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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焦急，但又像在赌气。
“明天看看吧。”
“明天？等着明天喝西北风吗？”
“你冷静一下，呃，明天有可能还会遇见那几个混混，我和他们理论。对了，咱们忘了参观那座佛塔呢。”
苏小妍知道希望已经很渺小，但还是有些许的安慰。
“哎，只能这样了。为了佛塔，舍弃钱包。”
他们又重来到湖边躺过的地方，背靠背坐在地上。
凉风习习，蚊子不多。
“你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什么？”
“我说你打算在夜总会工作多久？”
“我说过了，我那工作很正规。你们怎么老是不理解？你们都有问题！”
“别这么冲动。我没说什么。”
“哦，不好意思。”她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起码有个底限吧，譬如三年、四年。”
“等挣够了钱吧。你还没工作呢？打算什么时候找？”
“最近几天。”
他们转而肩靠肩，各自双手抱膝，注视着湖里的半个月亮。
残缺的月亮，不安地晃动。
在散发着酒气的眼里，月儿跳着曼妙的舞儿，虽然残缺了，但仍传达出一种情调。
“我好久没回家了。爸妈都一把年纪了。”
“恩，的确是。”墨子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哎，现在我仍感到自己很不争气。”她捋了捋耳边头发，温柔的月光倾洒在她的秀发上。
“怎么了？”墨子路顺便把手放在她肩膀的长发上，滑溜溜的。
“爸妈一心盼望我能上个名牌大学，自己不争气……”语气带着自责，“辜负了爸妈的一片苦心。”
墨子路笑了一下，冷冷的。
“你笑什么？”
墨子路再次冷冷一笑。其实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朋友介绍给他的对象。说是对象，其实就是相互认识一下，看看发展情况。情况不好，做个朋友。
要是想相处对象，就不该说些煞风景的话题。。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一章酒醉出岔子（2）
在一个风高月明的夜晚，他们躺在飒沱湖边的茂密草丛上，彼此谈心。周围舒适美好的环境好像也在为他们打气。蝈蝈、青蛙一首首的田园小夜曲，萦绕耳边；风儿拂着脸庞，把蚊子赶到一边去。蚊子也没有什么情绪，乖乖地为他们腾出地盘。可她说的一些话，却带着情绪，扰乱了这里的一切。这倒不是因为她个人有问题，而是因为墨子路来这里是想寻些开心和浪漫的。当时墨子路身体里有一团火焰，三丈高，眼里都时不时抖出点火星子。
她说的话搅和了墨子路少有的兴致。她简直是向墨子路诉苦。她说她从小喜欢玩，每天却又满满当当的，跳舞、学琴。每个人都希望她能成凤，只是她长得不乐观。说实话，这可是个大事，要是你的亲生爸妈长得都像一座风景似的，而你却……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但确实有什么。此外，期望着上清华北大，而她却去了这所下三滥，下三滥的学校。
不管怎个样子，凡是不顺心的事，她都贬得一无是处。哎，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凡事只有比别人优秀，她才高兴快乐。一旦被赶超，就无所适从，各种痛苦便开始滋长。自卑、嫉妒、无地自容……成个才真不容易；活着，真个猴子。实话说来，听她这些牢骚，柔软的草丛也突然变成了根根钢针。墨子路的屁股骑在上面，扭来扭去，又尴尬又腻烦，寻死都难。倾听？阿弥陀佛，但愿一辈子耳背。
“我怎么突然感觉你这个人很深沉。”
“真的吗？”墨子路转而微微一笑。
“真的，故作深沉。”
“猴！拐着弯子数落我。”
墨子路拽着她的一大撮肩发，向后方拉，有点暴力和虐待倾向，直至整个上身靠近地面。要是改成大长辫子的话，那就更不在话下了。现在，辫子和披肩都觉得好看，以前他只对披肩感兴趣的。
他呱唧躺下，陨石落在地上一般，双手做枕头，一起仰望星空。
墨子路望了一会，突然说要洗澡，毫无忌讳，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屁股一翘，双腿一蹬，扑通一声，扎入水中。
一段时间，苏小妍发现没了动静，不由地担心起来。
