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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声音扩散的痕迹下楼,远远地便看见一阵袅袅青烟,弥散中对峙的是杜家的两父子。
“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杜仲泽深吸一口烟,散作一顶无力的烟圈。
“没什么好说的。”杜倪风一脸平静。
“那我问你,早晨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对那些旧照片不感兴趣,让她扔了。”他只是对其中一个何朝阳比较反感,看到他就有一种浓浓的羞耻感由心而生。
“她?”杜仲泽使劲地在烟灰缸里捣灭了烟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谁?她是你母亲,被你气得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讨论什么旧照片?”
杜倪风心里乱糟糟的,倒不是因为什么倒霉的忏悔之心,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错。
“她生病刚刚痊愈,神经很衰弱敏感,你明明知道还刺激她?”杜仲泽的语气倒不是责怪,眼底闪动更多的是无奈。
“她活该!”他向来不擅长克制,薄薄的唇向上一翻,蹦出这样叫人心寒的字句来。
“你说什么?”杜仲泽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幻听。
“她活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复一次,明明这样不对。可是,想到她之所以会生病就因为一个混蛋,就堵。
终于听清了,杜仲泽却又不敢相信了,眼前这个一脸乖戾的孩子真的是他一向不需要他多伤一点脑筋的杜倪风么?他下了定论,看来是他疏于管教了。想也不想,一巴掌伸来作势要来“管教”他。
手扬到一半,停下了,他怎么会碰他?他的本意仅仅是小吓唬大惩戒。然而他那双眼睛里的暴戾却叫他无法正视,他的反常叫杜仲泽一阵心惊,怒气也随之而来。
往往人们的大脑在执行动作的时候,是凭着一股原始的冲动。
“啪”得一声,屏息。
杜仲泽的脸色很难看,冲动之余,他暗叹一口气。 他仍然在直视着他,对待那明明可以闪躲的一巴掌,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甚至在唇边噙着一抹笑意。
他笑什么?
笑杜仲泽被欺骗蒙住的双眼,夹杂着可笑的担心。
笑他爬上自己右脸的五指,一心一意的管教。
担心和管教,妻子和儿子,分明是虚假的勾当而不自知。
难道不可笑?
而且可怜。
可怜他年近中年的肩,挑一担被欺瞒。
可怜他辛苦打下的一片江山,到头来,只能形单影只。
可怜他活在骗局里却不自知。
难道不可怜?
他把眼神的网从杜仲泽的身上撤离,撒向不远处的海沫。幸好,他也有安慰。
他抿了抿唇角,僵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地对杜仲泽说,“你根本没资格管我!”
这让杜仲泽怎能不气?伸手又是一巴掌。
杜倪风凝视着他,两颊火辣辣地疼,而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快感,一种赎罪的快感。
杜仲泽走后,久久地,杜倪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疼不疼?”
她的声音在这样一场浩劫之后响起,寥寥几字,甚至听不出任何波澜,却触动了他心底最隐蔽的哀伤。
“不疼。”他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脸颊,眼里有一点不被察觉的水光,随即被迅速眨去。
“你为什么和他们吵架?”海沫是彻头彻尾的目击者,这一切的不愉快,完全都是可以避免的,她不明白,难道吵架是一个拥有父母的孩子的一项专利?
