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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要紧事急着去办,走的匆忙了些,所以才没来得及和皇姐你们打招呼。”秦菁回握住她的双手略略安抚,却也不多寒暄,又兀自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径自上前走到台阶之下,仰头去看立于大殿之前的叶阳皇后,微笑说道,“不过本宫走前是叫人入宫来知会过父皇的,怎么父皇没有与娘娘说吗?”
事到如今,她到底有没有和楚明帝打过招呼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正在病中,大约也是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所以没顾上吧,你现在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叶阳皇后也不拆穿,只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漠然俯视脚下众人,面容冷峻神色森凉。
秦菁这段时间的行踪的的确确已经发展成了她的心病,纵使到了这一刻,叶阳氏也仍是怀疑她的真实去向。
“谢谢皇后娘娘宽仁,不与我一般计较。”秦菁屈膝一福,落落大方,恭谦有礼。
说话间她的目光四下里一转,从神色各异的人群中缓缓过了一圈,最后仍是定格于叶阳皇后脸上,不解道,“今儿个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到的这么齐全?难道是我不在的这几日错过了些什么?”
“这还要问皇后娘娘了。”荣妃冷冷一笑,语带讥诮,话虽然是说给秦菁听的,目光却留在叶阳皇后脸上分毫不让,“这段时间你不在宫里,不知道也不奇怪,你父皇病下了,可是咱们这位正宫娘娘却把人给私藏了起来,死活拦着不准咱们见,却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么?父皇病下了吗?”秦菁讶然,但是这个表情只在脸上维持了一瞬,马上消散,又恢复了之前那一抹闲适优雅的笑容来。
眼下楚明帝病着,她这么笑着怎么看都不合适。
可偏偏她像是毫无所查一般,一边已经欢快的招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灵歌把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捧出来奉上。
叶阳皇后冷眼看着,却没有立刻去接。
秦菁看出她眼中狐疑之色,便是主动笑道,“不是说父皇病了吗?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多半也是心病,我这趟回来顺带着给他捎了件礼物,父皇看了,十有八九是会不药而愈的。”
“什么了不得的礼物?会这么灵验?”向来藏不住话的二皇子妃曾氏小声的嘀咕。
叶阳皇后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良久未动,一直过了半天才不得不示意古嬷嬷,“收下吧,回头呈给皇上过目!”
“是,娘娘!”古嬷嬷低声应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那盒子捧过去就要往里头殿里送。
“皇后娘娘怎么就一点也不好奇呢?难道您就不想一睹为快?”秦菁眼疾手快,言笑晏晏的上前一步。
她笑的神秘,甚至于近乎诡异。
其实叶阳皇后心里也着实对这盒子里的东西好奇,只是强忍着不想让秦菁打岔她今天的正事罢了。
这样被秦菁三番两次的一撩拨,她竟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算皇后你不好奇,好歹是打开来让咱们见识见识啊!”荣妃伸长了脖子去看,忍不住的开口求情。
叶阳皇后也是忌惮着秦菁,略一忖度,还是点头,对古嬷嬷飘了个眼风过去道,“打开吧!”
