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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趁着萧羽不在,打了他的主意?”秦菁勃然变色,突然毫无征兆的扬起手中马鞭朝他面上扫去。
蓝玉桓是行伍出身,身手自然非同一般,眼见着那道杀意浓厚的鞭影呼啸而至他却没有闪躲的意思,只在最后关头突然抬手往面前挡了一下,那鞭子是牛筋编织而成的,韧性很强,鞭尾扫过,他的手背之上立时就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长公主何必如此激愤呢?我们不过是各有所图而已!如果换做是你,难道你不会先下手为强,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吗?”不过他却并不生气,兀自理好袖口把伤处遮掩,眉目间反而慢慢渲染出一片浓厚的笑意道:“所以嘛,你也不要觉得是我卑鄙,情势所迫而已。”
他们原就是一样的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秦菁承认,如若将她换到蓝玉桓的立场上她也一定会出此下策以绝后患,但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这也并不代表她就会原谅蓝玉桓这也的作为。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是如何转变的,只是下一刻眼前这个高贵矜持的荣安长公主就已经换了副面孔,脸色阴沉如水,满目杀机的死死瞪着蓝玉桓,厉声道:“我不与你废话,他人呢?”
蓝玉衡扬眉一笑,似乎是极为惬意于欣赏她此时失控的表情,死咬着不肯吐露一个字。
涉及到秦宣,秦菁就会马上失去冷静,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打马上前,一把甩了手里的马鞭继而抽了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指向蓝玉桓的眉心,一个字一个字森寒无比的说道:“蓝玉桓,你听着,今天你若是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本宫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试!”
这一剑对蓝玉桓来说其实没有任何的威胁力,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反客为主的把秦菁制住,可是秦菁脸上的神情却一时将他完全震住,忘了反应。
这个女子,全身上下都迸发出一种近乎炼狱鬼煞般的森冷寒冽之气,她的眉目清冷,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天地冻结,灰暗一片,带着一种强大的意念席卷了一切,那是一种由心而发无坚不摧的力量,无关乎她手中真实掌控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只要她讲,便能让人深信不疑。
蓝玉桓的心中受到了极大的冲撞,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次数不少,还从不曾被谁这般震慑过,眼前的这个女子却越发的让他看不通透了。
两人之间,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四周的景物在众人的眼中被滤除,万籁俱寂,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莫如风的脸色突然出现了纸样的苍白,他的目光片刻不离的追随着秦菁神情冷肃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及至最后那目光竟然一点一点如水般缓缓化开,那是唯一的一次他的微笑含了真实的情感慢慢绽放,而不再是单纯礼貌性的一个表情。
曾几何时他也曾见过有人带着同样的表情说出过类似的话,那些年月里的记忆原本应该已经离他很远了,可每每在冰寒彻骨的冷夜里他回味起来都分外的清晰。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宿命的安排,如今又让他重温了那一幕光景,眼前这个少女的影像与他记忆里的那人竟然有了片刻的叠合——
曾经他一度以为那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神祗,不容亵渎!
心口突然剧烈的一缩,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冲撞着他的神智,让他不得不收摄心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蓝玉桓与秦菁在场中四目相对,秦菁的冷静自制让他觉得压力倍增,像是处于一种本能的反应,他瞳孔在一点一点收缩的同时缓缓举起了右手。
灵歌是第一个察觉事情不妙的,只是还不待她做出应急的反应四下里已经响起一片杂乱的窸窣声,他们的马匹受了惊吓开始原地徘徊,众人慌张的四下里观望着,却发现他们的前后左右在那些疯长至腰际的杂草和起伏的土堆之后竟然瞬间出现了无数的人影,那些人身上全都穿着统一的灰布衣裳,手持弓箭正远远的瞄准了他们的脑袋,赫然是早就埋伏在此的。
蓝玉桓身后的方向,二十余匹快马从山间小径的拐角处风驰电掣而来,须臾功夫已经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扇形保护网。
“人在矮檐下,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长公主还是合作一些吧!”蓝玉桓说着已经往后退出去数步,再不拖泥带水的骤然一挥手,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他身后马背上的二十多人迅速出列向秦菁他们的马队围上来。
秦菁并不理会这些人,只是目光森冷一动一动的盯着马下的蓝玉桓,丝毫没有下令反击的意思,直到一并冷剑抵在了脖子上旋舞才按耐不住,下意识的伸手拔出腰际佩戴的凝光刃,一个反手便将那刀刃削成两段。
蓝玉桓这一次敢把她约出来,必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秦菁敏锐的察觉到他眼中蓦然而起的杀意便知道事情不妙,当机立断的冷声喝止旋舞道:“住手!”
