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么时候能醒过来?你定要等到他时日无多时再后悔终生吗?”
我一步步狼狈地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凉的墙面。如醍醐灌顶!如当头棒喝!这最重的一击将我打醒,我彻底明白了!云消雾散,云开见日,眼前顿时一片清明。我挺直腰杆,将飘在身后的蓝丝带拽在手心,感受着那丝无人可替代的温暖。那才是我真正需要的,最真实的温暖。
我对着八思巴笑起来,起初只是微笑,后来越笑越大声,越来越肆意。缠绕心头那么多年的结终于打开了,我竟如卸去千斤重负般一身轻松。什么禁忌与戒律,什么内疚与顾虑,十多年来这么多要死要活的鬼心思,全然是自己在束缚着自己!
他莫名地看着我笑,似有些担忧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我却不管,自顾自笑个够,才敛住笑正色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太执着于得不到的海市蜃楼,却忽略了自己真实的感情。”我一字一顿沉着声音说出,“察必是骗你的。那一晚我根本不是灵力反噬,只是消耗过大陷入沉睡而已。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看看男人的真心罢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底闪烁着刺目的光,握住椅背的手上青筋暴出,微微晃动。可是,只过了片刻,他方才的失态变全然消失,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人瞩目的国师。稳一稳情绪,他的声音刻板生硬,不带任何波澜:“那你就更该看出,到底是谁对你一片真心。”
二十七岁了,人类男子在他这个年龄,膝下都已儿女成群,他却从二十岁见到我成人的那刻起,一直等到现在。我不能让他再这样自暴自弃下去,糟蹋自己的身体,将一个个不相干的女人娶回家!
我提起裙角,姿态优雅地对他鞠了鞠身:〃请你把我带去恰那的婚礼,我要与他一起完成婚礼仪式,今晚,我才是恰那的新娘。“他的身子突然如筛槺般发起抖来,满脸痛苦地望着我,眼底流露出沉沉的哀恸。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想要搀扶他:“你怎么啦?”
他却如避瘟疫般后退一步,避开我的手。他按住胃部,身子佝偻,眉头紧蹙,冷汗从额头涔涔渗出:“我没亊。光顾着找你,却忘了中饭没有吃。”
我担心地问:“那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却连连摆手,费力说道:“不必了,晚些我自会去吃些东西。婚礼仪式马上开始了,你赶紧变回原形,我带你去找恰那。”
我在他催促下变回原形,跳入他怀中。他带着我离开廓如书楼,向着恰那的新房——觉莫拉章走去。与他贴得如此之近,总觉得他的心跳得很激烈,浑身微微战栗着,肌肤滚烫,一直到觉莫拉章的新房才稍微缓和下来。
觉莫拉章到处张灯结彩,旌旗飘飘,地上以五彩米堆起精美的坛城图形,恰那正焦急地守在门口。看到八思巴走进,急忙以眼神询问。八思巴微点了点头,靠近他,将我从怀中捧出,郑重交给恰那。
恰那喜笑颜开地接过我,将我放入他宽大的锦袍中。他拿起婚礼上要放置在新娘头上的璁玉,轻轻按在我脑门上,我顿时呆住,这是藏族婚礼上必不可少的一个仪式。这块璁玉被称为灵魂玉。将璁玉放在新娘头顶,表示男方的灵魂从此托付于女方。我头顶璁玉,微微战栗着。我湥С刂溃∧谴司偈窃诟嫠呶遥牧榛曛辉竿懈队谖摇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阵阵莽号与鼓角声,八思巴嗯哼一声,恰那才恋恋不舍地将璁玉从我头上取下来。这时,华服盛装的新娘坎卓本被簇拥着走入大殿,上百位萨迦僧人双手合十念诵吉祥祝词与经文,低沉的吟唱声如松风呜咽。守在门口的萨迦本钦释迦桑布用—枝蘸过水的柏枝轻轻洒水在新娘头上,新娘在媒人牵引下去踩踏撒在地上的青稞和茶叶。不料这象征性的举动却被只有孩童心智的坎卓本当成游戏,她兴致勃勃地又踢又踩,将青稞和茶叶踢得遍地都是。媒人只得强行将她拖开,送到恰那面前。
