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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下来,他看着我笑,轻轻道,对不起。
◇欢◇迎◇访◇问◇。◇
第46节:夜 想曲 文/消失宾妮(3)
就是说这个?
嗯。他的笔又旋转起来,像是罗盘中央的指向针,我等待他的出口指向我这一块狭小的区域。但他忽然醒悟似的停了下来,熟练地拿住笔,说,别放那么大声音,我都听见了。他指了指耳朵,对耳朵不好。
我笑着把耳机放回原处,仿佛堵塞了世界唯一可以蒙蔽我的方式,然后我闭上眼。我说,总会有损伤的,这毕竟是以暴制暴。
这毕竟是以暴制暴。这世界,你参与不了,你干预不了。它跑得那样快,你追赶不了。像是父亲摔去了门,我站着看他摔,摔一下不够,他还能继续推开,再摔第二下,第三下。砰砰砰。你控制不了。很吵。因为母亲离开了,他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他推卸,推卸别人离开他的原因,推卸砸碎家具的原因,推卸一切他身上本有的、正常的负担。
最后他推卸掉我,将我送给别人抚养。他像是蜕皮一样,他选择成一个光洁的人,把身上本有的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
我试图去找回他。
我第一次那样暴怒地争吵,我等待他的躯壳会被语言所触动,哪怕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冷。但,倘若他感觉得到温度,我便拥抱他、原谅他。倘若。但他未能。
这是我第一次明白以暴制暴。
我羞辱他,打骂他,忤逆他,顶撞他,但一个他那样盛气凌人的暴者,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停止了暴行。我胜了。我以暴制暴获将他打败。但我本来不想这样。我宁愿他能够打我,摔门,摔去家里的一切,只要他能因为一切物质的丧失而忽然感知到他自身所存在的可能。
但他未能。
他忽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捂住脸深深哭泣,缩成了如我一样渺小的核。他内心柔弱的部分这样被唤醒,而后他低沉地告解,他说他知道他有罪,罪至无法挽回,他对不起许多人。他这样宣告了他永远丧失了他对自己存在的主宰权,也以善意为名,将我永远地推开。
我扬起头,此刻还太早。阳光尚存。太明媚。我不喜爱明媚。
后来我时常遇见景夜在听歌。我在书架前翻阅书籍,看见一本陌生的封皮,翻开来,
到最末页,看阅读卡上的名字。我阅读他阅读的书,没有他的名字,我便很难再看下去。
我不知我在期待什么,也许是期待在印刷字符间能够窥得他鲜为人知的内心世界。但书本都那样干净。他将自己收藏得很干净。我抱着书本靠在书架前,有人从身边走过,耳机里的声很大,离得很远就听见了。我
抬头才发现是景夜。他没有摘耳机,而是抱着书本走过去,他望见我便停了下来,指了指耳朵,而后用拇指摆出〃很棒〃的手势。我看着他笑了。他也是笑着的。他的眉眼顺成了细细的弧线,弧度那样温和,甚至让我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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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夜 想曲 文/消失宾妮(4)
但我还是扭过身去,我藏起我在翻阅的阅读卡。
而他忽而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看见另一张阅读卡。借阅人的排列顺序是,陌生人的名字,陌生人的名字,他的名字,然后我的名字,然后接着的,又是他的名字。他最近在看旧书。或者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他耳机里的声音在我的世界里淡淡叫嚣,他指着他与他之间的那个〃流光〃,又指了
指我。我点头。他还是没有摘耳机,而是俯身过来。我听着他喧哗的世界逐渐靠拢,原本低沉的奏乐
