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佳贝听了,忆起子旭他们转世之后依然恩怨往复的苦恼,果然在人中即是苦。但想起梅度的温柔笑容,还是舍不得与他分开,她不由慢慢有泪涌上眼睛道:“说到底,你只是要将我们夫妻分开。”那僧人道:“梅度其实已在修行,正属不修道也在道中之人,身边早有正神看护。你看他哪里象尘世俗人一般为了名利二字终日碌碌?现在虽对你百般温存,总有一日,他要将这情放得干干净净。”
佳贝听了这话,泪终于忍不住滴了出来道:“那我回去了,可还有再见他的机会?”那僧人道:“当然有。成与不成,全在他自己。连神保不齐都有时往下掉,掉入红尘俗世之中,也变做人,更何况只是个修行中的人?”
她听了沉默半响,终横下心来道:“我要见过牛郎织女亲自问个清楚,他们若果真不是为了爱情,我才能安心离去。”
那僧人笑道:“你也是如此执着。牛郎织女已褪去人身,你这肉眼欲见——也罢,今夜就教她也与你梦中相会。”
第90章 织女访谈录
梅度一直在佳贝床侧守着她,见她一直不醒,睡得十分沉。他见夜色越来越深,寻了温毛巾给她细细擦了脸和手脚,见她却依然不醒,于是也躺在她身侧睡了。等他早上起来,四处已不见佳贝了。
原来她早早爬起来点烛执笔,写了厚厚一叠东西,梅度下床穿好衣衫拿起来看时,见第一页是几个大字标题:织女访谈录。剩下十几页全是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匆匆写就,多处笔走龙蛇。
内容如下:
我很早就熟悉牛郎织女的故事,尤其感慨扼腕于它的结局。说是织女与牛郎本已配为夫妻,天界却派人将她强摄回去。牛郎悲苦不依,便披了老牛的皮追赶,居然也能腾云驾雾一般直上九霄。看看就要追上,王母却拔下玉簪往身后一划,银河便悬隔在牛郎眼前。当然最后毕竟出现了一丝亮色,大致是每年农历的七月七日,他们尚能在鹊桥上相会。
因此民间传说,织女之回瑶池,牛郎之返人间,必是痛彻肺腑的恨事。也许正因为织女终日以泪洗面,百分之百的不快活,天帝才特许她每年见牛郎一次。因此他们普遍的结论是,天帝是不通人情的,却毕竟疼爱儿女;人神之间的爱情是美妙的,却又注定了悲剧的命运。
到我那个时代而言,七夕已变做中国式的情人节,我好似在哪个网站上看过,确有人在某年2月提议将其定了下来,给“中国式情人节”一个官方名份。
童年时祖母曾煞有介事地和我说,这天如能躲在葡萄架下偷听,还能听见小夫妻的窃窃私语;如果向蓝天遥望,或能看见彩虹似的鹊桥;至少,这天农家惯见的麻雀、喜鹊等等,因为要飞去搭桥,所以就从眼前消失。我从不同角度验证,竟然证实了最后一条。特别是某年七夕,我特地寻了喜鹊儿一天, 更是深信不不疑。
我便相信这一个神话爱情故事,并非虚妄。梅度也说:“当然是真的。”他从不曾骗我,我只希望,我们的爱情虽不能似牛郎与织女一般千万年延续,但终其一生,我愿与携老终老。
却有人对我道:“牛郎织女,并非为了爱情。”
我不信,于是要求亲眼所见,他果真带我直上九宵,织女果然在瑶池,牛郎也本是一方星君。我看见织女的绝世容光,果然不是凡间所有,更感叹她的衣衫,流光溢彩,浑然天成,真真是“天衣无缝”。
我本期待织女如泣如歌的倾诉,孰知她不仅没有满怀愁绪,反而无限的感恩天帝。牛郎似是由她克隆的一个版本,在百年之后归位到原处,同样欢天喜地。
我实在奇怪,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被天帝洗脑,早忘了人间的舞台?”
她却说:“是到人间时被洗脑了,所以和人一样执着于情事。”
我问:“你们是否知道,世间人都有哪些说法?”
