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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看到二姨娘,她对我笑,眼睛里流出很多血……”汝豪惊魂未定,小手紧紧攥着施芸的衣袖。施芸轻声地安抚着他,脸色早已因为焦急而苍白无比。她本就带病,神虚血弱,这样高度的紧张之下,她低喘连连,冷汗直冒。
荆惟霖见状,上前扶着施芸的肩膀道:“芸儿,你放下汝豪,让他自己躺一会。”
施芸连连摇头,忽而指着地上的虹儿道:“定是你们这些贱婢在汝豪面前胡说八道,才会让他受惊!你们都别有用心……来人,把她拿下!”她动了气,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花如言正想说些什么,一股草药气息从门外飘进,接着,云映晴的贴身丫鬟菊儿捧着药碗走进来,恭声道:“大夫人,今日的药好了,您快趁热服了吧。”
施芸嘴角一垂,厉色道:“我不喝!”
荆惟霖心内暗觉异样,只不动声色,一边从她怀中把汝豪抱过,一边轻声道:“你先服药,我来照顾汝豪。”
菊儿听到荆惟霖的话,捧着药快步走到施芸跟前,还没得及言声,施芸便一把将她手中的药碗“哗”一声打翻了,尖声道:“我说过我不喝!”
汝豪被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哇”地大哭了起来。荆惟霖边安抚儿子,抬头看向满脸怒意的施芸,道:“芸儿,你吓到汝豪了。”
施芸轻喘着气,捂着心胸,似是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花如言趁此对虹儿道:“还不快点收拾地上。”虹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和菊儿一起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和药汁,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玲儿把定惊汤端了进来,花如言连忙接过玲儿手中的汤碗,上前对施芸道:“汝豪是受了惊,让他喝点定惊汤,说不定会好转。”
施芸慢慢冷静了下来,自己只知一味慌乱,竟连最简单的道理都未曾想到。她接过了花如言递来的碗。荆惟霖就势把汝豪抱起,由施芸一勺一勺地喂汝豪喝下定惊汤。
一碗汤喝完,汝豪果然安静了许多,他眉目舒展了开来,依在荆惟霖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施芸放下碗,站起身拉住花如言的手,哽声道:“四妹妹,我这一惊一慌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幸亏有你……”
花如言微笑道:“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
施芸双目内的泪意盈然,低下头道:“今日之事,我也是一时犯了糊涂,分明是二老爷设的局,我原该相信你……”
花如言摇了一下头,道:“老爷说过此事不能再提,那便不必提。”
荆惟霖小心翼翼地把汝豪放在了床上,为他掖好了被褥,才走到她们身旁道:“芸儿你身体不好,便不要多用神。我让徐管家请大夫再来看看汝豪,你不要太过忧心。”
施芸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回到床边默默地陪着汝豪。
第四十九章 流言
自四姨娘与二老爷“私通”却不了了之、小少爷于后花园惊遇二姨娘孤魂这二事之后,荆府内虽然依然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及有条不紊,人心却开始有点惶惶不安起来。有心人难免将此二事联系起来,胡思乱想一番,再私下渲染流传,竟又是一宗可怖可惧的骇人风闻。
“思儿,你神不守舍的,怎么了?”花如言一手把思儿错簪在她发髻上的金钗拔下,不悦道:“我不是说过了,今日只戴绢花。”
思儿定下神来,歉然道:“对不起,小姐。”
花如言从铜镜里看着欲言又止的她,道:“到底怎么了?”
思儿迟疑着,心里揣摩着曾听到的传言,不知是否应该如实告诉主子。
“你对我还要隐瞒吗?”花如言板下了脸来,语含嗔怪。
思儿咬了咬牙,道:“小姐,思儿并非有意隐瞒,只是……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
花如言垂下了眼帘,思忖了一下,道:“可是与我有关?”
思儿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摆上的带子,道:“他们胡说八道。”
“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说二老爷与小姐……与小姐分明有染……那一夜,小姐哪可能不失……”思儿气愤不已,再说不下去,只道,“我气不过,跟他们吵了一架。”
花如言抬起头,脸上只一派平静:“你何必为此生事?……只说了这些吗?”
