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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尺犹豫了许久,还是轻轻点头。
“那宝宝就交给大师了。”
容华少不了收点酬金,厚厚的红包。我们又回到屋里,我抢了钥匙给宫薄开锁,把那狗项圈扔到地上,恨不得又踩上几脚。他依然木木地看着,奇怪的是竟没有反抗,任我和容华姐把他弄出去,不动不语。
“等等。”
我叫住容华姐,用手遮住的眼睛,一边示意她从口袋掏出红领巾。今天换道服换得太急,就随手塞在口袋里了,没想到,现在还派上用场。
把他的眼睛蒙上,从阴暗的环境一下子到外面的,太亮了,眼睛肯定受不了,这可是哈利波特的眼睛,怎么能让它受伤。
隔着红领巾,他似乎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只是轻轻一瞥,很快又耸拉着脑袋了,一动不动。
但那一眼,却让我有点小欣喜。还好,没完全傻掉。
还是那个穿燕尾服的大叔把我们送出来,回头望着那威武的宫家大门,我不禁唏嘘,有钱人龌龊地方真多。容华说得对,比鬼更可怕是人心。
门口早停着一辆车,那标志容华姐教过我,那啥啥,总之是那种既富又贵才开得起的车。
一路上小少爷还是低着头不言不语,我看差不多,要拿开红领巾,他甩开我的手,原来不是木头,我再试,还是一样,如此两三次,他就再也没放过我的手。小手凉凉的,黑乎乎的,过长的指甲藏着黑黑的污泥。
手拉手,我把他带到我家,那司机也回去了,容华姐一回到就趴在窗口处撩开窗帘,过了一会儿,才把窗帘拉好,开口道:“你家的车走了,还真放心,也不怕我卖了你?”
宫薄还是不说话,佝偻着背,蒙着眼傻傻地站着。容华姐又说:“不过你放心,阿姨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会再让那个后妈欺负你。”
说到这,容华姐的脸有些愤怒,跟我解释,她从进宫家就没感到什么不对劲的,有鬼也是有人在作鬼。把小孩子关起来也就算了,还把人当狗绑着,不是亲生儿子谁喜欢,准是沈雪尺在做怪,又是一出豪门惨剧。
“人心是肉长的,没娘的孩子就可以当狗关起来了吗?这事我管定了!”
容华难得这么有正义感,小家伙却不配合,仍傻楞着,我轻轻碰了碰红领巾:“可以摘了吗?”。
他往后退一步,跌倒在地,眼罩也松了,用手遮着眼,绿眼睛不高兴地瞪着,我却笑了,又见到了,还是好漂亮!
'2'被囚禁的小王子有一双哈利波特的绿眼睛…
容华摇头,捂着鼻子,命令道:“欢喜妹,带他去洗洗。”
我拉他起来,帮他摘了眼罩,带到浴室,宫薄仍耸拉着脑袋,像木偶样推一下才会动,刚放好水,他突然抢了毛巾,把我推了出去。
啊,害羞吗?
厅里传来容华姐的声音。
“欢喜妹,偷看小男生洗澡会长针眼的哦~”。
哦你个鬼呀!
我也爬上沙发一起看电视,商量怎么处置这个金枝玉叶。
其实我还蛮感动她把鸡丁救出来,毕竟容华姐因为那不愉快的往事,就很少做什么好事,别看表面纯良,笑起来跟知心大姐似的,其实心里只容得下毛爷爷,谁也不待见。
不过下一秒,她摸摸我的头,苦口婆心。
“欢喜妹,这几天你得使劲勾搭他,别看人家现在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但好歹是个少爷,那后妈猖狂不了多久,宫家那么有钱,他爸爸肯定是大鱼,我们救了他儿子,说不定他一高兴就送咱们一套房。”
这卖姑娘的狼外婆,我怎么对她还有期待,没一会儿,她又推推我:“去,看看少爷要不要你搓搓背什么的。”
搭上这种妈,真悲摧。
不过他好像洗了很久,我过去敲门,没有反应,不会闷在里面了吧,把耳朵贴到门板,没有任何声响,我慌了。
“妈!妈!”
我用力撞开门,浴室里空荡荡的,他跑哪里去了?
靠窗户边,宫薄正踏在空调外壳上,一手要去扒水管,小小的身子一半悬空着,啊,他不会是要用水管爬下去吧,天,这可是十六楼!
我脱口而也:“妈,快过来,鸡长翅膀要飞走了。”
“夭寿仔,你乱说什么?”
客厅里传来容华姐懒洋洋的声音。
“你的大房子要跑了!”
