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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第五天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日,岬和仁坐上了特快车。一早听岬说要出去坐车的仁就高兴得坐立不安,连到车站的途上,仁都克制不住兴奋地连问岬要去哪里。
车里没有多少乘客,仁就趁机躺在座位上,或是拉着吊环玩耍。
要是一般的孩子或许还会让人觉得天真可爱,但是看起来已有年纪的大人还玩得这么起劲,只会让人觉得是不是脑筋有问题,要不就是没有常识而遭白眼。
受不了周围眼光的岬叫仁安静地坐下来。仁虽听话地坐在岬的对面,但却无聊似地嘟着嘴看向窗外。不过,当车子开进支线时仁突然抓住窗栏,几乎把脸贴在玻璃上地眺望着窗外。
他的表情随着车子前进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吃惊,最后满脸笑容地转过头来对岬说:
“我知道这里,以前有来过。再过不远就是外公外婆的家了。”
仁充满期待地看着岬。
“我能见到外公和外婆吗?”
“可以啊!”
仁举起双手做了一个万岁的姿势,接下来的他始终保持着愉快的笑容眺望着窗外。
到站之后,两人站上除了他们之外无人下车的月台。
从凉爽的车厢里一出来,岬差点被外面的高温蒸得头晕,然而仁却毫不在意似地走在烧灼的柏油月台,一路跑下长长的阶梯。岬跟不上孩子的速度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阶梯上处处可见被热气蒸出来的蚯蚓尸体。想到热得连蚯蚓都被蒸死,岬的背上又冒出大量的汗水。
从车站楼梯下来到外面的路上需经过一个短步道。旁边长满了有半个人那么高的向日葵。
“哥哥,快一点。”
仁在向日葵中挥手。刺眼的阳光让岬边伸手在额前遮阳边走。迫不及待的仁远远地把岬拋在身后,还不时转身过来招手。
穿过黄色的花丛,隔着道路可以看到海边。从迎面吹拂的热风中可以闻到潮水的味道。快要被太阳烧融的柏油路,只要有卡车经过就会扬起一股难闻的油埃味。
越接近木造的平房,仁就不再回头。家前的小田地上,一个颈上挂着毛巾的背影正在锄土。仁对着她的背大叫“外婆──”。外婆往这个方向慢慢抬起头来。
“外婆啊,你脸上多了好多皱纹哦!”
外婆眯起眼睛,拿起颈上的毛巾拭汗。
“请问您是哪一位啊?”
“你忘记了吗?我是仁啊!”
外婆闻言立刻吃惊地抓住孙子的手。
“仁……仁,你长这么大啦?是啊,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是应该长大了。”
仁高兴地抱住外婆。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岬拍拍仁的肩膀。
“我有话要跟外婆说,你到里面的院子里去玩。”
“好。”
仁活力充沛地应了一声后就往院子里跑去。岬把手轻放在就算站起来也弯着腰的外婆背上轻声说“我回来了”。
两人坐在门口说话。岬把仁的记忆退化到六岁,还有儿子动手术的事,都告诉了外婆。夏天特有的蝉鸣响起,麦茶里的冰块也已融化,只剩下水珠还附在杯身。
“以前因为萌实的事让我很讨厌哥哥。但是,现在……该怎么说呢?我无法去恨他。他不但很听我的话,也是个率真而可爱的好孩子。”
本来还默默听着岬说话的外婆,突然伸手蒙住眼睛。
“你别哭嘛!仁突然变成小孩当然可怜,但是我会负责照顾他的。”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外婆哭得唏哩哗拉。
“我到现在还是很后悔把仁交给你祖父,他明明那么不愿意……”
“外婆……”
外婆细瘦的肩膀颤抖着。
“仁被对方带走之后还打过好多次电话回来,但是他打电话的事被对方知道后好象受到严重的责罚,之后就没有再打回来了。”
外婆的眼泪让毛巾都湿了一半。
“那孩子的口头禅就是“好想回来”、“岬好不好?”。他是个非常爱护弟弟的好哥哥,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的事。像萌实那时候……”
“萌实……?”