思儿想了想,又道:“他们还说些古怪的话,说什么……是二姨娘冤魂不散,要老爷不好过。”
花如言没有再问下去,她心内似有一种惘然的、无以言喻的感觉,丝丝缕缕地纠缠在她思绪中。她尤其无法忘却,密室内所发现的那几个字。思儿的话,使这触动指尖痕迹,又清晰地自指尖,慢慢涌上心头,浮现于眼前。
是夜,她门前的灯笼被点亮了。
荆惟霖来的时候,她正半躺在太师椅上,悠然地前后摇动着椅子,一副享受的样子。
他见状,忍俊不禁道:“看把你舒服得。”
花如言双手放在椅扶上,停下了摇动,道:“我不过是试一下,睡在这上面的感觉。”
荆惟霖饶有兴味问道:“如何?”
花如言从椅上站起身来,一边抚平身上的纱罗衣裙,道:“如若睡一整晚,不见得比床上舒服。”她抬头微笑道,“老爷每日事务繁忙,实该好生休息。”
荆惟霖却敛下了笑意,道:“你想说什么?”
花如言道:“从此我睡这椅上,老爷睡床。”
荆惟霖走到她跟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你怎可如此?”
花如言并不想触及他的眼神,垂下头,道:“我们一向如此。”
荆惟霖手下用力,想把她拥进怀中,没想她却猛地转过身去,只欲挣脱他的手,他却更为用力,一下从背后搂紧了她的腰身,温热的双唇贴近她如软玉般的耳垂,低声道:“你可是在怨恨我?”
花如言侧过头去,避开他那让人心旌动的气息,道:“并不敢。”她双手抬起,放在他环抱自己的手臂上,半晌,幽幽道,“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为什么你没有半点怀疑?”
荆惟霖沉默了片刻,方缓缓道:“过去的事情,为何偏生要记着?”
“原来你在刻意忘记,只是因为你心有介怀吗?”无奈她用力浑身力气,都无法挣开他,“既然如此,为何相信我?为何不将我处死?”
“因为我不想再后悔一次。不想再错一次。”荆惟霖道:“如言,我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想再错。”
花如言怔住了,不由感觉到,他话中别有深意。她不再挣扎,静静地依在了他怀抱中。
荆惟霖脸上泛起一抹隐痛,他闭了闭眼,稍稍平复下情绪,方低声道:“你可记得,我曾向你提及的映霏?”不等她回答,他径自道,“后来,我将她娶进了荆家,成了荆府二姨娘。”
第五十章 伤逝(一)
他声音低迷地叙述,沉痛的过往如折子戏,一幕一幕重现于脑海:“映霏嫁予我后,我以为从此我俩可以共偕连理,虽然她是妾房,但,我给予她的一切,均与正室无异。但不知何故,她的笑容一天少比一天,也一日比一日沉默,无论我怎么取悦她,她都不再像以往一样欢喜,她不再为我唱歌,更把我特意为她找寻名师做的一张琴束之高阁,我问她,她只回避不答,推说身体不适,才会不思言笑。
我担心她是否因为在府中受了委屈,所以命徐管家在我不在府中时,密切注意映霏,好生保护她。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竟发现了一些事。”他停顿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花如言放在他腕臂上的手掌慢慢地往下移动,及至他的手背,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似是给予他一点平静自心的力量。
他继续说道:“竟然发现,她每到未时,便会出门,前往与姚中堂的一名门生会面。徐管家把这件事通报我后,我很吃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马上找到映霏,向她质问,我希望她告诉我,这是徐管家虚报的消息,并不是真的,我希望她分辩,希望她否认。然而,她竟然很平静地承认,确有其事。
她依然用那个静静的声音,告诉我,她本就是姚中堂派到我身边的细作,从她出现,一直到与我……两情相悦,最后嫁给我,都是一个预谋,是姚中堂的安排,安排她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然后,于每日未时,向他的门生通报。
我问她,是否从开始,便没有对我付出过真心?她不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可以把她赶走,免受姚中堂的监视。
当日的我,一心只系于她,如何能狠下心把她赶走?我没有。她依旧是荆府二姨娘,依旧是我的妾房,一切都没有变。
