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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又再被她一句话噎着,手上抓着茶碗,青筋暴起,眼见着就要发作,再到看见她手边扶着的梁太后时,整张脸上的神情忽而冷寂下去,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暗的去迎:“儿子给母后请安!”
这母子二人也是多时未见,梁太后脸上的表情极淡:“嗯,哀家听说出了事儿了,就过来瞅瞅,皇帝你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没得发这么大的火,平白的气着自己。”
“是,儿臣谢母后关心!”景帝道,在梁太后面前他极力的让自己做出一副平等的姿态,不予她露出半分的弱势来。
旁边萧文皇后等人也跟着起身见礼,梁太后抬抬手示意他们免了,萧文皇后便把主位让了予她。
梁太后落座之后,秦菁的目光仍是落在秦洛身上,眨眨眼奇怪道:“二皇弟这是怎么了?这大清早的,怎么眼圈都红了?”
景帝冷哼一声,碍着面子不说话;萧文皇后心里堵着口气,也不言语;陆贤妃最近心里不痛快,更懒得管闲事。
左右无人回答之下,蓝月仙便是不得已的开口,惋惜道:“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淑妃姐姐昨儿个夜里已经去了!”
秦菁的乾和宫离着荣华馆最近,这消息她肯定是第一个就得到了的,蓝月仙哪有不明白的。
秦菁闻言,脸上表情却是一派平和,并没有再做作,只就垂眸抿了口婢女递上来的新茶不再言语。
在这宫里,自戕乃是大罪,有辱皇室声名。
秦洛终究还是年岁尚轻,走这一步棋,并没有顾虑太多。
不过想来也是,秦宣如今看来便是彻底废了,这皇位舍他其谁?至于他那个母妃到底出落的怎样又有谁在乎?
蓝月仙将早前景帝那里得到的消息粗略的说了,梁太后听完只是唔了一声,示意孙嬷嬷去扶了秦洛来,自己却是自顾低头拢着杯中茶叶道:“她不懂事是她的事,既然人已经没了,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近来宫里不太平,就不要再生事了。”
梁太后想要息事宁人的意图十分明显,秦洛使劲低垂着脑袋忍了忍,忽而屈膝对景帝跪下道:“父皇,我可不可以见我母妃最后一面?”
这时候,他明明是该撇清不提的时候,非得要在这个时候往身上揽事儿么?
秦菁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丝玩味——
原来,这件事还有后招啊!
果然,有趣!
卷四:皇城惊梦 第198章
更新时间:2013…5…30 15:22:22 本章字数:12622
景帝的胸口起伏,刚要发作,秦菁已经断然开口接下话茬道:“我母后的宫里见不得不干不净的东西,二皇弟想与淑妃送别也是人之常情,回头你自己去看了就是,人就不要往这边抬了!”
她这话讲的未免太不顾情面,秦洛充斥着血丝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愤恨,大声道:“皇姐,我知道我母妃为人刻薄,之前与你不对付,可她现在人都没了,你又何必这般出口伤人?”
“怎么,难道是本宫说错话了吗?”秦菁诧异的咦了一声,放下茶碗起身道:“父皇好像今日也无事,不如我们大家尽一尽心意,都去给淑妃娘娘送送行吧,省的二皇弟他觉得本宫不近人情。舒殢殩獍而且她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父皇总要当面问过她宫里人才算。”
蓝淑妃那里,景帝才当真是一眼都愿意多看,眼中嫌恶的神色毫不掩饰。
不过也的确如秦菁所言,这都死了人了,他不亲自问过也实在不近人情。
这样僵持之下,又是蓝月仙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昨夜受了寒,还是别出去吹风了,把昨夜值勤的侍卫叫来问明了情况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倒是个折中的办法,景帝略一权衡,遂是点头。
殿中众人各怀鬼胎一时无话,各自垂眸饮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管海盛就带了陆涛进来。
“奴才给各位主子请安!”陆涛进门跪拜。
“嗯!”景帝应了声,不耐烦道,只想着快把这事儿了了:“昨夜你把守荣华馆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吧?”