被岬一问,外婆才惊慌地捂住了嘴。
“萌实生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外婆低下头沉默不语,岬粗暴地摇晃她的肩。
“外婆,你告诉我啊!”
在岬执拗地追问下外婆才不得不说出来。
“你为了萌实的手术费而到仁的公司去找他时受到冷漠的对待吧?那是有原因的。仁是怕让祖父听到还跟你有来往的话,会给公司里的员工添麻烦所以才故意那样对你。但是,他一直很担心你,后来还央人偷偷送钱过来,坚持不告诉你那是他的钱。我想替他把真相说出来,他却说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应该负起责住。”
岬木然地听着事实。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非常疼爱哥哥的好哥哥。你太太去世的时候,他还送白包来要我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你。他说祖父已经活不久了,等他一死就会立刻回来,他除了要扫父母的墓之外,还要向你道歉。我听到之后还想这孩子终于可以解脱了,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外婆哭得不能自己。不知道自己正被谈论的哥哥蹲在院子里专注地看着蚂蚁的行进,连岬也不由得热泪盈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恨哥哥恨到现在。
“可恶!”
岬粗鲁地拭去眼眶的泪。
岬漫步在农家的沙地步道上,仁则踏着自己的影子玩耍。
强烈的阳光晒得皮肤几乎发痛,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下。
听到一阵清脆风铃声的岬不由得停下脚步,杂货铺的店门口挂着玻璃风铃和写着“冰”大字的红色旗帜。岬突然觉得异样口渴。
“要不要吃冰?”
仁高兴地点了点头。他那孩子气的动作和语气让岬一阵心酸。两人坐在店前的竹椅上舔着棒冰。先吃完的仁把沾在手上的冰水擦在T恤上后对着岬伸出舌头。
“有没有颜色?”
仁的舌头变成跟哈密瓜棒冰一样的绿色。
“你变成蜥蜴啰!”
仁笑着站起身来往对面的大树跑过去,那是蝉声最响亮的一棵树。等岬吃完冰后仁还是站在树下。
“哥哥,我待会儿可不可以来捕蝉?”
仁回过头对岬微笑。岬从来不知道成人模样的仁会让他有这么寂寞的感觉。
他一言不发地牵起仁的手开始往前走。穿过竹林和老旧的寺门漫步在墓石间的窄路上,岬把仁带到角落的一块小石前。
“你的父母还有外公都睡在这里。”
岬指着那块四角的细长石头说。仁盯着上面供有鲜花的墓石看。原本还活蹦乱跳、吹着口哨的仁站在墓石前一动也不动。
“他们都死了吗?”
他低语。
“嗯。”
“那岬呢?”
岬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弟弟,但是他知道仁一直以来都非常疼爱弟弟,要是说出自己就是弟弟的话,怕会打碎他的梦想。
而且,在他面对亲人死亡事实的现在,实在没必要再让他多受一次冲击。所以,岬临时编了个谎。
“你弟弟被别人家领养走了,他在别人家里被大家疼爱过着幸福的生活。”
仁一副欲泣的表情。
“我好想见岬。”
“他太小了,早就忘记你的事。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里的孩子,要是突然告诉他有个哥哥的话一定会吓坏,我看你还是别见他的好。”
仁握住自己颤抖的拳头。
“为什么我不能见自己的弟弟呢?我是为了岬才长这么大的啊!”
“没有办法啊!”
仁咬住嘴唇低下头,眼泪慢慢从他紧闭的眼缝中流出来。他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盖过吵人的蝉鸣声。岬一直凝视着蹲在地上大哭的哥哥的背影。
本来打算向外婆借钱的岬,话都还没说出口外婆就给了他几十万现金。那是岬在萌实住院时向外婆借而每月归还的钱。
外婆还笑着说以后不必再说谎了,还要岬不用再每个月寄钱回来。
两人在当天就回去。仁在归途的车里一语不发。晚上煮的是他最爱的咖哩他也没吃多少。
问他想吃什么他也只是摇头。精神也不是很好的岬早早铺床熄灯。在暑热而难以入睡的夜里,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实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地左右摇晃着。
岬感觉到旁边的棉被不时有翻身的动作,看来仁也跟自己一样睡不着。
“哥哥……我可以过去吗?”
