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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皇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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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能意识到这是谁,但她却提不起劲来抗拒,只下意识地呻吟着,喃喃出了一声:“苦……” 

满心担忧的他听到她的声音,不由稍稍放下了心来,轻声在她耳畔道:“把药喝完。” 

味蕾间充斥着让她难以忍受的苦涩,药汤却正源源地往自己口中淌进,她半睁开了眼,看到碗内黑乎乎的药汤,心头一阵发闷,转过头,药汁一下从碗内洒落在她衣襟,她顺势吐出了口中的药。 

他见状,语气夹着隐怒:“你快把药喝完!” 

她避着他手中的碗,就是不肯再多喝一口。 

他真的怒了,一手用力地按住她的头,强硬地把碗抵在了她唇上。 

她本来只是不想喝药,但他如此粗暴的举动一下把她心内的愤怨也挑了起来,心头猛地涌动起连日来对他的戒备与恐忧。 

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她挣开他的手偏过头去,举起右手把碗一推,只听“哗”一声响,药洒了一地。 

他抽出了扶着她的手臂,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厉声道:“你还要命不要?”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歇力仰起头来看向他,鼻子不自觉地一阵发酸,她摇头哑声道:“我不喝……好苦,好苦!我不喝药……你不要逼我……” 

他举着碗正要把剩余的一点药汤往她嘴里灌,却在这一霎间停下了动作。 

她朝他仰着苍白的脸庞,满是惊惶的双眼慢慢地阖上,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渗出,缓缓地往下蜿蜒流淌。 

他怔住了。 

半晌,他松开了按住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第二十一章 病至心开(二)

当他再度返回的时候,她正窝在床上半梦半醒。 

眼前恍若人影晃动,一时似是久不相见的郎君,一时似是为科场失利苦恼的爹爹,一时似是满脸泪痕的妹妹,一时似是……别怀居心的夫君。 

一阵沉实的脚步声扰乱了她的迷梦,她的神绪渐渐归位,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又是他。 

他在她床沿坐下,从腰间掏出了一方纸袋。 

她假寐,眯着双眼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纸袋的封口打开后,才低头对她道:〃对不起。〃 

她连忙闭紧了眼睛,心内不觉一阵惊异。 

他道:〃药自然是苦的,但你必须服药。〃 

她果然闻到了草药气味,家仆把重新煎好的药端了进来。 

〃我买了点蜜饯,你吃一颗,再喝药,喝完药,再含一颗在嘴里,便不苦了。〃他的声音是难得的轻柔,〃如此可好?〃 

她的眼皮轻轻的跳动着,一会儿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微带嗔怪地看着他。 

任由他把自己扶起,她接过他递来的蜜饯,含在口中,酸甜可口,连带着心头的茫然失措也一并褪减了。 

再次喝下药汤,竟不再如适才那般苦涩,她索性自他手中捧过药碗,〃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好好休息,明日看你的病有没有好转,如果仍觉得不适,就先在此停留,等你痊愈了,再上路。〃他满意地把空碗放到一旁。 

她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只觉得脑袋浑沉,却并无睡意,于是开口讷讷道:〃我睡不着。〃 

他闻言,想起了什么,打趣道:〃这儿又不是马车,不会把你颠簸醒了,也不会乘你睡熟了把你送到狼牙虎口。〃 

她〃扑哧〃一声笑了,道:〃那好,保佑我一直不能痊愈,我倒愿意一直住在这儿。〃 

他却敛下了笑意,眼中掠过一丝不安。 

她闭着双眼,有点孩子气地仰了仰下巴,道:〃我真睡不着。〃 

他正要站起身离开,听到她的话,又坐住了。 

抬头看向窗外,那一轮半弦月皎亮地悬挂在深蓝的天空中,映照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他心底的某些记忆像在此时再度涌上脑海,他茫茫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二十二章 往事如戏(一)

静夜漫漫,疲倦的心灵,却迟迟不愿平静。 

他的声音低低地穿透昏沉的安静,像遥远思忆中的一缕回响,在她耳畔浅吟。 

“从前,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他家世显赫,族中金马玉堂,家父更是前朝名臣。然他虽为庶出长子,但自幼为父亲送至名师私塾受诗书熏陶,习政理治务之法,更熟读兵法治国之论,备享嫡长专习之学。家族中人,无不明白,他是父亲一手力培的接管家业的人选。而他也知道,他将来需要接管的,并不仅仅是一门家族的掌管,而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关系社稷及时局动荡的重任。 

