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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赶过来一看,大怒道:“赖皮张,你竟然又毁一柄宝剑。”提脚踢去,正中那道士肩膀,把他踢倒在地。那道人大呼小叫道:“打死我了,打死我了。”
方仲惊道:“师兄,你干么打他?”
赶过来踢道人一脚的正是等候在门口的剑房弟子,只见他气急败坏的道:“我说小师弟怎么还不出来,果然是你藏在这里。”又要去打。方仲拉住他道:“这位道长并无过错,师兄为什么只是要打。”
那弟子指着道人骂道:“他是什么道长?他是一个脸皮贼厚的火头道人,尽出歪主意害人。”
方仲劝道:“这位道长对剑也有几分见识,陪着我挑了一把好剑,师兄不要为难他。”
那弟子痛心道:“你那剑被他做了手脚,已是没用了。唉,师父一回来,必定要罚我。”
方仲愕然道:“这剑分明好好的,师兄为什么说它没用?”把手中木剑拿起来端详,想看看到底无用在何处。
那弟子道:“这把木剑他也做过手脚了?那就是毁了两把,好呀,赖皮张,不把你狗腿打断,你还真是无孔不入。”抢过方仲手中的木剑,狠狠劈去。
道人伸手一挡,啪的一声,切中手腕,道人一声惨叫,缩手捂住痛处哀嚎起来。
“又来作死,谁会信了。”那弟子气愤之下,举起木剑又要打。
方仲眼疾手快,伸臂横在道人之前,这一剑便劈在了方仲手上。啪!木剑断为两截,只剩一半还在那弟子手中。
那弟子一惊,道:“哎哟,怎么打到师弟了,你觉得怎样?”心中担心使力过猛,可别把这位玉虚宫来的弟子打坏了,他要是告到哪一位师长那里,自己未免要吃些苦头。
方仲强忍住痛,摇头道:“没事,是木剑自己不牢。”
那弟子略放下心,堆笑道:“小师弟这木剑不用也罢,你另挑一把好的。”
方仲俯身捡起那把铁剑,问道:“为什么师兄口口声声说道长毁了宝剑呢?分明看不出有何不妥啊。”
那弟子解释道:“小师弟有所不知,但凡长剑随着使用者修炼日长,便有了灵性,剑气伤人,无坚不摧。”
方仲心忖这与道长的所说也是一致。那弟子又道:“那剑气能收能放,能长能短,都在修行者心意之间,可是这臭道士不知从哪里钻研来的破法,经他之手把玩过的长剑,短时间内竟可催发剑气,不但发出的剑气奇模怪样毫无棱角,更是有去无回极耗真气,用不了几次就让人后气不续大损修行,而且此剑再无成长之可能。有几个弟子心存侥幸,以为另辟蹊径,哪里知道用之越久越无成就,反而不如从前,更有一个弟子听了他的蛊惑学什么开剑之法,竟然把十来年的功都散了,只能重新修起,真是后悔莫及。还好这道士的破法用不得几次,要不然不知会被他毁去多少藏剑。”
方仲心道原来这种方法是不好的。想起自己学道士的运气之法,不正是真气外溢后消失无踪了么,初时一两次不以为意,要是长久下去,说不定自己也同那弟子一样把全身的真气都散光那就糟了,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那弟子道:“小师弟这回明白了吧,这道人真不是东西,本事没多少偏偏以为自己是高手,让他好好扫地却东跑西跑,被人打断了门牙都不知悔改,也不枉了赖皮张这个称呼。”
被称作赖皮张的道人却停住了哼哼叫道:“是他们自己没用又怪谁来,为何我就有用,难道不是我比他们高明吗?”那弟子怒道:“你高明个屁,若真有用你还待在这里?”抬手欲打,赖皮张抱头一缩,又哼哼起来。
那弟子当着方仲跟前也非真要打他,骂道:“赖皮张,我们有言在先,日后你再毁坏一柄宝剑,三日没有饭吃,今日你偷进剑房连毁两柄,该有六日没有饭吃,你准备着受罚吧。六日也饿不死你。”
赖皮张一听有六日没有饭吃,撒泼又哭又叫:“你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呐,身子骨又不好,分明想饿死我,呜呜呜,我年老无依,孤苦可怜,竟然没人同情,呜呜呜……我的娘啊,你可知生我到这世上,没有享到一点快乐,吃到的全是苦头……”