人家的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了,旋舞着实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喊停,诧异之下手中动作一换已经被一个灰衣仆从反扭住手臂夺了兵刃。
这个荣安长公主倒是能屈能伸,识时务的很!
蓝玉衡玩味着咋了咂嘴,然后就势一抬下巴示意:“下了他们的兵刃,全都绑起来。”
“公主?”这些人明显的来者不善,旋舞还是不信秦菁会这样乖乖的束手就擒。
秦菁只是冷冷的看着马下的蓝玉桓,头也不回的命令道:“把你们手上的兵刃全都交给他们,蓝二公子远道追随本宫到此不过是想请本宫饮一杯茶水而已,不必大惊小怪,没得伤了和气。”
谁都看出来了这个蓝二公子没安好心眼,旋舞还待犹豫,灵歌却及时按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一众二十个人,除了秦菁和原本就不曾携带武器前来的莫如风,其他人手里的兵刃还快就被蓝玉桓的人尽数收缴,紧跟着负责外围戒备的众人一拥而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十九个人个个都捆严实了拉下马。
蓝玉桓这才满意上前,站于秦菁的马前微微笑道:“蓝某准备了轿子,请长公主下马,随我移步吧!”
这样的情况之下,秦菁自然不能拒绝他,利落的翻身从马背上跃下。
蓝玉桓兀自拍击了两下手掌,人群之后果然就有人抬了一顶青衣小轿过来。
蓝玉桓这才往旁边退开半步,做了个“请”的动作道:“请长公主上轿,我们另外寻一处地方用茶。”
秦菁不再看他,一弯身就钻进了轿子里,蓝玉桓自己上了马,亲自押解这顶轿子上路,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走的太久,半个时辰都不到轿子已经在蓝玉桓的示意之下停了下来。
轿帘再度被人打开,秦菁下了轿,发现前面是一座还算宽敞的破旧木门,四下里看了眼,周围也是石头垒砌而成的小径和低矮的墙壁,应该只是一个坐落在祈宁县外围的小村落里。
就在秦菁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蓝玉桓也自马背上下来,款步走到她身后解释:“山野之地,实在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地方,既然来了,就请长公主屈就吧!”
这一路上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会儿自然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蓝玉桓招招手,随行的侍从就把被蒙了眼的莫如风和灵歌等人从马车上赶下来,押解着朝这门口走来。
虽然看不见,但莫如风还是精准的在错过秦菁身边的时候止了步子,轻声询问:“还好吧。”
“我没有事!”虽然也是明知道他看不见,秦菁也还是对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道:“今日连累你了,要与我同做一次阶下囚。”
“没关系!”莫如风毫不介意的微微一笑,转瞬已经被人推攮了进了院子。
蓝玉桓的目光玩味的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折扇门里头是个挺大的院子,前院三间房,一个正厅两间偏厢,进门之后莫如风等人就直接被带到了右侧的偏厢软禁起来,秦菁则是被蓝玉桓一路带着穿过当中的正厅,进了后院的花厅。
这厅中家具虽然陈旧了些,但摆设也都还算齐全,桌椅板凳,瓷器盆景,虽然看品质都不是上乘,在这穷乡僻壤之境好歹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秦菁随意选了把椅子落座,为了谨慎起见,这院子里并没有安排丫鬟服侍,是以蓝玉衡就打发了人,亲自沏了一碗茶送到秦菁的手边。
秦菁冷冷的推开,语气不善:“我没有心思同你喝茶,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你老实说吧,宣儿他真的在你手里吗?”
