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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峰手拿着相框慢慢地朝前走着,头脑里装的全是杨思敏的影子,她的笑,她的嗔骂,她的温柔,她生气时的样子,她将头轻靠在自己肩膀上时陶醉的神情,她吻自己时惊慌而渴望的样子,她收到自己送给她的礼物时脸上幸福的表情,她的一举一动……郭峰这时才蓦然发现,杨思敏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很大很大的一片空间,而此时的自己似乎已忘记了陈橙,而满脑想的都是杨思敏的种种。郭峰叫了一辆摩托车往市区走去,路上的一草一木看来那么熟悉,就好像昨天刚看过一样。接近市区时,郭峰蓦地想起自己开着那辆跑车载着杨思敏朝市区驶去的那个夜晚,那天两人到泰龙那儿吃拉面了。
摩托车在“正宗兰州拉面”的招牌前停了下来,郭峰给了那司机钱之后,慢慢地朝拉面店走进去。
郭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这时候小梅迎上来准备招呼他,抬起头看见是郭峰惊喜地说:“峰哥,是你?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敏姐呢?”
郭峰头也没抬轻声说:“她没来。”
“为什么不来?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吵架了!我说的对吗?”小梅兴奋地说。
郭峰轻轻地点点头说:“给我两碗拉面。”
“两碗?”小梅摸不着头脑地说,“你一个人吃两碗?”
郭峰低着头没说话,小梅想了一下兴奋地说:“哦,我知道了,待会儿敏姐就过来了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一猜就出,你这个坏蛋,还骗我说敏姐不来,她可是答应过我教我织毛衣的。”
郭峰看了小梅一眼说:“她答应过你教你织毛衣?”
“是啊……”“小梅,有客人!”这时小梅的大伯在厨房叫道。
“峰哥,我先去招呼客人了,待会儿给你送上面来。”小梅说完朝走进店里的几个客人迎上去说:“欢迎光临!”
郭峰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盯着手中杨思敏的相片,自言自语地说:“敏,小梅的毛衣,你什么时候教她织?”说完伸出右手大拇指摸了摸相片中杨思敏的脸。
这时小梅端上两碗拉面放在郭峰的饭桌上,看见郭峰正低着头看着什么,忙凑上去看,郭峰吃了一惊,忙将相片藏进自己的衣服里。小梅甜甜一笑:“看什么,看敏姐吗?想她就别跟她吵架了,吵了又舍不得她,你们男的全是这样的。”
小梅见郭峰老板着脸没说话,便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识趣地走开去干活了。
郭峰看着面前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默默地端过其中一碗,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吃了下去,然后将钱留在饭桌上,慢慢地走出了拉面店。
小梅走到饭桌上收钱时,看见另一碗原封不动的冷却了的拉面,不禁朝外面望去。外面是人群熙攘的街道,没有郭峰的影子。小梅叹了口气,将那碗面轻轻地端进了厨房,小梅的大伯见了忙问怎么了,小梅笑着说:“峰哥留下的,他和敏姐大概吵架了,心情不好,叫了两碗拉面只吃一碗。”
小梅的大伯听了叹了口气说:“年轻人总是这样的,等他们以后年老了就知道什么叫爱情了。”
“哦,大伯的爱情哲学?”小梅看着她大伯叹气的样子笑道。
小梅的大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呀,早过了那年纪了。”
小梅点点头笑着说:“你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啊。”
小梅的大伯瞪了小梅一眼,转过身继续做拉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沈园
这个成熟的夏天依然炎热异常,一切都在缓慢地变化着。
郭峰从旧日记本里翻出陆游的两首沈园诗,里面是早已洇散的蓝色字迹:
沈园(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衰,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园(其二)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郭峰看完感慨万分,喃南地念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窗外阳光明媚,银杏树繁茂的枝叶在风中摇曳招展。郭峰夹着那本旧笔记本走出宿舍,慢慢地朝训练房走去。自从杨思敏死后,郭峰的心情一度低落,常常用长时间的击鼓来麻醉自己。
出了大院,只见杨又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久久看着郭峰不说话。郭峰不禁一愣,不知道怎么对他说,于是慢慢地从他身旁擦过。
“你以为这事与你没关吗?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杨又是突然低吼道。
郭峰微微一愣,停住脚步站在那儿眼睛看着远方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想跟你吵,一切是我的错,你要替杨思敏教训我的话,随时可以……”郭峰的话还没说完,杨又是便扑上来一拳狠狠地打在郭峰的鼻子上,郭峰动也不动,任鼻血顺着嘴唇往下流。杨又是一愣,大骂道:“你他妈的怎么不还手啊?我不怕你,我他妈的不怕你!”