在此刻欢腾起来,渐渐地、渐渐地遮盖住整个世界。他说。你在跟踪我的世界吗?他没有摘下耳机。我也没想回答他。尽管这一刻我们离得那样近,近至彼此的影像瞬
间便可深入瞳孔。他戴着暴怒的世界之乐停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眉眼,而我默不做声地迎上他的目光。但我不说话。我永远不会先开口。因为我是在扮演一个等待者。唯有等待者不败。流光告诉过我。我亦告诉过我。
流光说,等待是最好的机遇。因为等待虽不能获取,但也不至于丧失。在得与失之间,进退都太难,但倘若从始至终停留在〃未曾〃的阶梯,不上不下,于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永远不会激烈地为失去苦楚,亦不会为得不到而忧愁。
我想也是如此。对于主宰权,我从未有过,也便不能幻想。但失去得太多了,也只能告诉自己,无事
是自己紧捏在手的,那么,只能任其浮动飘游。是不是。我不能掌握的事情太多了。诸如人言不可掌握,诸如爱意无法获得。诸如景夜借来硕大厚重的书本,午休时从窗口递给我,让我替他归还图书馆。我在嘈
杂的世界里看着他戴着耳机,声音还是那样美。他只是笑,身子倾过窗台,向后仰,阳光透过树梢去亲吻他的眼,他一只手握着窗台边缘,另一手将书递给我。我不知他为何不能直接走来我们班递给我,而是选取这样危机的姿态。
可我喜欢他这样。
喜欢彼此在这濒危的时刻相互触摸那唯一的凭借,而后他忽然喘一口气,听着他们教室忽而喧哗,眨个眼,迅速缩回窗子里。他在过程中一直戴着耳机。我身后的讽刺与咒骂都不能拥进他的耳朵。
我喜爱他。喜爱他将自己的世界藏在那样干净的耳涡里。而我拿到他递来的书。但这世界的喧哗我还是抑制不住。她们宛如糖丝,一点一点曲成圈,套在这个世界的
外延,不断缩紧。她们本该是我的忧愁。但由于我一直扮演着等待者,从未越过得与失的界限,因而我无法忧愁。
无法因她们而忧愁,但其他呢。
我等待着。以等待为姿态,不过是别样的隐藏。我静默的心脏不会因等待的姿势而忘却雀跃。待他出现,他听着歌从我身边走过,校
◇BOOK。◇欢◇迎访◇问◇
第48节:夜 想曲 文/消失宾妮(5)
服料子互相摩擦,有婉转细微的曲调。很好听。但我不能沉迷,我与他距离完好,完好的
距离才能使我安全。如果我向前走一步,那满世界都是危险。但。他在我与世界的夹缝间错身,因为轻微的拉扯碰撞而曲身,他的耳机落了下来。他于
是低头摘起。而这时,身旁的声音像浪潮般拍打过来。她们还是陈词滥调。陈词滥调。你知不知,不配。不管是流光还是景夜,你都不配。她们还是这么说着。景夜将耳机塞回了耳朵,回头望了一眼狭窄的过道。尽头暗而深邃,看不见她们的脸。
我没有再看他,而是抱着书,划开声浪汹涌的她们,蛇一般潜入黑暗。
那天他没有去图书馆。
我还坐在固有的位置上。我不能动容,若是动容,我便越过了那条线。我想我大概是失败了,我被世界夹在缝隙里苟存,不能喜爱。我将音乐开得很大。世界便在极端的声响里安静了下来。九点半图书馆已经无人。白炽灯很亮。我抱着书走到书架后。这里很暗,很静,甚至无人问津。我抱着书蹲了下来,胸口跳得很重。一舞一舞像是跳得太高因而开始疾速坠落下来。失重的心脏伴随什么而停歇。
过了不久,图书馆的老师温柔地喊着,要闭馆了,还有人吗。还有人在里面吗?我已经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老师拉上门闸,说,你和景夜总是最晚的,真奇怪,他今天居然没来。我点点头。心里附和着。也许以后也不会来。不奇怪。所有人都是这样渐渐选择和我
的世界分离开。一点也不奇怪。
依旧。依旧如常。像是狭窄的道路。像是每天回到陈阿姨家。像是我沉默着搬出新借的书籍,坐在房间一页一页缓慢地吞噬。借阅卡上还是有他的名字。但不同的是排列顺序已经不同了。陌生的名字、陌生的名字、他的名字、我的名字,他的名字,而后,又是我
的名字。这像是我们在玩的一个游戏,他借完的书,我就借走,我还回去,他就借走。我们是
否在追逐相同的契合点。但游戏规则限制,我们无法同时拥有它。于是我们只是一前一后。他在的时候我不在。我在的时候他不在。我喜爱他的时候他
不知,他接近我的时候我绕道而行。从没有彼此停留在一个路口,试图询问彼此的方向。不。凭什么可以一起走。他只是好奇我是否跟随他。而我的世界已经到了尽头。跨不过去,跨过去就算没了距离,却要丧失掉世界。
一切会怎样排列至结尾?永远这样你我、你我、你我、你我地旋转,却不能并排坐在一起等待。
