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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咳……拿卡……不……”一个含混的,微弱的声音惊动了全神贯注在拿卡身上的煦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派吞已经清醒,他的身体如同一团不怎么样的玩意儿在地面上扭动着,口中的血沫污染了地毯。
“不,这很不好,”拿卡连头也没有回,他安静地注视着那根黑色的丝绳,好像上面布满了命运留下的痕迹,:“姐姐她从未介意过你的那只蓝眼睛……她爱护你,怜悯你,就如你是她另一个孪生兄弟,甚至到了让我嫉妒的地步——今天你原本应该和我站在一起,抚慰姐姐枉死的灵魂,而不是像个商人那样把她的生命,她的爱情当作最廉价的商品贱卖给那早该下地狱的萨利埃里家族。”
“拿卡……为了衣留申,求你!我们不能和……萨利埃里家族为敌……”
拿卡眯起了眼睛,扯动嘴角。:“……Aprèsmoiledéluge……”
煦德抿紧了嘴唇——”Aprèsmoiledèluge!”据传这是法王路易十五的一段名言;意为“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丝绳突然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不过很快就绷直了,一种腥甜的气味开始在空气中扩散,煦德睁大了眼睛,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冲破了自己的胸膛,而四肢却还是那样软弱无力的垂挂着,他看着一个等边钝角三角形的头颅慢慢地从巨大的柱子上面垂了下来,蛇类的头颅表面布满鲜艳之极的朱红色细小鳞片,动人的颜色逐渐蔓延到雪白的颌下,金黄的瞳仁,乌黑的瞳孔直立;呈椭圆形,它把头放在拿卡的肩膀上,缓慢地向下滑行。
“难以想象的美丽,是不是。”拿卡心满意足的介绍:“姆姆,我和姐姐的保护者,三十一岁的衣留申血蟒,”他看向煦德:“……吃了他。”
巨大的蟒蛇大约有4米多长,她从容地游向萨利埃里兄弟,出乎意料的是,血蟒并没有靠近煦德,而是游近了亚利克斯,轻轻地伏在他的腿上。
拿卡嘶嘶地笑了:“噢,看起来她更喜欢亚利克斯的味道,好吧,反正都一样,他似乎什么都忘记了……希望姆姆柔软的身体也能让你喜欢,亚利克斯,她的身体里面也很不错,至少到今天为止,呆在里面的人还没想出来的。”
被称为姆姆的大型蛇类放下自己的头颅,与亚利克斯的黑眼睛两两相对,巫妖觉得,金绿宝石似乎更加靠近蛇类的眼睛……尤其是那种冰冷宁静的观感,比起依然流淌着热血的猫科生物,这种冷血动物更加符合巫妖的审美观。
不!
煦德竭尽全力才能把没有意义的喊叫压制回去,家族的教育与实际的经验告萨利埃里长子,这个时候无论是口头上的阻扰,哀求,怒斥,威胁都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快想想,一定有办法,快想想……他脖子与太阳穴的血管都在突突地跳动,眼睛丝毫不曾离开那条慢慢地接近自己的弟弟的庞然大物,它正试探性地,用长长的蛇信碰触着亚利克斯的脸,然后,以更为缓慢轻柔的姿态,将年轻的身躯一点点地缠绕起来。
血蚺的身体轻轻地厮磨着亚利克斯,并没有过紧的缠绕以至于他无法呼吸,它不断地改变着姿势,似乎想帮助他坐起来——意外的变故让三个人类全都呆滞了那么一瞬间。
“为什么不吃了他?姆姆,是他杀死了姐姐,杀死你的女儿。”拿卡阴沉沉地说道。
“因为……姆姆也知道……他是姐姐的……姐姐喜欢的人……”派吞喘息着说道:“看看,拿卡,看看姆姆……姐姐不会希望你杀了他的。”
拿卡的回答是迅疾狠辣的一刀——如果不是亚利克斯及时抱着姆姆滚开,这一刀就把姆姆拦腰砍断了,即便如此,血蚺红白斑驳的身体上依然被撕裂了很大的一个伤口,冰冷的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亚利克斯全身——拿卡踉跄后退,手上的长刀已经断裂成两截,突如其来的,来自于最亲近者的伤害并没让血蚺遵从蛇类生物的本能发动最致命的攻击,它只是挥动尾巴,打掉了他的武器。
亚利克斯注视着血蚺的眼睛,在这个低魔位面,这条血蚺还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有着如斯鲜活灵魂的非人生物。
金黄的眼睛润泽而明亮,充满感情。
“我想,我大概想起了一些东西。”亚利克斯抬起头来,望着脸色铁青的拿卡,他微笑,:“想听听吗?”
