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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他不是吗?”
“嗯……”
因为爱,所以甘愿等。
直到她的心死了为止……
*
万籁俱静的夜,只有风雪在呼啸,皇宫里烛火百盏,亮如白昼,即使风雪再大,这里也是温暖明亮的,但燃烧的火烛照不亮孤寂带来的黑暗,也暖不了寂寥所带来的寒冷。
自从阿尔缇妮斯被囚禁后,这里与其说是皇宫,不如说这里是魔窟。
没有欢声,没有笑语,只有阴冷。
默布来到皇帝的寝殿,还没让侍卫去通报,殿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梅诺。
一见到他,梅诺就诧异地问,“默布大人,有事?”
默布点头,“陛下就寝了?”
“没有,正和小公主玩耍呢。”梅诺回答。
默布听了,明白了,这就意味着,他白来了。
皇妃被囚禁后,皇帝的脾气越来越阴沉,个性也越来越残暴,宛如魔王一般,但对唯一的女儿却很是宠爱,倘若他是和女儿在一起,就算天大的事,他也不会理。
“如果大人真有急事,那我去给您通报?”梅诺见他不走,眉毛又皱在一起,好意说道。
默布赶忙拒绝,“不,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还是明日见了陛下再说。”
这时候进去,恐怕他这条老命就会没了,他老了,可承受不住皇帝的怒气,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想想还是打道回府吧,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他这把老骨头都快冻僵了。
见他走了,梅诺才松了口气,刚才说要去通报,完全是随口说说得,真要让他进去,他恐怕会当场尿裤子,皇帝和小公主在一起的时候,谁敢打搅,下场通常都会很惨。
唉……这年头下人也不好做啊。
对了,他还得去准备夜宵,免得小公主饿着了。
梅诺急急地离开,殿外除了守卫,已无他人,寂静一片,偶尔寒风会呼啸而过,冷得守卫们唇齿打颤,可寝殿里却是温暖如春,烛光闪闪之下,恍若白昼。
偌大的寝殿里,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椅榻上,两条粉藕似的小腿晃啊晃得,那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及腰的黑发,和厚厚地一刀平似的前刘海,都泛出宛如绸缎般的光泽,衬得她的肌肤更是白里透红,只是三岁的年纪,精致五官却已展露绝色的美丽,活脱脱一个惊世的小美人。
此刻,她的身边正摆着一只金银色的棋盘,只见她肥嘟嘟的手指将一颗马型的棋子移动了一下,小脸一皱,好似又觉得不妥,偷觑了一眼棋盘另一边的萨鲁,见他正在假寐,一紫一绿的瞳眸闪了闪,十分灵动和俏皮,她偷偷将棋子移到了另一边,见萨鲁没有发现,捂着嘴嘻嘻地偷笑,然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手摸到敌方阵营,又将敌方的一颗对自己有威胁的棋子给挪了回去,看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变成了自己有利,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甜甜地说道,“父皇,我走好了。”
萨鲁张开眼,就捕捉到她脸上的狡黠,看了一眼棋盘,很明显,棋子被改动了,但他没有戳破,只是移动了另一个棋子,瞬间就将局势反转。
小女孩看了,脸都皱在了一起,怎么每次都赢不了父皇呢,这个游戏真不好玩,随即说道,“不玩了。”
萨鲁也倒随着她的性子,轻抚着她的小脑袋,“那你想玩什么?”
她歪着脑袋,细细想着,不一会儿说道,“菲儿要骑马。”
“骑马?”萨鲁眼里满是宠爱,“好,骑马。”
这马,自然就是他这位皇帝了。
菲儿?玛丽安,也就是赫梯的小公主,立刻高兴地跳下椅榻,冲到他身边,“骑马,骑马,菲儿最喜欢父皇了!!”