比起恰那前一位藏人妻子,坎卓本的新娘礼服更显奢华,满头满身的珠宝压得坎卓本浑身难受,不停想要脱掉顶在头上巨大无比的巴珠。喜娘得时刻注意她的举动,拨开她企图趁人不备脱掉珠宝的手。
在媒人吉祥的祝福中,恰那神色淡然地将彩箭插在坎卓本背上,表示她从此属于男方家的人。要将璁玉搁在新娘头顶上时,却闹出了笑话。坎卓本见到头顶又要增加重量,死活不肯让恰那放,连吉彩和索朗杰的劝慰也没用。周边人窃窃私语暗自偷笑,恰那顺势略去这仪式,将璁玉放入自己怀中,示意婚礼继续进行。
恰那和坎卓本盘腿坐在大殿正中高台上,前来祝贺的拉堆洛万户侯被请作证人,宣读婚书。婚书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萨迦和夏鲁联姻后的利益交换,两大家族互帮互助共荣共损。
所有人都屏气聆听婚书中—条条关于财产和权利如何分配的条款,坎卓本早已是一脸不耐烦地扭动着身子。趁媒人不注意,她跳下高台,迅速上前拉住恰那的手臂,大声嚷嚷:“恰那阿哥,我们去生宝宝吧。”
此言一出,众皆讶然,拉堆洛万户侯不由得停下宣读。恰那的脸迅速转红,急忙想要挣脱开坎卓本的手。坎卓本不依不饶,继续用天真无邪的声音拍着自己的小腹大声说道:“阿爸和阿哥告诉我,你会把宝宝放进我肚子里,然后我就能生下宝宝。恰那哥,你把宝宝藏在哪里了呢?为啥要每天晚上才会放宝宝?我们现在就去放好不好?”
恰那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扭过头假装没听见,吉彩和索朗杰尴尬地上前拉开坎卓本。坎卓本还在嚷嚷,许多人早已憋不住笑出声来。五姨娘对着恰那大姐卓玛咬耳朵:“哎哟哟,看着这么俊俏的丈夫,王妃急不可耐的心思咱们都能理解。只是不知道王妃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跟她一样,那可是未来萨迦的继承人呢。”
卓玛急忙做手势让她别再说下去:“五妈!”
话音虽不高,却早已落入八思巴耳中。他迅速扭头扫视五姨娘,眼里仿佛落下了一层冰霜。接触到这般凌厉的眼神,五姨娘吓了一跳,急忙低头不敢再胡乱言语。
仪式在坎卓本的闹腾中匆匆结束,接下来就是热闹无比的酒席。有太多人想要向恰那敬酒,恰那来者不拒,谁敬都要喝,却被八思巴亲自出面一一挡掉:“白兰王病体还未痊愈,不可饮酒。”
轮到娘家最重要的客人大舅子索朗杰敬酒时,八思巴依旧丝毫不松口,将索朗杰的酒杯挡住。索朗杰倒也不以为意,豪迈地大笑:“那就让妹夫赶紧进洞房吧,别让我妹妹等久了。”
恰那正要说话,八思巴已经婉言拒绝:“亲家请不必着急。医生说了,白兰王尚须静养。而况萨迦冬日太冷,最难养病。且给他一段日子,等明年开春,他的身子将养到最好状态了,自然会去令妹处。”
这话被一旁的吉彩听到,老奸巨猾的夏鲁万户侯微微沉下脸:“但愿国师不是因为刚刚小女一番无心之语起了别的想法。小女虽有些先天不足,身体却是健健康康,完全可以为白兰王延绵子嗣。”
八思巴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沉着声音郑重回答:“萨迦继承人必定得由白兰王妃所出。”
吉彩这才安心点头。他与萨迦结亲的时候虽曾说过不会阻挡恰那另外娶妻,其实心中最大的忌讳也是这一条。若是萨迦没有夏鲁血脉的继承人,未来势力更盛时将夏鲁弃置一旁也未可知。八思巴以国师身份如此郑重承诺吉彩,他才能甘心将夏鲁与萨迦完全连在一条生命线上。
闹哄哄的酒宴仍在进行,八思巴叫恰那将我交予他,叮嘱贡嘎桑布必须看住恰那不让他饮酒,接着带我离开了大殿。今晚的所有亊情似乎都在八思巴掌控中,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直到他将我带到廊如书楼,我都摸不湥胍鍪裁础
。。。
年轻人问:“萨迦本钦就是萨迦寺的住持?那位叫作释迦桑布的本钦,跟八思巴的款氏家族有血缘关系吗?”
