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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杨转过身,看着母亲。
“我其实很喜欢晓竹,也觉得你们确实非常般配,但是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戴玉不肯离婚,你也别逼她。毕竟她是个女人,又没有犯错,而且,我欠戴洪远一个人情。”
杨雅娟指了指水杯,黎杨绕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杨雅娟坐起来喝了一口水,又躺了下去。
“三十多年前,我刚刚只有二十岁,在赵李桥插队,有天早上,我到湖边去挑水,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了,我掉进了湖里。那里没有一个人,我挣扎了半天,本以为就这样死了,戴洪远跳了下来,把我救上了岸。他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如果那次他没有救我,你就不会存在了。”
杨雅娟嘴角有一丝微笑,想到过去的往事,她觉得仿佛在昨天。看着黎杨,又觉得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他只有戴玉一个女儿,肯定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你非要离婚,我怎么向戴洪远交待,他冒死救了我,我不能毁了他的女儿。”
黎杨没有说话,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手抱着头,安静地坐着。母亲说的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故事,然而这个故事又是真的,他必须接替母亲继续演下去。
黄晓竹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始终没有接到黎杨的电话,她心里的希望就向窗外的夕阳,慢慢地暗了下去。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结果。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表,想到那天黎杨说的话,她想把手表取下来,又觉得是多余的。
她即使能够忘得了时间,也忘不了黎杨。
她又回到卧室,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放进柜子里,关柜门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纸袋子,突然想了起来,从胡汉琴家里拿回来以后,一直没有打开。
“这是什么?”
李玉华好奇地拿了起来。
“我听胡阿姨说是启明给我的,一直没有打开。”
李玉华从纸袋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她揭开白色的包装纸,一团鲜艳欲滴的红绸伸展开来。
陈启明知道黄晓竹喜欢红色,特别是绸子。每次上台表演,她的服装都是绸子的。
“启明知道你一直想要买红绸子,在杭州看到了,所以给你买了。可惜……”
黄晓竹连忙把绸子从床上捡了起来,塞进袋子里,又把袋子放进了柜子。
黄晓竹心里对陈启明充满了一种抱歉。她没想到,她和他认识了二十六年,自己对他的爱,抵不上和黎杨这一个冬天的爱。她曾经以为自己对陈启明是爱,经历了黎杨才知道,原来爱是这样的。她对陈启明,也许只是一种感情。
只有经历了爱,才知道爱情的滋味。
黄晓竹已经知道爱情的滋味,却失去了爱。
陈启文的邀请
陈秋安入睡以后,胡汉琴的忙碌的一天才停顿下来。她最近的睡眠一直很不好,常常到了半夜,又醒了过来,她索性让自己熬到半夜再去睡。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看着电视,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打发时间。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陈启文的声音。
“胡阿姨,我是启文。”
胡汉琴连忙爬了起来,她打开门,没有想到陈启文会回武汉过春节,惊喜地看着他,指了指卧室,放低了声音。
“你爸爸已经睡了,明天早上等他醒来再和他说话。”
陈启文点点头,询问了一下陈秋安的情况,走到门边上看着他。
“胡阿姨,不知道黄晓竹睡了没有,我想去看看她。”
胡汉琴从他焦灼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想到了陈启明,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走到电话机旁,拨了黄家的号码。
李玉华和黄建国正在说话,知道黄晓竹已经睡了,电话一响,匆忙拿起听筒。
“玉华,启文回来了,想见见晓竹,她睡了吗?”
“汉琴,晓竹今天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了,你门明天到我们家来吃年饭,请启文一起来。”
第二天上午,陈启文跟着陈秋安和胡汉琴来到黄家。黄晓竹还没有起床,她整夜无眠,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想到的都是黎杨。她呆滞地躺着,听到客厅里喧嚣的声音,身子没有动。李玉华懂得黄晓竹内心的痛苦,她一直都没有进来,直到楼下传来了鞭炮声,黄晓竹才爬了起来。
陈启文看见她,笑着站了起来。
“新年好。”
黄晓竹走到胡汉琴身边,和陈秋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才抬头看着陈启文。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启文没有回答,只是笑着。他看出黄晓竹脸上的落寞和眼睛里的痛苦,追问了一句。
“你好吗?”
“我挺好的。”
黄晓竹没有看他,在胡汉琴身边坐下了。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充满了苦楚。陈秋安对桌上的一本医学杂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拿在手里,一页一页的翻着。
“汉琴,我看秋安现在好了很多。”
李玉华给胡汉琴拿了一把瓜子,两个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家常话。黄晓竹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父亲忙碌,黄建国冲她笑笑,拿了一个炸圆子放进她的嘴里。
“去陪陪陈启文,他大老远回来,让他感受一下中国过年的气氛。”
黄晓竹点点头,回到客厅,和陈启文说着话,心里想到的都是黎杨。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没有想到,面对感情的时候,理智是脆弱的。很多次她都想给黎杨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听听他的呼吸。
“我这次会在中国呆四天,想找你借两本小说看看。”
黄晓竹点点头,把陈启文领到书房,给他挑了几本书。陈启文把书拿在手里,眼睛却看着她。
“我觉得你有心事。”
黄晓竹点点头,很快又笑了。
“今天是过年,不能谈这些不愉快的话题。”
“我觉得不仅不要去谈,应该彻底忘记,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黄晓竹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手。谁都想忘记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并不容易。
“晓竹,到悉尼去生活,在碧海蓝天之下,你会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人和事情。”
黄晓竹抬起头,看着陈启文。这句话陈启文曾经跟她说过,当时她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而且那个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和黎杨未来的生活,现在看着陈启文,又听他说出这句话,她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黄晓竹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回过头,冲陈启文点点头,很快又露出了一丝惨淡的微笑。
“我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可是你会喜欢悉尼这座城市。”
去悉尼
黄晓竹把一只手放在前额上,她思索着陈启文的话。一直到了晚上,陈启文和陈秋安夫妇走了,她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节晚会,心里想着的仍然是这句话。
十二点的钟声敲了起来,窗外传来热闹的鞭炮声,辞旧迎新的时候,天地间充满了欢乐的喜悦,黄晓竹却觉得这个春节格外冷清。
她的心很冷清。
她靠在沙发上,想着武汉关的钟声,还有她和黎杨在江边度过的分分秒秒,心里又有一种隐隐的疼痛。
陈启文躺在酒店的床上,想着黄晓竹的落寞,他辗转难眠,给黄晓竹打了一个电话。
“晓竹,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到悉尼。”
“好。”
黄晓竹没有考虑,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这句话。放下电话,她走到父母房间。
“妈,我决定去悉尼。”
黄建国和李玉华惊愕地看着她,他们没有想到,因为黎杨,黄晓竹甚至失去了在武汉继续生活的勇气。
“你决定了吗?”
