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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娜耸肩抬头,眼神落寞。在这个只有三英尺见方的平台上,两个男子之间,表情依然冷漠甚至说得上残忍,柔软而坚硬、静止而迅速、亲密而疏离、慵懒而狂暴、优雅而尖锐。昂首顿足间,都充满强烈激情,就像心底压抑着一团火焰,直至不能自已,才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吉他聲激起的呐喊,嘶吼的嗓音訴說著苦难,擊掌聲和著心跳節奏……
……
巫妖所掌握的知识中,有关于这个起源于七百年前最为黑暗的殖民时期的撒丁,与国家同名的舞蹈的资料,足可以让他写出一本六十万字的实录,但是无论怎样的文字,也难以描述出他现在所能感悟到的东西。
也许就是这三百年里的迫害和监禁,奴役,颠沛流离,疾病与死亡种种而产生的愤怒呼号,造就了现在的撒丁。
和萨利埃里。
***
“我想走走。今天的月光不错。”
胡安娜说道:“毕竟有这两个那么出色的护花使者的机会,即便是我也是很难遇到的。”
亚利克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刚才的她与7个小时的她判若两人,除了那种自信的味道之外。
“有那么难以理解吗?”胡安娜笑着说道:“只是一个喜爱‘撒丁’的女学究罢了,倒是你,完全看不出能够和维维一较高下呢,之前你都在哪儿?神圣公国?(旧约公教宗主国)”
“他以前都在他高贵的沙龙里。”维尔德格撇嘴。:“和那些豆芽菜跳十六世纪的宫廷舞。”
“如果宫廷舞能够培养出那么好的舞者,我觉得你也该去跳跳。怎么样,您可以收容可怜的维维吗?”胡安娜说到,当然她是开玩笑的。不过她发现亚利克斯正在凝视她的胸部时,她不由得感到脸红和惊讶。
“亚利克斯,注意点儿,胡安娜不是橱窗里的模特儿。”维尔德格说道:“抱歉,亚利克斯最近迷上宝石了,见了好东西就会盯着瞧。”
胡安娜笑出声来:“难怪我刚才看见他的手表是大块宝石链的,不过挺奇怪,别的男人带这种款式的手表会显得很女人气,你带着却让人觉得很华贵,很漂亮,蒂凡尼应该免费送你这块表,让你做他们的代言人。
崇尚勤俭节约的巫妖深有同感。
“这是一个远房亲戚的礼物。可是太大了,我一直没带过。”胡安娜把那颗镶嵌着杏子大小黑色欧泊的项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放到亚利克斯手里:“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她很轻松,好像那至少值一千万的东西只是颗玻璃球。
亚利克斯惋惜地抚摸了一下这颗椭圆形的黑欧泊,胚体纯黑,变彩丰富,可惜的是:“没有灵魂。”他说,这是一颗最新开采出来的宝石,虽然品质上佳,但完全比不上“女神”还有“金绿”这样在人世间辗转数百乃至千年,有着无数欲望与力量缠绕的灵魂宝石,他就算拿了也只有当作消耗品的份儿。
“君子不夺人所好。”他把宝石还给胡安娜。
“你还真是个老学究,说什么都是这么文绉绉的。”胡安娜说道,转过身背对着亚利克斯:“我也想萨利埃里的小少爷是不会中意这么颗宝石的,它太黑了。”她示意亚利克斯为她戴上项链。
你这样说,宝石会哭泣哦。亚利克斯想。
“无耻的娼妓!”
尖刻的咒骂突如其来,一旁黑暗的树林里猛地丢出了一蓬黑黝黝的东西,亚利克斯反应敏捷地用手臂挡掉了几个,但还是有一部分打在了胡安娜裸露的肩膀和脖子上,它们蔫呼呼的,散发着臭味。
“你在给萨万提斯的姓氏抹黑,你的父亲在地狱里也会不得安宁,就因为他的女儿找了这两个好姘头!”
站在树林中的人大声叫嚷着,在看到维尔德格向他的方向奔来才惊慌地逃走了。
“算了!维维,回来!”
胡安娜喊道:“我没事!”