古嬷嬷有些忐忑,同时更有些期待的拨开锁扣掀开了盖子。
本着先睹为快的心思,她第一个就迫不及待探头往里看,这一看之下紧跟着就是一声惨叫冲天而起。
“啊——”的一声响过天际,古嬷嬷几乎是耗尽全力的用力将那盒子一甩。
下一刻盒子落地,她自己也在台阶上一脚踩偏,咕噜噜烂西瓜一样从台阶高处翻滚而下。
第四十六章
盒子里一颗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头颅被古嬷嬷抛的老高,紧跟着坠落,从台阶上一骨碌滚到最底下。
秦菁站在当前仍是言笑晏晏的看着,成渝公主等女眷却早就大惊失色尖叫着四下逃窜。
就连钳制住卢妃的两个侍卫也一时愣神,被她挣脱了开去。
古嬷嬷滚到地上,头破血流,再加上受惊过度,整个人死狗一样哀哀的趴在那里哭号,爬都爬不起来。
台阶之上,叶阳皇后虽然还勉强保持镇定,却也是面色铁青。
“荣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这么个肮脏玩意儿带进宫里来,还妄图惊吓皇上吗?简直可恶!”差一点连最后的风度都难以维持,叶阳皇后几乎暴跳如雷,慌忙指挥身边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古嬷嬷搀起来。”
“哦,是!”宫婢们也被那人头吓得魂飞魄散,被她厉声呵斥着才勉强回神,匆匆跑下去,几人合力把古嬷嬷拉起来。
古嬷嬷哀哀的惨嚎着,一张老脸上面涕泪横流,完全找不回神智的模样。
叶阳皇后见她满脸血的模样更是怒上心头,神色一厉霍的扭头看向秦菁。
秦菁却不等她发难已经兀自开口,懒洋洋道,“娘娘这么激动做什么?谁知道古嬷嬷她跟在娘娘身边,胆子还这么小,早知道她这么不经吓,本宫就直接让灵歌把东西呈给您亲自过目也就是了。”
“你是故意的!”叶阳皇后恨恨咬牙,袖子底下手指捏的咯咯响。
“怎么会?古嬷嬷和本宫无冤无仇的。”秦菁粲然一笑,神色突然化作诚恳,道,“这件东西,本宫是真心实意要呈送给娘娘过目的。”
她说着就怒目而视横了灵歌一眼道,“还不把东西捡起来,给皇后娘娘呈上来?”
“是,公主!”灵歌应道,走过去弯身捡起那颗人头。
人头切下来已经有四五日了,明显是用了特殊的香料防腐,但那股味道却是真的让人很难消受。
灵歌没事人似的提着人头走过来,叶阳皇后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别过头去厉声斥道,“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荣安,本宫姑且看在秦宣帝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若再这么不识好歹,就休怪本宫——”
“娘娘又待怎样?”秦菁莞尔,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大晏英帝刚刚宣布亲政,付太后那样老资历的深宫女子都当不得数了,或许皇后娘娘较之更为高段?”
叶阳皇后闻言,心中暗惊。
她的第一反应是秦菁在乍她,但转念一想,秦菁会突然提起大晏,绝非偶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秦菁离京这才多长时间?而且大晏那里又没有明确消息传过来。
可她这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付太后成事之后的里应外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消息是真的——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什么大晏太后?荣安久不回帝京了,莫不是一时适应不了,欢喜的疯了?”强作镇定的暗暗提了口气,叶阳皇后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
“可能是吧,久不见皇后娘娘您了,即使出门在外,荣安对您也是记挂的很。”秦菁半真半假的一扯嘴角,忽而亲昵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叶阳皇后戒备着略略往旁边偏了偏身子想要让开,就听见她的声音缠绵至极,低低的飘入耳中,“我去过大晏了。”
如同当空一记猛雷砸下来,叶阳皇后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完全冻住。
“在那里本宫学了一个词语叫做反客为主。”秦菁一笑,趁她一时回不过神来,招呼了灵歌,然后抬手一指那颗人头道,“而这颗人头呢,本宫为它取名,釜底抽薪,不知道皇后娘娘您意下如何?”
叶阳皇后抖了抖,心身不稳的略一侧眼去瞅了一眼,紧跟着胃里翻腾,转身扑到门廊一边干呕起来。
颜玮的人头!颜玮!是颜玮!
釜底抽薪!的确是釜底抽薪!真是好一招的釜底抽薪!
她其实不是真的恶心,就是心里千头万绪,一时间有点无从理顺,这便找了个机会去借故冷静。
秦菁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施施然走过去递了方帕子到她面前。
彼时除了灵歌,就只有她们两人在台阶上,秦菁忌讳也不是很大,就那么闲散的往门边一倚,悠悠说道,“知道他的人头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叶阳皇后虽然在极力压抑心中汹涌的情绪,胸口处还是隐约看出不住起伏的节奏。
秦菁凑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他认错了主子!”