黄晓竹点点头。李玉华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黄建国。
“你并不了解陈启文。”
“我觉得自己不了解任何人,甚至不了解生活,但是现在我很了解自己,我想出去看看。从小到大,我没有离开过武汉,离开过你们。”
“悉尼不是另外一个城市,是另外一个国家。而且,相距一万公里。”
黄建国微笑着,他的笑容不自然,他想说服女儿,可是看见黄晓竹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这一年,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启明的突然去世,然后是爱上黎杨,这些事情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可是都发生了。现在我什么都不害怕了,就是害怕自己呆在这里,无所事事,永远也走不出来。”
“如果你决定了,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你知道,父母一直都是希望你幸福,如果把你留在身边,你并不会幸福,我们也会难过。”
“我不是要离开你们,只是想暂时离开这个环境。”
黄晓竹想到黎杨,她转过身,走到门边上,又回过头。
“我害怕和黎杨在同一个城市。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爱情是痛苦的,现在我才明白,爱一个人,不一定是幸福。忘记一个人,不一定是痛苦。”
晚上到了白云机场,黄晓竹办完了一切手续,在候机厅里等待登机,她拿着手机,拨了黎杨的号码,又挂断了。
最近一段时间,特别想念黎杨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按动着他的号码。和他恋爱的时候,她似乎很少打他的电话,每次都是等待他的电话,所以记不住号码,现在却能把十一个数字倒背如流。
对面有一对老年夫妇站了下来,他们似乎要去悉尼探亲,向工作人员打听起飞时间。
“还有十分钟登机。”
女孩机械地回答了一句。
十分钟。
黄晓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像火一样,甚至比火还要炽热燃烧着。她站了起来,走了两小步,又坐了下去。
黄晓竹抬起手腕,当她看到黎杨送给他的手表时,眼泪夺眶而出,流到脸颊上。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流泪,一直觉得心态已经平静了,除了思念,还是思念。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按着熟悉的号码。
黎杨正在海南。杨雅娟彻底康复之后,他买了一张机票,直接飞到了三亚。
入住酒店之后,他除了一天吃两顿饭,其它时间都呆在房间里昏昏入睡。他像得了嗜睡症,没有太多清醒的时候。
其实是他潜意识里害怕清醒。
清醒的时候,黄晓竹就清晰地站在面前。当他想到自己已经放弃她,放弃将来的幸福,内心就有一种无法控制的疼痛。然而睡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即使在梦里,他也能看见她,听见她说话。
黎杨走出了酒店,沿着海边走着。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深蓝色的海面上泛着青灰色的光亮。没有风,海平静的波动着,冰凉的海水偶尔掠到黎杨的脚,很快又退去了,脚下的沙子跟着海水退了下去。
黎杨蹲了下去,他捧了一把沙子,朝着空中扬了起来。沙子落在他的头发上,眼睛里,他用手揉着,感觉到眼角的湿意。
远远的看见了几重阴影高高地矗立着,黎杨朝那边走过去。几个人在阴影下照相,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黎杨仿佛看见了两个字。
天涯。
他的心紧紧悬了起来。以前每次听到天涯海角这四个字,都觉得充满了诗意,现在却觉得是冷漠的,甚至充满了残酷。
海角。
黎杨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的脚深陷在沙子里,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黎杨一动不动地躺在沙滩上,他静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黄晓竹的影子似乎浮在月亮上,飘飘欲仙地朝他走过来。
黎杨坐了起来。铃声依然响着,他茫然地拿出手机。
黄晓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禀住呼吸,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只剩下全身心的血液,波涛汹涌地流动着。
“黎杨,我是晓竹。”
她说出这句话,有种似曾隔世的感觉。其实也只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对于她来说,耗尽了一生的力量。
黎杨迅速站了起来,沙子舞动着,触碰着他的脚。
“晓竹,晓竹……”
“我现在在广州白云机场,我要去悉尼了,马上登机。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和你说再见,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何年。”
“晓竹……”
黎杨摇晃着身体,慢慢地向前移动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喊着她的名字。
“我要结婚了。”
黄晓竹的声音飘缈地传了过来,很快又消失了。黎杨听清楚了这五个字,他拿着电话,摇摇晃晃地走着。海水漫到了他的腰上,他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手机掉在海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