这也许已经是最贴近的距离了。
但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一切好像倒回了从前。中间我走进图书馆,他还是坐在逆光的位置。书还是前日那一本,接着上次未看完的那一页继续。好像昨日只是丢失,并不存在。当今日和前日能连成一线,我是否可以相信昨日的一切不过是幻觉?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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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夜 想曲 文/消失宾妮(6)
他转着笔,一页一页阅读。我坐在旁边,试图恢复前日的状态。他没有听歌。我将声音开得震耳欲聋。静。我迫切需要静。我要静至他知晓。后来因为声音太响,我忽然觉得耳疼。我等了许久,始终没有抗争过他,他大概不知
我心情。我没有等到。于是我抱着书躲到书柜后,关掉音乐。声音幻灭成寂静。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掉下来,一个完整的圆。那么静地掉落,仿佛它本不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还好。没有第二滴。然后稍稍放松,抱膝坐在地板上看书。
他却在这时走来。像是算准了我卸除面具的时间,不差分毫地闯入我的尴尬。我撇过脸去看书,缩回脚,假意让他从这狭窄的过道上走出,但他停了下来。我静静
地。但心却越跳越快,越来越快。接下来会怎样,接下来会怎样。我扮演的等待者所计算的种种过程里,并没有这一章。我很害怕,又很惊喜,接下来会怎样。所有愉悦的与绝望的结局都将在我们翻开下一页时来临,但我按住了书页。
进度停止。我怕。
但。即便怕。他也会来临。
他站了一会。我没有抬头。他大概打量许久,最后蹲了下来。他问我,其实你不叫流光,但你为什么要在借阅卡上写上流光呢。我没有回答。他以为我开了音乐,于是替我摘下耳机。我仍旧静静地。不懂。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不想回答他。因为我是流光。
自遇见流光,我便是流光了。只有不懂得我的人,才坚信我是在冒充她。他仍旧以为我听不见,甚至为我挽上鬓发,轻轻对着我的耳。那是洁白的、狭窄的漩
涡。它那么干净。他问我。你叫什么呢。流光。他顿了顿。随我坐在一旁。他讲了一个故事。很荒唐。荒唐的不被人关注的少女,为了使人关注而假冒自己是一
个有名的作家,荒唐的事被荒唐的人发现。她就这样永远都不被人看不起了。假装是不被
允许的,因为别人的才华与艰辛,世人不允许别人冒领。他说完了,静下来。我问他,故事的主题是什么。他说,不知道,这是我听来的故事。我问他,那你说出来干什么。他说,想听听你的看法。
但我低头沉默。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内心的思绪很快,快过一切,快得像一首夜之歌曲,暗自奏响。我只知,我是流光。曾经也是刘光,但刘光亦是流光。她们内心一样,名字听着也一样。若非旁人的眼光去刻意区分,也许她们本该一样。在我懂得以暴制暴之后,我胜了父亲。他输给了我。于是他臣服于命运,将我拱手相让。他将我送去陈阿姨家寄养。
她替我改了名。我不再是刘光。但我内心亦是。我从不怀疑我究竟是谁,因为我知晓我姓名。即使旁人不知道我是谁,即使他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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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夜 想曲 文/消失宾妮(7)
我是疯子,是无知,是妄图,是为了惹人注意才偷人姓名,他们以为我应该叫做陈清逸,因为她们认识我时我已经是陈清逸。不是刘光。于是他们认定我从来不该被叫做这个名字。便认定我的苦痛和虚假都是为了借他人的光环替自己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