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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夏力!水!水!”他尽力呼唤,原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很大,可是,送进耳朵的声音和蚊子叫的差不多,还嘶哑不堪,他很诧异,却无力思考,目前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水,冰凉冰凉的水!
突然,房间门哗啦啦打开了,冲进来一个人。哎呀,怎么跑得像风一样快?夏力?这个家伙……
他定睛一看,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戴……戴丝?”
那可不是戴丝吗?眨眼之间,只见她铁塔一样的身体已经矗立在床前了。
宝玉顿时懵了:上帝啊!!
这才是真正的全世界最悲惨的毁灭性灾难呢,都找到家里来了!再也无处可躲了,世界之大,已经没有他的藏身之地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准备承受这个暴力狂的不可预知的任何一种程度的轰炸。
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他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妈呀!戴丝的鼻子几乎凑到了他的脸上!
见他睁开了眼睛,戴丝立即直起了腰,咳嗽一声,然后稳了稳神,竟然展开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并用难得一见的温柔口气问:“宝玉,你醒来了?”
可怜的宝玉,刚刚从噩梦中醒来,便活生生让这个戴丝给吓傻了,她那反常的笑容和温柔,要怎么形容啊?他宁愿昏迷!
戴丝生来就不是真正有耐心的人,她挠了挠耳朵,为难地想想,微微弯腰,摸着他的额头:“嗯,好像好一些了耶!刚才是你在叫吗?你要什么?快跟我说,我给你去拿。”
宝玉强支起半个身子,眼睛惊恐万状,盯着她的丑脸,强迫自己就这样看着她,他有话要问她。可是实在是太难了,她的丑脸就那么近在咫尺,对个折磨足以让人变成哑巴。宝玉努力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她为何会跑到自己的家里来?他的奶奶哪去了?夏力呢?
见他只盯住自己,呆头呆脑的样子,却不说话,戴丝又是欢喜又是焦急。想从前,他是宁死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啊!何曾有过像今天这样专注地盯住自己的?要是他一直这样看着自己就好了,那该多幸福啊!
可是,都盯了那么久,他为什么还不说话呢?甚至眼睛也不眨一眨?该不会是呆了吧?真是!刚要摇晃,想起了什么,连忙放手,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快说呀,急死人了。”
去他的,不再管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家里了,也不去想奶奶和夏力哪去了,先喝点水吧,保住了命再慢慢地问。
于是,他决意忽略眼前这张丑脸,再大的折磨也不如缺水的折磨大啊!他嘶哑地说话了:“水,给我一杯水。”
“噢!你等着!”戴丝总算听清楚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跑二十圈操场也没这么累啊!真是!
她猛然直起腰,转身跑了出去,宝玉虚脱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戴丝为我倒水?她笑了?她的语气?晕死了,这事情怎么处处透着邪门?
可是,邪门的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来啦……”随着戴丝欢快的声音,一杯冰水很快呈现在宝玉眼前。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想,戴丝的口气哪有过今天这样欢快?她真的也会有不暴力的时候?可是疑惑没来得及发酵,就连同冰水一起,给咕嘟咕嘟地吞进了肚子,泡沫也不曾有一个。
冰水冰透了、凉透了,从喉咙顺着食道,经过胸膛浇熄心脏之火,淋灭肠胃之火,降住了丹田之火,还原了高热昏钝的大脑,和膨胀欲裂的身体。
好舒服!
脑袋渐渐降温,眼睛清晰明朗,理智渐渐回来了,力气也回来了,耶!好棒!
摸摸脸颊,哎哟,好痛!脸上火辣辣的灼痛告诉他,自己一定做了些什么事情和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
对了,昨天脸上被保罗slap啦!难怪那么疼呢!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怎么了?昨天,都干了些什么?遭遇了什么?
什么事情呢?
喝咖啡,戴妍去WC,无意看见,身体起了反应,冲动中,仿佛是秋纤来了,叫了自己,拉住、抱了她,亲……不对!是戴妍在哭!戴妍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保罗……”
“啪!”自己被保罗slap……
这么说,叫自己的是戴妍?自己拉住、抱住、还亲……的人都是戴妍?Oh!不要啊!faint!
宝玉痛苦万分地在心中呻吟着。
可是,自己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可能变成了禽兽?不相信!打死宝玉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
看来是想秋纤想疯了,天哪!宝玉痛苦地抱着自己坏掉了的脑子,呻吟出声。最痛苦的莫过于,她并不属于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戴丝在旁边拍拍他:“喂!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哦……我饿了……”真的饿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东西下肚子呢。
“饿了?太好了,我早就算准你会饿啦!你知道吗?厨房里有熬好了的红豆糯米粥哦!这就给你送到房间里来!”说着,她再次一阵风地跑了出去,宝玉甚至来不及阻止。
真的是受宠若惊,同时疑惑得半死: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不认识了?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呢?不,凭着自己与她打了两年多交道的“交情”来看,这绝对不是真正的她!怕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得小心点……
戴丝回来的时候,宝玉已经坐起来,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间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进来。
天哪,她端着粥碗的手不禁一抖,心里乐开了花,与宝玉纠缠了近三年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这一阵子,他看自己的时间多啊!
戴丝一脸的欣喜,心里竟然真真切切感到了一种羞涩,一种由衷的喜悦。
“宝玉,你吃吧。”
她的声音真的不一样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嚣扬跋扈,而多出了几分恋爱中的少女的甜蜜,可惜全神戒备中的宝玉,根本没有发觉到,要是发觉了,也许他会改变想法吧?
