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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皇妃-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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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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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御花园漫步了半个时辰后,方返回宫中用午膳,翠萍早候于宫门前相迎,躬身道:“娘娘,姝妃娘娘正于殿内相候。” 

花如语意想不到地怔了一怔,一边往内走进,一边问翠萍道:“姝妃娘娘来了?为何不马上来告知本宫?” 

翠萍敛眉随她身后道:“回娘娘的话,是姝妃娘娘让奴婢不必通告娘娘的,只说在殿内等待娘娘回来便可。” 

快步走进了正殿,看到一名女子正坐于下首次座之上,只两名婢女侍奉于侧。当听闻声响,那女子抬头看向门前,款款地站了身。 

花如语一直听说姝妃娘娘与昭妃娘娘二人共同主掌六宫,虽然于宫内声望不及昭妃,终究是四妃之首,亦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总该是自有一份高高在上的威仪才是。然而如今亲眼看到这位久闻名声的姝妃娘娘,心下不由泛起一阵轻视来。 

她身姿高挑纤瘦,只穿一袭七成新的月青色藻纹疏绣绡纱宫装,头上挽一个回心髻,只斜斜插一支双翅平展金凤钗,以此昭示一点端庄芳贤的气韵。脂粉淡施,面容秀丽,只是浅薄的胭脂掩不住面颊的青白之色,神气间亦是虚弱乏力,犹是带病之中,只在看到花如语时勉强挤出一缕和善的微笑来。 


第三十四章 树敌(五)

花如语缓步走到她跟前,施施然行了一个平礼。不等对方出言,便婉声道:“未知姝妃姐姐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颜瑛珧微笑端详着她,道:“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唯恐妹妹初进宫中,多有不适,所以特地前来看望,只想可帮助一二。” 

花如语低头轻轻一笑,道:“谢过姐姐关切之心。妹妹在宫中一切安好。”她暗暗打量着对方,“昨日妹妹本欲前往贞宁宫中向姐姐请安,不想姐姐却身体违和,如今可觉好些?” 

颜瑛珧道:“劳妹妹记心,姐姐好多了。”边说着,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靠近她低声道,“姐姐有话相告妹妹。” 

花如语心下纳罕,回头屏退了翠萍和棠儿她们,颜瑛珧亦挥退了身边的婢女,一时偌大殿中只剩下花、颜二人。 

颜瑛珧想了想,缓声问道:“今日早上,妹妹可是对程婕妤施以了刑罚?” 

花如语没想到她所提的会是此事,犹豫了一下,方回答道:“程氏出口无状,毫无礼数可言,妹妹不过是对其小惩大诫。” 

颜瑛珧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你这次闯祸了。” 

花如语不以为然地淡笑一声,道:“姐姐莫不是要告诉妹妹,程氏乃为昭妃的人,所以不可开罪?” 

颜瑛珧看向她的目光中含上一抹无奈:“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妹妹聪慧机敏,难道不明白,初进宫闱,须为谦卑隐忍,方可得保周全,安妥立足之理?”她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姐姐与妹妹一样,同为民女出身,以改名换姓之法跻身宫廷。姐姐在宫中已有一年之余,虽得蒙皇隙鞒瑁挥谒腻祝锌捎诤蠊斜5靡幌匚唬牵矶嗍拢床荒芪宜盐眨錾碇郏尘爸郏俏颐堑母旱#裕啾绕鹆⑼诤蠊帽H悦踩唬匀桓匾C妹茫憧擅靼祝俊?

花如语目内闪过一丝精光,侧头看颜氏道:“姐姐亦相信宫内的传闻,指妹妹出身成疑?” 

颜瑛珧蹙起了眉头,道:“姐姐所言每句,均是肺腑之言,只想妹妹知道,姐姐明了你的每一用心。有些事,你既不想提,姐姐可不提。” 

花如语仰头哂笑:“姐姐之言可笑至极,妹妹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提的。姐姐一片好意,妹妹自是感激涕零,只是,那莫须有的传闻,姐姐还是少些在意为妙,更不必全然相信,平白为自己添了烦恼。” 

颜瑛珧闻言,面上不由尴尬得一阵青一阵白,静默半晌,方道:“既然妹妹自有主张,那姐姐此番是白费心思了。” 

花如语道:“妹妹亦想奉劝姐姐一句,皇上隆恩浩荡,赐于你我高位,是意在让我们得享尊荣,既是如此,只能是好好把握,方为上策。瞻前顾后的忧虑,未免庸人自扰。相信姐姐并不愿当一辈子的庸人罢?” 

