌地替祁初听掀开布帘,象绅士般让到一边。祁初听含笑颌首,步态优雅地钻进轿中。
尔后,一轿、一马,在树荫下,缓缓前进。
云映绿缓缓收回视线,神色有点落莫,顺手推开车窗,看着快速掠过的街景。
街上,已有贩夫走卒,粥摊着围满了人。卖粥的小娘子,一勺米,些许盐,来回搅动着,纤细的手臂斜抬,两指紧扣勺柄,非常有规律地搅拌稠汤汁。
她心不在焉,木然地看着,清淡的粥香渐渐飘远,
她也曾在太医院为刘皇上这样熬煮过粥,吃惯山珍海味的他,为了那一碗粥,眼中泛出孩子气般的欢喜,
如果杜子彬喝到她煮的粥,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吗?
他不会需要一个会煮粥的女朋友,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和他对酒当歌、吟诗咏赋的红颜知己。
云映绿可悲地确定。虞府今日是宾客如潮,依照虞晋轩的意思,自己这幅尊容,免得吓着别人,低调点就行。在双亲面前行个
礼,放两串暖竹就算完事了。
可是他刚刚从海事将军,飞跃直升为兵部大元帅,现在又逢大婚,说起来是双喜临门,朝中百官怎么能放过向他道贺的机会呢?
不管有没请帖,这一早上,虞相府前就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群。虞府总管站得两个腿直打颤,嘴巴寒喧到合不拢,脸上的肌肉因笑得太多,一直在痉挛着。宾客们送来的礼
盒,虞府腾出两间厢房来,都不够放。总管挥着手,吩咐丫环们赶快收拾第三间厢房,
本来只准备了十来桌酒席,突然涌来这么多的客人,还不是普通的客人,都是当朝的权贵,虞府忙着从外面的酒楼临时拉来许多厨子和小二,搭凉棚、摆桌椅,又开了十多桌流水
席,
想看,再大的府第,一下子多出几百号人,那是个什么状况!虞府的上上下下无不忙的汗如雨下。
清闲点的就是主子们了,
虞右相坐在客厅中陪同僚们说话,虞夫人在陪女眷。新郎倌站在院中招呼客人,跟着大人来贺喜的孩子一看到他,就吓得把头埋在娘亲怀里,小身子瑟瑟发抖。
虞晋轩不在意地笑笑,偶尔转过身时,那只完好的眼眸中隐隐泛动着泪光。
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唯独曼菱没有来。皇宫的贺礼是昨晚送过来的,里面有一条曼菱亲手绣的百子图被面。
他没有看其他礼品,唯独把这条被面收了起来,放在已经打包好的去北朝边境的包袱之中。
他用最残酷的方式逼着曼菱死心,也逼着自己再不要怀有任何绮想。今生无缘,但盼来世了。
来世,他一定要把命运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好好地活着。爱我所爱,白头偕首!
此刻,在曼菱的心里,一定很恨很恨他吧!虞晋轩仰面看天,一时不能呼吸。
这府中闲致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新娘杏儿了。杏儿父母远在东海,东阳没个亲威朋友,虞府省了迎娶的环节,直接把她安置进新房,到晚上拜堂时,她由喜娘扶着出来行个礼就算
仪式完毕。
新房也就是虞晋轩原先的卧房,稍微装修了下,被褥换成簇新的,要换家俱时,虞晋轩拦住了,说过几日就去战场了,杏儿也同行,人不在府中居住,就不要那么麻烦了。
虞夫人驳不过他,就在卧房的门上窗上贴了几个喜字,房间里挂了几条红色的长幔,就算是新房。
此刻,新房里,喜娘正在为杏儿开脸,上头,
开脸就是用细线绞去新娘脸上的汗毛,使面部更为光洁,上头到是个讲究的仪
式。梳头要用新梳子,一边梳,喜娘一边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结婚这天,新娘应该哭嫁,脸上不能带有多少笑容。杏儿的脸上确实是阴云翻滚,眼珠挂在睫毛上,就是不敢落下。
她的肤色黑,喜娘给她涂了厚厚一层白粉,泪一掉下来,就是一条长长的印子。喜娘已经为她化过两次妆了,她再哭,喜娘的脸都拉下来了。
一切装扮妥当,喜娘和侍候的丫环说道,她也累了,出去歇会。
丫环帮杏儿穿上喜帕,盖上红色的盖头,问杏儿有没什么要求,杏儿说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不要来打扰她就行。
丫环乖巧地带上门,让站在新房外的人都到前面去,给新娘子一个安静的环境。
杏儿竖起耳朵,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突地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急急地脱下身上的喜服,趴在洗脸盆前,把一脸的白粉和胎脂洗去。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沾了
点口沫,把窗户纸戳了个洞,斜闭着眼看向外边。
虞晋轩的卧房建在后花园的僻静之处,方便他读书、练武。平时除了侍候的家仆进进出出,很少有人过来,今天人就更少了,全挤到前际看热闹去了。
她确定园中没人,回过头,在床前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中装着虞夫人和虞晋轩送给她的一些首饰,还有几锭不小的银两和几件新做的衣衫。她翻出一件换
上,看到桌子上盘子上装着的京果和花生、糕点,她各个抓了几把塞进包袱之中,扎好,挽在臂弯间。
她倒转身,慢慢退向门边,四下张看着新房。
将军爷,对不起了,这戏我演不下去了。杏儿爱的是阿水哥,这一生一世只能和阿水哥拜堂成亲,哪怕是演戏也不行。
还有,拜完堂之后,还得与将军爷在新房中呆一宿。一整夜对着将军爷那张脸,她会吓疯的。
所以,她只有逃了。
杏儿小心地拉开门,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声响。没人!
