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安诚说我是紫丁香的妹妹。外婆总在我被小朋友包围的时候消失不见。事实上,几十年来,外婆的确在心底里唱过很多歌谣,唱尽前世的情缘。
我偶然间发现了一本相册。它经过岁月的抚摸已略显陈旧。我打开相册的那一霎那也打开了外婆的记忆。黑白相片。里面全是不认识的人。外婆指着那些小小的照片,又指了指自己。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个漂亮的女子。多少人曾经羡慕过她年轻时的容颜。外婆也很温和贤淑,宛若她的名字。
还有一些照片,是一个英俊内敛的男子。照片背面写着他的名字——琳。外婆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离开了。
几十年前,琳牵住了外婆的手说,慈,我们一起走。她不住地摇头,挣脱开拥抱她的双手,离开了。是那般地决绝。
琳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舞飞扬,音乐震撼人心。他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钢琴承载着他的梦想。他的父母不会同意他娶一个连音乐都听不见的女子,尽管她有着太多的良善。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他的父母不得不固执。
琳曾经送给她一只觞,他说这代表着他们的情。他说要与她共饮人生的甘醇。这句话他没有兑现。
他们都是爱鸟之人,在她离开的那一天,琳把家里养的所有鸟儿放飞,不论有多么名贵。他说要让它们飞到想要去的地方。
有时候,因为爱,所以离开,这是最美的结局。
几十年了,外婆最喜欢做的事情,是遥望天边的鸟群。她认为天边有爱。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再次遇见他。
安诚是我最好的哥哥,我是安诚最好的妹妹。但滚滚红尘,人世间总有许多情不能圆。
我离开的那天,离别与留恋瓜分着原本完整的天空,紫丁香摆动着哀伤的情绪。驶离阡陌的那一刻,我对着车窗外的安诚挥手。
“我会回来。”
“好,我等你。”安诚的微笑如故,纯美。
1997年的暑假,我穿越长长的弄堂,找到安诚。穿着白色长裙,裙摆上有淡紫色的碎花,头发如流水般倾泻。我们漫步于陌上。安诚的面容苍白冰凉得如同壁面,若隐若现着淡淡的愁绪。我望着周围的紫丁香,久久没有言语。
长大之后,我想请你做我的新娘。在那个星光满天的夜晚,他许下了一个诺言,带着企盼的坚定。
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兴奋,而是捕捉到一丝难以捉摸的不安。
“长大后,你会是一个富有诗情的女子。”
愕然。
1998年的暑假,我再次回来。我看到,安诚的舞服被整齐地悬挂在透明水晶的玻璃柜里,很近,却遥不可及。安诚不在。
他去哪儿了?我的心急促地跳动。
他去了另一个世界,暂时不能回来。安诚的妈妈告诉我。他是跳着舞离开的。绝症不会带走他对梦想的渴望。
安诚,那个带有欧洲古典气质的男孩,消失在这个世界。他已无法兑现那个诺言,上一次的相见变成了永远的告别。我并不知道这种告别的真实含义,也不想知道。我总希望,他可以回到我身边,做我最好的哥哥,直到永远。
安诚,你说过,你等我,这一次,我等你。
此后的每一年,当我回到那熟悉的地方,我总会去寻找他,但,从未找到过。
从那时起,我成了个爱做梦的孩子,时常会做一些绮丽的梦。梦境把我带回往昔,带向未来。
上帝对我说,会有奇迹发生的。
我被惊醒了。
有一点我当时并不知道,十年之后,我的哥哥会奇迹般地复活…… 。。
伤痕
没有什么经济基础。但外婆所给的永远都是丰盛。凌晨四点起床,为我准备早餐。煤炭生火需要很长时间。间歇,走到阳台用清水浇花,然后打扫房间,或者擦窗户。阳台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蝴蝶是常客。房间与阳台之间的玻璃洁净透亮,可以看见远处的鸟群。
6月份。外婆带我到附近的小店买冰淇淋。店主笑笑地问,小妹妹,你几岁了?我闭口不答。因为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隐约的狡黠。已经习惯沉默的人不会轻易说话。我站在门口的冰柜前准备挑选。店主拉住了我,比划了一下里面那个冰柜。我不肯。
