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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开上就是我的本事。”
茶楼小姐上来倒茶,我点上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陈志明开始呼噜呼噜喝茶,搞得我心烦意乱。我觉得陈志明说的和合租女孩说的根本就对不上号,至于哪里不对也说不出来。
“问你个事儿。”
“请讲。”
“记得上次我们聊天吗?”
“说我女朋友大咪咪那回?”
“……操,不是,是我打你那次。”
“你打我可不止一次。”
“……烈士陵园那次。”
“嗯,记得,怎么了。”
“你说非要了梁丽霞不行,后来怎么没动静了。”
陈志明停止牛饮,不再说话。我接着问:“其实这也不是重点,我听说你和梁丽霞只是到拖手的阶段,不算什么恋爱,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个神采飞扬嚣张跋扈的陈志明突然沉寂了,他点上烟不说话,估计在酝酿怎么回答。我这才开始不紧不慢地喝茶,今天我是誓死搞到真相的,他又不是合租那女的打不得骂不得,如果敢拒绝回答,我计划老规矩伺候。如果说嫉妒让人疯狂,那么被人欺瞒的感觉会让人抓狂,我实在受不了了,这么多年来,这么多我不知情的细节,想想被人当成傻瓜,我非常恼怒。
“梁丽霞说的?”
“不是,她一朋友告诉我的。”
“你和梁丽霞就没沟通过?”
“要能沟通上还用找你?”
长吐一口烟,陈志明打开话匣子:“我说过,我深深爱着梁丽霞,我也说过,我很嫉妒你。我和她的拍拖已经过去了,本来不想提,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们只是拖手阶段,仅此而已。我向她要求过,但是被拒绝了。她的理由就是和你订了娃娃亲。”
“我说她不喜欢我,但是她又否认。你知道吗?自从你考进大学,她每天的心思就在你身上,自从你拍拖后,她就再也没开心过。我很嫉妒你,也很恨她,我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我在她之前有过两个女朋友,和她所谓的拍拖后,我为了报复她,或者说为了验证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我去找别的女生。但是她居然也宽容我。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陈志明甚至快掉下鳄鱼泪了。
这话听着不那么真实,我质问:“不对啊,梁丽霞在我面前老说你好。”
陈志明苦笑:“我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你,你是北佬,很土气,我觉得梁丽霞根本不可能选择你而放弃我。你知道她为什么夸我吗?因为你无知愚蠢,而且很鲁莽,你动不动就出手伤人,梁丽霞说她见过你受伤。她说,我这样的人,就是你学习的榜样。她是用我来刺激你,让你学好。懂了吗?”
梁丽霞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多了一对翅膀,她他妈不是天使就是鸟人,凡人不可能干这种骇人听闻的好人好事。
“那你后来不是说想要她吗?怎么放弃了,对了,怎么和她妹妹好上了。”
“我确实找过她。但是我不会动粗,只是求她。没想到被她教育了一番——我说过,她总是那样正义凌然,神圣不可侵犯。她说其实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配不上我。再后来……”陈志明又点根烟,“再后来,她介绍她的妹妹给我认识,我们也确实很投缘,就这样好上了。”
“你不会甩了她妹妹吧?”
“我是认真的。”陈志明罕见地庄严郑重。
爱咋咋地,我对梁家二闺女的未来根本没兴趣,只是关注梁丽霞。
我整理一下乱成一团的思路:梁丽霞与陈志明拍拖,但是不许亲热,之所以脚踏两条船,是用陈志明来激励我学好,后来确定关系,是因为我移情别恋在先。但她觉得陈志明确实是个优秀的男朋友,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介绍给了自己的妹妹。
这都是在搞什么玩意儿啊,梁丽霞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陈志明,难道那个傻乎乎的大波妹妹就配得上了吗?
我被困在一个极其复杂的迷宫里,这辈子,我从没有尝试深层地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原来要了解一个人是那么的累。
一个月后,2003年8月份,我终于见到梁丽霞,我们一起坐火车赶回老家——出事了!