“你不会明白的。”他说。“因为,我不想做他们的帮凶。”
海沫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那么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凝视着对方。
屋里的光线暗淡,他看见她头顶有一圈薄薄的光泽,她才是这家里唯一的安慰,唯一的救赎。
他突然走向她,小心翼翼地,如同脚下是放肆的乱水,迈错一步,便跌进一潭深渊。
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突然伸开双臂,将海沫拥向自己的怀里。感觉到她的僵硬,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要动,让我抱一次。”
海沫依言放松了自己,不再像个遇见可疑目标就弓起身子张牙舞爪的猫。她只知道他是需要安慰的,怎么会知道这个拥抱甚至意味着一次救赎。
短暂拥抱,有彼此的体温。两人都垂着双手,不知该置于何处,却完全不觉得尴尬,脖子相互依偎,像冬夜里两只相互取暖的渺小而脆弱的动物。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摸索到她的手指,有浅浅的脉搏,频率规则。
突然间,他松开自己的手指,滑下来,尽力拥抱这最后一秒。
手指上的残温一点不剩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他,别过头来,不敢看她的眼睛,却不忘道谢。
“谢谢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海沫觉得他的背影是一部黑白电影的片尾,仓促的结束。如同多停留一秒,便会出现天大的破绽。她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毫不回头的,似乎急着去一个地方。
她觉得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从他踏出去的那一刻起。
第十章—1
恍然间,不知道是什么在咯吱作响,迅速地拨动时间的齿轮,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成长的过程并不那么愉快,是被时间在夜里偷偷拉长的脚踝,是一次次来自生理上的苦恼,是不知不觉中变硬的嗓音。
直到青春期的所有特征不再明显,这才发现,你我都已经悄悄长大了。
窗外是初冬的一点寒,氤氲的水汽吸附在玻璃上,久久不愿散去。等到窗外的一切都化做寂静,客厅里酝酿的狂欢才会真正上演。
家里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海沫受不了太多的陌生人的存在,个个拉扯着唇笑的伪善的嘴脸,精心涂抹的犹如调色盘似的脸,二氧化碳在客厅的每一个空隙里横行霸道,缺氧是迟早的事,便打算出来透一口气。
灯光是明亮的,人声欢畅淋漓,不知是为了什么别扭的理由而沸腾。
她想不论这吵闹沸腾是真是假,总比一心一意的压抑清冷来的好。
远远地便传来一些喃喃的声音,绕过被点亮的灯,朝她的方向走来,不像是自言自语,倒向是有两个人。
近了,果真如此。
是杜倪风,他斜挂在身旁一个女孩子的身上,移动中紧闭着自己的双眼,将睡未睡的样子。女孩看见不远处的海沫,犹如看到个大救星,连忙拖着身旁的杜倪风走近她。
“请问这里是不是他的家?”她的额头有薄薄的汗。“他”当然指地是杜倪风。
“恩。”海沫点点头,眼前的状况叫她不解。
“好。谢谢。”她一把把他不小心垂下的手拉回到她的腰上,吃力地挪动脚步,朝客厅的方向走去。
“喂!你等——”海沫想叫住她。
女孩子一心只想把身上的这位如泥大帅哥迅速脱手,不是一般的累人。她冲着身后声音挥了挥手,意思是,你给我闭嘴。
海沫坐下来,隐约地不安。
“砰”得一声,门被粗鲁地一脚踢开。
打断一室地欢腾和谐,所有的目光都被门外的一大团身影所吸引。
“谁来扶他一把!”失物招领。
有人认出是杜倪风,连忙扶过神志不清的他。
他步步摇晃,如同脚下踩着如云的软地,口里有呢喃,推开来扶他的人,跌跌撞撞地朝楼梯走。
气氛有短暂的僵硬,众人突然默契地举杯,碰撞掉所有不和谐。
“你刚才看到没有,杜仲泽那张脸都绿了。”隐约中,有一个女声,刻薄而尖削。
“那当然,有一个只懂得给自己丢脸的儿子,不气坏才怪。”有另一股声音传来,还是女人的。
“小时候倒是人见人爱的,怎么现在变成这副德行。”长舌甲追溯起往事,想起杜公子小时候的红口小白牙,一阵扼腕。
“谁知道?据说前阵子差点就被学校给开除了,要不是他老子捐点,早就——”乙说,有点鄙夷。
“对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不免好奇。
“大晚上的,跟他斯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女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的,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摇头,叹息。
“就是——”
这声音被拉拽得长而远,刚想继续评头论足,却看见一个身影若无其事的从她们的身旁走出来,俩人迅速的闭嘴。
为什么偏偏让她听见她们的话,海沫走地有些快,哪怕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她的身后,声音又再度响起。
“她是谁?”面生。
“她都不知道?杜仲泽的私生女,跟杜倪风同年的那个。”
“就是她?”