萨鲁愉悦至极,此时的他没有一点帝王的样子,完全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他将女儿抱了起来,让她稳当地跨骑在肩膀上,然后宠溺道,“我的小宝贝,要跑了哦。”
菲儿粉嘟嘟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煞是可爱,一骑到萨鲁脖子上,她就扯着他的头发,大呼道,“驾,父皇快跑。”
萨鲁听话的跑了起来,她更是兴奋的大叫。
“哇,哇,父皇马马,跑得真快。”她扯着萨鲁的头发,就像是在扯缰绳,萨鲁则在寝殿里打圈奔跑。
即使被她扯得头皮发痛,萨鲁也一点怨气都没有,脸上依然笑意浓浓,充满慈爱。
菲儿高兴得大喊大叫,小屁股也跟着挪来挪去,兴奋地脸颊通红通红的,可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精力也就一点点,跑了几圈,她就露出了困意,开始打瞌睡了。
不过一会儿,就趴在萨鲁头上睡着了。
将她从肩膀上抱了下来,萨鲁将她安置到床上,她咕哝了一声,卷起身子靠向他,就像一只偎暖的小猫咪。
他和衣躺在她身边,望着她稚嫩绝美的小脸,眼神涌动着一种光芒,仿佛正透着怀中的小家伙,想念着另外一个人,抬起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小脸的五官。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一切一切都像极了她。
可惜头发却非银色,而是反差极大的黑色,
记得她曾说过,那是她父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关系,所谓隔代遗传吧,为此她还很高兴,玩笑道,女儿幸好不似她,像个白发魔女似的。
一想起她,萨鲁的眸中尽是纠葛,深得让翠绿的眼睛失去了颜色。
露娜……
露娜……
他在心里一遍遍喊着这个名字,渴切至极,涌动在心头的是思念的啃噬。
他囚禁了她,同时也囚禁了自己的心。
囚禁并不是冷情,而是太爱了,爱得害怕失去她,只有这样他才能抓牢她。
因为她不爱他。
即使囚禁了她三年,这句话她还是没有说。
顿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内心的愤怒开始灼烧他,让他无法平静。
内心的黑暗里,那个声音,又开始捣鼓他。
你做得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你,只有这样,你才算拥有。
每日每夜,声音就像催眠似的蛊惑他,让他深信,这么做没有错。
即使他让两个儿子对他怒目相向,失去了父子亲情,即使他失去了若干臣子的忠心,即使他变成了一个暴君,即使每个夜晚,他都孤枕难眠,他都觉得无所谓。
只要她还在这里,在他的权力之下,这就足够了。
露娜永远都是他的……
寂寥的夜,他无数次失眠,今夜也是,闭上眼,他脑海里满是她的倩影,细细的回味,假想着她就在身边,就在她怀里。
还有,她爱他……
这是他唯一能选择的爱她的方式。
夜,好冷,也好悲……
*
深夜的皇宫花园里,银月当空,不知为何,今夜的月显得晦暗,像是蒙上了一层暗影,极为混沌,让人心生一丝不安。花园里白雪皑皑,因为月光反射,泛出点点的银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不小心了落了下来,美丽却也凄凉。
默布本来从皇帝的寝殿就直接出宫的,哪知半路上想起还有几块粘土版落在了议事殿里,便半路折返,路过花园时,就遇上了一个熟人。
深夜的寒气冷得让人忍不住打颤,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禁衣衫单薄,还不畏严寒,仰头看着月时,风吹过他褐色的长发,衣衫飘荡之下,让他修长的身形看起来更为纤细,他没有发现默布的到来,仿佛正沉浸在月光的洗礼下。
“伊斯大人!”默布唤道。
听到声音,伊斯回头,转过身体,他看到了默布,背着月光的他,五官看不清楚,唯有眼睛很是闪亮,就像一汩清泉。
“默布大人。”他回应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默布诧异地问,还穿得那么单薄。
伊斯儒雅地一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他不是睡不着,而是刚被噩梦惊醒,心头很乱,无法平静,所以想接着寒冷来让自己清醒一下。
又是那个梦,那个阿尔缇妮斯中箭的梦,一次比一次清晰,他很确定这一幕会在未来发生,但至于是怎么发生的,到底那把箭为何会伤到她,就是无法得知。
“那也用不着穿得那么单薄。”默布走到他身边,忙将身上斗篷褪下,递给他。
“不,默不大人,还是您自己用。”伊斯对默布相当尊敬,见他将御寒的衣物递给他,急忙推了回去。
