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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段路,你只陪我到这里。
她没有说出口,接过照片,朝陈桉摆摆手,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看陈桉的表情。
三万英尺的高度,余周周终于飞回自己的世界。
你的资格,我的考试(抬头,番外更新)
ˇ你的资格,我的考试(抬头,番外更新)ˇ
“你没必要一周来一次的。”米乔靠在病床上啃苹果,她终于稳定下来了,不再吃什么吐什么。
十月份的天空总是明朗,余周周削苹果的技术愈加纯熟,终于能做到从头削到尾果皮不中断了。
“不错,”米乔评价,“这样练习过后,你就能够在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削苹果了,果皮不断,然后镜子里会出现你未来丈夫的长相。”
余周周白她一眼。
“我说了,你们现在是不是忙得不得了?月考,第一轮复习,你还每周都过来一趟干吗?”
“你好烦。该不会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吧?”余周周皱皱眉。
米乔发现她游玩归来之后就变了,变得更活泼,更快乐了。
当然,学习也更努力了。米乔心想,果然是有正事的孩子,到高三就知道该勤奋了。
“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该不会是抱着见一次少一次的心思过来的吧?你还挺舍不得我的。”
余周周手里的苹果皮应声而断。
“完了,”米乔咋舌,“看不到镜子里的老公了。”
余周周从断的地方开始继续削皮,“我故意的。”
米乔的确活不了多久了。具体多久,余周周也不知道。她第一次知道,《蓝色生死恋》那么扯的剧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当她回到学校之后,听彦一说起这件事情,愣是足足有五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想起米乔平时那些肆意妄为的举动,还有苍白的面容,黑眼圈,大大的笑脸,余周周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
然而她并没有太过悲戚于现实,也没有响应班主任的号召,跟着那几十个人去看她。
余周周想起余婷婷。她的小姐妹告诉过她,病房里面弥漫着的气味让人作呕,孤独会改变一个人。
他们一天来一趟。
他们一星期来一趟。
他们一个月来一趟。
他们一年来一趟。
他们不再来。
她独自一人,每周六下午,什么都不做,陪米乔闲扯到太阳落山。
余周周曾经和温淼互相折损的灵感再次泉涌,这样的牙尖嘴利,让米乔越来越感叹余周周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林杨偶尔也会来,却一句话也不跟余周周说。他很忙,奥数和物理联赛的冬令营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和楚天阔等人的成绩决定了他们是否还有必要煎熬高三的下半年。就像当年的陈桉。
余周周曾经给他发过短信,祝他好运气。
没有回音,石沉大海。
他一走,米乔就耸耸肩说:“我的保媒生涯失败得很彻底,很彻底。”
余周周笑笑,“是我不好。”
“一点都不失落吗?他就这么不见了。”
余周周歪头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辛锐知道班级里面的气氛很微妙。
十一月的某个清晨,武文陆站在黑板前公布,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自主招生和保送生学校推荐名额选拔从这周就开始了。
在这两个学校之前,其他的很多211重点也纷纷开始选拔保送生和自主招生名额,辛锐去开水间打水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女孩子大声地抱怨,“她怎么这样啊,都是复读生了,还好意思跟咱们抢名额?”
剑拔弩张,诡异的气氛笼罩着高三年级。
文科方面,北京大学自主招生的学校推荐名额只有一个,当然,武文陆停顿了一下,大家也可以通过网络自荐。
可是谁都知道,只有学校推荐名额是可以直接进入笔试的。自主招生名额20分的加分有多么诱人,没有人不动心。
在很多家长的要求下,最终的评判标准非常均衡——平时成绩加总占60%比重,也就意味着单纯倚重竞赛却严重偏科的理科生也许不一定能拿到这两所学校的保送资格。剩下的40%,则是11月24日举行的那场资格考试的成绩比重。除此之外,学科竞赛的省级以上奖项、省市三好学生和优秀干部奖励也各有加分资格。
平时成绩加总也包括高一时候的理科成绩在内,这样算下来,凌翔茜、余周周和辛锐的分数咬得非常紧。
这场资格考试,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辛锐拄着下巴,冷眼看着凌翔茜极力掩饰着的,眼里的火热。
凌翔茜已经连续三次月考失常了。虽然底子厚实,但是状态不好是公认的。
余周周仍然不温不火地坐在第二名的位置上,就和初中时候一样。自从辛锐开始站在某种高度上“可怜”余周周之后,就感觉到自己不再害怕她。
她,她们,统统不过如此。
辛锐微笑。
就在这一刻,凌翔茜突然回过头,和辛锐目光相接。
辛锐从那目光中读出了末路穷途的鄙视。
你凭什么?她突然直起身子。
…
监考老师举起卷子,示意密封完好,然后开始从第一排分发答题卡。
考场上的安静都略微不同于以往。
监考老师有点犯困,巡考的副校长总在这个楼层晃来晃去,她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看报纸。振华文科最好的一批学生,其实根本没有监考的必要。
只是这一次,她发现靠墙那排第三桌的女生一直在偷看她前面女生的桌洞,拧着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抬起眼,跟自己对视了一下,连忙又低下头去。
监考老师疑惑地板起脸,走过去,先走到在第三桌的女生附近看了看,桌面干干净净的,卷子也答得很快。
然后踱步到第二桌,和第三桌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好像格外紧张。自己站在她身边,她就一直在写错字。
监考老师正要转身回讲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往桌洞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
凌翔茜走出教室的时候,曾经余周周心里的那抹“人面桃花”已经煞成了惨白。
她经过余周周的桌子,考场里没有窃窃私语声,所有人只是抬头看着她。
凌翔茜嘴唇颤抖着,她只瞥了余周周一眼,轻轻地说:“我没有,不是我。”
“你们都接着答卷!”李主任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盯着凌翔茜,“你先去我办公室。”
监考老师一副自己劳苦功高的样子,也不再犯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
余周周心如乱麻,凌翔茜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彻骨的寒意。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辛锐。
辛锐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她们隔着凌翔茜此刻空荡荡的座位,无言地对视。
余周周已经很久没有和辛锐说过话。那种隔膜说不清道不明,其实从初三的末尾直到现在,一直就没有消弭。
辛锐的眼睛里,好像已经没有辛美香的位置。那个为了打抱不平而偷偷在徐志强凳子上洒了一大把图钉的女孩子,这一次却在凌翔茜背后插了一把刀。
尽管她的眼神何其无辜。
“那个同学!考试时候怎么随便回头?都没吸取教训吗?”