第五十五谦受益
那弟子指着道人对方仲道:“你看你看,年纪大了也这般无耻。”
方仲求情道:“师兄不如少罚一些。”那弟子摇头道:“毁一剑饿三日不是我定的主意,巴师叔在日就是这样规矩,现在我师父接手,还是照旧,不然他更要无法无天了。这木剑反正用者不多,制作简单,还好遮掩,可是这柄宝剑铸造精良,就这样被毁真是可惜,必然要回炉再铸,这却是瞒不了人的。师父知道,不只他要受罚,连我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方仲道:“师兄便说这木剑被我取了去即可交差,你就少罚这位道长三日,如何?”那弟子犹豫道:“可是木剑已毁,你无剑回去,不怕钱师叔责怪么?”方仲一想也是,这该如何是好。
躺着的赖皮张又叫道:“三日我也饿不起啊,头晕眼花外加呕血,叫我怎么有力气干活,到时又要罚上加罚,还是个死,求求你现在就给个痛快,随便拿把剑抹了我脖子,也不要慢慢的折磨我这老人家……”把袖子掳起,让方仲看方才被劈了一剑的伤处,消瘦的腕骨处果真红肿非常。
方仲心一软,道:“那么师兄便说这两剑都被我取了去,一来你可交差,二来也就不用罚道长六日没有饭吃了。”那弟子道:“可是此剑已经不能再修炼了。”方仲笑道:“我是拿回去学招之用,不催剑气,这样应该无碍。”
那弟子心忖若真这样处置,不只自己不被责罚,还能把此事消弭,何乐而不为,嘴里道:“只怕小师弟有些吃亏。”方仲道:“无妨,本来我只想拿柄剑而已,有了此剑已经心满意足,无复他求。”
那弟子喜道:“小师弟真是好人,这样吧,这剑你拿去,过了一年半载,我再给你预备一柄好的,就说前剑不小心折断了,再领一柄。”
方仲笑道:“那多谢师兄。”那弟子笑道:“彼此彼此,难得和小师弟言语相投,师兄便送你一把剑鞘。”在剑架之下的隔层,翻开一个木板,露出一个长条暗箱,里面躺着几把剑鞘,估摸着取了一把,道:“这是梨花木所造,前后镶了寒铁加固,你试一试合适不合适。”方仲接过来,把剑往里一擦,咔的一声,崩簧已然把剑锁住,不差分毫。
方仲赞道:“师兄好眼光,果然相合。”那弟子道:“我在剑房这些年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岂不是白待了。”转眼见赖皮张还赖在地上,抬脚作势道:“还不滚,难道要我叫人拉你出去。”
道人爬起来便跑,竟然灵活无比,转眼消失在门外。
道人走后,方仲与那位弟子关了库门回剑房大院。方仲问起道人所做何事,才知这道人在后院扫地,已经干了数十年了,本姓张,只因这个无赖脾气,被人取了个绰号叫做赖皮张,真名反而不被提起,都被人忘了。
方仲只身回到小楼,钱文义问起拿剑之事,方仲便把那柄宝剑取出,交给钱文义观看。
钱文义先观外相,对这剑鞘做工倒是赞誉有加,剑柄处镶金嵌玉反不放在心上,皱眉道:“单师兄怎么变俗气了,拿这样一柄华而不实的剑给你。”方仲也不敢说这剑不是单师伯所取,是赖皮张为自己挑得,只怕说出来这赖皮张和剑房师兄都要受到处罚。钱文义又拔出剑鞘看剑身,微微点头道:“剑质还算纯正。”把剑插回剑鞘,还给方仲。
方仲问道:“这剑还使得吗?”
钱文义道:“模样儿与你一般,有些女儿气,其他还算将就。”
方仲道:“本来想取一把木剑,是剑房师兄说,一把好剑造型其次剑质要佳,所以就拿了这一柄,反正也是练习而用,不出去炫耀就是了,也不怕旁人笑话。”
钱文义点头道:“你这话只对了一半,真的好剑不但要剑质要佳,还需身具灵性,剑意相通,方能施展剑气,我昆仑剑法精妙,若修不到剑气化形,便无法施展绝技。”
方仲愕然道:“师父也说剑气重要?却不知剑气应该怎么修来。”想起赖皮张论剑的言语,盯着手中之剑发呆。这剑被赖皮张用他的开剑之法做过了手脚,自己试过一次,真气狂泄,发出白蒙蒙一团,难道那也是剑气?