我们走后。店里一个女人说,你干什么骗人。他呵斥,“反正她既不能听,也不能说,不正好吗。”之后他蹲下来去捡被风吹落的账单。
毫无预兆地,他被拍了一巴掌。
是我。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他捂着脸,看着一切,半天没恍过神来。“你休想!”喊完这句话冲出了店。流离不羁。
晚上,安诚在麦田旁找到了我。麦子正在生长,细小的顶端在凉风中微微起伏。我嗅到了花朵的香味。转过身,发现安诚抱着一束栀子站在身后。他说你笑一笑我就把它送给你。我说我不会笑。他牵着我找了一块地方坐下,说那我陪你看月亮,直到你笑了为止。
我得到了那束栀子。
八月初。得知我要离开。安诚妈妈送给我一件礼物。我打开来,美丽不经意间滑落。是一条紫色的纱质裙子。这是女孩的欣喜。我说会回来。
7岁那年。夏天到来的时候,外婆家附近搬来了新的一家住户。一个小女孩,*岁的光景,笑容在她的脸庞上难以寻觅。她的名字叫轩宁。去上学、散步、起居,通常是他爸爸帮忙。她妈妈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少到几乎没有。我从未见过她的模样。倒是他爸爸经常出现在街头巷尾,奔波忙碌。他是个沉稳沧桑的男人,工作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解脱。皮肤黝黑。常常与周围人愉快地聊天,简单且纯粹,拥有对生活奇迹的信念。
我的紫丁香雕像没有了。英到处寻找,哭出了声。尔后是绝望的神情。她不知不觉地跑到了花圃。
我在紫丁香花圃里画画。这个季节紫丁香早已没有花朵。
轩宁把我推倒,抓住我的头发。轩宁的手里有了许多根长长的头发。头发到了掌心,被撕裂成一段段。那些段截被遗落在花圃中央。谁都知道,我是最喜欢紫丁香的人。我最有可能。
突如其来。没有预兆。
我抓着轩宁的手臂。她的手臂印上了血痕,她挣脱开,提起旁边的一桶自来水朝泼过来。白色长裙顿时湿漉漉得面目全非。
打斗一直持续到轩宁的爸爸出现。
他叹了口气,把轩宁带了回去。
轩宁的爸爸为了表示歉意,送给我一个大大的毛绒娃娃。它的名字叫安诺。
紫丁香雕像是英的妈妈送给英的物件。那个时候英是她最疼爱的人。后来,在英5岁那年,她离开了,跟随了一个富有的男人。她离开这个家准备到另一个家庭的那天,穿着白色长裙。从那时候开始,紫丁香雕像就不知去向了。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个故事,我后来才知道,在他们搬走的那天。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歆洛,我们做一个约定好吗?”安诚的妈妈走过来,神情复杂,时光给了她太多阴影。浓密的头发垂散在肩膀,沉重的。一小段时间就可以让一个至亲的人消失,这是件可怕的事情。人永远都无法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约定?”我不懂得。手指因内心忐忑紧握住从溪涧边采来的垂丝海棠。
“阿姨有一把钥匙,是安诚留下来的,想把它给你。安诚妈妈蹲下来,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但不是现在,钥匙阿姨会保留,十年之后过来取,阿姨会给你,我们有缘还是会见面的。”
钥匙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我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这个钥匙,可以打开一扇门,那里面装藏美好。也许你会想,为什么要十年。
我点点头。安诚妈妈轻抚我飘动的头发,继续说,“十年之后,你就是一个小小的大人了,成长总是要经历很多,你现在太小,还不会明白。阿姨希望你做一个成功的人。期待十年之后的你。”
钥匙,人生的秘密筹码。
我送你一本书,安诚妈妈将书递给我。厚厚的书本,里边写满了诗,中英文对照,作者叫Tagore。是泰戈尔的诗集。
看我有些迟疑,她说,那你把手中的植物送给阿姨,当作交换,阿姨喜欢它。
把垂丝海棠放在面前,才发现刚才握得太紧,指尖沁出了一滴鲜红圆润的鲜血。我拿出纸巾拭去,鲜红晕染开来。松开手才感到原来是疼痛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末世
