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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笑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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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妈被吓了一跳,下一个反应就是把一本黑色的本子匆匆塞进了抽屉,对我讪笑地解释说:“今天超市停电,我们就休息了,也来不及跟你们说,就先回来了。”

  “哦,那你现在是在?”我见芷菏那带锁的抽屉被打开了锁,心里已经有七分有数了,反正是避免不了的问题,我如果不问她一定会不安,我还是深谙做人的道理的。

  “我就是进来给她收拾下房间,看到她抽屉很乱,就帮她整理下,这个丫头,真是窝囊的要命,都那么大一个姑娘了还要我来给她收拾房间……对了,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是回来拿一本书的。”我答,“我书拿了,那我先走了哦,舅妈再见。”

  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父母与子女,关于教师与学生。我们每个人都自以为自己才是对的,并为了这种自恋的正确骄傲地不可一世。孩子察觉不出父母体谅的关怀,她需要用一把锁将自己的内心与长辈的世界隔离,父母也不懂孩子心里真正的想法,他们甚至为了能够探求到一些隐没的东西而不惜侵犯孩子的隐私,学生有自己的个性,却要被一套套的规章制度束缚着思想,老师需要魄力,为了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导准则,他们会压抑自己脆弱的神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变得很强大。

  好像什么都和最初的本质背离了,明明不情愿,也必须固执前行。

  但是大家似乎都忘了,爱,不仅需要理解与包容,也需要宽恕与尊重。

  一例树色延伸进校园里,散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没人能解释的借口,所有的无奈都是因为有各自的伤口。

  就比如不知最近我是哪里招惹到紫鸢,她见了我就侧目,不给好脸色。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逮足机会,对我不时冷嘲热讽两句。说我装酷,还说我看上了隔壁班那个又有钱又漂亮的女生,是个肤浅的家伙。

  “我看她是反了,仗着她家穷罗静依袒护她就拽得不行。喜欢菲迩怎样?我也喜欢呢!她敢说我什么!”岳阳愤愤说道,碍于女生的颜面,这话只是放在背后说。

  “哎呀算了,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吧,时间久了就没事的。”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应道。但我骗不了自己,紫鸢刻薄的话的确让我很难受,特别是在我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菲迩了?”岳阳问我,第一次,很认真的问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会想她,并且会高兴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如实相告,“但是我不会告诉她。”

  “那么你呢?”我突然又问。

  “我啊,对她就是爱屋及乌咯,多给你面子!”他俏皮地应道。

  或者当时我们的眼里,有的都是茫然,关于对以后的无知,以及对眼下的无言。如果我能够预知将要发生什么,我敢说,那句在我当时看来是最真心的话成了我一辈子最遗恨也最遗憾的事。如果我真能知道,我宁可我去死,也不要说,不要说。

  然而我终究是说了。 。。

转角,遇见 05
25

  
  月考终于过了,我的成绩是年段第一,岳阳第二,我和他差了二十分。在我们两人心中,这并不是太大的意外,但是却在整个年段乃至学校掀起轩然大波。我,一个在班上排名第三十八号的一般生,却在大考中一举夺魁,这在视分数如生命的老师和同学中绝对是最值得关注的大新闻。就像中考我落单的轰动效应是一样的。

  现在我走在路上,都可以听到别人窃窃的评语:

  “看啊,那个就是这次考第一名的柳祯诶,长得真不错,很俊秀。”

  “我觉得他像个女孩子,文静的女孩子。”

  “他们班的老师估计高兴疯了,班上只要他和岳阳在,她的奖金准没有问题。”等等。

  我和岳阳在球场上打着篮球,伴着斜斜的余晖,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激战。

  “哈,听到了吗?现在你可是华天的焦点人物,大家闲聊时都少不了你!”休息的时候,岳阳调侃我道。

  “那是八卦吧,还说我像个女生,晕死。”我苦笑着说。

  “你如果不像个女生,我怎么会和你走那么近呢?”他狂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不客气地将篮球朝他砸去,继续一场对决。

  “柳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要来华天读高中吗?”

  “哦?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赢你一次,不管是什么,我想靠自己的实力,真真正正地赢你一次。”他喘着气,逆光, 认真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读懂了一个长期萦绕着我的心事,或者岳阳接近我,是因为他看上了我的某种才华,他想以此来鞭策自己,让自己在竞争中得到提高。然而命运偏偏让我们成了朋友,这也算一种机缘吧。只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他所具备的东西早已远远在我之上,这其中有很多很多,也是我后来才明白的。

  难得见芷菏如此认真地趴在桌上做功课,我刚想勉励她,走上前,却见是那本黑色的本子。

  “你在写日记?”我问。

  芷菏抬头,见是我,便放松了警惕,“是啊,有一段时间没有写了。”

  我突然想到几天前的一个中午华舅妈偷看芷菏的日记,便问道,“你不怕你妈会偷看你的日记么?”

  “哈,你看,”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钥匙,“我锁在抽屉呢!她怎么看得到?”

  “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万一?哈,万一更好!我还怕她看不到呢!”芷菏大笑说道。

  这下我更困惑了,“为什么?你藏在抽屉不就是不让别人看吗?”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芷菏把手上的日记递给我,说道,“她如果看不到我的日记,肯定不会死心的,既然她喜欢偷看,我就写一本假日记等她上钩咯!这本日记,记的都是一些琐屑的流水账,还有就是作文本上经常写的那些正面的话。”

  我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什么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孝顺父母,都是这一类的说辞,难怪上次华舅妈看了日记后表情不仅没有变青,反而红润了,试想哪个家长看到这种日记不会欣慰呢?“这是假日记,那就是还有真的咯?”

