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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我睡得很沉。一梦到天亮,天亮时发现小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汪争光又自个儿去了。
来不及吃早饭,我匆匆地赶往学校,上楼时。正好班主任穆老师正晃晃的在前面走。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赶上去超过了她,并如此打招呼:“穆老师,我今天没迟到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打招呼,是为了避免沉默的尴尬,还是故意说出来嘲讽她的。不过结果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因为她的回应说明,她比我的脸皮还要厚。还要会装:“嗯,没迟到。柳咏啊,其实以我看你挺聪明的,只要肯用功,将来考上个好大学肯定没问题。你也真的应该加把劲了,就像咱们学校上一届的武中举一样,考上个南开大学那样的名牌,给咱学校争争光,不是很好吗。你的军训总结那篇作文写的真的挺不错,很有鲁迅文风的味道,又像*的文章那样充满激情,你是不是很喜欢读鲁迅跟*的文章?”
“嗯。穆老师果然经验丰富。这两个人的文章我读得最多。”我心里想的是,在我们那个偏僻的所在,除了这两个人的文章之外,想读别人的文章根本就没有。不过对她说得我自己的文风受这两个人的影响,我到颇为得意。
放学回住处见了汪争光,我自是责问:“为什么早晨不叫醒我?”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弄那么大动静都吵不醒你,还能怎么叫?”他嘻皮笑脸的道。
“我是昨天太累了。你才跟死猪一样!”
“累的?别找借口了;怎么不说你是平时懒得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呢?”
“你!”我被驳得哑口无言。因为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自己。
他这评价倒成了我一时的心病;在家里父亲骂我懒;在学校老师批我懒;现在这家伙也这么说;我不得不扪心自问:”我真的很懒吗?”
我很快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没有养成传统中国人那种不能清闲一刻的所谓勤劳;我最怕麻烦;任何事找到我;总是感觉不自由;也许这只是我懒惰的借口?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勤劳的毫无意义;为什么要勤?
我们租的这间民房事实上只有半间,是房东专门为了出租而建的,里面的那面墙实质上是房东院子的东墙。这半间房南北走向,南面还有一间,住得是一个小巧秀气的女子,汪争光喊作姑的。房门正对着公路,每每到了深夜车辆往来奔驰的声音如雷声一般,吵得人难以入眠。
小屋很窄狭,北面摆了两张床和一张书桌后紧凑的勉强能过下人。南边靠门的地方摆着做饭的火炉和一张小饭桌。
炉子和大部分餐具都是汪家置办的,吃的东西主食是面粉,都是各自从家里带来,菜要到街上去买。
饭是一起做着吃的,主要是为了能节省时间,但很快便产生了矛盾。首先是买菜的问题,因为我手头拮据,向来又省俭惯了,我们这个家庭里的习惯,从小就很少有花钱的机会,以至于养成了不会花钱的毛病。总之我买菜总不是那么积极,为了公平起见,汪争光提议,我附和,我们列了一个买菜的账单,说是要以后统一结算。因为买菜的事大多是他做的,不这么做他显然太吃亏。
还有一个问题是做饭的事,因为从来没有动手做饭的经验,担心自己做的饭不合口味,自己吃还勉强凑合,但能让汪争光那张刻薄嘴笑停下来就实在太难,久而久之便成了尖刻的矛盾。
另外,我又是一个忧郁沉静的人,他则捣蛋活泼惯了,双方谁都感觉对方不顺眼。
或者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词汇来形容,我是一个自闭症者,而他是一个躁动症者。这样的两个人同处一室,想要说不会互相折磨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总是一副闷闷不乐,无话可说的样子,他总是感叹压抑,说死气沉沉的,要有生气。我无法违心地去配合他,他就自娱自乐起来,一本正经又嬉皮笑脸的说什么“争光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播音”。于是他就这样独自开启了自己的“播音台”,由他自己担任编导和播音员的工作,而我则是唯一的听众。这播音随时可以开始,随时可以终止,几乎只要是我们俩同时在屋里,有那么片刻的沉默,他就必然开始。