“————”
没完没了。
海沫穿过人声嘈杂的客厅,回到房间,没有开灯。 她的鼻子有些酸,隐隐的难堪,她怕见到现在的自己。她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常常有人会在她的身后指手画脚,戳戳指指,但是,她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是一种攻击,隐晦不能宣扬的羞耻。
两年来,杜倪风的确变了许多。她一直以为不管他如何的改变,偶尔他们是默契的。直到,一次她在路上看见迎面走来的他,他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甚至吝啬给她一个表情。她才终于恍然,原来,他早已成为那个路人甲,她能做地,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他会像那么多个高中生一样,开始有了自己的困惑,不管来自生理还是心理。他会开始偏科,偷偷逃学,吸烟喝酒,被抓到也毫不悔改,顶撞讽刺他的老师,说通俗的粗话,甚至打架。他会有喜欢的女孩子,接近她和她玩笑,送她回家和她吃饭,亲密一点的时候,甚至乐于偷偷彼此分享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她把头埋进手心里,她厌恶那样的他,可是又无可奈何地为他感到难过。
门外的走廊有一些轻微的响声,海沫打开门,便看见刚刚把杜倪风扶回房间的那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长长的毛衣,遮住露出的半截大腿。睫毛的颜色厚重,压不住那眼角的不耐。
“他好象睡着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先走了,拜~~”女孩看见海沫,面露释然。
海沫从她身边走过,闻见一股来自她身上奇怪的混合味道,不禁皱了皱眉。
女孩看见她嫌恶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耸肩,走人。
他的房间门半开着,流泻出一道幽暗的光。
她走进去顺着床沿坐下来,听见他几声粗重的呼吸,他似乎正在努力地打算熟睡,可是,力不从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突然,一股力道把她带到床上,她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只感觉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急急地似在探索。
她挣扎着,心里一阵恐慌,心脏扑通心中警铃大作,欲把他一把推开,“杜——”
可惜,太迟了,嘴边的那后半句话被一只温热的嘴唇堵住,急切地想要吞噬所有的声音。
杜倪风,你认错人了。
第十章—2
他的身体置于她的上方,她动弹不得。被他的唇所禁锢的声音,只能徘徊在喉咙里,痛苦地打转,化做呜咽。他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迫切而错乱。
四片唇,陌生而禁忌的四片唇,那么急切地碰触。
他的身体因为这陌生的温度而僵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可是随即,又重重的把唇压向海沫。
他全然成了主导者,海沫只能被动地瑟缩。唇齿交缠间,她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情愿相信这是一个噩梦。
慌乱之间,海沫听见自己和他牙齿相互抵触的声音,那象征着生涩而匮乏的自制力。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咬下他的唇,像在暗夜里被划破的深刻伤口,有血汩汩地往外渗着,无奈,却松懈不了。
突然,他从她的身上翻离,推开那早已木然的人,冷冷地一个字,“滚!”
自始至终,他连睁眼的耐心都没有,仅仅是单薄而尖刻的一个字。
海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的,等到恢复知觉,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冰凉坐在自己的床上不可遏止地颤抖,看看时间,以近凌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毫无规矩可言,如同记记惊雷,恨不能敲碎她的心房。这是什么感觉?她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罪过。窒息,充满压迫和羞耻。
她突然想到一些什么,把头埋在膝盖上,终于找到哭的力气,失声,痛哭。如同一场盛大的祭奠。
哭完之后,照例上学吃饭睡觉周末回家。一连一个月,没见到杜倪风。
又一个周末,是夜,流淌寂静。房间里的暖气不知疲倦地隆隆作响,口干舌躁,海沫决定起来喝水。路过客厅的时候,听见一些声响,她停下,是一双熠熠的眼,闪烁被打断的不悦,耳边似乎还有一个呢喃的女声,慵懒而暧昧。
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往回房的楼梯方向走。可是,她本就身处弱势,她在明,他在暗,真的想抓住她,轻而易举。
“呵呵——”身后有一些笑声,夹杂嘲弄。
“你跑什么?”真的是他,杜倪风。
海沫在楼梯上站稳了,强迫自己若无其事的回头,却看见他正斜依在楼梯下的扶手边,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说,“打扰到你们,抱歉。”
他嗤笑一声,把手中拎着的外套穿上,“打扰到了我什么?”
海沫语塞,他是存心的,他怎么可以把女孩子带到家里来?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他问,浅浅不悦。
“我没有!”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