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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傅安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左帆撑伞的手,关节微微发白,筋脉微微突兀。雨伞也倾斜了,左帆的左肩被雨水打湿着。
“学校好像不怎么让我们打工啊?”傅安还是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哦。高三抓的比较紧。高一高二还算自由。”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可爱的酒窝。睫毛微微上翘,投下长长的阴影。撞见了他的目光,傅安才收回视线,望向别处,心想:失礼。真见鬼了。
穿过绿涛般的林荫道,总觉得会有闪电很不凑巧的通过这些密密麻麻,张扬跋扈的枝叶降落到自己身上。鼻子开始隐隐约约的嗅到一阵焦糊味道。傅安开始不自觉的加快脚步,欲图赶快逃离这个危险地带。左帆紧跟着,慢慢察觉到她脸上的不安。事实上,傅安最讨厌雨季了。不喜欢它的冰冷潮湿,更害怕它的隆隆雷鸣和咵咵闪电。以前江宇杭会及时的出现,然后拉着她的手,不断往前跑,直到雷声渐渐远离。然而现在,甚至是以后,她都将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恐惧了。
“啊。”傅安远远地就看见舍管朝女生宿舍走来。
“怎么了?”左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我得去通知陆小伍才行。”话音刚落,傅安就冲向雨里,跑进宿舍楼里。要是被发现我们藏了个男生在寝室里,哦,太可怕了。
陆小伍守在夏洛身边,紧握着她的手。
夏洛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
“还疼么?”陆小伍忧虑的声音一下子就暖和了湿冷的空气。
余汶霏站在一旁,“安儿怎么去那么久啊?”
“来,喝杯牛奶先。”舒晨端来热腾腾的牛奶。白色的烟雾飘呀飘的,轻轻的香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一阵好听的铃声响起。
“谁呀?小胖。”余汶霏笑嘻嘻的问。
“左帆,舍管来了。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夏洛哦。”陆小伍急急忙忙背起书包,接过余汶霏递来的白色雨伞,就飞奔了出去,差点撞到急冲冲的傅安。
舒晨靠窗站着,看着雨里渐渐远去的蓝色,白色雨伞……
2004 春暖 2
进入了一年四季无丝毫变动的绿荫道。泥土潮湿的味道弥漫在树影中,水珠由叶尖滑落在雨伞上,拍打出节奏,鞋板踏击地面捡起碎碎的钻粒。淫雨霏霏,根根银针刺入尘土,扎在傅安太阳穴上,渗入校服纤维里,厚重了鞋袜。身上发霉似的恶心,却不得不耐着头皮,推开巨大落地玻璃门。
“今天晚了些。”顺着声音,抬起头,撞见左帆深邃的眸子,干净的脸庞,收拢住他柔软的声线。“恩。”傅安低声回应着,接过纸巾时,尽量把避免碰触到他白皙纤长的手指。这个城市保守的风气时刻抑制着男男女女的交往。有些尴尬地擦拭着额前的雨层,轻轻地茉莉香抹散开来。拧了拧衣袖,水珠聚拢起来,啪啪打在地板。拨了拨头发,水雾腾起。裤子贴住小腿,湿冷沉重。傅安补充到:“老师拖课。所以慢了点。”左帆很温柔的笑着,像是秋天黄昏的阳光带着些许的柔和,“我帮你签名好了。”“谢谢。”
脚步凌乱着,阴影穿行在桌椅细缝中。浓郁的咖啡味夹杂着女生各式各样的香水味沉浮在暖湿空气中。傅安再次瞟见红砖墙面上左帆的画:昏黄的江畔、血红的圆日洗染了浮云、疯长的芦苇灼烧着半壁天、黑色的孤雁划破长空,朝熊烈的火球扑去。白色的瓷杯里,咖啡晃出一圈一圈圆轮,没过沿口,贴着杯壁,溢上桌面。“你好。请问要点什么?”“好的,请稍等。”“你好,你的咖啡。”……傅安觉得自己的脸部都笑得僵硬掉了。
人潮散去,喧哗淡离,烛光微弱起来,水晶吊灯柔柔的光线轻飘飘的落在左帆雪白的衬衣上,贴附着他弯曲的背线,勾勒着他手指、手背的浮光。陆小伍双手撑着桌面,坐着,视线游离,晃荡在左帆的身上。傅安抓起桶里的抹布,用力拧出破碎的灰色玻璃珠子,擦出桌面斑斑水迹。
“帮忙。”左帆将抹布扔给陆小伍。陆小伍愣了愣,“有啥报酬没有?”“滚。”陆小伍一听,立马赖着,手扶着脑袋,紧皱眉头,作假死状,“不行了,我动不了了。我头晕。奥哦哦。”左帆拖着扫帚,表情不屑的推了他的脑袋,“去死吧。”陆小伍一脸沮丧,自顾自嘀咕着:“昨天请你喝了一杯可乐,上个星期一顿kfc,上上个星期……唉,我还真亏了。”左帆随手又操起一块抹布,朝他扔去,“你昨天吃的是谁的便当?前天谁请你去剧扒的?上星期……”傅安觉得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一小块奶糖吵得不可开交。可是突发情况出现了。陆小伍气冲冲的揭开盖在脸上的脏抹布,推着左帆:“可恶,你你你。竟敢把这脏东西扔到我脸上。要是毁容了咋办?咋办?”“够了。不要再推了。我会生气的。”左帆最讨厌被人碰他的胸口。傅安见势不对,因为那两人很快的就扭打起来。壮硕的陆小伍把骂骂咧咧的左帆按到地上,嘴角扬起骄傲自豪。“笑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拉开。”左帆算是在向傅安求救。傅安拽着陆小伍,嘀咕着:“可是,是你先动手的啊。”陆小伍衬衣皱乱着,领口敞开着,露出雪白突兀的锁骨,靠着墙面,看着衣裳凌乱的左帆,随后笑容渐渐扩大。
没有离别,没有哀伤的生活。玻璃瓶里满满的尽是祝愿的千纸鹤。左帆,我有点害怕。这么快乐的我们,可不可以永远不要长大,不要分离?