颜瑛珧脸色更为惨白,她抿了抿唇,道:“看来姐姐今日是做了件愚蠢之事。”言罢,无意再留,快步往殿外离去。 

花如语嘴角蕴了一丝讥诮笑意,向颜氏的背影欠身道:“妹妹恭送姝妃姐姐!” 


第三十五章 希冀(一)

在陵州淮襄镇的日子,虽置身于兵荒马乱当中,花如言却总是带着满怀的希翼与盼望。 

内战的烽烟仍旧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息包围于人们的四周,经久不散,直教人心惶惶。镇外驻守的兵员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老百姓们只能困守于镇内,听天由命。 

每天有巡兵于镇内行走视探,均手持利刃武器,面带肃杀,百姓避之不及,只是闭门不敢出,唯恐招来杀身之祸。 

花如言和花容月貌姐妹三人如这场战乱的旁观者,因着各自心中的计较与打算,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与不安。自花容答应帮助花如言打听荆惟霖的下落后,花如言便开始搜索枯肠地回想惟霖的各种特征,细细告知花容月貌二人。 

“如言姐姐,你快来看看!”花容笑盈盈地放下画笔,看着跟前甫绘完毕的画像,双眼内闪烁着灵动的光彩。 

没等花如言来到桌畔,一旁的月貌便忙不迭地把宣纸拈起,看到花容所绘画的男子画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手挠着下巴道:“和如言姐姐果然是郎才女貌啊。”花容一把夺过画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瞎起什么劲儿?先给如言姐姐看画得像不像。” 

花如言接过宣纸,赫然看到惟霖的肖像惟妙惟肖地跃然纸上,手不由轻轻地一抖,指尖缓缓地抚过像中他的眼耳口鼻,眼前只一片淡淡的朦胧,犹如他便在跟前,只是心头有隐隐的痛,丝缕纠缠。她咽了咽,点头静声道:“画得很像,我夫君就是这样的。” 

花容满意地笑逐颜开,道:“有画像在手,我们的人打听起来就容易多了。” 

窗外传来一阵尖厉的马啸声,如划破长空,直捣人心神,使人为之心悸难平。紧接着,便是杂乱而步速一致的马蹄飞奔声响。闻者只强自压下惊骇,转头往外看去,雄健的马匹以及威武凛凛的兵将如风般飞快地在满目的飞扬嚣尘、滚滚黄沙中掠过,唯有此时,个中冷静如初的人儿方能感受到一点战争的祸乱及危机。 

“淮襄镇不知还能平安多久?”月貌咬着一缕碎发倚在窗边,看着渐渐远去的军队,喃喃自语道。 

花如言茫茫然地注视着远处,微眯起双眼,道:“平远将军兴兵大肆侵占陵州,朝廷怎的无所抵御之策?” 

月貌踱步来到桌前坐下,举杯喝了口茶,方道:“这次可是朝廷理亏呢,况且,平远将军所掌握的兵权亦使朝廷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兴兵,若是只攻下一个陵州,恐怕只是便宜了朝廷。” 

花容托着腮帮,眨巴着大眼睛喟叹道:“侫臣当道,以致如今局面,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呀!” 

花如言心下暗奇,问道:“如此说来,平远将军此次兴兵,并非有意作乱,而是因着朝廷的关系?” 


第三十六章 希冀(二)

月貌这下犹如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把所闻所听所知的一切给道出:“西定国于边陲作乱多时,对我朝边陲疆土虎视眈眈,实为心腹大患。平远将军在一年前便奉了朝廷之命出战西定国,在出战前,皇太后曾许诺,若将军大战得胜,凯旋归来,便封其为侯,另赐食邑千户。 

半年后将军铩羽而归,满以为朝廷定必为其备礼相迎,以敬其凯旋之师,谁知当日将军进得京城,只得一名司礼文官出迎,进得宫内,皇上只赏了将军若干金银财宝,只字不提封侯赐邑之事,将军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向皇上和皇太后重提封侯一事,但不知为何,皇太后宁愿食言,亦不愿依诺而为。于是便命那姚中常从中斡旋,那姓姚的也不知怀了什么居心,对将军每言嘲讽,指其此次得胜实属侥幸,又暗指将军有谋反之心,不配封侯。将军气性刚直,本是功臣,却在姓姚的口中成了罪臣,不仅不能论功行赏,倒是背了一个谋逆的罪名,自是对朝廷恨之入骨。这场战事祸乱,当然是在所难免了。” 

花如言浅啜着茶细听月貌的话,心下暗暗思量着某种潜在的可能。 

在高云镇中,如若自己看到的并非痴想虚幻,而当真为惟霖本人,那么他与这位将军,可会是已达成某种盟约?但如若惟霖真有兴兵的打算,又不应只是攻陷一个陵州便了事,或许,陵州并非为最终的目的,而是行事的第一步? 