“我能抓住那混蛋。”“斑鹫”琥珀色的眼睛里凶光闪烁,声音嘶哑。
“抓住了又怎么样?揍他,杀死他,灌上一吨的水泥沉到海底,让事儿弄得更大,更多的人知道萨万提斯的女儿找了两个萨利埃里的姘头?”胡安娜冷冷得说,“撒丁”带来的快乐就像灰姑娘身上的魔法在十二点钟时消失无踪,她为自己的轻率大意自责,却不为今夜的行为而懊悔,稳定了一下情绪,她疲倦地摇摇头:“今天看来不是散步的好时候,送我回去吧,我想尽量早一点休息,明天还有课。”
“那好,就让亚利克斯开车送你回去吧。”维尔德格说道,他不知道自己余怒未消的脸在勉强微笑的时候看来挺扭曲的,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所变化,所以很快就调整成那种我们熟悉的甜蜜味儿了:“他会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要看这个家伙一幅木纳呆板的样子,在那方面他比我还要强,会玩的花样可多了,绝对能让你热血沸腾的大声尖叫上十分钟以上……”
“啪!”
哦,比响板还要清脆点,一定很疼。亚利克斯面无表情地想,他在发现身边的女性人类随着维尔德格的话越来越僵硬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对——果然……胡安娜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给了维尔德格一记耳光的,就算是“斑鹫”也不免短暂地晕头转向一会。
“就算我是个娼妓,也用不着你维尔德格,萨利埃里来给我拉皮条!”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好像完全没有痛感地扯下因为用力过度而翻裂,大半断开的两根手指甲,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亚利克斯沉吟了一下,:“我想,”他对着空气说道:“维维所指的,只是我的车技而已。”
“你的解释可真及时。”维尔德格捧着脸,痛苦地说道。“她往那个方向走了?”
“她看到你多半还会给你一个耳光。”让你脸颊上的暗红色“胡须”能够对称点,亚利克斯说:“在你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之前。别担心,有人跟着她。”
煦德.萨利埃里当然不会就这么随便着两个弟弟在这种时候一个人也不带的到处乱跑。
第四小节
塞万提斯?这个姓氏很有点熟悉。
如果亚历山大。萨利埃里的记忆不曾出错,那么远在撒丁东部的都城,有着一个费尔南多。德。塞万提斯总检察长,他似乎对萨利埃里家族不抱任何好感。
胡安娜。库鲁斯或者胡安娜。塞万提斯,虽然亚历山大的记忆中并没有记录这个女孩子曾经和萨利埃里家族有过什么关系,从那个一路郁闷到自己房间的维尔德格。萨利埃里那里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但这个位面中有着一个很便捷的东西,那就是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网络——巫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胡安娜。塞万提斯,她的父亲是费尔南多。德。塞万提斯检察官的兄弟,也是一个发誓要将正义贯彻到底的顽固派人士,他在2051年在圣南西亚市担任检察官,最大的夙愿就是看到堂。赫赛,萨利埃里被送进监狱,而在此之前,他借助政府的力量强迫西撒丁当地的警局甚至军队大肆抓捕中小家族的成员,一时间整个西撒丁被他弄得混乱不堪——他坚决认为这只是暂时的,等到那些被家族掌握的生意被真正的守法公民接手之后,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而光明,——或许这一切真的可能发生,可惜的是那些家族的家长可没那么好的耐心,虽然东撒丁的阿涅利家族对这个顽固分子青睐有加,他身边的警备力量堪比女王首相,但他在圣南西亚大学读书的女儿身边只有几个保镖,于是很顺利成章的,胡安娜。塞万提斯有一天彻夜未归,第二天一早她亲爱的父亲发现自己的女儿赤身裸体的躺在法院的大门口,被注射了毒品,昏迷不醒,身上到处都是污浊的痕迹,四周洒满了她被轮暴的照片。
这是家族惯用的警告方式,不过塞万提斯显然足够铁石心肠,他把女儿送进了医院,增加警卫力量,然后一口气起诉了包括堂。何塞。萨利埃里在内的一百多名家族成员。但令人悲哀的是,他的做法没能得到任何一个西撒丁人的支持,审判期日,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检查官的位置上,没有法官、陪审员、副检察官、审判书记员、证人、鉴定人、被告、辩护人,旁听,庭警……而前一天,他的妻子坚决地和他离了婚,带着女儿离开了圣南西亚市。
最后他开枪自杀,穿着检察官的袍子,戴着假发,坐在检察官的位置上。