“那你也该把这个玩意儿拿去给老七看才对,对本宫来显摆个什么劲儿?”叶阳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赃并获了还能这般泰然处之,面不改色心不跳。”秦菁也不当众去拆穿她,反而状似亲密,一直用耳语的方式与她交谈,“所有人都以为经过颜汐的事情之后,颜家父子一定会和七皇子连成一气,可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一种本事,就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能人所不能。颜璟轩真正效忠的主子是你,颜玮屯兵三十万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等在最后这个关键时刻,做你最出其不意的一道防线,助你成事的。”
“你必要在这里乱扣帽子,什么颜璟轩,什么颜玮,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阳皇后捏着帕子,一时半俯身靠在门边。
此时她不敢起身也不能起身,因为连番的重创之下,她知道,自己此时连最起码的表情都维持不好。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打算要你的命。”秦菁也不管,就斜倚着旁边门柱立在旁边陪着她,并且用仅限于两人之间的声音和她交谈。
“纵使你想,怕是你也没这个本事!”提到这一点,叶阳皇后终于缓上一口气来。
她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扶着旁边石狮子站起来。
秦菁心中了然,侧目扫了眼身后楚明帝的寝宫。
叶阳皇后已经恢复过来,她眼中带了丝古怪的笑意,近乎玉石俱焚的惨烈,大声道,“来人,太子妃滥杀无辜,肆意残害国之栋梁故宫之臣,把她和卢妃那个贱人一起,打入死牢,等着听候陛下判决!”
为了安排今晚的大动作,叶阳皇后已经提前把明帝寝宫内外的侍卫全部调换。
她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侍卫上来拿人。
秦菁没动,却是卢妃不甘的挣扎了一下,据理力争道,“叶阳珊,既然你是指证本宫和越儿里应外合,私调军队意图不轨,那么至少也要捉贼拿脏,等到越儿兵临城下才能名正言顺的拿我,此时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本宫入狱,岂不是有捕风捉影之嫌?”
“等到楚越兵临城下?卢妃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死不悔改!”叶阳皇后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有你这句话,本宫今日拿了你也不冤了。”
“你——”卢妃气结,还要再争辩的时候,远处突然又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老七也在这里么?他的差事这么快就办妥了吗?”
楚奕的声音,永远都带着那一线疏离而不显热络。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阳皇后心下又是一沉。
楚奕策马而来,不消片刻已经到走到近前。
“皇后娘娘?”他却也不下马,只就闲适的把玩着手里马鞭,目光冷漠的看着叶阳皇后。
叶阳皇后沉着脸,这一晚上已经有太多的出其不意,让她胸中火气被撩拨到了极点。
她上前一步,冷冷看向卢妃道,“你不是应该还在北疆督战吗?陛下那里已经接到密报,楚越擅自调动北疆守军,往帝京方向开来,太子你这一路回来,难道没有丝毫觉察吗?”
先入为主的定了楚越的罪,然后又狮子大开口的想要把楚奕也拉下水?
看来今天这叶阳皇后当真是准备殊死一搏,不准备回头了。
“怎么皇后娘娘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楚奕错开视线不拿正眼看她,“谁说七弟是私自调配军队的?又有谁说他是要将北疆驻军开往京都的?”
自从楚奕回国之后,他和楚越之间就是水火不容。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奕竟然为楚越分辨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楚奕便是在这些目光的聚焦之下再度淡淡的开口,“他麾下的北疆守军,是奉本宫的命令急调离营的,皇后娘娘还有什么疑问吗?”
明明是一个可以攻击他的机会,但此时叶阳皇后闻言,却觉得连吃了苍蝇的感觉都不如,狐疑道,“你?”
“是啊,就是我!”楚奕肯定道。
“私自调配边境守军是什么罪名,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叶阳皇后机械化的追问,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皇后娘娘统管后宫事物辛苦的很,难不成现在连带着前朝军务也想插手了?”楚奕反问,语气不善。
“只是因为陛下正在病中,本宫不得不帮忙过问罢了。”叶阳皇后一扯嘴角,冷冷说道,“殿下还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唆使七皇子私调军队,你罪无可恕,他也难逃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