梁丽霞的弟弟被人捅伤,在医院抢救。
第四十二节(第2季)
K字头的火车,我们没得选择。我和梁丽霞朝夕相处自打出了娘胎,第一次朝夕相处。
她在卧铺车厢的座位托腮沉思,眼睛看着窗外迅速向后跑远的树木,电线杆,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流。我轻轻地给她递上纸巾,苹果削了两个,她都摇摇头,我只好自己吃下去,撑得直翻白眼。我妈说了,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另外,我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梁丽霞只说弟弟在医院,伤得多重,也没和我说。像上次一样,一出事,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我听说现在街上打架不用三棱刀了,都带匕首。如果是扁的,那么伤口不会很大,即使扎进去,人体自然的抵抗力也会把刀刃弄弯的,我见过被直接弹回来的,你弟弟估计没那么严重。”我只能这么宽慰她,梁丽霞极少表现出无助,我知道怎么哄阿MAY开心,却不知道怎么让梁丽霞心情好转。
另外,我心里有无数无数的问题想问她,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讲我在报社工作的事情,讲我打游戏的事情,但是她无动于衷。
我和梁丽霞之间有一个明显的沟通问题,我讲个笑话,阿MAY会心领神会地疯狂大笑,梁丽霞则一脸茫然地问:然后呢?这是导致我们越来越生疏的原因,我觉得这个女人不怎么懂我,或者说对我那一套没兴趣,她觉得我轻浮,不稳重,觉得我应该改变,改变成陈志明那样。
“我想喝水。”梁家大闺女终于开口说话了。火车开了5个小时,她的眼泪流了一脸盆。我低声劝她吃东西:“面包咬大口一点,你是耗子啊,对,多吃点,来,再喝口水,人不怕撑死,但是怕噎死……”梁丽霞被我连哄带骗吃了一大块面包,脸色好了很多。她开始神神叨叨地说自己感觉很不好,因为她弟弟从樟木头回了老家后,不但没有懂事,反而觉得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到处惹是生非。
可以想象,一个吹牛嚣张的黄毛小子,要是我在街上混,见一次打一次。
梁叔就这一个儿子,无奈比不上两个女儿出息,小学快毕业了才戴上红领巾,新鲜劲儿还没过呢,同学们都入共青团了。这孩子天生一张贱嘴,骂起人来花样翻新戳心戳肺,打架却稀松平常,几天不挨揍,估计连自己都觉得不舒坦。这次估计又是祸从口出,被人家扎了。
已经夜里了,我让梁丽霞睡觉,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却失眠。
第四十三节(第2季)
我和梁丽霞第一次这样温情地相处。我发现,和阿MAY的恋爱,让我学会了对女人温柔,对女人关怀,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伤心的女人好受些,也知道出事的时候,男人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以前我一见面就逼问她还是不是处女,现在十分懊悔,那样的男生,谁敢对他托付终身啊?
第二天,梁丽霞心情好了许多,因为家里来电话,说是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我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用牙签给她变魔术,指挥车上的一个小女孩踩易拉罐:使劲,恨恨的踩,一个两毛钱呢……梁丽霞终于笑逐颜开——如果在和人单挑和哄女人开心之间抉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转身就跑。
其实我哄她高兴了,是想问别的事情。
“我和陈志明聊过一次!”我一边剥桔子,一边说。
她显然吃了一惊,眼皮一抬又放下了:“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他怎么和你恋爱,后来又怎么找你,怎么和你妹妹认识。”
“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只知道结果,不知道细节,”我心里突然莫名的激动,一种即将拨开云天的感觉,“陈志明说你们只是拉手。”
“你……还是那样,那些事情,对你们男生来说很重要吗?”
“对你就不重要吗?不重要为什么那次和我开房?”
梁丽霞惊慌地看看四周,低声一字一顿地说:“你能用家乡话吗?”
“可以。我就是不知道你搞的什么鬼,到底怎么回事?”
“陈志明还说啥了?”
“他说你不让他摸你咪咪。”
“……还有呢?”
“还有他答应不甩了你妹妹。”
“……你们聊的都什么乱七八糟,还有呢。”
“还有,他说你和他恋爱,是为了激励我学好。”
“……”
“他还说。”
“你别说了。”
她打断了我的话,不想听下去。我说,合租的那女孩也和我说了很多事情,我有问题想问她。梁丽霞靠在卧铺的被子上,疲倦地说:“你别说了,等我弟弟的事情处理完以后,我再跟你说。”
梁丽霞果然有事瞒着我!