郭峰依旧站着没动。杨又是一下子瘫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我想她了……想得很厉害,我真的他妈的好想她啊……自从她不在之后,我他妈的连个依托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干脆死了算了……”
“那你去死吧。”郭峰冷冷地说。
杨又是再次一愣,看着郭峰阴沉的脸,然后大声怒骂道:“你以为我不敢死吗?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那么无情吗?你他妈的思敏看错你了!”
“有没有看错我谁也说不清,我心里一点都不好受,这些日子以来……”
“你他妈的别吹!你要真心关心她的话她怎么会死?啊……我恨死你了,我他妈的恨死你!……”杨又是说完泪流满面。
郭峰冷冷地看着杨又是,久久不语,然后突然转身继续朝校门口走去。
杨又是望着郭峰逐渐远去的身影,眼泪再次无声地跌落在地上。
郭峰慢慢地朝前走去,很多关于杨思敏的记忆片段又蓦然飞入自己的脑海中,那个在小村庄的夜晚,她掂起脚尖吻了自己,娇嫩的嘴唇微微颤抖……
郭峰心里不禁一搐,隐隐作痛。
到了训练房,齐若飞、苏晨和吕文看到忙说:“老大,快来训练吧,就缺你了。”说完用怜切的眼神望着郭峰。
郭峰慢慢地走到架子鼓后面,将那本旧日记本轻轻放在旁边,然后坐在椅子上,轮廓分明的脸完全地被架子鼓挡住了。
蓦然间架子鼓敲响起来,动作依然迅速而富有强劲的节奏感,齐若飞、苏晨和吕文三人一听,忙配合着他的节奏训练起来。
苏晨用其特有的略带性感的声音唱着:“那年是个花开的季节,我喜欢你的季节;那天是个可爱的黄昏,我喜欢你的黄昏。年华流逝是花落时缓慢的节奏,缓慢是我沉睡时的感动,温暖我一直下雪的寒冬。曾是可爱的你,已经消失在尘封的记忆,曾是不羁的我,此时如此的难过。感情是否就像此时左右手的节奏,一边是轻,一边是重……”
感情是否就像此时左右手的节奏,一边是轻,一边是重?
4、守望者(IV)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临毕业了。郭峰等八人对于朱自清的那篇《匆匆》的散文丝毫没怀疑过,这天八人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演唱会,心里多少有些兴奋,虽然杨思敏的死的阴影还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天夜晚中心广场上灯火辉煌,各支准备已久的乐队不禁摩拳擦掌,踊踊欲试。郭峰独自坐在一个偏僻而昏暗的角落,两眼注视着被灯火装饰的极为美丽迷人的中心广场,不禁想起平安夜那个晚上,杨思敏遇见了杨又是,然后杨思敏又对自己说起了两人高中时杨又是追求她的种种往事,不料转眼三年过去,杨思敏自己也成了往事。郭峰深深吸了口气,忍住心中的伤痛和将要流下的泪水,抬起头望向夜空,一颗一颗的星星正闪动着,在安静的夜空里形成好看的点缀。
郭峰掏出装在衣兜里杨思敏的相片,静静地凝视着,只有看着她相片里甜甜的微笑,郭峰的心里才觉得好受点。
“你还那么伤心啊?”林亮儿轻轻坐在郭峰的身旁。
郭峰看着相片没有说话。
林亮儿看着他的侧面轻声说:“你很深情耶,当你女朋友已经很满足了,我想思敏她在天有灵会感到欣慰的。”
郭峰依然看着相片没说话。
林亮儿看着他笑了笑说:“你快毕业了,咱们以后就不再见面了,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我……”
郭峰抬起头看着林亮儿,轻声问:“你也要离开?”