在费伦大陆上也有武器榜之类的东西的话,那么法师的舌头或许会位列第一,威力惊人的咒语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更多的是指法师对于语言这门艺术地掌握与使用——曾经达成无数大魔王夙愿,毁灭了一个世界的某位法师就曾经花言巧语地从一头巨大的黄金龙那里骗取了它的整个胃袋做实验材料,而后者还对他感激不尽。
法师们很少说谎,只是会在说多少,怎样说,什么时候说中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已。
金绿宝石轻轻地颤动着,它在不安,巫妖静静地感受着它的力量,迷幻,混乱,诱惑——如果不是煦德如同山峦那样稳定。坚定的情感,也许受到了些影响的他还没能那么快找到它的要害——他会好好享用它,毕竟敢于向一个巫妖的灵魂发起挑战的宝石还是相当罕见的。
“我没和……她上过床。”巫妖不知道拿卡的姐姐叫做什么名字,只好简单地用她来表示,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拿卡的瞳孔受惊般地缩小,两条黑色的影子在下一刻纠缠在一起,又倏地分开。即便是派吞也要思索一下,才能明白是亚利克斯用了本该只属于衣留申当权者以及其子孙的诡异体术挡住了拿卡的致命一击。
“好……很好,姐姐居然把这个也教给了你,”拿卡的声音可真是不怎么好听,脸上的表情又像哭泣又似微笑,不过眼神却狂暴的可以吞噬一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居然……还在否认!”
“他没必要说谎。”起初的惊愕之后,煦德迅速地平静下来,接下去说道:“我们还在你的掌握之中不是吗。附带一提,我也没和你的姐姐上过床——撒丁的未婚夫妇,想要两个人单独相处比去监狱单独会见即将处决的死刑犯还难。”亚利克斯虽然看不见,但也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充满了恶意的笑容。:“那么……她的孩子从哪里来的?衣留申的圣母玛丽亚?”
哦哦,我们真是配合默契,煦德,巫妖开心地想。
“她在和煦德定婚之后找到我,要我把她藏起来,因为她怀孕了。”亚利克斯缓慢地说道,“女神”的力量被他放开,不过暂时没人注意到房间的温度有所上升,除了焦躁的金绿:“如果这件事儿被别人知道,她就完啦。萨利埃里家族准会将之视为奇耻大辱,就算不杀了她也会把她送回衣留申,然后将军准会一脚把那个胎儿踢出来,然后亲手勒死她,还会活活烧死那个私生子的父亲。……她就是这么说的。”
“而我以为孩子是亚利克斯的。”煦德反应极快地说道:“然后亚利克斯因为枪伤昏迷,而后失去记忆,他也就没了申辩的机会——哦,你的姐姐还真是个多情种子,玩弄男人的好手……亚利克斯那时候只有二十岁不到,傻乎乎的一个挺有骑士风度的小男孩,他娇滴滴,女妖样的未来嫂子找到他,向他哭诉,祈求帮助,他就那么充满同情地,高高兴兴地帮了她,帮了这个女人,还有躲藏在她身后的无耻之徒……那个在五年前的1月份中旬到2月初让她怀孕的男人——在她还在衣留申的时候。”
煦德声音嘶哑地笑起来:“说起来,那个家伙恐怕是最幸运的,身为罪魁祸首的他直到现在还是那么的逍遥自在呢。”
“……拿卡……是你,是你……”今天派吞可叫了不少声拿卡了,说起来,还要数这一声最为扭曲,走调的很厉害,如果不是拿卡的发音足够简单,亚利克斯一定听不出来。
“那么说……她并没有背叛我。”拿卡咕哝了一声。
“太好了,”拿卡轻快地说道:“所以说,你所从她那里学会的东西也只是一种报酬,她并不爱你,也不喜欢你,只是为了酬谢……一种单纯的酬劳……因为你保护了她和我的孩子……太好了,派吞,没有背叛,任何背叛。”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喜悦得让煦德想吐。:“她依然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拿卡柔声说道。