“墨子路，你游到哪里去了？”
苍白的月光反射在苏小妍的瞳孔上，周围地带反而愈加幽暗。
“墨子路，我怎么看不到你了？苏小妍深感恐惧。
正在焦急之时，墨子路的脑袋出现在视野中。他踩着水，甩甩头，水珠纷纷做离心运动，然后双手捂脸颊，从上抿到下。
“墨子路，是你吗？”
“啊？”
“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over了呢。”苏小妍沁出一脊梁冷汗。
墨子路刚才扎了个长猛子，他试试自己还有没有小时候那股韧劲。因为他感觉各方面都大不如以前。想当初，他能在东清塘里一连闷四五十秒，打水仗他也能以一敌三，不得了。
“看玩笑。嗨，你不下来洗洗？”
“算了，伸手指头都看不清，万一上不来了……”
“放心，不是还有我吗？”墨子路瞬间成了纯爷们。
墨子路见她不下来，撇了句“我到处游游”便向湖深处游去。他就这样一直游，游呀游，不知远近地游。万一回不了头……但他已无心顾虑太多，他只想游。
苏小妍双手成喇叭状，哑着嗓门低低地喊了几声，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墨子路早就游远了。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赶紧穿上。”苏小妍回过头躲避。
“不小心睡了一觉。”墨子路一边穿一边说。
“别在那瞎侃了，不正经。”她背着头说。
“真的，我仰在水面上迷迷糊糊，半睡着，一睁开眼，天没亮却被水呛了一口，真危险。我游了多久？”
“接近两个小时。”
“哦，不太长。穿完了。”
苏小妍转过身。
“你自己玩得倒挺自在的呵。”
“那确实。”墨子路吃吃地笑。
“在这以前，我老感觉你这个人被绳子绑住了似的，总玩得不尽兴。”
“是的，是这样，”语气很沉重，但他马上改了声调，“不然，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他双手攥拳，在她面前挥舞，突然朝她大腿用力一击，痛得她发疯似的直叫喊。
“你疯了！干吗这么大力打人？”
“你衣服怎么回事？怎么湿漉漉的？”
“刚才洗了。”
这些天，墨子路说话一直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难以控制。他压根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无端地拘束自己，他想放纵，肆无忌惮地放纵。他们不是情人关系，或者说只是比朋友关系稍稍加了点糖，但对墨子路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以前他自觉目空一切，看穿男女之间的嬉笑怒骂——也就那么回事——但男女之间相处所带来的快意，他又不能不折服。因为，至此，他的精神状况好了许多。
再说以前，他仿佛躺在坟墓里，时时听着外面世界的欢声笑语，羡慕不已，而等他琢磨着像野鼠一样盗开坟墓，爬将出来，却发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坟墓上的土太厚了，凭借一己之力，他实在够呛。就算真能爬将出来，也只能落个精疲力竭的结局，瘫倒在坟前，然后一阵风吹来，他又重新滚进去。于是，他还是安于现状，安安静静地躲在坟墓里苟延残喘下去好。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二章寺庙一游（1）
清新的空气沿着湖面袭来，纤尘不染，只是夹杂着一点潮湿，树叶摊开手掌迎接。“咕嘟咕嘟嘟” 叫唤的水鸟及一贯早起的鹁鸪把熟睡的墨子路的耳朵叫醒。
墨子路像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精神振作，脸面一改此前的焦黄，变得滑溜放光，眼神里也充满了自信。
他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撑地，望着湖面。薄濛濛的雾，绿森森的水。苏小妍微微地吸着鼻孔，睡得正香。
墨子路寻思着：鸟儿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唱歌，做鸟儿真好。
他一下子联想到住处洗手间里的小乌龟。它还好吗？它一天没进食了，这些日子胃口怎样？不管怎样，我真不该把它困起来，理应让它回归自然，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放声歌唱。