林亮儿点点头说:“嗯,我明天去上海。”
郭峰不禁一愣,看着林亮儿好看的眼睛说:“你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
“是吧,我也不确定啊,不过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再回来的,我想到那儿开一家音乐辅导学院。”
郭峰点点头,没再说话。
“喂,难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人家明天都要走了。”林亮儿看着郭峰说。
“一路顺风,还有……”郭峰转过头看着林亮儿说,“好好生活。”
“谢谢,我会的……”林亮儿点点头说。
这时文艺汇演开始了,郭峰忙跟林亮儿说:“我先去准备一下,你要过来吗?”
林亮儿点点头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表演台后面,齐若飞、苏晨和吕文已经在准备了,因为他们的乐队抽签抽到了第二个上台表演。郭峰忙过去将架子鼓安装好,然后坐上椅子轻轻敲了几下,以调节到最佳位置。
第一个上台表演的是一个女孩的独唱,那女孩长得很漂亮,唱的是刘亦菲的《蝶恋》:
想要对你说不要离开我
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
孤单的时候谁能来陪伴我
还记得你许下的承诺
天上多少云飘过
地上多少故事正传说
天广阔地广阔
天地痴心谁能明白我
风中多少花飘落
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
风婆娑雨滂沱
风雨中你却离开我
郭峰一听脸色一变,杨思敏被车撞飞的情景又浮现眼前,她像一只无依无靠的蝴蝶在滂沱大雨中苦苦挣扎,最后无力地跌到在地。郭峰心里又一阵抽痛,忙躲进表演台后面缩在架子鼓后面。
那女孩终于将歌唱完,满脸微笑地朝台下的观众弯腰致谢,然后慢慢地走下表演台。
郭峰等四人忙将乐器搬到表演台上,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欢迎的掌声。郭峰朝台下一望,只见宋大海、马川、陈自由、张不韦、梁路路、钟晓晓、张欣和姚婉儿八人正坐在台下拼命的鼓掌,郭峰一愣,四周望了望,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同样鼓着掌的林亮儿,于是郭峰朝她轻轻一笑,走到了架子鼓后面坐下。
高大的架子鼓将郭峰的身影完全挡住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久久没听见音乐响起的声音,不少观众不禁站起身来看究竟怎么回事。齐若飞、苏晨和吕文也忙不解地望向郭峰。
这时郭峰从架子鼓后面站起来手拿着麦克风对台下的观众说:“今天我们‘守望者’乐队的这次毕业演奏,只为两个漂亮的女孩而表演,一个是已经化蝶而舞的女孩,另一个是即将离开前往他乡的女孩,我在这儿祝她一路顺风,另外我谨以这首《风中的蝴蝶》来缅怀一个已逝的漂亮的可爱的令我终身无法忘怀的女孩……谢谢大家!”郭峰说完坐下去,蓦然间迅速而带着强烈节奏感的鼓声响起,齐若飞、苏晨和吕文一愣,忙改变原来的计划配合着郭峰的鼓声演奏《风中的蝴蝶》:
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是不是所有的承诺都只能成为回忆
你就像一只风中的蝴蝶
究竟要飞离我的世界
是不是所有伤痛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不是所有爱恋都只能藏在心里
有没有一只舞蹈的蝴蝶
伴随我度过漫漫的长夜
那些封存的往事
可不可以重来一次
我的孤独和痛楚
有谁能帮我弥补
难道爱情就像风中的蝴蝶
一天就是一辈子的离别
难道生命就是一根二胡弦
一断便是生与死的明天
…………
郭峰的鼓声突然间停下来,全场一片前所未有的安静。大家似乎都沉浸在生与死、爱与痛的纠缠之中,许久,中心广场上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姚婉儿、钟晓晓和张欣都流泪了,张不韦将掌鼓得快烂了,口里大声地叫道:“好!好!”
林亮儿眼角湿润地望着被架子鼓挡住的郭峰,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