仁突然提出要求。父母双亡,又见不到最爱的弟弟,仁当然会觉得寂寞。
“好啊!”
钻进自己身边的体温,仁灼热的身体贴上岬的后背。仁虽然是贴上来,但是岬却有自己被抱住的感觉。这也难怪,因为仁的体格远比岬要来得强壮。
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渐渐渗出汗水,说不出要仁离开的岬只能强忍住那股闷热。靠着电风扇的热风……岬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下班之后再到医院的途中,岬在便利超商买了三盒冰淇淋。看到病房的门开着,所以没有敲门就进去的岬看到正在说话的仁和城太郎,两人一看到自己就有默契地同时闭上嘴。
“你们在讲什么?”
两人同时低下头都不回答岬的话。
“干嘛?你们该不会是想恶作剧吧?”
“不是啦!”
城太郎表情认真地反驳,岬还是觉得有点可疑。前天城太郎和仁共谋玩“尸体游戏”把护士吓得半死。游戏很简单,城太郎装睡,仁则跑到护士站一脸惊慌地吓护士。
“要不是恶作剧的话就告诉我。”
城太郎和后来来探病的岬都被护士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
“不能告诉你。”
听到城太郎这么说,岬不悦地扬起下巴。
“不能告诉我就能跟仁说?”
两人脸上充满困惑的表情。岬当然不是那么想知道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看到两人伤脑筋的样子却觉得有趣。
“算了,要对护士恶作剧可要有分寸。我买了冰淇淋。”
哇啊!城太郎和仁欢呼一声同时扑向塑料袋。冰淇淋虽然有三种不同口味,但是城太郎和仁都拿到同一种口味。不过,听到城太郎开口说要吃,仁就乖乖缩回手。
当三人一起吃着冰淇淋的时候屏风被拉开了。护士探进头来,与岬的眼光相遇就微笑一下。这位护士姓柊,是城太郎相当喜欢的大姊姊。
“你爸爸来啦?”
护士小姐走到城太郎身边,把温度计交给他后伸手量他的脉搏。
“你的烧也退了,再过两个星期应该就可以出院。”
城太郎坐在床上不安分地摆动着双腿。
“我好想回家。”
护士小姐虽然有点伤脑筋,不过随即又恶作剧似地笑着说:
“你的情况还不错,住院期已经算是短的了,就请你再乖乖忍耐一下吧!不过,要是你再恶作剧的话,我就把那件事告诉你爸爸。”
城太郎激动地大喊“绝对不行!”,护士小姐又继续逗趣地说:
“你问我想到她就会心跳,有她在身边又觉得高兴,是不是就是喜欢吧?还是小学生就这么早熟。”
城太郎的唇抿成一条线,整个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岬吹了一声口哨戳戳儿子的头。
“你要交女朋友我是不反对,但是要听护士阿姨的话。我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先回去了,要乖乖听话。”
“少啰嗦!”
岬从被子上拍了任性的儿子的腰一下。
“仁,回家了。”
岬回头一看,坐在一旁的仁不知怎么的也满脸通红。
回到家的仁也有点异样,平常的他总是多话到嫌烦的地步,今天却特别安静。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谁都会偶尔有不想说话的时候,因此也就不以为意。他今天也早早铺床准备睡觉。
过了八月半后,天气似乎没那么热了。白天气温还算高,不过到了晚上就会有阵阵凉风。仁本来独自在一旁看书,突然合上课本坐到躺在床上假寐的岬的身边来。
“哥哥……”
听到仁叫自己,岬睁开眼睛伸手揉搓。
“什么事?”
“我有点奇怪,一定是生病了。”
岬叹了口气从棉被里坐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
仁不安地摇晃着膝盖迟疑该不该说。岬轻拉一下仁的耳朵。
“病也分很多种啊,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鸡鸡……”
岬不禁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仁的表情却相当认真。
“我的小鸡鸡会变硬,有时候还会很痒流出白色的脓,而且已经不止一次。我问过城太郎,城太郎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跑去问护士她还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明知道不能笑,岬还是忍不住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