乌龟会唱吗？和它相处了那么久，我可没听到过。没听到过说明不了它不会唱。也许它在心里欢唱，也许在心底哀鸣，与人一样，内心里的东西不亲口说出来，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恰恰，有的人却偏偏自以为什么都懂，自然，苦口婆心也得不到合理沟通。
回去我就马上把它放回湖里。但他又担心起湖水来。他对水太关心了。水是生命之源。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血液是不是中毒了。像红潮赤潮，他知道是怎样形成的，可光知道怎样形成的有个屁用啊。就像战争似的，大家伙都知道不好，可至今仍继续着个猴。
无论如何，我得把它放回湖里。我知道，它向往的是自由，自由。
记得有一个男孩和蟋蟀的故事。男孩从外面捉到一只蟋蟀，放进一个精美的笼子里，可蟋蟀开口说这里太窄，它想回家。男孩看见它很可怜的样子便放回了田野。
还记得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偶然从廖木迪口中得知的。大概是这样的：八十年代，一位湖北省某个县城的农民在屋后小河里捉住一只大乌龟，用小刀在龟背上刻名装环，第二天，送入洞庭湖中。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后连续八年，八年，乌龟年年在端午节前后爬上几十里路回家“探亲”。每一次，都将头高高竖起来，长时间地望着主人，似乎在表明什么。
无论乌龟在表明什么，有一点墨子路很清楚——他必须把它放回去，必须，必须……
墨子路开始钻牛角尖，又担心自己焦虑不安以致影响情绪，可愈是担心愈来事：轻则瞳孔里一片浑浊，严重些，像染病的家禽，腿一伸……
头好晕！我今天还想正儿八经地游览大好风光哩。
“布谷——布谷——”。几声简洁嘹亮、直入人心的叫唤把墨子路从苦难的世界拉了回来。时大时小，忽高忽低，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墨子路一弹腿立了起来，抬头，搜寻。它踩在一棵高大树木顶端的枝干上，胖乎乎的，在一片葱郁中，灰色依稀。
墨子路拢圆嘴唇，吹了一声口哨，布谷呼扇呼扇双翅，飞离枝头。墨子路恍惚听见 “布谷布谷，快种稻谷”，就当成是上天的指引吧。
苏小妍睁开双眼，眨巴眨巴，苏醒过来。
“昨晚上睡得好吗？”
“哦，还行，只是感觉有点累。”她用右手横向搓着两眼。
“洗洗脸吧，湖水挺干净的。”
墨子路捧起水往脸上泼个没完，看似很过瘾。苏小妍则轻轻掬起一捧水，在脸上按来按去，仿佛敷面膜。
嗅着清晰的空气，凉凉的微风扇着脸庞，雾气消散殆尽，视野很快拥有一片澄明的天地。
他们向佛塔所在的方位进发了。
踏着崎岖的山路，他们一个劲地蹬地快行，一片小坟地从眼前掠过。可路还没过半，麻烦即至。
“哎哟——”
只见苏小妍一个踉跄向地面俯去。
“没什么大碍吧？”
“我的脚……”
她提起右腿颠坡几下，试着走走，稍稍协调。
“我的鞋……”她止步，蹲下身子。
“怎么了？”
墨子路屈膝，拉长脖子仔细观看那双闪金蝴蝶结高跟鞋。早晨的阳光越过树与树之间的大空隙射到闪金蝴蝶结上，继而反射进墨子路眼里。鞋前跟的横截面裂开了，同一侧的两根丝带跳了出来。
“什么质量！”她怒视着破鞋子，“我这是怎么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还能走吗？”
“我再试试。”
她右脚每迈出一步，右膝一曲，就像踏空了似的。
“不行我背着你。”
“咱俩什么关系？”
墨子路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恩？什么？”
“我能行。”
墨子路心里嘀咕着她变得可真快，正好，省了油钱。说实话，他未必能背的动她。就算背的动，也就坚持那么一会儿，一般来说长不了。
她一次次地停下来拨弄鞋子，挨了半个时辰，佛塔出现在眼前。门票一文不收。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寺庙一游（2）
他们穿过寺院门口，里面散站着不多人，水泥路渐渐抬高，一尊佛像坐在寺院门口与佛塔中间，水泥路中央。他是一位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