“夭寿呀!”
容华姐冲了过来,眼疾手快把他扯过来,抱在怀里。
“我的小少爷,没让你后妈把你害死,你先把自己摔死!”
“放开我!放开我!”他不甘心被抓回来,使命挣扎着,一脸仇恨地望着我们,“你们跟沈雪尺是一伙!”
声音带着一股长久都没说话的古怪,就像一条拧干了的毛巾,干涩嘶哑,但沈雪尺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无比清晰,稚嫩的童声竟带着深深的恨意。
“我们要跟她是一伙的,还带你出来做什么?身板这么小,胆这么大。”容华怒道,又不好说什么,被关在那种地方,这孩子怕是被弄得草木皆兵了。
“欢喜妹,把他收拾收拾,顺便把脑子也洗洗。”
有了刚才那一幕,我也不敢出去了,扯下他黑乎乎的衣服,他扭捏着把衣服抓回去,捂在胸前,瞪着我,我再扯过来,扯了半天,没结果。
我瞪他,他瞪我,似乎控诉我,不能在女生面前脱衣服!
都落魄成这样,还忘不了你那么良好的教育。
没办法,我背过身去。
“哼,我以为我真愿意帮你洗澡,要长针眼的!要长针眼的!”
不一会儿,后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大半个人浸在水里,只露出一个雪白的背,很瘦很瘦,可以看到突出严重的肩胛骨。细嫩的皮肤布满狰狞的伤口,新的旧的,像有人使劲捏他,伤好了,再狠狠弄出来。最显目的是脖子一个红得发紫的印记,圆形,就是那个狗项链吧!
他到底被这样非人的虐待多久了,难怪他冒着危险要爬下去,也要逃走。我盯着自己脚丫发呆,眼睛酸酸的,直到他滴着水站在我面前,比我矮多了,踮起脚尖,掩住我的眼睛。
“干吗?”
他没说话,我胡乱猜测,或许他是因为自己没穿衣服,怕我长针眼。
心里一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那手冰冰凉凉放在眼皮上,竟很舒服。
'3' 头发软的人,心地也好。(1)
鬼使神差我抱住他,轻声安慰。
“没事的,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仍不说话,只是小小的身体滑滑窝在我怀里,很充实。我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拍拍他的肩,轻微安慰。
一声怪叫,容华打我的头。
“欢喜妹,你怎么可以调戏小少爷?”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透过指间的细缝,看到他白净的脸竟然诡异地浮现几分红晕,漂亮的绿眼睛有些水汽,我傻傻戳他的脸。
“你脸怎么红了?”
“会脸红的小少爷才可爱呢,别学欢喜妹,比人精还人精。”
容华姐带他去穿衣服,我在原地纠结,我变成这样还都不是因为你!
从小跟着谢容华东奔西跑,什么地方都走过,除了杀人放火,坏事也没少做,在人家还是青涩小梅子时,我已经熟成红富士。
没有小男孩的衣服,只好让他新穿我的衣服,穿着粉红色外套,牛仔裤,忽略那些奇怪的伤痕,真是个陶瓷似的漂亮娃娃,又一个画里走出的人。最重的是,他有哈利波特的绿眼睛,水水的,好美。
容华姐看得甚是满意:“多俊俏,给我家欢喜妹当童养媳好不好?”
他仍不说话,低头扯着我的小熊外套,讨厌,长得比小女孩还好看,我昂着头。
“才不要,丑死了,脸白得像鬼!”
或许是因为长久没有晒太阳,宫薄的脸色显现出几分病态的苍白,眼神还带着几分戒备。刚才在浴室的精神劲也没了,木木的带着几分傻气,看东西就是直直盯着,反应也很迟钝。吃饭的时候,叫他过来,他就抱着碗蹲在地上,像狗一样趴着吃饭,刚洗干净的脸又弄脏了。
我们都呆住了,沈雪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被关起来的那些天,大概也没被当人看吧。我冲过去拉起他,把他把脸擦干净:“给我坐这里吃饭!”