蓝玉桓并不回答,默默的盯着桌上的茶碗良久之后才叹惋着转身在他面对捡了张椅子坐下,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原本是很欣赏你的!”他道。
他这话说的着实太过没头没脑了些,是以秦菁皱眉:“所以呢?”
蓝玉桓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看眼睛道:“我原以为你冷静自持,有野心有谋略,是个值得一看的对手,但现在看来,女人终究还是女人,我只提了一句宣王就能让你方寸大乱,反倒让我有些失望了。”
如果是鲁国公和秦宁都是苏晋阳的软肋,那么秦宣就是她荣安长公主的弱点,这一点秦菁并不否认!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蓝玉衡,神色间倒是十分坦然:“七情六欲情之所系都是人之常情,本宫就不相信二公子你是铁石心肠,会没有真心牵挂之人!”
蓝玉桓不置一词,垂眸看着两人当众铺开的那一方深红色的地毯片刻,最后还是不以为然的摇头:“你擅谋略有手段,却不知道但凡弱点都是需要隐藏的吗?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带着它到处乱晃,反而制造了漏洞给人瞅了去。”
秦菁深以为然的点头:“这话却是不假的,若是有机会,本宫也想对二公子你也重复一遍。”
针锋相对的久了,蓝玉桓的警惕性也是很高,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不由的戒备起来:“这这话什么意思?”
秦菁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几分闲适,悠然的品了口茶,沉吟说道:“据本宫所知,二公子你前脚才刚出了云都,蓝大公子就已经察觉,并且遣了你三弟前来拦截于你吧?”
相对于蓝玉桓立竿见影的阴狠手段,蓝玉衡那人的心思就要深沉也全面的多,他肯定不会赞成蓝玉桓铤而走险来暗害自己的计谋,而他自己有官职在身出京不便,为了保险起见也就只能派遣了自己人的三公子蓝玉华去截住蓝玉桓,只是也许就因为秦苏的事这蓝玉华对她怨念颇深,所以他虽然追上了蓝玉衡,但却很容易就被蓝玉桓说动进而忘了蓝玉衡交代给他的事,反而一改初衷跟随蓝玉桓一道前往祈宁意图寻自己的晦气。
秦菁会突然提起此事绝不会是无中生有,蓝玉桓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他太过自信,总觉得自己布局足够周到,蓝玉华必定马到功成,所以仍是打心底里认定了秦菁是在虚张声势。
而且他已经公然违背了蓝玉衡的命令一次,再加上如今正式同秦菁交锋,早就是破釜沉舟的架势不可能临阵收手。
既然大家都不是蠢人,他也就不再掩藏,语气凛冽的冷哼一声道:“我大哥是文官想做的久了,难免有些妇人之仁,可那又怎么样?我们蓝家的家务事,总不见得长公主会对此也感兴趣吧?”言辞之间其实对蓝玉衡还是颇多忌讳的。
而且换而言之,他今日若是成事也便罢了,否则就连蓝玉衡都不会放过他!
秦菁将他心里这种矛盾看在眼里,笑容就越发显得从容深邃:“当然不是,本宫只是突然在想,蓝家三公子是会与你这个二哥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呢,还是始终会同你们的长兄更为密切。”
蓝玉华的个性冲动,其实并不很让人放心,秦菁的一再提及最终还是影响到了蓝玉桓的自信。
他眼中的神色慢慢变得惊疑不定,开始狐疑的打量她,秦菁想着却又突然转移话题,正色道:“对了,说了这么多,二公子你似乎还没有向本宫表明你自己此行的来意吧?想必这也是你我之间最后的一次面对面,既然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就把事情摆开了彼此谈上一谈,也算善始善终,给对方一个交代了不是?”
秦菁越来越平静的表现让蓝玉桓心里笃定的信心在一寸一寸慢慢流失,不过他转念一想——
的确是以秦菁的为人,她本身就不是个会畏惧哭闹的主儿,所以她会强作镇定更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又亮堂几分,嘴角扬起一抹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本宫所料不错,蓝玉华现在应是受了你的纸牌正挟持着宣儿往此处来吧?”秦菁捧着手里茶碗,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沉默片刻才抿紧了唇角严肃道:“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看到她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蓝玉桓才觉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