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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茱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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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你了吗?”



  一语惊人,居然是闻所未闻。



  (PS:古文是没有标点符号,所以孔子到底什么个意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是比较赞同非愚民的观点,孔子身为教育家不可能主张愚民政策,是后世的统治阶级曲解其意的,所以文中借鉴。)
第二十六回 单挑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同样一句子曰,断句不同,意义截然相反。太史擎这一番惊人之语,可谓精辟易懂,莫说是在座的读书人,就连四周的不少平民百姓都听懂了。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一张张脸上写着:原来如此啊。



  吴茱儿心头爽快,暗想道:这么解释中听多了,原来不是圣人不教我们明理,而是那些书呆子乱讲。



  她再望向太史擎意气风发的背影,眼中不由地多添几分神采,也有几分羡慕:读过书就是好,心中有不平,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反观周济川神情愕然,茅山书院诸弟子面露茫然。他们只觉得那名大胆狂徒言中有理有据,居然叫人反驳不能。



  你能说孔圣没有说过“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样的话吗,不能,论语上记着呢。你能说孔子虽然弟子三千,但他没有教过大字不识的平民百姓吗,不能,三千弟子达者七十二人,除了这七十二个贤人,余下的那些人里,谁清楚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妖言惑众!”周济川鼻尖冒出汗来,眼看着弟子们都被他迷惑了心智,急声出言辩驳,振振有词道:



  “朱子《集注》有讲,‘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引用程子语:‘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



  他一气儿背了一段书文,气呼呼地质问太史擎,“我所引意乃是朱子所言,难不成你是说,朱子也错了?”



  “不是朱子错了,而是你错了。”太史擎淡淡瞥他一眼,气定神闲道:



  “所以我说某人鹦鹉学舌,断章取义。你竟不知程子这句话还有后半段——‘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三暮四之术也,岂圣人之心乎?’这一问,才是程子与朱子深意。开民智,顺民心,此方为圣人之道。”



  “。。。。。。”周济川张目结舌,哑口无言。被他接连驳倒,就连自己都动摇起来。难道他真的错了?世人也都错了?



  太史擎摇头叹息,声声刺耳:“天底下就是有你们这样的读书人,考取了功名,做得了官,倒头来愚弄百姓,搅得这天下不太平。”



  茅山书院一众学子原本气势汹汹,现却被他羞辱的胸闷气短,可见周济川面如灰土、口不能言,顿时慌了阵脚。



  “夫子!”



  “夫子?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能任他这样嚣张!”



  听这一声声急呼,周济川勉强打起精神,提起一口气来,强词夺理道:“你究竟是何人,心怀不轨败坏我茅山书院名声,听你满嘴歪理邪说,我不与你这起小人争辩。然则书院圣地,容不得你玷污,你今日非要当众赔罪,否则我茅山书院绝不与你誓不罢休!”



  他一番呵斥,弟子们又振奋起来,同仇敌忾,揭过方才那一页不谈,实在是辩不过,就使出移祸江东这一招来。



  太史擎面露冷笑,手指划过一群茅山弟子,睥睨众人:



  “明人不做暗事,我说茅山书院徒有虚名,谁人若是不服,大可以上前同我比划比划,君子六艺,文人四友,随便你们挑拣,我若输了一样,今日就跪在茅山脚下向你们磕头认罪。反之,你们若是一样不胜,就趁早将大门上那块书院的牌匾摘去,遣散生员,休得再假借书院之名,行沽名钓誉之事。”



  茅山书院众人正在气头上,他这一番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观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样貌堂堂,心肠却歹毒。”周济川面沉如水,没想到这厮如此难缠,眼下他提出比试,自己不答应就是认输了,答应他又是以多欺少,无论如何传了出去,都会叫茅山书院声名扫地。



  当务之急,是得想个办法,既要稳赢他,又能让他当众出丑。



  如此一想,倒是有一条路可走。



  周济川计上心头,冷笑一声,对他道:



  “我茅山书院十步芳草,济济一堂。莫说胜你一场,就算胜你十场也不在话下,可是以你一人,对上我整座书院,难免有以多欺少之嫌。不如这样罢,我们随便派出一人,与你比个高低,假如你输了,就报上你名号,在我书院大门前磕头赔罪,如何?”