她说:“我们本是为他们而来,他们却误解了我们。”
我如坠云里雾中,只得死缠硬磨了织女,要听背后真实的故事。织女没法,就与我徐徐道来:
“我本九天瑶女,他则是一方星君。某日我们从不同的角度观照红尘,才发觉世人随着物质世界的演進,渐渐就失去夫妻之间的伦常。除开利益与肉体的欲望,根本就不珍惜生命在世间那至为宝贵的恩情。可是天庭早就给人规定了严格的标准,倘若人一再的败坏下去,那人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理由。然而当时,诸神震怒之至,都说应该降下灭顶之灾。你应该听说过的,上古时期的大洪水,遍及全世界的大洪水,即是那时人类道德无存了的报应。
我和牛郎心有不忍,就想给人一次机会。我们经过周密的安排,牛郎便先到下界转生去了。众神俱为我们的悲悯之心感动,纷纷表示要全力以助。其中太上老君让出他座下的青牛,说是叫它跟了牛郎去作护法,待到圆满时自然超升。
且说牛郎来在世间,选的却是一户穷困异常的人家。等到父母死了,哥嫂只分给他一头老牛。他虽受够了贫困与虐待之苦,然其天性善良、真诚,且柔韧,所以不怨不恨,不记不报,只与老牛相依为命。
其实他有此一段历程,以及后来的全部故事,都有着深刻的用意。
其一是牛郎的所为,是想向世人表证,什么是孝,什么是悌,什么是处家立身的最重要、最纯正的法则。
其二是织女的所为,是想向世人表证,神所看重人间的,不是金钱、权利与高楼大厦,而是人品;人品纯粹而朴真,直接可以感动天庭。
其三是两者共同演绎的情节,是想向世人表证,什么才是恩重无比、忠贞不渝的爱情;当一个女人已经托付了终生,男人同样负有从一而终的责任;当夫妻之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磨难,他们也能以精诚之心破除一切障碍。
其四是王母终将织女掳回,是想向世人表证,天庭法度森严,神的标准远远高于人间;人天悬隔,天庭之爱,并非世人可以妄自猜测。
其五是天帝允准七夕相会,是想向世人表证,这出悲剧必得留下强烈的余音,不能被凡间很快忘却;当天下有情人都有一个机会,得以重新审视彼此的爱情与婚姻,就能更加强化其情其爱其恩的基础。
总之神到人间来展现夫妻恩爱的至上之作,自然不是出于人情,而是出于慈悲。当然他们要借人情来作悲剧的纽带,才能给人营造一个迷的环境,同时留下一幕深刻的印象。”
我有些明了,继续问:“那么董永和七仙女的传说,是不是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说:“是的。也是为了夫妇这一至关重要的伦常,神才一再上演类似的故事。”
我说:“可是今天,谁还懂得这些原始的内涵?”
她说:“这也正是七夕不为人所重视的原因。其实牛郎和我自己,何须为那一段爱情而唏嘘。我们所悲悯的,从来都是日益蜕变的人心。”
我说:“我明白了,如果当初王母并不掳你回去,你们可能也迷失在人间。”
织女笑而不语,或已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离去时看她满面微笑挥着无缝天衣与我作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果真已与爱情无关。
其实我早已知道,人生在世,并不仅仅为了爱情而活。毕竟除了爱情友情亲情等“情”外,还有“道义”和“责任”。
梅度看完微微叹息,随即走到院里张望喊她道:“佳贝!”
