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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所以她开始等候他。
你要我好好写作,让黄家出人才,一家人走到街上都扬眉吐气。你说你也要拼命作画,不让人轻视你。 可是这些誓言你都抛弃了。那个老男人,他肯定要囚禁你,迫不及待要你为他生儿育女。一个女人一辈子就 为男人屙崽,和一头母猪、母狗有什么分别。
当你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我再凭什么相信你的信誓旦旦。
你已经完了,无所谓,你早就死过一回了,不在乎多死几次。
你回头看看你的亲人,他们的贫贱和无望,自你之后何从安慰,何从抚摸。
我不会去的。
我根本不能原谅你。
我到头来根本看不起你。
我凭什么要当你陪嫁的姑娘。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们,我根本去不成、也不适合去,我早就不是处女啦, 你们不是要找处女啊,我可不是,你们硬是拉上我,倒是不怕遭瘟啊。你们爱谁找谁。
我母亲当场扬了我一耳光。我笑嘻嘻地跳开了。她飞快地喊我的小名,小婊子,小婊子。
她满街找我。
我逃离你的婚宴,最后一次回过头来看你,铺好塑料餐布、摆上碗筷的圆桌子是盛开在房子里的巨大的 白花。你婚纱上的朵朵白玫瑰。送葬的人鬓角上的花。春天枝头带雨的梨花。六七八九朵。四朵。我童年在 水库里捕捉到的水母的尸体,死去了,失去了弹性,无法收缩,盛开在水里。
请该死的都去死。
请要死的都去死。
第四十九节
我的朋友在市中心等着我。她站在大庸民俗节搭起的戏台子下。
这些台子上白天站满了人,打扮得的像异国他邦的使者、天外来客、古老的历史人物。这些人,一天三 个盒饭还是要吃的,除了吃盒饭,还吃桃核、玻璃、铁、火,他们展示珍稀的绿毛龟,千年人形何首乌。不 过是欺骗游客,绿毛是在龟背上涂了生姜、生了青苔,何首乌是畸形的土豆、红薯用强力胶粘成的,顺便抹 些泥土。他们栽培挑水的老鼠、打仗的蚂蚁、识途的翠鸟。他们用失传已久的语言歌唱,一只手支起全身, 在背上砸碎一块碑,在刀和火上跳动。他们炫耀自己的胸毛,三天刮一次,一天刮三次。
她和我失散了一年多。
她在大学里已经和人同居了,被老师抓到了,要不是这场瘟疫为她拦了一手,她母亲早就捉到她了,把 她关起来,吊起来打。她自己说首先是被人车仑。女干,一个人以变幻莫测的姿势弓虽。女干她若干次。
她带了一些水饺和啤酒过来。我们在台子上摊开了食品。
互相炫耀了半天的性经验,她比我豪华多了,使用过一个二十五块钱的套子,上面有一层又一层的条纹 ,有利于推波助澜。我自卑得很,连套子什么形状都没见过,怎么用更不必说。尽管听那个正在结婚的婊子 讲过,有一种辣椒形状的。
我和他莋爱,无比重视自己的身体。事先排便、清洗自己,让小腹扁平、下体芬芳。从来不用套子,他 羞于买。
他说那么容易怀上,那公家、私人开那么多不孕门诊干吗。
我倒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怀孕,巴不得一脸蝴蝶斑,披头散发地挺着肚子回家,吓死我家里人。他们总 是拖我的后腿,给我丢人,我要以牙还牙。
她们简直就是两个磕着瓜子的婊子,数着钱,攀比接过的客人。
我说我到现在只接了一个人,只是接他了很多次,没要过他的一分钱。
你真够高贵啊,她从路上捡来一根雪糕棍,要为我立个贞节牌坊。
她们撕了好多海报垫在屁股底下,很多行人也撕,他们肯定是临时肚子疼,拿去揩屎。
她对我说我从来都觉得你天生是个写小说的料子,你不写的话反而要遭天谴。
我也觉得。
绿肥红瘦的十七年。
无人收割的稻田,无人驾驶的飞行,无人造访的青春。
安静了好久,她突然回过头来,险些碰到了我额头,她摊开她的手,让我观看她掌心的纹路。
她说你看,它多么汹涌,这几年,我的命会很苦。
我想到我拿起围的右手给他胡乱地算命,大富大贵多子多孙,当然还突出了我出现在他生命线上的必要 性和重要性。
把好话说绝了才告诉他,对不起,男左女右。
她问我,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出生地久了,是不是就能够自以为获得重生了。
我被酒呛出眼泪来,我不知道。
这一年,太动荡了,太凶险了。说不定就是我的再造之年。
我很想见他。
他从火车上接过她。
他们一路狂奔,能丢的都丢下,关上门已经一丝不挂。他的房间从一楼搬到了五楼,他们空腹莋爱,她 的腿抽了一次筋。她在半空里走动,她看着自己穿上黄色皮鞋、芒果一样微肿的脚莲藕一样的粉红的腿。 夏天,过了这个夏天,是不是就等到了他们的地久天长,这又是不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告诉他,小说终于写完了。
这个暑假她开始东奔西走,也许她一生就此转机。
你可以把她和小说听成一个笑话,一个神话。她多么希望你爱惜他自己。我不要一切都到来了,反而失 去了你。因为你是我的理想之一。
她伏在他身上听他肚子里的水声倾诉衷肠。我爱你。
在这个世上遇不见他,她早已朝生暮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