为了达成父亲交予的重任,更为了将要进行的种种筹划,他不仅在朝廷暗布势力,更与各路江湖门派结盟,他一心只想完成父亲临终前交托的遗愿,没有想过,他一方面大举动作,已使对头人闻到了风声,他的一举一动,已落入对头人的耳目中,年少气盛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心求成,不知行事宜缓不宜急之理,树大招风,在不知不觉间已引来杀身之祸。 

对头人乃为朝廷命官,一品大员,彼时深得太后之心,连皇上尚且忌讳三分。这位世家子弟,却不知天高地厚,接到对头人的请柬,自以为自己的威势连这位鼎鼎大名的名臣亦刮目相看。遂也不作深思,便独身前往赴会。” 

荆惟霖背倚在床边,眼光虚罔地看着前方的某一处,声音缓沉轻浅。花如言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被子外,细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心绪已经随着他的话飘到了故事中的情景里。 

“对头人早已在路上设下了埋伏。世家子弟好整以暇地坐在轿中,一边想着等一下该如何向名臣措辞,该如何才能把这位位极人臣的权要人物拉拢到自己身边。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等待他的,是致命的危险。 

轿子行至一半路程,猛地停了下来,他只听得轿夫一阵惨叫,正欲掀开轿帘看个究竟,便见到雪白的轿帘上被一道鲜血溅得触目惊心。他这下急了,心中大叫不好,连忙使内力把轿侧踢破,他从缺口跳了出去,落在地上时,竟看到轿旁围着几个持着刀的黑衣刺客! 

他来不及多想,忙往前方逃去,身后刺客穷追不舍,他慌不择路,一径往前跑。正不知所向时,看到前方正有轿夫抬着一顶七宝玲珑笼烟纱的轿子,他急不及待,跑上前去把轿拦下,不待分说,一头钻进了轿中,只想着先逃过这一劫,不曾想,这这一躲,却是把自己再次送进了险境中。” 

花如言忍不住插嘴问道:“轿中有人吗?” 

荆惟霖淡笑了一下,点头道:“轿中有人。当时世家子弟冒失地钻进轿中,轿夫哪里肯放过,正作势上前要把这名孟浪之徒揪出,轿中那人,却静静地开口说:‘起轿。’ 

世家子弟在惊魂未定抬头看向轿中人,昏暗中,看到的竟是一身浅紫云罗轻纱裙,他才知道原来轿中人是女子,一时亦不敢再看清她的面容,忙垂头低声道谢。那女子并不回应,他面红耳赤地垂着头,想自己竟狼狈如斯,真是无颜之极。一路上,鼻息间只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似是茉莉,又似是水仙,更似是桂花,慢慢的,他心下不再慌张,开始静心细想,为何会有这一干刺客欲取自己性命。 

他正想着,轿忽然停了下来,轿外传来一阵骚乱。那女子兀自镇定,依旧用那静静的声音问道:‘什么事?’轿外有轿夫回道:‘姑娘,有人拦路,说要搜轿。’他闻言一惊,知是与刚才的刺客有关。他不想连累了这轿中女子,刚欲起身下轿,这时,那女子却道:‘告诉他们,我受姚中堂所邀,前往宰相府献曲,他们若要搜,最好待我们到得宰相府,在姚中堂面前搜寻更为妥当。 ’世家子弟听到这女子的话,不禁更为惊骇。因为他的那位对头人,今晚邀他赴会的一品大员,正是她口中提及的姚中堂。 

那群黑衣人果然不再纠缠。轿子重新往前行进。世家子弟这时才知道,自己是刚出虎口,再入狼穴。”


第二十三章 往事如戏(二)

花如言半眯着眼睛,脑子里开始有点昏沉的感觉,但是她却还不想睡,听荆惟霖停了下来,便追问道:“那女子莫非也是一个埋伏?” 