  “当然。”

  “你藏在哪儿,不会又在菲迩那里吧?”

  “怎么可能?”芷菏得意地反问我,“哥,你知道‘大隐隐于市’吧,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呀,把真正的日记放在了那——”说着,手指向了背后的书柜。

  原来真正的日记本没有漂亮的封面,它就是一本在普通不过的做作业专用的那种黄皮作业本,而且夹在一大叠那些作业本之间。“真是想不到,你才多大的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点子?”我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不采取点小动作,真的连一点自由的空气都没有啦。”她两手一摊,耸耸肩,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哥,这可是我的秘密,最后一个秘密了,菲迩姐姐都不知道的,你千万千万要帮我保密哦!”

  “你就不怕我偷看你真的日记吗?”我还特别加重了“真的”二字。

  “你不用偷看啦,你就是叫我念给你听都没问题,那些话平时都对你说烂了,就算仅有的一点小心事在你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为什么?”

  “因为……”她眨眨闪亮的眼睛,笑着说道,“因为,我们是一个时代的人啊!一样的年少,一样有数不清的心事和烦恼。不是吗?”

转角,遇见 06
26

  
  月考的结束,就意味着国庆节的开始,五天的假期,我们高一在华天的待遇,已是无可厚非。高二放了三天,高三只有一天,他们那还是叫温书假,一个与书本相拥而过的美丽的假期。

  我带上简单的行囊,下午上了两节课就匆匆地踏上回家的班车,五天啊,我好久没有和妈妈住在一起了,何况,这次还抱着一个相当漂亮的分数。老妈许萦虽然对我实行的是放养政策,平时一副对我成绩不闻不问的样子,但说她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以前我的一个分数,都可以让她喜笑颜开,灿若桃花。中考失利后,她一直在笑着安慰我,可是当我无意听到她洗衣时那长长的叹息时,我知道她心里也一定隐藏着某种失落,但那种失落又不同于失望,反而有股深深的自责。

  想把握住什么,命运的齿轮偏偏喜欢不客气地碾过我的心愿,将那些原本看似单薄的景变得更加脆弱。

  窗外的景一幅一幅地淌过,我的思绪一点一点地流过。有五天呢,我开始想菲迩和岳阳了,好像现在只要一天没和他们接触,便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

  “阿姨,位子您坐——”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我倏地抬头,见是紫鸢。

  居然是紫鸢!她怎么也坐上了这班车?我暗自纳闷。

  她起身让了座后,也注意到了后排靠窗的我。我立刻站了起来,男子主义地对她说,“你坐吧。”

  她偏过头去,理都不理我。

  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之极,只好对边上的另一个女生说道,“同学,你坐我的座位吧。”然后不由分说就把 那个我不认识的胖女生推到我的座位上。那女生也是华天的,因为她穿的校服和我们一样,想过去也是高一的,因为高二高三他们明天才放假,她受宠若惊地瞪大她的小眼睛看着我,让我浑身更加不自在。

  公车上的人十分拥挤,紫鸢就侧着头站在了我的身边。我借着周围人生鼎沸的嘈杂问紫鸢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可以吗?”

  “你跟岳阳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你比他更差,他的坏是表现在外面,人人都看得出来,而你却是不动声色的,阴险!”她沉默半晌,然后冷冷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评价我的,说我——阴险?我真是哭笑不得,“为什么说岳阳坏,还说我阴险?”

  “他仗着自家有几个臭钱成绩又好就了不起,用可乐泼洒班长,还动不动就顶撞老师,坏得无药可救,他难道就不知道该尊重老师吗?你整天都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天天都黏着你,像个小跟班,他的那些做法没准都是你指使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啊,”我耸耸肩,“我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她又道,“枉我上次无意听到你和岳阳的对话,说什么因为他的一句话伤害了两个人,当时我还很感动,以为你和他不一样,起码善解人意。结果呢?事实证明你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你比他还坏……你们这些有钱人,不知道别人生活的难堪,没事吃饱喝足就喜欢在背地里对别人说三道四,要不就是找老师的茬,这种人成绩再好以后也不过是社会的败类!”

  一股凉意深深从我的脊背里渗出,每句话都像把刀子,扎进我的每一寸肌肤,可是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别人生活的难堪……”我心里重复着她的这句话,无言的只是伤悲。

  谁的生活没有难堪呢?你陆紫鸢有,你有个弱智的妹妹,还有个工伤的爸爸,还跑了个亲爱的妈妈。我呢?我也有,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妈妈和娘家人吵了一架从此和他们断绝了来往,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带大。再说岳阳,他就没有吗?不,他也有,只是他的心事我还不甚了然,但偶尔触及他忧伤的眉目,我似乎能察觉他还有我不知道的心事。芷菏就不用说了,虽然接触的时间还不是很多,但我已经能够窥见她的成长了。

  “我认真读书,是想我妈能高兴,我也是在单亲家庭里成长的……”良久,我喃喃说道。

  我一向抗拒和别人提起这个,即使是在岳阳菲迩面前也不曾说过。但是今天面对紫鸢,或者说现在面对她的质问,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清高起来。

  她吃惊地看了我一眼,继而我们一起沉默。车窗外的景,一成不变的更换,那些早就建筑成固定的风景,凭空添置的只是凌乱。无意中我的视线撞及她的面颊,那里似乎有晶莹的泪水淌过,泪痕还干净地睡在那儿。

  “对不起。”许久许久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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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到家门口时,才发现紫鸢要去的地方竟然就在我家隔壁的吴大妈家。对了,我想起来了,吴大妈的老父亲是有名的中医大夫,尤其擅长治疗骨科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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