余周周转过头,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眼前的黑板,黑板上方的红字校训,前方的讲台,侧面明亮的窗,窗外的云……和全天下所有的教室一样,又好像和自己小学时候第一步踏入的那个教室也没什么不同。
学校是不老的怪物。
可是这里坐着的这群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翔茜突然感到了一种倦怠。恐惧和惊慌如潮水般漫过她,又退下去,最后剩下的,就是倦怠。
她没想到,自己的妈妈竟然会在校长室扇了她一巴掌之后晕倒。
简直像是电视剧看多了。
武文陆的表情,是不是叫做“我早就料到了”?
这样一群不相干的人,明明对她毫无了解,竟然能把自己“作弊”动机和心理过程都分析得丝丝入扣。从很早前开始,早恋,得失心过重,骄傲,眼里无人,懒散,同学关系紧张,连续多次考试失常,对自主招生名额的态度出现偏差,走了歧路……
凌翔茜偏坐在沙发上,拒绝站起来认错。
自始至终,她只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不是我。”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甚至在她妈妈倒地,墨镜摔在一边,露出仍然在颤抖的眼角的时候,她也没有站起来。
任凭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这个不孝的女儿。
她不会弯腰低头,绝不。
“保送资格肯定取消,这没商量!”副校长也知道凌翔茜父亲的身份,他努力地在坚持原则,“这件事情,虽然说大则大说小则小,但是……”
凌翔茜忽然站起身,拎着书包和外套,径直走到门口。
“你可以取消我资格,可以勒令我退学,我不在乎。”
她眼含热泪,死盯着武文陆,“可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杀了我我都不会认。”
凌翔茜头也不回地踏出办公室。
一阵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卷土重来,彻底将她吞没。
泯然众人间的幸福
ˇ泯然众人间的幸福ˇ 考试结束铃打响的时候,余周周“腾”地站起身。辛锐有那么一秒钟觉得余周周要冲上来撕了她——她从来没见过余周周那样愤怒。
不,也许见过的。只是那时候她只顾着蜷缩成一团,不敢抬头,只能听到徐志强的辱骂声,还有余周周愤慨的指责声。
温淼说过,余周周是打不死的星矢。她的心里,永远有一个雅典娜。某一刻,辛锐就是她的雅典娜。
可是此刻,余周周只是无限悲凉地看着她。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肯定是你。”
辛锐本能地想要辩解,辩解这种行为从来都无关事实真相,只是自我保护。
可是余周周没有听,也没有说。仿佛是懒得看见她一样,拎起书包奔出了门。
这只是第一门,资格考试还远远没有结束。
可是这个考场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辛锐的心重重地坠落。
…
“林杨?”
“……周周?”林杨的声音透着一股惊讶,还有自己都没发觉的喜悦。
他握紧了电话,挠挠头,“那个,语文题有点难啊,出的都是什么犄角旮旯的破题……”
明明早就告诉自己,既然她拒绝,那么就再也不要理她,再也不要。
而且,这可不是欲擒故纵,绝对不是。他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别废话,”余周周的声音中透着焦急,却还有几分让林杨熟悉又陌生的斗志与魄力,“凌翔茜出事了。你在哪个考场?我现在过去找你!”
林杨茫然地听着余周周简略的描述,挂下电话之后,立即拨通了凌翔茜的电话。
关机。
他有些慌了神,蒋川的电话也关机,应该是刚考完试还没来得及开机。
“考得怎么样?语文题有点难。”楚天阔早就在之后的几次考试中重新夺回了第一名,面对林杨的时候依旧大度淡定,笑得很随和。
林杨不知道应该如何对楚天阔开口。凌翔茜似乎后来和楚天阔毫无联系,他顾及着凌翔茜的面子,从来没有打听。
终于还是说了:“余周周告诉我,凌翔茜被冤枉作弊,从考场上离开了。”
楚天阔歪头,“什么?冤枉?”
正说着,余周周已经爬上了楼,跑了过来。
“我刚才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了,他说处分还没有商量出来,凌翔茜就拎着书包出校门了。”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林杨有些慌。他一直都知道凌翔茜的脾气,尽管长大之后懂得装得乖巧些,可是根本上,还是和小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余周周摇头,“我不知道,我的预感很不好。”
林杨几乎是当机立断,“走,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一起出去找找她。”
楚天阔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在林杨抓起书包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惊呆了,第一次直白地说出感受,“你疯了?你难道不考试了吗?”
林杨笑笑,“那个,楚天阔,你好好加油。”
余周周意味深长地看看他,抓起林杨的手腕把他拖走。
楚天阔靠在门上,觉得无法理解。他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生物书还有几页没看完,于是回到座位上掏出课本,轻轻地翻开。
只是脑海中那两个人抓着书包弃考狂奔的样子久久不去。楚天阔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他向来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孩子,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