巨大落地玻璃隐约映照着宽敞流利的肩线,一个纤瘦单薄的背影,两点雀跃的闪光。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回旋在浅浅的洗涤剂清香里,缓缓流经耳畔。鼻翼,滑过掌心,贴着胸口。红色墙面上,黑雁双翼被行云点燃,奋力冲破精致边框和通透玻璃的枷锁,撞进瞳孔,熔铸在某个角落,不安的躁动着。即使没有艺术细胞,傅安却依旧被深深的吸引住了,那样的不甘,愤恨,死死的哀愁。
2004 春暖 3
一大群人顶着烈日,站在破败的候车亭里。地面上遍布着闪耀的碎玻璃,欢乐城的巨大广告牌裸露出来,颜色有些走样,四处泛蹿。上面那个小丑变成张牙舞爪的魔鬼。
左帆靠着公车站牌,稍稍斜着脑袋,呆望着马路对面硕大的绿榕伞盖,没有半分表情。陆小伍干脆坐在栏杆上,脚尖点地,抓着夏洛的手,撒娇似的甩来甩去。傅安觉得有些恶心,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头研究着舒晨的雪纺裙子,突然觉得自己和舒晨的距离正被某种莫名的力量逐步拉开。很漂亮的裙子,除了价格外,很适合傅安的。旁边那个大叔盯着余汶霏雪白光滑的大腿,眼珠子都快掉下泪来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穿这种超短裤啊。”傅安凑近她耳边。“怎么了?挺好看的啊。”余汶霏便手边扭来扭去的。这个只有胸部,没大脑的死丫头。傅安听见那位大叔的喉咙咯油发了一声。“就是就是。整个诱人犯罪。”陆小伍插着话。余汶霏笑嘻嘻的靠近他,“哦,是吗?”“滚。”陆小伍和夏洛推开她,没好气的骂了句。
接近情人节了。街上打着各种各样情人节促销活动。花店也出奇的繁忙,至少比母亲节热闹了些,礼品店里一对对少男少女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套装来来回回流淌在各条巷弄。公车司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已经够挤逼得了,还不停的接人上来。没一会,车内的空气就变得异常浑浊,像是被人紧紧扼住气管,捂住心脏,无法呼吸。左帆尽力用身体挡住人群,双手抓住傅安头顶的绳索。傅安的后背几乎贴上他的胸膛,甚至可以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在隆隆的汽车发动声突兀出来,可以感觉到他微热的鼻息轻轻扩散在侧脸。距离的拉近烧红了傅安的耳根。
是童话里才会存在的城堡和公主之类的人物。城墙上挂着大大的字牌——欢乐城。阳光穿过字缝尽情洒在几人兴奋的脸庞上。因为节日的关系,所以游客特别多,巨大的人潮哄涌着,冲散了一行人。“安儿。”余汶霏超奇异的声音被淹没在喧哗中。“我们到云霄飞车那里汇合。”身边的左帆美好的声音拨散了喧嚣,溜进傅安的耳里。左帆很自然地拉起傅安的手,轻轻地,却还是让几条细细的红痕浮现出来,“不要乱跑,会走散的。”傅安点了点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心里暗暗妒忌起他的“美貌”,疑惑着他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体内好像被什么轻轻撩起一条细细的神经,抖一抖,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应。