荆惟霖脸上的神色在摇曳的灯光下忽明忽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径自缓声续道:“世家子弟心头一沉,知道自己这次成了瓮中之鳖。他在轿中犹豫片刻,轻声对那女子说:‘实不相瞒,我本应了姚中堂之邀前往宰相府,只是路遇不测,不得已才扰了姑娘,实为唐突。姑娘不若让我于此地下轿,为免污了姑娘清誉。’那女子却含着笑说:‘公子言重,妾身刚才说的话并非虚张声势,妾身确是要到宰相府中献曲,恰巧与公子同路,正好送公子一程。’他知道要脱身并非易事,亦不想与那女子多说,倾身刚欲就势跳出轿外,那女子这时又说:‘公子不必着急,既来之则安之。’他怔了一下,似又有所明了,心内的不安竟一扫而空,也不再急于下轿,心中别有一番思量。 

过了一会儿,轿子停了下来,那女子淡声道:‘公子,请下轿。’世家子弟知道已到了宰相府前,他掀开帘子走下轿,果然看到那流金匾上庄正的‘宰相府’三字。他敛下心头的恐忧,随着一名引路的仆人往府内走去。他感觉到身后那细碎的脚步,该是那名女子,他一直很想看清那名女子的面目,但情知此时于礼不合,何况,他还不知道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到底是何等境遇。一想到姚中堂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庞,他便心感戚然。 

自他接过父亲交付的重托之后,他便应该知道,这是一条荆棘满布,危机四伏的路。他的下半生,将在殚精竭虑中度过,最终或许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命丧黄泉,要么得拥天下。 

他的对头人,正确来说,应该是他整个家族的对头人,正一派从容地坐在大厅的上座,席中,佳肴已备。 

世家子弟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地走进大厅,只见那姚中堂眉宇带笑地站起来,说:‘小侄怎的来迟,我正自担心,你可是路上耽搁了。’世家子弟亦展颜而笑,说:‘劳姚大人久等了,在下在路上遇故交,知她受了姚大人之邀,便与她一同前来。’姚中堂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名女子,不动声色地说:‘原来映霏姑娘是小侄的故交,难怪难怪。’世家子弟微笑着侧过头,注意到那女子优雅地欠了一下身,声音如黄莺般清亮:‘映霏拜见姚大人。’那姚中堂不再说什么,挥了一下手,示意世家子弟就座。 

落座后,世家子弟才得以看清那名唤映霏的女子,她鹅蛋俏脸,明媚远山黛,映衬着一双秀丽杏目,琼鼻樱唇,倒是一名清丽佳人。如此姿色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窈窕可人,让人观之悦目,一见之下,便难以忘怀。 

世家子弟着意端详着映霏,这分神间,已有仆人为他斟满了一酒杯。 

席间,姚中堂虽一直劝食,但世家子弟却只象征式地动一下箸,并没有进食半点。 

映霏原是本镇莺咏楼的头牌歌伎,曲艺自是出众,她悠然坐定在姚中堂备下的古琴前,纤手如流水般轻轻拨动琴弦,醉人的音韵顿时如有生命一般于厅堂内流淌。连一向不露端倪的姚中堂,亦脸带陶醉地微微仰头,一边伸在两只手指在桌沿上轻敲着节奏。 

世家子弟惊叹于这世间竟有如此妙韵,一手下意识地端起了跟前的酒杯。 

这时,映霏轻启朱唇,唱道:‘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幽怨缠绵,直教闻者触动心肠。 

世家子弟听到这天籁之音,如痴如醉,慢慢地把酒杯放了下来。浑然未觉,一旁姚中堂阴鸷的眼光。 

‘小侄,如此妙音,须得配佳酿,方不负良辰。’姚中堂微笑着劝酒。世家子弟不疑有他,再次端起酒杯来,刚欲一饮而尽,忽而听到琴韵一阵急转的律调,与适才悠远清扬的曲风大相径庭。他狐疑地看向映霏,只见她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似有所警示。他心念一动,知其中有异,遂把酒杯放下,向姚中堂推辞了一番。 

姚中堂沉下了脸色,道:‘小侄不愿喝这一杯,莫不是另有疑心?’世家子弟连忙解释道:‘姚大人莫恼,实因在下有一怪病,沾不得酒,一沾酒,便全身发痒,在下断不敢辜负姚大人美意,但更不敢于大人面前失仪。’” 

花如言听到这里,轻轻地笑了出声,道:“好险,亏得他想出这样的说辞。”她半睁眼睛看到荆惟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便问道:“后来,他可是安然离开了宰相府?” 

荆惟霖细细回忆着,道:“是的,他在映霏姑娘的帮助下,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宰相府。他本来以为映霏姑娘是姚中堂的人,没想到她会帮助自己。世家子弟的说辞当然不能让姚中堂满意,映霏姑娘停下了弹奏,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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