只是,她记得清楚,所见到的惟霖,并非身穿戎装,这场战役会与他泄芈穑咳绻皇乔∏陕肪说兀撬指猛畏角靶校克懿幌嗳献约海质俏我蛴桑克烤褂泻未蛩悖?

心头掠过一阵凉丝丝的寒意,倘若,自己所见的根本不是惟霖?倘若,之所以会看到惟霖,只是因为自己过于牵系,加之一路劳顿,才致生幻像?…… 

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茶杯,垂下眼帘,轻轻地摇着头,只想把这一连串冰冷而无望的念头甩开。 

焦心等待的辰光终于如愿地迅速流逝过去,三天后,花容兴冲冲地来到她房内,笑意盈盈地告诉她喜讯:“我们的人终于找到你夫君的行踪了,原来他已离开高云镇,此时人在淮襄镇中!” 


第三十七章 葛生

花如言喜出望外地拉住花容的手,急问道:“我这就去找他,他在哪里?” 

花容道:“我们还未能打听到他确切的住处,不过我们的人曾在硖石街中看到过他,不知是否住在那附近。不如你再等一下,等我们……” 

花如言却摇头道:“不能再等了。”她转过身去一手执起桌上的铜镜,一手理着鬓边散乱的发丝,忙不迭问花容道,“你看我要不要重新梳一下发髻?我这身衣裳怎么样?我昨夜没睡好,脸色可是很难看?” 

花容眼眶微红,哽声道:“如言姐姐,你很美。” 

花如言放下铜镜,拉整了一下身上的藕灰色对襟长衣,下面的暗花淡纹裙袂正好及至脚跟,并无飘逸的美感,只是为了方便行走。正欲取包袱换一袭衣裙,却想起出门时就没有准备什么体面的衣裳,只得作罢。 

临行前披一件浅青色兜头斗篷,正要出门,看到花容欲言又止的模样,猛然醒悟过来,忙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花容:“谢过妹妹相助之恩。”便匆匆离开,往硖石街而去。 

迎面有寒彻心扉的冷风飒飒吹刮,如刀割般凌厉地落于脸庞上,只屏气敛息,双手拽紧斗篷的前襟,垂下首快步往前走去。 

拐过几个路口,已渐近目的地。 

心下有无可名状的激动,拽紧斗篷的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手背被凛迾的风刮成青白色,已冰冻得没有一丝温度。但她却浑然不知。 

只听闻前方传来马啸声,她心下一惊,忙往一旁的石阶上闪避,只一眨眼的工夫,飞扬的尘土便扑面而来,她拉紧兜头遮挡口鼻,眼前成行成列的马匹奔腾而过,弱小如她止不住阵阵心惊胆战,深恐下一刻便被卷入马蹄底下,就此丧生。 

闭上眼片刻,耳闻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方放下心来,睁开双目脚步蹒跚地继续往前行。 

耳边的风声愈显凄厉,隐隐约约地夹杂着某种如泣如诉的声响,袅袅断肠地飘缈于茫茫虚空中。 

穿过深巷胡同,只见一名缟衣戴孝的女子跪坐于路边,跟前一个火盘内星火缭乱,女子哀哭着焚烧纸牒,灰烬被风吹成一地的支离破碎,飞扬到花如言的脚下,沾得淡灰点点。 

走过那女子身边,听得那女子正含泪悲吟一首《葛生》(1):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花如言已然转过了身去,背对着那悼怀亡夫的女子,脚步却悠悠地放缓了,耳畔边的一句:“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却萦绕不散,被冷霜无情侵蚀而显得干涩的眼角,在下一霎内,感觉到一丝湿濡的冰凉。如从心底而淌,无声无息地流失一份执著已久的希翼。 

*** 

(1)出自《诗经》,这是一首妻子悼念亡夫的诗。妻子失去了丈夫,凄凉悲伤,岁月难熬。全诗悱恻伤痛,感人至深,为悼亡诗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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