所谓的云霄飞车弯曲回环,崎岖起伏。锈迹斑斑的铁轨让人望而生畏。一时,傅安觉得自己正被一种巨大的离心力抛向空荡荡的天空,觉不着地的空洞感,让人禁不住忘形的呐喊。迎面袭来的气流拉扯着脸皮,黑发,呜咽着跑到身后。傅安没敢睁开眼,右边的余汶霏竟兴奋的大叫“冲冲冲。”傅安微微露出眼缝,却被来袭的*刺得眼睛发涩,泪水直流。刚刚适应了直线上升的飞天感觉,傅安甚至可以自嘲着想自己或许上辈子是冲天小猪也不一定。忽的,思绪被猛拉向脑后,“啊~~”尖叫着做自由落体运动。转轮吱吱咧咧的在铁轨上磨出滚烫的火花,本来很接近的天瞬间很远很远。傅安再次紧闭双眼,手紧紧抓住扶柄,手心布满细汗,口水无法控制的溢出嘴角,飘向身后,胸口有股胀气和酸溜溜感翻滚沸腾着,沿着气管不断上升,漫过咽喉。
舒晨被余汶霏拽上摩天轮,越来越接近蓝天,越来越看不清地面的他。阳光只把两点闪光无限放大,直到刺痛了瞳孔,才慵懒地转移了视线。地面的建筑渐渐变得渺小,欢乐谷大门依旧不间断地涌进大批大批人潮,像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蚁,爬向脚底,挥之不去的厌恶感和恐惧感。余汶霏看着与自己只有一米之隔的那个箱阁,看着他一会儿爬上头顶,一会儿又降到脚下。她侧脸望向地面,目光却总是那么不小心就转进了陆小伍他们的格子里。阴影斜斜的切过他的胸膛,大片的光亮模糊了他痴傻的笑容。他抬起头,发现了余汶霏的呆望,便拍了拍玻璃窗,笑嘻嘻的。
傅安扶着围栏,张开嘴,试图将翻江倒胃的恶心感吐个干净,却逼不上那股胀气。“好些了吗?”“恩。”傅安擦拭着嘴角,稍稍有些受宠若惊。左帆侧着脸,看着她。沉默让尴尬跟酒精似的挥发,浓烈渐变为无处不在的淡淡怪异空气。树影柔柔的洒在他脸上,圆圆的光斑落在他宽阔的肩膀。面前的人潮仍然哄涌着流来流去,旁边一对小情侣嬉笑打闹的甜言蜜语不慌不忙地游进傅安耳洞里。傅安仰面,透过枝叶间隙望着被炼洗得一干二净的蓝天。“给。”左帆递来一瓶已经拧好盖子的矿泉水,然后举起手中另外一瓶,咕咚咕咚,仰面灌入喉咙,喉结一上一下来回抖动着。透明的瓶子折射着光线,将它分散到手肘,裙摆,微微发红的脸颊。
2004 春尾
骑着单车碾过石子路上朵朵糜烂木棉花。湿漉漉的天和地,以及我们泥泞不堪的回忆不断迎面又飞往身后。都来不及抓住的美丽随着细雨飘零在泥土上,化作尘埃,香消色毁,堆积起我们残乱的雨季。没有再那么执着的故意拉开与他们的距离。杨子弦坐在江宇杭的车尾,回过头来朝傅安甜甜的微笑。她的美好就像一支长箭穿过心脏,从后背飞出,消失在阴沉的天际。
我曾经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把自己关进去,把钥匙交了可悲的固执。用不甘砌起坚固的堡垒,然后躲进暗无天日的空间,孤独的数落着你们的种种不是。可是时间销蚀了钢锁,推翻了城墙,把我救了出来。我想或许我该谢谢你们。因为你们,下一次我就不会再这么容易被悲伤埋没了吧。
傅安脚一蹬,超过了他们,回过头朝他们呵呵笑着。是的,不想再这样跟在你们身后,永远都在见证你们多么幸福的背影中过活。混沌的天空上飘零的飞燕是残阳燃毁后遗落人间的片片灰烬,或直线坠落,或随风纷纷扬扬,勾起春末淡淡的忧伤。
舒晨咬着下嘴唇,眼睛直瞪瞪的盯着面前一群女生。“死丫头。还这么拽。”其中一个女生伸出手,一巴掌,热辣辣的落在舒晨的脸颊。舒晨依旧不卑不亢的睁大眼睛,脸庞传来的痛感刺激着眼睛。”你不是很拽吗?啊。”说完,又狠狠的扇了舒晨一巴掌,抓住她的头发,拉扯着,“臭婊子。”孤独的面对着欺辱,微微颤抖肩膀,手捂着脸蹲着,任凭她们拳打脚踢,垂着头,长发散乱着。“你们在干什么?”微微抬起头,泪眼模糊着。夕阳柔柔的光芒洒上他的白色衬衣,勾勒出他泛着霞光的轮廓,点燃了他耳边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