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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与我无关。
只是个披着名为〃上进〃的外衣,一路仓皇躲避的孩子。一路看自己的脚印变大。
看妈妈白了头发。
'傻傻四'
我总是会想妈妈如果没有生下我会不会幸福一点。
我两岁时她开始独自抚养我。
如果我不是女孩,也许她昙花般的婚姻还可以挣扎着开成桃花。
如果我身体健康,她就不用常在半夜惊醒然后探我鼻息,更不用在女儿已经念研究生的时候仍对她说:妈妈只要你好好活着,就算一直养着你我也愿意。
如果我再能干一点,赚很多很多钱,她就不用拖着那个切除了子宫又慢性胆囊炎的身体在小诊所里辛辛苦苦地打工。
一个受尽苦难的母亲,她的要求怎么可以那么低。
'笨笨五'
从小就身体不好。关于幼儿园的记忆被吊瓶和憋气差点憋死我的心电仪取代。
没有〃谁谁谁抢了我的饼干不理他一个下午〃的豪言壮语,对〃我们不理谁谁谁〃的同仇敌忾也只有几乎可以归类成嫉妒的羡慕。
初高中的记忆只剩灰色的三层教学楼。记得它前面的小花园种着一棵软软的柳,摆着雨后鲜艳的夹竹桃。它在我们毕业的那一年被拆除,现在那里矗立的是另一座新楼。六层。遮住了太阳,长长的剪影拖到操场。
一直以来,我所见的世界,是水一般的月光下,四野漆黑。只有一条被光芒涂出的小径,弯弯曲曲延向远方。它是荆棘中偶露的白花,绝非锦簇满路。但我相信这个世界有一些地方繁花盛放,温暖轰然似热浪。我相信一些爱情至高无
上,黄泉碧落站在它面前就会变成负气的孩子,无可奈何徒呼赫赫。我相信。只因为我被类似这样的温暖和爱包围着。它们来自一个美丽女子。
'名叫唯一的六'
她是个多么美丽的女子,每次去参加家长会都让小小的我乘上〃XX,你妈妈好漂亮啊!〃的虚荣热气球,虽然即刻会在下一句〃 ××,你长得不像你妈妈呢〃的打击下坠入自卑泥淖动弹不得。
只在妈妈身上,我见过一种暴风中依然摇曳生姿的骄傲和坚强,美得举世无双。有一句话说:对世界而言,你只是一个人;但对某个人而言,你是整个世界。你是那个〃theone〃,是王力宏曾在钢琴前痛彻心肺嘶吼着的那个唯一。
妈妈就是我的theone。即便这样说会对不起外婆外公姨妈舅舅表弟龙龙,爱我的人和我爱的所有人。但我依然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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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题目之目 文/蒲宫音(2)
'跳房子的七'
小时候并不爱玩跳房子,奇怪的是高中开始玩,而且有将原来的缺憾加倍补上的意
思。跳房子的起因是想触动某个机关,以便跳离这个世界。但我在很少有人经过的走廊跳了无数次,只是让昏暗的走道灯光更加恍惚,脚下的
砖缝痕迹却清晰得像谁故意刻上去,并且天天磨砺的杰作。深而黑。一步跳过去折断双
腿的可能性远比踩到另一个时空某人的头的几率高出百倍。我从这头跳到那头,来来回回让路人以为学校有个癫痫病人。停下来的时候,是上课铃声。学校的铃钟很复古,由黑色金属杆和一口黑锅似的东
西构成,让人一看就想起《最后一课》。威力却不容小觑,杆撞锅激出天崩地裂的声音,寂静在它的豪勇辟道下,很快淹没整个校园。但我面前仍然是昏黄的灯光。嗤笑般的砖缝。仍然是第二天要做手术的妈妈。
自此,我厌恶一切穿越文。
'临海孤独的八'
妈妈做手术的那天早晨,我没有去上课。
我一个人坐车,从城市的东边到西边。黄河像条吃饱了树叶而蠕动缓慢的虫。兰州的冬天清晨没有星星,公车里很热,一层水蒸气蒙在窗户,外面于是连浅白色的空气都看不见。我一个人坐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车摇摇荡荡。我拉拔我所有的神经,但它们似被冻住,僵持像一团塑料或者一缸瓷器。我逼它们,敲打它们,让它们赶紧想想:要是妈妈有个三长两短,我……
念头在这里断裂嘶鸣,像烧开了但无人看管的水的长嚎,或者即将被原子弹炸平的城市的最后哀鸣,声嘶力竭,瞬间沉寂。沉寂成无穷无尽的空荡。
她是我蔑视二吓跑三赶走四的那个一,唯一的一。
那么,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虽然那时我已高二。
'只是九'
也许是受成熟的健忘机制庇护,我无法记起手术的过程,或者那个过程中我在做什
么。好像有明亮到刺眼的灯光,又好像只是黏稠到让人窒息的黑暗。一场天荒地老的等待。可笑的是等的人已记不起来,或者,不敢记起来。