容华姐的脸一下子黑了,我很久没见容华姐那么生气了,一般她生气起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她开始打电话。做我们这一行的,三教九流交往甚广,容华姐就是打电话叫他们帮忙。
宫薄好奇地一直往外看,绿眼睛瞪得大大的,可再好奇,也不说一句话,坐在桌也不敢乱动。
容华姐看了直摇头,叫住我。
“欢喜妹,交给你一个任务。”
“别谈交情,给钱给钱。”
“你这个小吸血鬼呀,”容华姐捏捏我的鼻子,递给我一个硬币,“这几天小少爷就是你的人啦,好好罩着他呀。”
原来他也就这身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跑过去,坐到宫薄身边,接下来几天,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他看电视,我拿遥控器,他睡觉,我抢被子……
反正容华姐说了,鸡丁现在归我管,我爱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不过欺负人,这种事也得人配合,好比有人嘶吼嚎叫,就得有人瑟瑟发抖,可是那人要不动如山,别说成就感,只会有颓废感。宫薄这只小鸡丁,还是不说话,像个漂亮的人偶,任我怎么捉弄也没反应,甚是无趣。
而且,就算睡觉,他也总是缩成一团占一个很小很小的位置,像一只没有安全感老是炸毛的猫咪。我躺在他身边,他穿着我的睡衣,很熟悉的气息,还混和着他的气味,淡淡的,暖暖的,我盯着他的脸,真好看呀,我没爸爸,你没妈妈,我一点都不想爸爸,你会想妈妈吗?
眼睛酸酸的,我把他抱住,骨头有些咯人,他在抖,瘦小的身子不断发抖,断断续续说着“不……不要……打我”“是,是我……是狗”,在做着什么噩梦吧,我去摸他,手上都是湿湿的,一脸的冷汗,原来,他不是不难过,只是一直忍着……
'3' 头发软的人,心地也好。(2)
我握住他的手,那些悲伤的情绪传到我心底,还有着深深的憎恨。没事的,没事的,我抱紧他,小声安慰。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进入他的梦境,和他说说话,帮他打倒一切坏人。
第二天醒来,他脸上还带着泪痕,小小的脑袋,窝在我肩上,我摸摸他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很软很软。容华姐说,头发软的人,心地也好。
他没醒,我也不敢动。好一会儿,他才醒来,揉揉有点肿的眼睛,呆呆地看我,似乎想不起来怎么就到这里,清澈的绿眸子映出一个小小的我。
心一动,我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那个,我会罩着你的。”
他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学着像电影里教的,跟他解释一下江湖规矩。
“这里呢,是我的天下,以后你就叫鸡丁,是我的小弟,要被欺负了,就报我欢喜大姐头的名字,晓得不?”
鸡丁仍一脸白痴样,眉还皱了一下。
难道他觉得鸡丁不威风?我大手一挥,气定山河。
“大姐给你娶外号,你还嫌弃,好吧,我换个,小鸡?小小鸡?”
他终于有反应,眉角古怪地跳了下,我满意点头,骨碌就下了床,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慢吞吞出来,一直偷偷地看我,眼神带着几分不解。
唉,小傻子,连靠山都不懂。
容华姐早就出去,我得上学,对着这小屁孩怎么办,留着不放心,万一沈雪尺把他拉回去继续凌虐怎么办,于是我光明正大的……逃课了。
不要怪我,我真不爱上学。
那些小孩子可坏了,牙都没换齐,嘴巴就毒得狠。
特别是那个王小花,老说我是神棍骗子,结果她不小心摔断了腿,班里的同学都说是我搞的鬼,这事之后,对我又害怕又讨厌,谁都不敢跟我说话。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我才懒得理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毛孩,在你们还在玩过家家时,我已经跟着谢容华和“小鬼”玩惊魂游戏。
温室的花朵哪知道外面的柴米油盐。
我带着宫薄上菜市场,毕竟刚收了小弟嘛,得带他巡逻一下我的“地盘”。
他紧紧地跟着我,像个小拖油瓶扯着我的衣角。菜市场又脏又乱,小少爷一张小俊脸不高兴直皱眉,我却笑嘻嘻带着往人多的地方挤。
烂菜叶,被随处乱扔的鱼肚,来看看这才是普通劳众的生活,艰辛又乐观。容华姐说,什么都要学着淡忘。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人生何处不欢喜。
宫薄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睁得浑圆,因为长期禁闭,对着这么多人,显得些紧张,倒是周围的人,对着他啧啧称奇,熟识的大婶七嘴八舌地问。
“欢喜妹,哪里拐来的小帅哥?”
“捡的。”
“眼睛怎么是绿的?”
“我妈说,这叫混血,外国王子。”
“听你吹呢!欢喜妹,不老实,像这小弟弟多乖呀。”
鸡丁的手里已经塞满爱心泛滥的阿姨给他的小零食,他倒不要,可是人要热情起来,哪给你说不的权利。怪阿姨给了见面礼,就要去捏他的小脸蛋。不一会儿,小脸就红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我让他躲在我背后,不让他出来了。
大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