“没——”陆涛道,语气中却带了丝极不明显的迟疑,“除了二更后有人奉命进去探视过,之后再无其他。”
“奉命探视?”景帝正端着茶碗的右手在空气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眉峰一敛,沉声道:“奉谁的命前去探视?”
陆涛愕然抬头看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来人拿着陛下御赐的金牌,难道——不是陛下的命令吗?”
只看景帝那脸色就知道不是,所以他虽这般说着,到了后面已经明显心虚的把声音压了下去。
“大胆!”景帝猛地将那茶碗扔回桌上,水花溅出来,沾了他一袖子。
有人假传他的圣旨,连夜去了蓝淑妃宫中?那么蓝淑妃的死——
他虽然厌恶蓝淑妃,又恐她的存在冲撞了自己,但是在这宫里,他的尊严权威都不容践踏,绝对容不得有人瞒着他做事。
这件事,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蓝月仙,但转头一看对方微蹙的眉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打冷宫里出来以后,蓝月仙是变了许多,做事手段也狠辣了不少,可是在他面前,她还不至于刻意这般藏着掖着,即便是当时她要对蓝礼下手,也是坦然的面对他质疑的目光。
自己的女人,他信得过!如果真是她对蓝月湄下的手,此时便不会是这种表情。
景帝心里怒火一拱一拱的往上冒,再次冷眼看向跪在当前的陆涛道:“朕何时传过这样的旨意?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假传圣旨?你说!”
“这——”陆涛一阵为难,“当时大雨加上天黑,来人又出示了陛下所赐的令牌,奴才失职,不容他想,也就放了人进去。”
“难道是有人假制了陛下的令牌?”陆涛惶惶的揣测,说着已经接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奴才失职,奴才有罪!”
那样的雨天之下,又是在宫里,他会有这样的疏忽也在情理之中。
秦洛闻言,眼睛却已经犯了红,一个箭步上前揪了他的领口道:“你是说昨夜有人进了我母后宫中?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时辰上大约是二更过半,三更的更鼓响过便是出来了。”陆涛仔细回忆着答道,说完又像是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
太医诊断蓝月湄是三更左右断的气,偏生不巧就是那个时候有外人混进了她宫里,而且此时细想之下,景帝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会寻短见,着实有些不靠谱。
她不是一直还满心希望等着秦洛登基以后做太后吗?
这样种种联系起来,秦洛脸色惨白的跌在地上,景帝脸上也是一层阴云密布,几乎能滴出水来,寒声道:“还不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假传朕的旨意进了荣华馆?”
“奴才,奴才——”陆涛支支吾吾,最后咬牙道:“他们是四个人,当时又雷雨交加,天黑的很,奴才不疑有他便没有细看,到底是什么人——”
“荒唐!”景帝猛地一拍桌子,“一座宫门你都守不住,当真是废物,朕还留你何用?管海盛,管海盛!”
“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啊!”管海盛带了人进来,陆涛却是慌了神,眼见着两个侍卫就要上前架他,惊慌失措之下,他目光极尽闪躲,终于开口道:“皇上,当时天黑,奴才真的没看清来人的样貌,只是其中一人像是——像是——”
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像是什么?”景帝霍的自座位上起身,一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说!”
陆涛被他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慌不择言之下脱口道:“像是长公主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苏沐!”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的太高,但这殿中所有不过这么几个人,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派胡言!”萧文皇后柳眉一竖,气的两手发抖的指着他道:“陛下面前,你放什么厥词?你这意思却是菁儿指使人去荣华馆行的凶吗?”
“奴才不敢!”陆涛惶恐道,紧跟着又是小声补充,“奴才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形与殿下身边的侍卫极为相似,并没有说是殿下——”
“父皇!”秦洛流下泪来,膝行爬到景帝面前扯了他的袍子,悲戚道:“有人连夜闯入我母妃寝宫,那么巧我母妃紧跟着就自缢身亡,儿臣不信,请父皇为我做主,查明真相,还我我母妃一个公道!”
秦洛和陆涛联手!
陆涛大约还是因为上一回的断手之仇对苏沐耿耿于怀,而秦洛的目的不言而喻——
便是针对她的!