不到半年,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努力就像小孩子在沙滩上玩耍时留下的涂鸦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阶段亚历山大。萨利埃里和自己家族的关系正处于最低潮,他经常几个月几个月地躲藏在自己的小别墅里和一些维维所指的“豆芽菜”创作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艺术品——后面不得而知,不过按照以前维尔德格和他的恶劣关系来看,维维应该还不会无聊到主动将自己的隐私暴露给这个阴阳怪气的兄弟,而其他能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当然也会对根本无法起到任何正面作用的人闭紧嘴巴。
那么说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巫妖摇摇头,不,按照十条纲领的要求来看,胡安娜和维尔德格简直就是班恩信徒和托姆信徒(费伦的纷争之神:班恩和忠诚之神托姆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不要说死在一起,就算是烧成了灰,两个家族也会运用各种手段把他们分开,带回去狠狠践踏一番也说不定,想要双方因此握手言和更加不可能,倒有可能塞万提斯们提起了针对萨利埃里的上万条起诉,而萨利埃里们则舔着儿子,兄弟的骨灰发誓向塞万提斯复仇吧。
还有一样东西令巫妖有些意外,关于胡安娜——昨天的咒骂与网页上的留言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无论是支持或者反对塞万提斯的,都无一例外地将胡安娜视为一个天生淫荡无耻的女人,一个勾结外人背弃家庭的叛徒,一个应该早早下地狱,以免给自己家族蒙羞的下等娼妓……这是令巫妖最为困惑的地方——胡安娜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她没有自愿与别的男人苟合,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伤害另外一个女人以及她孩子的身心,也没有为了萨利埃里家族出卖过自己的父亲,或者为了自己的父亲出卖萨利埃里,没有盗窃,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没有携带汽油或者沙林毒气上地铁……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她也不是什么需要他人关注,甚至不介意被辱骂的影星,而且就算是巴巴拉最为糟糕的时候,也依然有着百分之十几的留言表示支持与赞美,安慰——针对胡安娜的所有评论全都是负面的,为什么她会受到这样激烈刻毒的指责,匪夷所思的诋毁?只因为她没有在被伤害后立刻自杀以证明自己的灵魂还是纯洁的?或是因为她不但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会去参观博物馆,和人自然的说话,讨论,大笑,深夜换上一身红裙去跳“撒丁”,而不是在一个坟墓一样的黑暗房间里度过修女般的一生?
甚至有人放上了胡安娜被凌辱时的照片。
第二天上午,巫妖冥想完毕,用早餐的时候接到煦德地传召,于是好孩子亚利克斯用完早餐之后就乖乖去了兄长的房间。
“你们昨天遇见了胡安娜?什么样的情况?你说吧,我听着。”煦德。萨利埃里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忙碌着,在一张又一张纸条上写下姓名,数额,红色的笔写下的名字需要立即处死,数额代表赏金,黄色的代表需要收买,蓝色的代表需要教训,名字下面的横杠代表着不同的惩戒方式,而纸条上的花色代表着不同的日期,还有些其它颜色的亚利克斯不是很懂……这是萨利埃里家族的家长惯用的手法,不止一个人知道这一点,不过又有哪一个检察官可以凭借这一张没有日期,没有署名,除了一个彩笔写下的名字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讯息的纸条来证明萨利埃里家族的人有罪呢?
亚利克斯缓慢地,详细地描述其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的记忆力相当好,就连胡安娜两次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离开都记得很清楚,说的话,做的事,按照顺序一一道来,毫无遗漏——煦德头也不抬地听着,但什么也没说。
时隔6年,胡安娜的归来是无意,是有意?
“胡安娜的事情是萨利埃里家族做的吗?”亚利克斯问道。
堂。何塞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哪个女人——但如果萨利埃里的儿子真的娶了萨万提斯的女儿,毫无疑问,西撒丁的大小家族们只怕不会再听从堂。何塞的任何一个命令——说不定还会为萨利埃里家族招来灭门之灾——西撒丁人最憎恨的就是和敌人媾和的叛徒,无论你是为了爱情还是生命。
“不是,”煦德平静地回答道:“萨利埃里家族只会杀死塞万提斯。”
“但萨利埃里家族知道这件事情,对吗?”
煦德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亚利克斯想了一下,提出一个看似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所以你们觉得莉莉很不错?”
煦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