他的“播音”其实是很有心计的,里面的内容经常包含诸如“学究”“书呆子”“高分低能”“眼高手低”这样的说辞,以及“孔乙己”,“套中人”“别里科夫”这样的人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叛逆的条件卷 第14章
这毫无疑问是在影射我。尤其是套中人别里科夫这个角色,是高一课本里的一个人物,作者是三大短篇小说巨匠之一的俄国著名小说家契克夫,写得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名叫别里科夫的无能之辈,凡事怕出头,竭力维护旧道德,害怕新鲜事物,最终悲惨的死掉。而初中时代的自己仿佛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成绩虽然好,但是没什么本事,还要帮助老师管理班级秩序,得罪了一群小痞子,每每成为流氓们攻击的目标。因为现在正大讲特讲素质教育,我这是典型的高分低能。我悲哀的发现,在应试教育这个错误的系统里,我这个非常先进正确的典型也就成了落后错误的靶子。这说法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之前的痞子流氓们的拳脚还没能击溃我,因为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心灵之苦才是真正的折磨。而现在这个汪争光虽然成绩优异,但实际上却跟那些痞子流氓们别无二致,所谓就怕流氓有文化,我这才见识到了。
因此他这旁敲侧击指桑骂槐的所谓“播音”毫无疑问对我而言不仅是噪音,而且是严重的折磨,于是我们俩的关系很快便发展成了势同水火,只要有他在,那间小屋我就一刻不愿多呆下去了。
就这么将就了几个月,我的日子过得如地狱里的行尸走肉般,仅仅是因为对“甘妹”的相思,支撑着我活下去。
也曾在太和的街头。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她的影子,那纤细高挑的身姿,随风飘然的青丝,清秀美丽的眉目,但都如昙花一现转瞬而逝,“毕竟不可能是她。她还在老家初三复读班的监狱里苦熬呢。”我只能如此默默地想。
在跟汪争光的这场冲突中。我自始自终都处于退让防守乃至被动挨打的局面,原因很多,最关键的当然是我自己的精神状态,客观上这房子是他家里人出面租的,炉子餐具是他家出钱买的,这些都使我总觉得是出于一种客居于此的状态,因此底气不足。当然这个汪争光也确实是个恶棍。活泼好斗的他跟呆板被动的我本也就格格不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忍受。但忍受是有极限的,等超过这个极限,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随着时间的流逝,矛盾的日积月累,冲突从隐藏演化到表面。暴力从只停留在口头上到不可避免的发展到手上。
那是一个周五。炉火灭了,汪争光在门口生火,我呆在屋里,他故意的将煤烟向屋内扇。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我实实在忍受不下去,就还口骂了。最后骂战发展成了一场暴力冲突。
那是一场约定好的决斗,地点是在隔壁的房间里。那间房子现在已经空了。住在那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于几天前搬走了;原因还非常具有戏剧性。
话题还要回到很久以前;有次卢华福和秦汉坤几个人特意找到了我们住得这个地方;汪争光曾经跟他们眉飞色舞的闲聊过隔壁间这对男女的事;戏称他们是西门庆勾上了潘金莲;一对奸夫淫妇。虽然他喊那女的叫姑。用当前比较时髦的话说;那女子的身份实际上是被“包养”的二奶;或小三。
实际上我对那女子到充满同情;不管怎么说;自从来这里住下以后;她和她的男人还是帮助过我们很多次的;比如我们一直使用的电风扇就是借她的;而现在我们床上所铺盖的厚厚的几床棉被也是她的。
那是一个中秋节后不久的晚上;上完晚自习回来;月光倾泻一地;到处如铺了一层薄霜。
我还无法上床睡觉;虽然习惯了自封为播音员者那絮絮叨叨外加摔打器皿的噪音污染;但就这么早想上床睡觉也是不可能的。
忽然。门外月光中走进一个女人来,纸一样白而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狡黠的亮眼睛,花格子绒上衣,筒裙及脚。
她扫了我俩一眼,见争光正在忙活,就只好对我问:“南边屋里有人吗?”