爸妈来接我的前天,我跑了出去,在漆黑的夜晚。
漫无目的,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只是想逃离。害怕离开这个地方,担忧它会突然成空。市中心没有阡陌,没有源自生活的葱郁。
灯火稀亮,褐色的鸟掠过河塘,低低地飞行,在无止尽的旅途中略微疲倦。蜻蜓在地面上*打闹,偶尔驻停在草尖,无人懂得它们谈话的内容。夜色越发凝重,四周暗淡一片。
空气沉闷,夹杂着花朵腐烂的芳香。开始恐慌,这种感觉在她心底翻涌,不停息。肌肉突然软弱,轻麻的感受乘虚而入,刹那间渗透进血液,在身体里面循环不定。沿河塘踱步,身后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在跟随。回头一看,东西瞬间消失在夜空。只有寂寥急切的鸟鸣回荡周围。
诡异清宁。转过头,东西立即出现在身后。想抓又抓不到,想逃又逃不掉。任由它追逐捕获。我离它是那样地近,甚至可以嗅到它的气息,却无法触摸。它究竟是什么,我很想明白。
恐慌按捺不住要将我吞噬。我终于决定回家去,即使有太多悲决。踌躇中,我竟分辨不出家的方向。记忆在那一刻被无情地模糊。我凭着依稀的印象向前方走去。
听到了风铃的声音。旁边有一棵树。我敏感地走上去辨认。没错,就是这棵树。当时和安诚玩闹的时候挂在枝桠上的。也就是说,安诚家就在不远的地方,而自己的家会离这儿稍微远一点。起码的方向终于知道了。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尽快到家。
然而就在此时,雨珠轰然下落,拍打在她的头发和脸颊。空气瞬时呼啸。风铃发出不间断的响声,同样是沉闷的。
再一次被恐慌侵袭,我紧靠树干。雨茫茫,屋子里的人们纷纷收起晾挂的衣服,关上门窗。四周滂沱的雨声,哗哗的流水声和风铃声交织,错位变幻。整个天地陷入沉寂的泥沼。
雨水压住她的睫毛,让我睁不开眼。竭声的哭喊迅速被雨水消释。始料未及地,我滑了下去,掌心在树干上由上而下地划过,能感受到树皮的沧海与桑田。
我落进了河塘。
长发在河面散开,漂浮在水面,应该像一片荷叶。不由自主挣扎。河水冰凉刺骨,从皮肤传达至生命的中心。扑腾中,我发现自己正逐渐下沉。长发在水中央舞动开来,像一株水草。
骤雨停息,风依旧猛烈。
没有力气再挣扎。闭上眼睛的那一霎,我看见了末世的世界容颜。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他说他叫彦,并用手指画出了这个字。
清澈的眼眸一闪而过。偶遇在世纪的末端。
1996年6月23日,星期天。我觉得自己会死掉。
风铃在耳中渐渐隐淡。但是命运不会真正地让人走投无路。无意中抓到了树的枝桠,风铃顺势掉了下来。
即将散失呼吸。不偏不差,就在那几秒钟,我的双臂被握住,身体随之被托了起来。晕厥着,同时,生猛地呼吸、喘气,仿佛约定俗成。
为什么不淹死我。我问。一个遥远的声音回答说,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
我清醒了过来,看见了面前的安诚。是你救了我。我说,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
“风铃告诉我。这是一个秘密。”安诚在我耳边轻声说。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家吧。你这样会生病的。
外婆!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慌乱中摇摇晃晃地跑回去。浑身颤抖,比最早的恐惧还可怕。整个人往下沉。在拐角处望见正焦急欲哭的外婆,不顾一切地向前跑,跑到外婆面前。外婆拥住我。肌肤的温度是相同的。
路上,我望到一把坏掉的伞,摇摆在石头旁边。伞面凌乱,伞骨被折断。很眼熟,凝视,竟是自家的伞!我才发觉到外婆的背潮湿冷彻,头发上承接着无数小水珠,显然被雨淋过。
泪水无声坠落,也分不清属于谁。
拥着娃娃小熊安诺,把头埋进它毛茸茸的身上。很温暖。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手心。它没有心,感受不到她的痛。寒风撞击窗棂。
“夕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