钱文义道:“一柄宝剑使得多了,自然而然与你气息相合,真气所贯便不止于臂,而是直达剑尖,修为高深者便能迫发剑气,进而伤人。这是个耗年月的本事,不可操之过急,你习学剑道尚浅,所以不知。”
方仲道:“有没有人一拿宝剑便能催发剑气的?”
钱文义道:“若是上代留下的神兵利器,只要与使用之人气息相通,自然可以催发剑气,如姜师兄那柄惊虹剑,就是上代遗留之物,十分珍贵。若是一柄新剑,普通之人自然不能,也有那修行极强之人肯不惜真元,瞬间强注灵力为新剑赋予灵性的,不过那是一时之为,难以发挥威力,还得慢慢修来。我所说都是正统炼剑,也有旁门左道用鲜血为引,与剑通灵,叫做血炼之法,能让刀剑等物短期即可随心所欲,发挥极大的威力,此法有个缺陷,刀剑受损人亦受损,只能己用,不能传世。这等炼剑之法为我修道之人所不齿,只有妖魔邪道为求急进才用。”
方仲道:“原来炼剑也有这么多学问。”
钱文义拍拍方仲肩膀道:“你有新剑在手,不妨多加试炼,就可知我所说非虚,也许你资质天成,比旁人容易精进许多。”自己登高上楼,继续笔中风月去了。
方仲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沿,取过剑慢慢琢磨。
把剑抽出剑鞘,握着剑柄,试着一运真气,真气沿着手腕缓缓通达剑身,秋水般的剑身立时闪过一丝寒光,一股凉意慢慢渗出。方仲心道:“此剑分明很好,为什么剑房师兄却说此剑被毁,修不得呢?”当下起身把床下铺着的地砖移开数块,剑尖低垂,加紧催逼真气。
初时没有变化,真气越集越厚时,忽觉剑身一震,掌心处真气如决堤之水一泻汪洋!剑尖顿时放出一团白蒙蒙‘剑气’来,只是此剑气模样古怪,如一团毛绒,急速发出,噗的一声打入地下去了。方仲都未看清那是何物。
方仲愕然良久,自言自语的道:“那位道长说他只能变化圆的,这毛茸茸又是什么东西了?”方仲不知,其实那赖皮张被人打扰,真气要云散时才匆匆忙忙把所化之物融入剑身,所以弄了个毛茸茸怪胎,可说纯属巧合,要赖皮张再做一次都不能,况且也非赖皮张本意。
方仲惊叹道:“这位道长真是高人,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道这是赖皮张特意所化,那掌中凝气的本事真是神乎其技,自己连聚气都做不来,更不要说以气化形了。打定主意一定要再去问问那位高人这运气的法门到底怎样,在这之前却不敢乱试,那位剑房师兄说有弟子相信赖皮张之言,学开剑之法把功都散了,自己试过一次果不其然,真气消逝无踪,哪里还敢乱试。忽又想掌中凝气耗去真气,这催逼剑气会不会也如此呢?试着又一提真气,腹中一疼,气海枯涩,竟然不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自己已经把真气耗尽了!这定然是自己两次发出剑气所至,真气狂泻,岂有不枯之理。怪不得师兄说这是废剑,真气有去无回,耗损极大,威力又是莫测难明,有谁还敢使用。那赖皮张只是运气开剑,为什么自己不发剑气,可能也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这个缺点,故意不试。想清此点,对宝剑热情消逝,把它又插入剑鞘,放在床头,自己翻身上床,盘膝打坐,急于恢复耗去的真气。
想迅速恢复真气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姜文冼传自己的道源种心法,当年也是气力枯竭时习得,现在运用,当然驾轻就熟。
方仲闭目宁神,静气默运真元,周身气窍打开,缓缓吸取天地精华。方仲只觉这房间内的气息如丝丝缕缕的丝线从周身毛孔引了进来,进入经脉之中游走,越聚越多,最终沉于丹田气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仲自然而然,睁开眼来,只见房内黑暗,窗前一片如玉月光,已然是深夜了。方仲想不到这一次打坐居然这么久,腾地跳下地来,试着一运真气,只觉气息澎湃,有过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