她的声音极低,几乎是哑着嗓子在说话。
“有。”我被这不速之客弄得紧张兮兮,只能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
“是不是一男一女?”她眼睛几乎一亮,是一种兴奋得愤恨的光芒。
我似乎悟出了她问话的蹊跷,就敷衍说:“我们也是刚搬来的,我也不大清楚。”
她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失望的转头去看争光,试图听到什么确切地答案。但争光仍然不动声色的忙活着他手里的活计:做饭。
那女人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她蹑手蹑脚的凑过南面墙边,俯身贴耳,仔细听了片刻,又出去在那房间的门上窥听了许久。
我设想着她下一步所可能采取的行动:破门而入,大闹一场。不料她却返身推着车子走了。
我怀疑她是回去搬救兵,或者是等夜深人静时来个捉奸在床,到时候事就闹大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及时通知隔壁这对要坏事的鸳鸯,于是出了门。谁知那女人又推车返了回来,我只有假装去上厕所,那女人一双眼睛闪着质问般光芒,令我很不自在。
她终于出动了,只见她又把头贴在那扇门上细听着,我回转身走进自己的屋里,就听到争光在说:“要出事了!”但是他的声音也是极小的,我简直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人们都忽然得了哑病。
我关了门,争光灭了灯,各自做到床上去,等待着外面的动静。
敲门声,应门声,开门声。
“你这个骚女人!”一声厉骂,随着话落的还有“啪”的一声脆响。
接着是哭泣声。扭打声,还有那个女人持续不断的骂声,这时候辱骂的对象已经改换了:“你这个该死的,你不是不承认吗?你不是不承认吗?”看来那男人在外面藏娇还瞒着家里的黄脸婆,两边做好人,着实有点可恶。
然后是一派混乱。打闹声中夹杂着哭泣。喝骂,纷乱从屋内漫延至屋外大街上。
外面的人声愈加噪杂了,有许多叹息声,劝架声,安慰声。
夜已经很深了,那闹事的婆娘终于走了,那对被捉的男女也不知去向了。外面只剩下一些邻居们不堪入耳的议论,最后终于静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争光姑收拾了东西,棉被等一时不好带走的物件放到了我们房间里,她自己就走了。门上了锁,钥匙则给了争光。
如今这房间空无一物,这寂寞的房间曾经见证过一场纷争。又要见证另一番纷争了。
我跟汪争光的决斗就发生在这里面。所不同的是。这场纷争没有别的见证人,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只有这寂寞的房间知道。
战斗进行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我的右眼被狠狠地捅了一拳,使我担心会不会瞎掉。自己是不是要成独眼龙。
我用脚踢了他的肚子,用了很大的劲。应该会很痛。
是我最先停止了搏斗的,因为我觉得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果一定要解恨的话,为了这许多个日夜的折磨报仇,我就该杀了他,可这是不可能的。若说要教训他,但当前的情形,若再让暴力继续下去,便只能是得不偿失的愚蠢。
实际上压根儿答应跟他决斗就是一个愚蠢。对这样的二流子,只能远远的躲开,让他自生自灭,跟他这种人打架,实在是蠢得可以。
恶人还需恶人磨,我不是这个恶人。虽然我立志要做一个“恶”人,可也不是这种恶法。
打架过后,我去找房东结帐,说要搬走。房东不愿意。但我已经一刻也忍受不下去,心想就是这个学不上,我也不能再在这里受这份罪了。
天无绝人之路,正好那时我的同桌租住的是一间大房子,虽然已经住了三个人,但再摆进我的一张床去也还没有太大问题。
同桌叫李靖,长相跟汪争光正好相反:黑皮肤,大眼睛,看上去很忠厚,又是一个滑稽的家伙,能言善道,但不刻薄,只是逗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