  太史擎目光如炬,落在他阴云密布的脸上,宠辱不惊道了一声:“有何不可。”



  “好!”



  周济川快声应下,勾勾手叫上前一名弟子,低头耳语:“速回书院,将你们云师妹请来,叫她换作男装抱上琴来,莫要打扰到院主清修。”



  那弟子当即领悟,连连点头,撩起衣摆跑向后山。



  周济川扭头对太史擎道:“你且稍等,待我唤个人来。”



  太史擎挥挥衣袖,满不在乎。



  双方于是僵持下来,四周议论声渐响。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还有那附近村镇的住户,跑回家去喊人来看热闹的。真真不嫌事大。



  今日之事,势必不会善了,众目睽睽之下,不是茅山书院名誉扫地,就是太史擎自毁前程。



  吴茱儿不由地为太史擎担忧起来。这位恩公明年是要参加科举的吧,他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呢,孤身一人就敢到人家的地盘上挑衅,赢了有什么好处,万一输了怎么办?



  难道真要给人家磕头赔罪?



  不行不行。



  她咬着嘴唇,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等下恩公若是输了,那她就代替他给人家磕头罢,就当是偿还了他的恩情。



  。。。。。。



  约莫过了两刻,日头升到正空,晒得人额头发汗,在场的却没有几人离去。



  平地四周乌压压尽是人头,乱嘈嘈尽是人语,百姓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在座的读书人。



  终于,山脚下让开一条过道,茅山书院又来了人。先前离开的那名弟子走在前头,怀抱一张琴筝,后面跟着一名个头不高的弟子,也穿着宽袍大袖,显得身材瘦弱,头上戴着一顶帷帽,却是看不清脸孔。



  外人看不出名堂,茅山弟子们却一眼就猜到了此人是谁,面露恍然之色,相互打起了眼色,谁也不说破。



  那人走到平地中央,周济川让出那一块大青石叫弟子把琴放下,扭头对太史擎道:“此乃我茅山书院弟子云清,与你年岁相当,就叫他与你比乐一曲,教化你这狂妄之徒。”



  君子六艺有二说,一说礼、乐、射、御、书、数,当中乐之一项,涵盖甚广。士人向以为乐声可以陶冶情操,教化人心。诚如《乐记》有云: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那名唤云清的弟子坐在大青石上,双手按琴,转向太史擎的方向,抬起一手向他示意,礼数周全。



  太史擎双手抱臂,点头道:“你先请。”



  (小剧场——



  作者:看完这两章,有人骂你“公知”怎么办?



  太史擎:何谓“公知”?



  作者:就是讽刺一些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一天到晚瞎嚷嚷。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看不起所有人。



  太史擎:哦,那我就是公知吧。



  作者:。。。。。。。



  太史擎:我看不起所有人。



  作者扭头喊世界:今晚开荒25人副本'茅山书院',满分MT带你飞,多来几个奶妈,小白勿扰+++++++)
第二十七回
  周济川后退开来,看着抱琴坐在大青石上的弟子,神情自信中带有一丝微妙。



  这名被他唤作云清的茅山弟子,实则是老院主的宝贝孙女云清珂,如假包换的女儿身。这位小师妹幼年失怙,天生就有残缺,她是一名哑女。老院主因此十分疼爱她,自小带在身边,不拘她是个小娘子,教习她琴棋书画,笔墨文法。



  云清珂在琴艺上十分有天赋,她八岁时,老院主就带她走访名师,不论是成名已久的大家,还是教坊司的乐官,俱都对她称赞不已。到她十二岁时,琴技已然到了行云流水的地步,老院主感叹一句无人为师,为着她,不惜远赴江西求师,拜访素有琴宗之名的白鹿书院,有幸得到白鹿洞主三个月的真传。