第四十四节(第2季)
2003年的打工潮不再局限于南下,还有北上,去内蒙,去北京。即使是不出去,在农村也基本上不指望种地了。要么就搞大棚蔬菜,种植果树,经营养殖业,或者开个香油厂——从土里能挖全家人的口粮,却种不出孩子的学费。我和梁丽霞是村里的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从我们那一批开始,村里能上大学的孩子成批地出去,考大学是第一选择,中专这种低学历即使在农村也被抛弃了。人们在某些观念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一些观念甚至是陋习,根深蒂固。比如孩子们去街头鬼混。
工厂和农副业的发展给考不上大学的孩子们另一个选择,避免他们过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同时却给城市的街道上平添了更多的不稳定因素,那么多的孩子没有受过好的教育,处于骚动的青春期又集结在一起,自己还能赚钱,他们比我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吃喝玩乐,挥霍荷尔蒙。比如我儿时的玩伴冬生,在15岁就和三十几岁的歌厅老板娘搞在一起。
到了2003年,满街都开满了歌厅,里面都是早早辍学来做小姐的女孩。以前我们洗澡都要去工厂或者企业的澡堂,现在路边洗浴按摩的招牌比比皆是。录像厅也快走到末路了,家庭DVD基本普及。台球桌子上一层灰,游戏厅也几乎绝迹。十几岁的年轻人们还是骑着摩托飞奔,但是有一些已经开上了汽车,现在不是歌厅就是去网吧,打CS,玩传奇,上QQ,视频聊天,在语音聊天室里用最肮脏的语言辱骂陌生人,他们在道德沦丧的尘世中快活而畸形地成长。
梁丽霞的弟弟,更是打了激素般朝着错误的方向疯长。在樟木头那样的环境里,他确实有资格看不上其他的街头流氓。陈奕迅的《十年》从我一下火车就不绝于耳,看来很火,但是我早就听过《明年今日》了,港台虽然不再是流行的风向标,但至少在这个细节上,看得出内陆和沿海地区的差异。
一次在城里吃饭,两桌孩子发生了口角。一个男孩对着自己的女朋友吹牛,说自己去了次北京,这个那个的。梁丽霞的弟弟嘴欠,搭话说那不稀奇,自己在广东那里见过。丢了面子的男孩,为了在女朋友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扑上来一顿拳脚。双方混战中,梁丽霞的弟弟被对方用一根钢条扎进胸腔,肺叶受损。
梁丽霞的妈妈诉说的过程中,不停地责备她不懂事的儿子。我和梁丽霞在床边听完,慰问了几句那个倒霉孩子。她妈妈的建议是梁丽霞就不要在医院耗了,回家休息。这里还有三姑六婆的,没事。
确实,长途火车下来,都挺疲倦的,我先出去打电话找地儿吃饭。我找到儿时的好友冬生,他现在在城里开了一家饭馆,混得不错。我带梁丽霞去吃饭,三个人都是一个村的,见面分外亲切。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先去梁丽霞家,然后再回家。
冬生的桑塔纳是辆二手车,连车牌都没有。用他的话说,我们这里的交警只有一个作用,就是给人指路。要是不想被人莫名其妙弄打一顿,最好对街上的无牌照汽车视而不见。梁丽霞在车上若有所思,她说,刚才临走,妈妈跟她说了几句话。
“我弟弟虽然出事了,但是我妈精神还不错。”
“嗯,她的身体一直都不错。”
“主要是今年她高兴。”
“因为你上了研究生吗?”
“嗯,还有别的原因。”
我再问是什么原因,她不愿意说了。我也很累,不想聊天。但是梁丽霞显然不想结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考上大学,还是在这个地方生活,那你会是什么样子?”
我这次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看着车窗外熟悉的田野,熟悉的柏油路,闻着家乡熟悉的气味,再看看身边熟悉的梁丽霞,觉得在广州的生活如同一场梦。
我们一起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转了一圈再回到家乡,两个人都变了。
第四十五节(第2季)
曾经让我留恋的街头生活,现在看来非常无知,而且毫无趣味可言。四年的大学生活消磨了我身上那股野蛮的匪气,我甚至开始从事一份文字工作。远在加拿大的阿MAY和我曾经有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