第91章 此去别千年
梅度看完微微叹息,随即走到院里张望喊她道:“佳贝!”见她在院中梧桐树下坐着,也不应声,抬了眼睛静静瞧他。他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笑道:“我见你昨夜睡得沉,只以为你奔波劳累,不想娘子真有奇遇,梦中竟到瑶池会织女去了。”
佳贝将身子靠了过去道:“先生,我知道你为何一心向住修行啦。”她说罢将子旭转世骆宾王拍了扇骨至秦易腹,又扑了一跤吓唬唐天雷转世的香儿等事略略说了一遍,说罢叹道:“一世世轮回往复,恩怨相报,千篇一律,实在苦恼。所以罗十三他们才要修行超出凡尘,获得真正喜乐。”
她注视着梅度的一双细长眼睛,继续道:“我以为牛郎织女的爱情已天长地久,原来只不过是他们千万年的漫长生命中,过客人间时转瞬即逝般微闪的一下星芒。”
梅度闻言伸了臂搂她入怀,将下巴支在她头顶道:“她有很多话是说给修行人的,不须理会。人必要有人生存的方式,情是给人的,他们又不是,人之生命虽然短暂,但活在其中依然要继续人生苦乐,”佳贝点点头,又缓缓道:“我现在才算明白啦。若不能全部放下,舍不得尘世者,便该以感恩之心对待周遭一切,珍惜眼前一切,特别是眼前人。”
她说罢便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柔情似水看他,轻轻叹道:“可是所谓缘散缘尽,天下无不散宴席。”她说完,甩了甩头换了话题道:“昭缘方丈一世没修成还犯下错误,幸而惠明已经回头。不过罗十三说因他前世修行,积有仙缘,所以这世还要点悟他继续修行,不过倒是有趣,这世他却成了有名的大才子啦。先生,修行是不是很难?”
梅度道:“这修行,说易也易,说难也难。说易是只要全部放下即可成道,说难是面对这种种诱惑,如何才能放得下?”说罢将她手执来贴住自己脸颊道:“就如你,我无论如何便是放不下。”
佳贝看他深情,一阵泪意慢慢涌来,低声道:“先生,若我不在啦,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脱开这人世苦海。”说罢凑过唇去吻住他薄薄嘴唇,梅度将她柔软身子紧紧抱住,二人相依一处。
良久梅度在她耳边轻轻道:“今日又是七夕啦。”佳贝在他怀里道:“是啊,难怪他们都说人生苦短,不知不觉已这么多年了。”这时梅度却抬起头来奇道:“咦,今日又有何奇事?院里竟来了这多奇鸟!”他看见院中孔雀,凤凰,仙鹤纷落,有几只停在梧桐枝之上,更有几只满地盘旋,各各光彩夺目,千姿百态。
佳贝也四看张望,哪里有什么鸟儿?只有前日那位僧人立于面前道:“你既已见过牛郎织女,我这便送你回去。”
佳贝道:“可是我已改变历史,李白还未出世,他的诗已有人传唱,我也从未听说过,历史上有和泰郡主这号人物。”
那僧人道:“留给后人的,未必就是历史全部。现在传唱,到那时或许人们都已忘却,又或许,李白只是唯一记得这首诗的人罢了。”
梅度正看得稀奇,突然发觉不知何时怀中已空,他大吃一惊连连叫了几声:“佳贝!佳贝!”四处寻觅只是不见,联想刚才所见奇景,忆起她先前言语,又想灵月已归秦家,心中不禁涌上一阵悲哀,恍惚间已明白,她已归来处。
他静静立在梧桐树下,久久不动,一语不发。
佳贝世界里只剩下这个僧人,她又问他道:“那我回到未来,会记得此间这种种么?”
那僧人摇头道:“不会,如同转世再生,记忆都不复在,若某天你得道修行,可以忆起的,不仅仅是大唐之事,连你自己生生世世都会记起,一目了然。”
佳贝听得黯然,千年后即便能见梅度,他也不见得记得自己,而自己也会记他不住。恍惚间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到了哪里,再看不见梅度,也不见了那位僧人,似在某山山顶,身边都是些古松柏,脚下竟有白云缭绕,偶尔还有一只丹顶鹤飞过。
她走了两步,发现前面一处亭子,两个人正在里面下棋,一个着紫袍的老者执黑,一个着白衫的中年人执白。
她对棋艺不在行,刚看了两步,穿紫袍的长者一招落定,然后微笑起来,穿白衫的那个中年人站起来顿足道:“又是下棋定输赢,我早说了我胜不了你。”
穿紫袍的长者微笑道:“几十年后安史之乱,非得你来平定不可。你不去谁去?”那白衫人道:“每次好言好语诳了我去,却总叫我半路横死,次次连个好结局也无,这次说什么我也不去啦。”
那紫袍人道:“这次定叫你安享天年。”那白衣人听了,复坐下重重哼了一声,那紫袍人又道:“不仅如此,这次还会多子多福,儿孙众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