此刻真的好饿,饿得他心发慌,手发颤,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接过了那个青瓷小碗。
热气腾腾、粘粘的、软软的、零星缀着几粒红豆的糯米稀粥,一大勺子一大勺子地进入宝玉的喉咙,很快就暖了他的手脚,暖了他的喉咙,暖了他的胃肠,暖了他的心。
戴丝静静地站在一边,甜滋滋地望着宝玉,望着他狼吞虎咽,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温馨。
这一次从咖啡厅里救出他,真的纯属偶然。
自从上上一次山地车事件,为了保命,自己真的很少去招宝玉了,甚至强迫自己的活动范围也不能再往油画系那边发展,省得一个不小心,再次惹火烧身。上次在橡树林里,也不算是找他的茬,只不过自己实在忍不住想见他了,特意找他说说话的。要是他肯合作地和她好好聊聊,也不至于招来秋纤那个小魔女。
她算是真正怕了秋纤了,再说为了赔偿吕明伟一辆新自行车,在忍受老爸老妈狠K了一顿后,还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家。
大二整个暑假,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妹妹戴妍,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玩,她却要跟随爸妈,给家里的小杂货店当了一个暑假的小杂工,搬运工。独对货物满仓的杂货店,她常常郁闷得大叫,太窝囊了啦!
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对宝玉也只能恨在心里口难开了。所以,这一年来,除了在橡树林找他的那一次,倒也生活得风平浪静。
昨天下午,她收拾好一切回头,却不见了在教室后排坐着的、约好一起回家的妹妹,说好了在教室里等她的呀!跑哪去了呢?
她根本没有耐心坐在教室里等,于是满校园地找起了戴妍,并不断抓住人就问。
终于抓住一个匆匆忙忙奔回学校的男生:“喂,这么急着去投胎呢?看见我妹妹了吗?”
戴丝两姐妹在学校里也是赫赫有名的,谁不认识?
这个男生连忙摇头:“对不起,戴学姐,我没看见她,不过我现在要马上找我们李老师,刚才有同学来向我汇报,在外边的‘神秘黑咖’里,我们系的恶霸师兄,丁保罗又打人了,作为学生会主席,我有责任报告老师,并把老师带过去。”
这是个正义感强的男生。
“他打谁了?”戴丝顺口问了问,倒不是真正感兴趣,而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到哪去找妹妹,无聊一问问罢了。
“向我汇报的那个同学说,好像是油画系的那个谁,叫什么玉来着,就是他们系里最帅的那个啦!听说是因为争风吃醋惹的祸……”
“古宝玉?”戴丝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了宝玉,并直觉认为,一定是他,女性的直觉有时候出奇地准确无误,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她伸手拔拉开挡住了去路的那个男生,撒腿就往咖啡厅跑。
这一去,却误打正着,躲在“黑咖”门口簌簌发抖的戴妍,让她抓住了:“妍妍!你这个野丫头,跑哪去了?害得我满世界的好找!咦?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脸上的眼泪是怎么回事?你在这干嘛哦?”粗心的戴丝也看到了妹妹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一张苍白失色的脸。
“姐,姐姐,宝玉他……保罗他……你快去救他……”戴妍颤抖着声音,又怕又悔地指指厅里,语不成调地说。
戴丝糊涂了,“救他……”却不知道这他是谁,可是,十有八九是宝玉被人欺负了,因为他的性格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偏偏戴妍这么吞吞吐吐,半天也不能说完一句话,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候,一旁的小侍应过来解释,告诉了她缘由,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满学校找妹妹,她却悄悄地和宝玉来这里喝咖啡,由此惹来了保罗!
她也知道妹妹这一阵子在和保罗关系密切,只是保罗也没拿正眼看过自己,所以自己也懒得理他。
当下,她心急火燎地拨开众多围观人群,正好看到保罗发狂的场面,以及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孔。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宝玉的脸上,身上不住地落下保罗的拳头,心里顿时真切地疼痛起来,好奇怪!
她呆了一秒钟,检查了一下内心的感受,确认了一下。没错,真切地感到心里疼痛,这是为什么?就是看到了保罗在打宝玉!
在那一刻,她直觉感到,自己要救宝玉,一定要救他!他正在挨揍,她心痛!
一秒钟之后,她便冲了上去,凭着比保罗更粗壮的手臂,她拽开了他,护住了宝玉。
她为自己如此开心而惊诧,为什么从前,自己那么的恨宝玉,此刻从别人的拳脚下救出他后,心情那么舒畅?这就是秋纤常常做的事,原来是这么美妙吗?可怜的戴丝,仍然没有看清楚,自己对古宝玉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她半抱半扶着已经昏迷的宝玉,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把他抬出了咖啡厅,谁知道竟然被拦住了:“这位同学,他还没有付账呢,两杯蓝巴咖啡,一碟点心,共二百七十元,冰水免费。”侍应好心的提醒。
“为什么由我来付账?”戴丝横眉竖眼。
“对不起,刚才是他说由他付账,我才让那个女生走的。”小侍应对宝玉与戴妍为自己的店惹来这场祸也有不满,所以,尽管同情宝玉,他还是坚持要收钱。
“什么女生?”戴丝傻乎乎地问,她忘记了妹妹。
“他是和刚才在门口和你说话那个女生……”
“噢!你别说了,我付账还不行吗?”她懊恼地掏腰包,嘴里愤愤地小声骂:“这个死丫头!”
和另一个不知道哪个系的男生,合力把宝玉抬上计程车后,她却犯愁了。把他往哪送呢?按理说,应该送他回家,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怎么办?
刚才情急之下,却没有想到先回学园去找找夏力。可是估计他不在吧?要是在学院,那两人是铁定在一起的啦!今天他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跟自己的妹妹约会了!
车子已经开出好一段路了,司机不得不开口问了:“两位同学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