那时起,我喜欢上了杜实甫的《别情》。因为自我发现她秘密后,她每个傍晚,都会弹奏这支曲,琴声一如既往的清远如流水行云,只是,隐隐地多了一分幽怨。我每次都会在她房外听她弹奏,以笛声相和,这样的感觉,如琴瑟和鸣般美满,即使是错觉,亦满足。
我以为即使旧情难以重拾,至少我们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可是我错了。满足于这种宁静的人,从来只有我一个。
这一日终于到来,徐管家急匆匆地跑来茶庄找我,说二姨娘出了事。当我赶回家中时,看到映霏全身被麻绳捆绑着跪在地上,她身旁,也跪着一名男子,那正是姚中堂的门生。
芸儿看到我回来,脸上也有点难堪,我心中明白,想必这是丑事一宗,而这宗丑事,为何偏偏要是映霏所为?我当场震怒,让徐管家取来皮鞭,发疯一样鞭打映霏,鞭打那淫人之妻的无耻之徒! ”
第五十一章 伤逝(二)
“我每落一鞭,心里的痛恨就多一分,当我看到映霏咬着牙一动不动任我鞭打,当我看到那无耻之徒竟然挺过身来为映霏挡鞭,怒火把我的理智也燃烧怠尽,我不容分说,马上下令要将映霏处死,我等着映霏求我,等着看她恐惧的模样,然而,她永远冷静得让我意想不到,她只冷笑着,说如果可以摆脱我,与她的魏郎在一起,一死何妨?那无耻之徒,竟也信誓旦旦,说要随映霏共赴黄泉……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映霏真的没有爱过我,到了生死关头,她只想着要摆脱我……
我彻底败下阵来,看到映霏决绝的样子,我几欲崩溃,只让芸儿命人把他们二人关进密室内,明日再处置。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思量了一整晚,我发现我根本无法狠下心肠将映霏处死,但是,教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背弃我而去?
到了第二天,我命人把映霏和那姓魏的一同带到大院中,那口深井便在院中,我想让映霏自己选择,要么,继续留在我身边,要么,便投井身亡。
紧接着,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该逼映霏。她走到那姓魏的身边,对我说,她与我成亲,本就是一个谎言,如今是时候说一句真话了,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心中,只有魏郎一人。
然后,我亲眼看着她,与那姓魏的一起,往深井里跳去。”
荆惟霖说完最后一句话,喉中哽咽了起来。花如言转过身来,看到他眼眶内满是泪水,她情不自禁地举手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我不该让你再记起。”
他吸了一口气,把泪意压下,强笑道:“与你无关,是我无法忘记。让映霏枉送性命,一直是我心头的愧疚,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这个错。所以,当再度面临同样的局面,我不想你出事,我只想好好保全你。”
她心头有些许的凄酸,道:“惟霖,都过去了,我们都不再记起,我们都不再提。”
他连连点头,把她拥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再不愿意放开。
门外风声疾徐不定,灯影摇曳,徒添几许迷蒙。
他霍然抬起头来,对门扬声道:“谁在外面?”一边扶开了她,快步往门前走去。
花如言心下也有点不安,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
他迅速地把门打开,沉声道:“门外有人。”门骤然洞开,寒冽的秋风一鼓脑地涌进了室内,使得他们二人不由打了个寒战。
放眼看去,迥廊外,小园中,只得灰暗笼罩,哪里有人影?
花如言倏然记起那一晚自荆惟霖书房中走出后,发现云映晴悄声无息地从假山后出现的情形,张嘴正想告诉荆惟霖,转念一想,又觉着当晚的事有点怪异,云映晴所说的话,也太玄,底里不知,似不宜贸然声张。这样一来,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许是我听错了。”他确定四处无人后,放下心来,复关上了门。没有察觉,小园里那扇拱石门后,一缕清冷怨惋的目光。
第五十二章 危情
当再次踏足在通往家祠的那条道路上时,花如言的心内是一片平和恬静,较之迷茫不知前路的过往,她感觉眼前光亮的日曙是这般崭新而灿烂,阳光和煦地披洒在她身上,仿佛是一重柔和的轻纱,带给她最温暖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