只记得手术做完,医生说是良性肿瘤,但是还是切除了整个子宫。于是孕育我来这个世界那份柔软就变成了白色弃物缸里模糊的一团血红。她被人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醉还没有消除,我忘了当时看着她被推进病房的自己有没有哭。
第二天,我去看她。那时我迫切地想向她表达什么,却只能拿出一张奖学金证书。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费力地扯着嘴角对我笑。我过去抱住她,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因为她刚做完手术的伤口一碰就痛。
大大的白房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们抱着彼此哭,却都奇怪得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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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题目之目 文/蒲宫音(3)
那天起,我坚信自己从此可以世界无敌。
直到一周前,妈妈因为长期原因不明的腹痛去医院检查,我才再次看见世界以不可控制不可挽救的姿态瞬间垮塌。不愿诅咒什么,但那时,我忽然觉得信仰的存在都是罪恶。
我即刻坐车赶回家,车上明明有很多人,我却仿佛回到高二时跋涉过的那片荒原,周围很黑、风很大。世界空无一人。
到家,却只见检查回来的她笑着对我说,没事没事,只是胆囊炎而已。
只是离婚而已。只是独自抚养女儿而已。只是女儿身体不好让你无从依靠而已。只是切除子宫而已。只是胆囊炎而已。
明明外婆后来告诉我,你因为怕是什么不好的病甚至不愿意让她陪你一起去检查,还说她要是受惊晕倒你还得背她回来得不偿失。
你究竟对自己说了多少只是而已。
'不能哭的十'
中午陪外婆外公去办事。车子上看见妈妈打工的诊所。她正端了饭盒吃午饭,竟从桌子那一端,玻璃门另一头,看见马路这一端的车上的我,于是起身到门口招手,说着什么。车开得太快。我真恨自己没有带手机,否则就可以拨通电话对她说:妈妈哎,我正陪着阿布阿公去银行勒。
不是会撒娇的人,此时却想带着七拐八拐的音调,对世界上最爱我的她撒娇。却又不想她听见我突然难以遏制的哭音。
'未完成的终'
外文文献三十篇。核心词汇SES。研究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如何和谐共处,可持续发展。
不是美丽的汉字。不是简单的情绪,动辄关系利益主客体。平静的白纸黑字下是罗马斗兽场,人类与自然拉锯。研究这个归根结底是利的谈判师,益的拍卖师。而且容易自我迷失。
这些课题说来意义宏大关乎人类,但对我而言不甚有趣,研习不放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妈妈,你的女儿不聪明,在长期健忘症的磨蚀下甚至还有些迟钝。她除了没骨气没能力的负心汉以外,在这个世界基本不痛恨什么。现阶段作为学生除了发论文拿奖学金以外,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甚至有时,她怯懦得连回望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妈妈,你要好好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旅游。一起去黄山。天池。凤凰城。一起爬不上去在山腰大喘气。一起摘了雪莲夹日记。一起烟雨朦胧划船去。只要我们俩在一起。那时我可以拉着你在KTV里一起唱:oh,dreametrue。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唱给
你听也可以。
也许没有对你说过,你的笨女儿喜欢一只名叫麦兜的小憨猪,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现在她把它改了调唱给你听,唱给全世界听:我不爱社会生态系统,但是,我爱我妈妈。
◇。◇欢◇迎访◇问◇
第20节:就做梦吧 文/喵喵(1)
青春祭
就做梦吧
■文/喵喵
二零零七年我在上海。冬天晴朗不多阴雨的上海,我终于来到这里。而此刻的繁华扰攘的城,于我来说却空无一人。只有闭上双眼的时候,他们才会在梦里出现。
(一)