她闪身就出了门,熟门熟路的就往后面的林子跑去。前几天,她就侦查过,这林子边上有个角门,是下人们出去搬运垃圾时用的。
杏儿来到角门前,门不上锁,只在里面门着。她拔了门门,出了门,就是喧闹的东阳大街。
街上行人如炽,一个黑黑的小伙子焦急地站在对街茶楼的门匠下,看见杏儿,惊喜地跑过来。杏儿欢笑着扑进小伙子怀中,两人手牵着手,转瞬就在街头没了身影。
第六十九章,话说逃跑新娘(中)
虞曼菱今天没起床,没梳洗,没用早膳。满玉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怔怔看着窗外,春日艳阳,天气出奇的晴朗。殿外花径上的花开得盛,那花香拐了几个弯都飘进房中了。满玉摘了一捧鲜艳的白玫瑰,插在床头前的花瓶中。她瞅着玫瑰
上的晨露,感觉象有颗泪落在了上面。
黄历书上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宜婚嫁,宜理发,宜搬家。世间最隆重的事,仿佛都可以放在今天。
而这个日子,她在很久前就刻在心头了。希望辰光走得慢一点,慢一点,最后永远也不要到这一天。
这一天,还是来了,
到了这一天,她再也无法佯装做一个坚强的人,她想任性,想嚎哭,想嘶叫,披头散发,不顾形像,如果能让心头好受一点,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早晨,太监和宫女在外面跪安。太后不知哪来的旺盛精力,早早就来到宫中,那时她还在睡着,听到太后在盘问满玉皇上这几天有没留宿中宫,她的月信如何如何。满玉如实回
答后,太后气得呵斥满玉一通,顺带把满宫的太监和宫女都训了一番。
她一日不怀孕,这一宫的人都是有罪之人。虞曼菱无力地闭上眼,拉上被偷偷掉泪。太后轻手轻脚走进房中,在她床边坐了会,问她醒了没有,她咕哝着,用迷迷糊糊
的声音说她好困,太后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说,那好好睡吧,醒了后好好用膳,把身体养养好。
她在锦被中点头,泪水把枕头都沾湿了。
她觉着很对不起太后和皇上,她也巴不得当初她喜欢上的人是皇上,那样,现在说不定也儿女绕膝,太后欢喜得不知是什么样呢,而不是此刻疼得心如刀割般。
可感情的事,谁能说了算?
“娘娘,要奴婢侍候你起床吗?”满玉又一次来到床边,娘娘今日的脸色特不好,脸色蜡黄,就连唇瓣都是白的,眼窝陷得很深,眸子定定的,毫无生气。
“本宫今日身子懒,不想起床。”虞曼菱低下眼帘,喉咙有些沙哑。满玉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虞曼菱缓缓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床沿一沉。她睁开眼,云映绿坐在床边,伸手欲握她的手腕。
“你来啦,云太医!”虞曼菱一开口,眼泪止不住的就扑扑很下直掉。她对这个小太医无由地就有种亲切感,在她的面前,她释放全幅身心,一点都不考虑是否合
适。
“娘娘!”云映绿同情地看着她。那双眼明显地哭了一夜,眼皮都浮肿着。“本宫不是不想起床,可是一起来,本宫知道自己根本就撑不住。云太医,本宫真的真的。。。。。。
失去大哥了。本宫这心疼得。。。。。。。”虞曼菱击打着胸膛,哭得象个泪人似的。
云映绿深吸口气,看着虞曼菱痛不欲身的样,不自觉也红了眼眶。她扭头从床头端过一碗参茶,““娘娘,别乱想了,保重身子要紧。”
虞曼菱推开茶碗。
“本宫这身子要保重了干吗?云太医,你不必管本宫,本宫知道自己不会活太
长,其实死了也好,死了至少就一了百了。而本宫现在,是生不如死呀!又无能力辅助皇上,甚至连后宫的事,本宫都没有精力过问。那边太后还在盼着本宫能为皇上生下龙子。
承受这么多的恩宠,却不能回报。本宫活着一天,就等于是戴罪一天,不如死了吧!”
虞曼菱闭上眼,仰面倒在床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云映绿抬手,弹去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