默布虽然年老,但身体还算健康,就是连日来为了处理政务,没睡上几个安稳觉,显得有些疲乏,风一吹,就只打哆嗦,但也好过伊斯的身体,不像个药罐子,需要拿药当饭吃。
加之,路斯比视伊斯犹如亲生子,这让身为他好友的自己,或多或少有些爱屋及乌,免不得也想好好照顾他,路斯比已经走了,他自己也老了,宰相这个位置迟早要让贤,放眼现在的赫梯年轻一辈,也只有伊斯能担得起这个职位,其他的要不就是缺乏定性,要不就是不够稳重。
伊斯很像路斯比,有一种大贤者的气质,为人谦和,头脑也敏捷,只是经验还少,加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像路斯比那样的宰相,这是默布一直寄望的事情。
比起现在在牢狱里的那几个笨蛋,他是要好得太多了。
皇妃被囚禁时,奥利、塔卡、卡布斯为此三番五次惹怒皇帝,要不是看在皇妃的面子上,,他们几个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那时,他就很庆幸伊斯没有跟着犯傻。
皇妃又不是被杀,只是被囚禁,而且还是被囚禁在皇宫里,说是被囚禁,可是什么都不缺,被照顾得很好,地位依然保有,无人敢对她不敬,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而以。
皇帝既然下了命令,就任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决定,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行,相信伊斯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去激怒皇帝。
“最近有去看过奥利他们吗?”默布知道他时常去开导他们。
伊斯点头,随后苦笑了一下,“还是老样子,精神倒很不错。”
默布抚了一把胡子,叮嘱道,“你好好说说他们,别老是那样毛躁,要学学你,有些事情,我们做臣子的是不能改变的。”
“明白,我会的。”伊斯应承道。
默布欣赏的点点头,“还是你头脑清醒,最近加布特和戴玛斯那两个老家伙,有没有找你麻烦。”
这三年,伊斯已从小相升至元老院的议员,和加布特、戴玛斯属通一个机构任职,时不时都会碰面,这两人一直是反皇妃一派的,还都吃过阿尔缇妮斯的苦头,早就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所以阿尔缇妮斯一被囚禁,最高兴得大概就是这两个人了,伊斯又是她这边的人,免不得在官场上会有摩擦。
“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伊斯生性随和,就算对方再可恶,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就好,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默布拍了拍胸脯示意道,不光是因为路斯比的关系,更因为他是国之栋梁,理应好好栽培与照顾。
“谢默布大人,我想我自己可以应付。”伊斯有礼的道谢。
默布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些政事,默布始终是个老人了,精力有限,不过一会儿,便向伊斯告辞,一个人先行离开。
伊斯独自站在花园里,怅然一叹,当他得知阿尔缇妮斯被囚禁时,其实也和奥利他们一样,愤慨无比,只想冲去找皇帝理论,但他很了解她,囚禁之时,她一点反抗都没有,以她的个性,这种不公平待遇,她是不可能会接受的,一定会为自己抗争,可她没有。
那时,他就知道,在她的心里,一定有着什么计量。
至于是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无论是什么,他都要支持她,帮助她。
但,当时的他能做什么?以他的当时的官职和势力,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决定冷静下来,从长计议,与其与皇帝抗争,不如在赫梯站稳脚步,更为有用,而不是逞一时义气,让自己身陷囫囵,什么也帮不了她。
他的这个态度第让卡布斯和塔卡相当不理解,只认为他这是在害怕皇帝降罪,他当然也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但早在囚禁事件发生后,他们就丧失了冷静和理智,结果就是一意孤行,惹怒了皇帝,被关进了监狱。
每次去看望他们,也是有理说不清,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他只好孤军奋战,开始力争上游,逐步踏入赫梯政界最高层,三年来,他不畏幸苦,也不惧压力,拼命的往上爬,终于让他进入了元老院,成为了议员之一,这是个很好的职位,不仅可以随意调配宫中人员,也可以自由出路宫中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