“来,吃点夜宵提提神吧。”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糌粑递给他,回答道,“其实在萨迦派还未壮大前,并没有本钦这一职位。释迦桑布只是萨迦寺住持。从班智达出发去中原起,二十多年萨迦法王不在萨迦寺中,所以必须得有一名德高望重之人掌管萨迦日常事务。释迦桑布与款氏家族并无血缘关系,却是班智达最信任的弟子。他为萨迦派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付出了极大心血。”
年轻人慢慢嚼着糌把,问道:“那本钦是后来萨迦派壮大后,八思巴专门设立的职位?”
“是的。本钦字面意思就是大官,是八思巴设立的代理帝师掌管全西藏事务的官员。释迦桑布作为萨迦住持,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一任本钦。”
“那本钦必须是受戒的僧人吗?,“那不一定。释迦桑布的确从班智达受了比丘戒,但后来的几任本钦都是由有家有室的俗人担任。萨迦派本就是个允许婚姻存在的教派,对此并无严格的规定。弟子若是心志坚定的,便受比丘戒成为真正的僧人。若想要有婚姻生活,也可选择不受戒。”
“还真的是跟我们一般观念中的佛门教派不一样啊。”年轻人放下糌粑碗,抬眼看向我,“法王不在西藏,本钦就代理法王掌管西藏的一切亊务。本钦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凝重地点头:“你说得没错。萨迦本钦一任只有一人,地位在万户侯之上。八思巴就曾经赐予释迦桑布三路军民万户水晶印。本钦不论大小事务都有绝对的发言权,职位之高,权力之大,除了帝师无人能及。”
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担优:“那要是所托非人,就容易酿成大错了。”
第四十二章 心之所属
活在世上名声要好,死了以后福德要全;若无两者纵有钱财,绝不会使贤者欢悦。
——《萨迦格言》
我惊讶地看着恰那卧室,只两个时辰不在此处,这里竟大变样,分明是按着新房来布置的。红烛高照,红鸾叠帐,遍布红色的房间里,处处温馨又隐约有些撩人。屋内燃着无烟炭火,暖意融融。
正惊诧间,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响起:“蓝迦,今日事你与恰那的新婚之夜。我着人匆匆布置的,但愿你不会觉得委屈。”
我呆住,扭头看他。红烛下,他的脸不再苍白,蒙上一层和暖的色调。他将床头一套崭新的大红绸衣拿起,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你的新娘吉服。时间匆忙,无法为你添置首饰了。但我相信,穿上这身吉服,你一定是恰那眼里最美的新娘。”
我怔怔地看着他手中那套吉服,彩线绣出精美的吉祥八宝图案,在满屋的红光中闪闪发亮,心里不由感动万分,这么短的时间内,心思缜密的他竟为我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体会到卧室真的嫁给恰那了。
“等会儿我就让恰那回到这里。他还不知情,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渴望多年的惊喜。”他顿了一顿,郑重其事地凝望着我,眼里有着坚定的决然,一字一顿缓慢说出:“蓝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恰那的妻子。虽然无人知情,可我只认你是白兰王妃。”
突然想到他刚刚酒席上对着吉彩说的话:“萨迦继承人必定得由白兰王妃所出。”原来,这话是另有所指。我顿时脸颊热辣辣起来。
他再对着我望了一会儿,眼底有着隐隐的哀伤缠绕。他提一口气,转身慢慢走出新房,走到门口时脚步凝滞住,回身轻轻唤我:“蓝迦……”
我的声音仿佛飘自辽远的亘古:“什么……”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澄澈:“我欠恰那太多,唯有寄望于你。”他向我躬身,声音低沉,恳切至极,“请你,给他幸福。”
我对着他深深躬身。这个鞠躬,不仅仅是承诺他,更是将做了十多年的梦彻底了断。直到房门被轻轻合上,我依旧盯着地面,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地上,瞬间渗入青砖。慢慢直起腰,将泪抹去,从现在起,我只为一人哭。不,不该再哭了。我要让他笑,让他眉间不再紧蹙,让他从此远离一切苦厄。
穿上华美的吉服,将海藻般的长发以蓝丝带缚住,我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里面楚楚的人儿嫣红着双颊,白皙的肌肤泛着迷人的红晕,晶亮的双瞳闪动着迷梦般的光彩。我对着镜中人笑,深浅恰到好处的酒窝隐现,唇角勾出曼妙的弧度。我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的长相,可这一刻竟也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心下有些自傲,所谓艳若桃李也不过如此吧?恰那,但愿这样的我,能在你脑海中刻下一辈子的印记。
敏感地觉察到有两人的脚步正在这里踏雪而来,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