蓝淑妃那个废人,死不死都关系不大,可是这个假传圣旨,在宫中行凶的罪名下压下来,却足够连带着萧文皇后和秦宣都一起被废黜收监的了。
蓝月湄虽然死了,这也叫废物利用?
死了还能拿来坑她一把!
整个大殿当中寂静无声,景帝反应了一会儿,脚下才踉跄着后退一步,猛地扭头朝秦菁看来:“你怎么解释?”
彼时秦菁还在若无其事的低头抿茶,闻言这才慢慢抬头,眉目含笑的扫了陆涛一眼,语气桀骜道:“儿臣不才,难道还需要对他一个奴才解释什么吗?”
陆涛那样的身份,其实如若景帝有心相护,根本就不会回头来问她,直接便可一口气推翻了陆涛的指证,毕竟——
他也只是说了好像,而非就是见了苏沐其人。
她这个父皇,还是不肯死心,千方百计的就是想着置她于死的!
景帝一窒,言辞之间却是再无半分让步的沉声道:“荣安,不是朕不想帮你,淑妃她不是一般的奴才,既然有人提出质疑,朕就须得给洛儿一个交代。”
“所以呢?”秦菁反问,冷了眸光,定定的看着他:“就因为这个奴才的一句话,就为了对您的儿子做一个莫须有的交代,儿臣便该是这般做了犯人一样被您当着这么多人来公然质问吗?二皇弟是父皇的儿子,他的颜面身家要紧,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今日此事一旦证明并非儿臣所为,有您这样的怀疑在先,你又要儿臣日后如何在这后宫姐妹,乃至于天下臣民之间立足?”
“荣安!”景帝冷声一笑,完全的不为所动,“朕说过,只要一个明白,现在只是例行公事问你两句话,你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的混淆视听?这样推三阻四的,回头岂不是逼着别人说你做贼心虚吗?”
做贼心虚?这样的话说出来,还要再问什么?直接把她推出去斩了不是更痛快些?
秦菁想笑,下一刻却是再度垂眸下去,稳坐如山的继续品茶。
景帝被晾在当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的十分精彩,萧文皇后死死的捏着拳头已然也是怒火中烧,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着实不能直接冲上去和景帝强辩,那样一来就能帮着坐实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这样接二连三的,蓝月仙已经明显不耐烦再来搅和这趟浑水。
只不过她还要依仗着景帝在这宫里立足过活儿,不得已就只得再次站出来,走过去一边抚着景帝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扭头看向秦菁道:“殿下,皇上这又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就是有人提出来了,你便当是体谅洛儿这孩子新近丧母的悲苦,叫了那侍卫进来辨认一二就是。而且——”她说着,故意顿了顿,再开口时凤目之中就多了丝讽笑,道:“就算是那奴才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啊。你的为人,你父皇和皇祖母都是信得过的。”
苏沐若是有事,她断然不能全身而退。
蓝月仙这话当真是火上浇油,一副幸灾乐祸的小人神气。
秦菁捧着手里茶碗冷笑一声,却只就抬眸看向景帝:“方才苏沐跟着我一块儿来了,就在宫外候着。父皇有疑问,叫他进来询问一二未尝不可,只不过儿臣也要有言在先——今日是父皇您先怀疑了儿臣的清白在先,而如若一会儿证明苏沐是清白的,而夜入荣华馆的另有其人,父皇又当如何?”
“假传圣旨,罪属欺君,必定严惩不贷!”景帝道,目光阴郁的自她脸上上下打量一遍。
他不信这个丫头在面临如此处境之下还能这般泰然处之,可即便是强自支撑的伪装,他却也半分破绽都看不出来。
“好,有皇祖母在,儿臣放心,父皇你这话儿臣便先记下了!”秦菁点头,然后抬眸对管海盛道:“麻烦大总管了,我那侍卫此刻就在母后宫外,你去传了他进来面圣吧!”
“是,长公主!”管海盛小心应道,察言观色的转身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口,不多时管海盛再回转时身边已然带了一身侍卫服的苏沐。
“奴才见过各位主子!”苏沐进门,直接面无表情的单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