  这几年,老院主旧疾复发,身体大不如昨,便隐居于后山钻研丹道,将书院传给了弟子。云清珂也因此幽居山谷,名声不显,可是但凡听过她一曲之人,无不惊艳。



  周济川派人请她出马,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叫那狂徒输得心服口服。到时候再揭穿她的女儿身,好叫那狂徒颜面扫地,再逼问出他真名真姓,日后宣扬出去,某人输在一女流之辈手下,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明年春闱,保证没有他立足之地,如此前途尽毁,方才解恨。



  他的想法转过一瞬,就听一声拨弦,幽幽响起,四周遽然一静,只余此琴音。



  云清珂指上缠玳瑁,帷幔下是一张过分秀丽的脸庞,她朱唇轻抿,扫了一眼面前的周济川,眼中尽是嘲讽。



  自从爷爷隐居后,茅山书院的风气就一日不如一日,一干直讲只知道交官结吏,勒取薪俸,变着法儿地兜卖文章。众弟子满心应试,无心求学。



  今天居然在讲学的时候,叫一个外人单枪匹马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搬了她这个女儿家出来对阵。偏偏她身不由己,为了茅山书院的百年清誉,只能帮着周济川这个无耻之徒算计于人。



  云清珂抬头望了一眼立在席间的那一名年轻郎君,心有既有羞愧也有恼怒,若不是此人登门挑衅,她何须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露脸,岂非秦淮河上的卖艺女子!



  轻叹一记,她低头凝视着琴弦,就仿佛凝视着心上人一样。她有感而发,心有苦楚,曲中尽诉。



  ——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烟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临近的众人,听着听着便惹起惆怅,只觉心情苦闷,伤心往事都被她的琴声勾起,鼻酸眼涩,想哭一场。更有个别谙熟音律之人,听出她此曲技法高超,更有挥洒自如之势,竟不输那秦淮三绝之一的琴仙柳风怜,甚至略胜一筹。



  太史擎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弄筝之人。



  反观吴茱儿,她正蹲在人堆里,两手捧腮,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众人恍然若梦,有人眼角湿润,摸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周济川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得意非凡,望向太史擎,却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冷笑,只当他是装模作样,十分不以为然。



  “这位。。。。。。无名氏,”周济川语带嘲弄,故意问道:“我茅山弟子此曲如何?”



  太史擎收回了目光,两手抱在胸前,失望地摇头道:“差强人意。”



  他是真的失望,来此之前,他几次听闻父亲提起这茅山书院之中有个人古筝弹得极好的女弟子,堪称天才。今日为了逼她出来,他着实废了点事,可惜她曲中再有天籁之音,传到他耳中,就和平常的曲子一样,并无出奇,他根本听不出好赖。



  太史擎不由地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看到蹲在地上一脸沉醉的吴茱儿,皱了下眉头,瞪她一眼,她却没有看见。



  太史擎是勉强给了个好评,然而听到他这四字评价,不只周济川不悦,在场不少并非茅山弟子的读书人也不答应,七嘴八舌地评价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分明是有人耳朵聋了。”



  “哼,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嫌害臊。”



  “呵呵,我倒是想听一听,这位无名氏会有什么惊人之曲。”



  太史擎可以对这些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可是云清珂却不能对他的评价一笑置之,她放下琴筝,走下大青石,两手比划,一手按在自己胸前,一手指向他,无声地质疑。



  周济川替她说话:“云清已经弹过一曲,轮到你了,周某人相信在场的乡亲们都不是聋子,听得出孰好孰坏。不是全凭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



  四周一片应和声,茅山一群弟子起哄。



  吴茱儿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担忧地看着太史擎背影,心想他拉弦儿那么难听,待会儿同人比一定会输,她是不是要做好准备替他给人家磕头赔罪了?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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