“噢,我想,她没有那么爱你。”亚利克斯平淡地说道,他微笑着注视着那个阴冷的力量,它因为主人的动摇而焦急地扭动着,可惜拿卡毫无所觉,可怜的小东西——那个脆弱畸形的灵魂并不能让你发挥出所有的力量,:“想想看,一个柔弱的,乖顺的,愚蠢的,自出生之后都没有离开过这个狭小天地的女人,订婚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体里有了不应该有的东西,一个该诅咒的,孪生弟弟与自己的乱伦之子——身在异地,孤立无援,唯一能够求助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她白天无法进食,夜晚无法睡眠,总是看着房门,以为总有一天她的父亲会从那里走进来,亲手从她的肚子里挖出那个孩子——而她甚至不敢向胎儿的父亲写一封求助信,我亲耳听到她的思念,祷告逐渐变为怀疑,诅咒,她憎恨那个让她遭遇到这一切的人,她告诉我的秘密,所教导我的体术,让我饮用她的血,都是为了让我……用你的生命平息她的怨恨……”
“你只是在嫉妒。”拿卡平静地说,哦,巫妖愉快地想到,他并不是那么平静,金绿甚至想要逃离,却被“女神”的力量困住。
“我会干脆点拧断你的脖子。”拿卡的手指慢慢握紧,放松,他狞笑着:“为了你带来的好消息。”
第八小节 (完)
头撞,口咬,拳打,脚踢,蹬踹,扫绊,肘击,膝顶,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压打——一狂暴激烈的生死之战因为彼此太过了解战术套路而类似于贝弗里电影中在幕后配合练习了无数次的某段华丽镜头,诱攻,虚招都完全没了用处和余地,现在已经是以快制快,以强对强,一拳换一拳,一腿回一腿,沉闷的声音好像在对打沙袋。——直到拿卡似乎一个大意,被亚利克斯从身后锁住手臂关节,这时候,只要他提膝向拿卡脊椎上一撞,一切便均可成功告结——随后的发展出乎人们的意料,拿卡背在身后的手臂像是完全无视于关节的限制一样,直接向上反曲,然后两个肘部恶狠狠地打在了亚利克斯的胸口,亚利克斯反应也算得灵敏,猛向后退,卸掉了一部分力量,但拿卡撞击之后立刻打开手肘,荡开派吞手臂,亚利克斯一退,胸腹之间毫无防备,拿卡同样反方向的一个中部蹬击,正中腹部,他立刻飞了出去。
拿卡当然不会像电影中的反面人物啰里啰唆地说上一大堆废话再继续,一个转身,让手臂与大腿的关节恢复了原状,同时跨出一大步,右腿蹬地向前冲跃,——接下来他会双手抱住还未落地的亚利克斯的脖颈猛下拉,身体向上拔起,空中提右膝撞向心窝,随即在他的身体因为这一次重击而腾空时,抬左膝进行第二次膝撞,攻击头部——但连续的动作被突然竭尽全力站起挡在亚利克斯身前的煦德打断。
拿卡怒吼一声,双肘出现了奇特的扭曲,犹如蟒蛇一般的瞬间收紧,煦德顿时呼吸困难,但另外一双手臂从下方立刻同样扭曲着与之相抗。
真是相当热烈的拥抱,煦德苦笑着想。
“我有凭证。”亚利克斯轻声说:“她‘完全绝望’的凭证。”
煦德看着应该是属于亚利克斯的手犹如蛇头一样的聚拢,窜起,直接刺入拿卡的胸膛。
拿卡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膛,白皙而细长的手指正从左胸偏上方的肌肉与皮肤之间慢慢抽出,碧绿的光芒在血液之前流出,金绿宝石特有的“眼睛”张开着,冷冷地看着眼神逐渐混乱,涣散的原主人,手指上的鲜血沿着宝石的光亮表面不断滴落,犹如赤色的眼泪——拿卡的力量与信心也似乎伴随着这颗宝石的离去而消失,这个三秒钟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男子僵硬着,任凭敌人从容地拿走自己的战利品。
这颗金绿,是只有自己和姐姐知道的秘密。
拿卡的身体颓然倒下。
在最后一刻终于做出选择的金绿如同巨蟒那样缠绕着巫妖的灵魂,强悍的孩子——一个四级法术“完全绝望”的汲取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巫妖赞赏地摸摸他的头,金绿傲慢地转了个身,融入那无尽的识海之中。
尾声
“你的新造型真别致。”
亚利克斯真诚地对前来送行的派吞说。
衣留申的派吞“将军”浑身缠满了绷带,脖子上有固定器,左手右脚打了石膏,偶尔露出的部分还涂满了消除瘀青与肿胀,防止外伤感染类的黑色药膏,因为头部也有受到撞击,所以头发也剃光了,扣着一个衣留申当地巫医强行要求他戴上的药草帽子,整体服饰具有这鲜明而典型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