那该是多久多久以前的事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课外小组活动,我和同桌阮丽丽在教学楼下的空地上打板羽球,我手一抖发了个斜高球,发到二楼去了,正打算和阮丽丽猜拳谁输了谁去捡,就看见二楼栏杆上伸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我一走神,输了,那人咧嘴笑笑,把那球一个回旋踢给送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脚边上。我看得眼直,球也不打了,拉着阮丽丽问:〃那人谁啊?〃
阮丽丽哧哧笑了两声,用手挡住半边脸,神秘了半天表情却说:〃我不认识呀。〃我
不信,许诺第二天给她带圣斗士里面星矢和紫龙的贴花,她果然爽快地答应。〃三(3)班的刘同,坏孩子,周文莉说的。〃周文莉是我们教导主任,每天中午放学前挨个教室巡查,每每拎出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来,在走廊里排排队等家长来接才肯放人,阮丽丽说,刘同被揪出来过好几次。
尽管如此,我小小的心里还是滋生出了一丁点不一样的情绪,就当是那个回旋踢让我刻骨难忘。刻骨这个词是语文老师上星期刚教的,她告诉我们说,刻骨难忘的意思就是把一件事情刻在骨头上就永远不会忘记了,即使忘了这件事,也忘不了刻骨那种疼。我们那时的脑袋和鸡差不多大,怎会明白。我只知道,自从那天过后,我每次读到这个词都会想到刘同,想和他一起玩,玩什么都行。我和阮丽丽探讨了一下这是为什么,她也不太明白,好像在小学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死对头,恨不得撞得头破血流那种。
后来没几天我们又学了一个生字,语文老师用洁白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情〃,点了在最后一排睡觉的一个留级生起来让她造句。她站起来揉着眼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法网柔情!〃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老师气得敲桌子。我和阮丽丽趴在桌子上笑,阮丽丽小声说:〃她怎么不说情义无价!〃我一下子严肃了,因为不知怎么想到了刘同,我觉得有点柔情泛滥。
后来我履行承诺把圣斗士贴花给阮丽丽的时候故意选在二楼的楼梯口,因为整个三年级都在二楼。我们俩头碰着头凑在一起,我把夹在书包美术书里的一大张贴花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她伸出脏兮兮的食指点了几张最大的,点得我心里直滴血。我迟迟不动手。果然渐渐的许多男生围上来,并且都同阮丽丽一样眼睛放光流口水,可惜有些失算的是这其中并没有刘同。正踌躇的时候人群中有只手递过来一把剪刀,我抬头一看是个没见过的男生,戴着圆溜溜的眼镜,在我们这一群小屁孩中勉强算得上文质彬彬。我红着脸接过剪刀,剪完,还给他,他还不走,这时我紧张了,赶紧把书包拉链拉起来,生怕他也和阮丽丽一样找我要贴花作为报酬,转身就想走。结果他说:〃同学,你是不是叫叶晓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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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就做梦吧 文/喵喵(2)
我拉住阮丽丽就跑,边跑边答:〃不是!〃阮丽丽却被我扯得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喊:〃叶晓芸你跑个屁啊!〃
就这么露馅了。
这时边上杀过去一帮子比我跑得还快的人,嘴里还喊着冲锋号,为首的那个人回头看了看我,咧嘴笑着继续跑开了。我顿时心潮澎湃,并转而崇拜起任意一个课间会在走廊里打闹的男生,我想,像刘同的都是好的。
我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问我是不是叫叶晓芸的男生其实和刘同在一个班级;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们的座位其实离得并不远。而且,在教室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